折桂令·嘆世

元代馬致遠的曲作

《折桂令·嘆世》是元曲作家馬致遠創作的兩支小令。第一支曲子以歷史更迭的史觀,暢述帝王功臣終歸是夢的幻滅,建立遠離功名,放情山林的人生態度。以抒情之筆,借秦漢之交的楚漢相爭和漢初皇室誅殺功臣的史事,抒發功名難憑的感慨。第二支曲子通過自嘲的方式來表達對黑暗社會的不滿,抒發對現實政治的反感。全曲表現了“嘆世”的主題,曲中並無一字提及當世,只是羅列一個個歷史故事,藉助讀者對歷史的聯想來表現作者的意圖。作品短小精悍,概括性強,容量極大。語言明白如話,流暢簡潔,充分體現了豪放派元曲家的風格。

作品原文


【雙調】折桂令·嘆世
• 其一
咸陽百二山河,兩字功名,幾陣干戈。項廢東吳,劉興西蜀,夢說南柯。韓信功兀的般證果,蒯通言那裡是風魔?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醉了由他!
• 其二
東籬半世蹉跎,竹里游亭,小宇婆娑。有個池塘,醒時漁笛,醉后漁歌。嚴子陵他應笑我,孟光台我待學他。笑我如何?倒大江湖,也避風波。

註釋譯文


詞句註釋

⑴雙調:宮調名。折桂令:曲牌名,又名“蟾宮曲”。
⑵百二山河:謂秦地形勢險要,利於攻守,二萬兵力可抵百萬,或說百萬可抵二百萬。
⑶項廢東吳:指項羽垓下兵敗,被追至烏江自刎。烏江在今安徽和縣東北,古屬東吳地。
⑷劉徠興西蜀:指劉邦被封為漢王,利用漢中及蜀中的人力物力,戰勝項羽。
⑸夢說南柯:唐人李公佐傳奇《南柯太守傳》說:淳于棼晝夢入大槐安國,被招為附馬,在南柯郡做二十年的太守,備極榮寵。后因戰敗和公主死亡,被遣歸。醒來才知道是南柯一夢。所謂大槐安國,原來是宅南槐樹下的蟻穴。
⑹韓信,漢高祖劉邦的開國功臣,輔佐高祖定天下,與張良、蕭何並稱漢興三傑。后被呂后所害,誅夷三族。兀的般:如此,這般。證果:佛家語。謂經過修行證得果位。此指下場,結果。
⑺蒯通:即蒯徹,因避諱漢武帝名而改。曾勸韓信謀反自立,韓信不聽。他害怕事發被牽連,就假裝瘋。后韓信果被害。
⑻“成也蕭何”二句:韓信因蕭何的推薦被劉邦重用,後來呂后殺韓信,用的又是蕭何的計策。故云“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⑼他:讀tuō,協歌戈韻。
⑽東籬:作者自稱。
⑾小宇:小屋。婆娑:枝葉茂盛貌。
⑿嚴子陵:嚴光,字子陵,東漢人。少與劉秀同遊學。劉秀即帝位后,屢召不就,隱居富春江,以耕漁為生。
⒀孟光:漢代醜女,三十歲始與梁鴻成婚。後來一起逃到霸陵山中隱居,孟光舉案齊眉以進食。全世以“舉案齊眉”喻夫妻相敬相愛。台:台盤,盛食物的器皿。此指孟光的食案。一說“孟光台”是與“嚴子陵”相對應的一個人名。
⒁倒大:大,絕大。

白話譯文

• 其一
咸陽,萬夫難攻的險固山河,因為功名兩個字,曾發動過多少次戰亂干戈。項羽兵敗東吳,劉邦在西蜀興立漢朝,都像南柯一夢。韓信有功卻得到被殺的結果,當初蒯通的預言哪裡是瘋話?成功也是因為蕭何,失敗也是因為蕭何;喝醉了一切都由他去吧!
• 其二
我半生來虛度了光陰,在那通幽的竹徑中,隱映著一座小巧的游亭,走到竹徑的盡頭,就是小巧的庭院。在那兒有個池塘,我醒的時候輕聲吹起漁笛,醉酒之後又放聲唱起漁歌。嚴子陵一定會嘲笑我,孟光台我要學他。笑我什麼呢?偌大的江河湖海,也自有躲避風波的辦法。

創作背景


馬致遠年輕時熱衷功名,有“佐國心,拿雲手”的政治抱負,但一直沒能實現,在經過了“二十年漂泊生涯”之後,他看透了人生的恥辱,遂生退隱林泉的念頭,晚年過著“林間友”、“世外客”的閑適生活。此曲從內容看,應該是馬致遠牢騷殆盡,歸隱山林后所作。

作品鑒賞


文學賞析

歷史的價值自有其評價的定向性,是不容任意為之的。然而,由於中國歷史所獨具的極為豐富的內涵,加以後代常從不同的角度加以演繹,致使它具有了含義的多向性。馬致遠此時正遭貶謫,從官位跌落為百姓是他所面對的無情的現實,世態炎涼給他的沉重打擊是不難想象的。於是,歷史事件就成了他宣洩對現世牢騷的手段,感喟世道無常、人生如夢的作品便由心而出。
第一支曲子聯繫歷史人物表現自己的歷史觀、政治觀,借秦漢之際的歷史事件,表現對功名事業的厭棄。作者把人們帶進了熟悉的史實,並畫龍點睛地做出了推論。既然劉項興亡,不過一夢,韓信這樣的功臣也落得殺頭的結果,那當前的功名事業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通過對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的否定,對說不清功過是非的現實政治表示了反感。這是封建社會走下坡路的時期,許多文人喜歡用的手法。小令由“咸陽”——秦王朝說起。秦國“百二山河”,何等強盛,最後還是滅亡了。經過五年的楚漢之爭,項羽兵敗烏江自刎,劉邦統一天下,建立漢室。而輔助劉邦平定天下立有汗馬功勞的韓信卻遭到殺身之禍,連像蒯通那樣的謀士,也不得不假裝風魔以掩世人耳目。韓信怎麼也沒有想到力薦劉邦重用他的蕭何,後來竟會設計殺害他。這些興衰成敗,是非恩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都不過是一場夢。“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道出世道之險惡,人心之叵測。結句以“醉了由他”突出“嘆世”主題,表明自己超然物外,不問世事的態度。這是一首以詠史感嘆世情的千古佳作。
第二支曲子通過自嘲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黑暗社會的不滿。前半部分表面看起來表現了作者在恬靜的田園生活中得到了寄身世外、與世無爭、六根清凈的無限樂趣,其實,卻蘊含了內心的波瀾起伏,表明他政治出世與入世的極度苦悶中掙扎。後半部分寫自己不能像嚴子陵那樣歸隱,但江湖也能“避風波”,借喻官場中也可求隱。這表現了一種自我解嘲式的心態。馬致遠沉寂下僚,既不齒於官場的腐敗,不肯與之同流合污,又無力擺脫或與之抗爭,於是,在官署之旁,鬧市之中苦心經營了一片精巧的小天地,雖比不上前輩隱士超世脫俗的大氣魄,亦可略效其遺風,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從中得到一種聊以自慰的心態平衡。
這兩支小令短小精悍,概括性強,容量大。語言如飛流注澗,一瀉無餘,表現了馬致遠作為豪放派曲家的風格。

作者簡介


馬致遠,元代雜劇家、散曲家。號東籬,一說字千里。大都(今北京)人。曾任江浙行省務官(一作江浙省務提舉)。晚年隱退。所作雜劇今知有十五種,現存七種。作品多寫神仙道化,有“馬神仙”之稱。曲詞豪放灑脫。與關漢卿白樸鄭光祖同稱“元曲四大家”。其散曲成就尤為世所稱,有輯本《東籬樂府》,存小令百餘首,套數二十三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