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嶺南道中作
唐代詩人李德裕創作的詩
《謫嶺南道中作》是唐代詩人李德裕的作品。此詩以遷謫之人的敏感筆觸描寫了嶺南地區獨具特色的山光景物、民俗風情,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全詩語言凝重,詩情沉鬱,流露出詩人謫居嶺南的抑鬱不平以及濃烈的思鄉情緒。
這首《謫嶺南道中作》載於《全唐詩》卷四百七十五。首聯描寫在貶謫途中所見的嶺南風光,有鮮明的地方色彩。第一句寫山水,嶺南重巒疊嶂,山溪奔騰湍急,形成不少的支流岔道。再加上山路盤旋,行人難辨東西而迷路。這裡用一“爭”字,不僅使動態景物描繪得更加生動,而且也點出了“路轉迷”的原因,好像道路紆曲,使人迷失方向是“嶺水”故意“爭分”造成的。這是作者的主觀感受,但又是實感,所以詩句倍有情致。第二句緊接上句進一步描寫山間景色,桄榔、椰樹布滿千山萬壑,層林疊翠,鬱鬱蔥蔥,一派濃郁的南國風光。這一句中用一“暗”字,突出桄榔、椰樹等常綠喬木的茂密,遮天蔽日,連溪流都為之陰暗。這一聯是從山水林木等方面選擇最具有地方特色的景物來寫。
頷聯宕開一筆,寫在謫貶途中處處提心弔膽的情況:害怕遇到毒霧,碰著蛇草;更擔心那能使中毒致死的沙蟲,連看見掉落的燕泥也要畏避。這樣細緻的心理狀態的刻畫,有力地襯託了嶺南地區的荒僻險惡。從藝術表現技巧來看,這種襯托的手法,比連續的鋪陳展敘、正面描繪顯得更有變化,也增強了藝術感染力。清人沈德潛認為這聯“一語雙關”,和柳宗元被貶柳州后所作的《嶺南江行》一詩中的“射工巧伺遊人影,颶母偏驚旅客船”一樣,都是言在此而意在彼,詩中的毒霧、蛇草、沙蟲等等都有所喻指。這樣講也不無道理。
頸聯轉向南方風物的具體描寫,在寫景中表現出一種十分驚奇的異鄉之感。五月間嶺南已經在收穫稻米,潮汛到來的時候,三更時分雞就會叫,津吏也就把這消息通知旅行的人,這一切和北方完全不同。這兩句為尾聯抒發被謫貶瘴癘之地的深切思鄉之情作鋪墊。
尾聯是在作者驚嘆嶺南環境艱險,物產風俗大異於秦中之後,引起了身居異地的懷鄉之情,更加上聽到在鮮艷的紅槿花枝上越鳥啼叫,進而想到飛鳥都不忘本,依戀故士,何況有情之人。此時自己遷謫遠荒,前途茫茫,不知何日能返回故鄉,思念家園,情不能已,到了令人腸斷的地步。這當中也深深地蘊含著被排擠打擊、非罪謫貶的憤懣。最後一句是暗用《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中“越鳥巢南枝”句意,十分貼切而又意味深長。這一聯是這首抒情詩的結穴之處,所表達的感情異常深摯。
全詩寫景抒情互相交替,顯得靈活多變而不獃滯,景中寓情,情中有景,情景交融,是晚唐的抒情名篇。
《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弼列為前虛后實體。周珽曰:唐人之詩,切於體物,蓋隨地隨事,援入筆端,非摭拾陳言,圖為塞白,如李德裕云:“五月畲田收火米,三更津吏報朝雞”,白居易詩“山鬼跳嬌惟一足,谷猿哀怨過氣聲”是也。又曰:宗元以附叔文被罪,德裕以同列相擠致禍,二公之才、之行皆有定論。顧柳之貶死炎荒,人不之惜,哀哉!若李有功而無罪者也,而吞相以私喜怒黜之,則唐之不競宜矣。千載而下,讀其詩句,想見其觸景皆畏途,悲吟堪斷腸也。
《唐詩成法》:三、四既有比興,又有懼心。結亦有意味。
《東岩草堂評訂唐詩鼓吹》:水分樹暗,則路若迷矣。夫路豈真有所迷哉?只為人心中時時有愁,刻刻有畏,望之若為畏途,思之若無生路:此其路之所以“轉迷”也。三、四皆寫“路轉迷”也。“收火米”、“報潮雞”,“紅槿”、“越鳥”,總極寫嶺南風土景物之異,以逼出“腸斷思鄉”耳。
《精選五七言律耐吟集》:說得出荒僻慘怪之狀來。
這首詩大約作於大中(唐宣宗年號,847—859)年間,是李德裕在唐宣宗李忱即位后貶嶺南時所作。大中元年(847年)秋,李德裕為政敵所排擠,被貶為以太子少保身份留守東都洛陽,不久再貶潮州司馬。大中二年(848年)冬,李德裕剛抵達至潮陽,旋踵之間貶書又到,這次以謬斷刑獄等罪名又被貶為崖州司戶。大中三年(849年)正月抵達珠崖郡。這首詩便是他在貶官途中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