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鵬
明世宗南京吏部尚書
吳一鵬 明(公元一四六o年至一五四二年)字南夫,號白樓,長洲人。生於明英宗天順四年,卒於世宗嘉靖二十一年,年八十三歲。弘治六年(公元一四九三年)進士。世宗初,累擢禮部左侍郎,與尚書毛澄、汪俊力爭大禮,頗著風節。俊去,一鵬署部事。累進尚書,入內閣典誥,張璁、桂萼忌之,出為南京吏部尚書,致仕。卒,謚文端。一鵬著有吳文端集四十卷,《四庫總目》行於世。
吳一鵬,字南夫,長洲人。弘治六年進士。遷庶吉士,授編修。戶部尚書周經以讒去,上疏乞留之。正德初,進侍講,充經筵講官。劉瑾出諸翰林為部曹,一鵬得南京刑部員外郎。遷禮部郎中。瑾誅,復為侍講。進侍講學士,歷國子祭酒、太常卿。並在南京。母喪除,起故官。
世宗踐阼,召拜禮部右侍郎。尋轉左。數與尚書毛澄、汪俊力爭“大禮”。俊去國,一鵬署部事,而帝趣建獻帝廟甚亟。一鵬集廷臣上議曰:“前世入繼之君,間有為本生立廟園陵及京師者。第歲時遣官致祀,尋亦奏罷。然猶見非當時,取議後代。若立廟大內而親享之,從古以來未有也。臣等寧得罪陛下,不欲陛下失禮於天下後世。今張璁、桂萼之言曰‘繼統公,立后私’。又曰‘統為重,嗣為輕’。竊惟正統所傳之謂宗,故立宗所以繼統,立嗣所以承宗,統之與宗初無輕重。況當我朝傳子之世,而欲仿堯、舜傳賢之例,擬非其倫。又謂‘孝不在皇不皇,惟在考不考’,遂欲改稱孝宗為‘皇伯考’。臣等歷稽前古,未有神主稱‘皇伯考’者。惟天子稱諸王曰‘伯叔父’則有之,非可加於宗廟也。前此稱本生皇考,實裁自聖心。乃謂臣等留一皇字以覘陛下,又謂‘百皇字不足當父子之名’,何肆言無忌至此。乞速罷建室之議,立廟安陸,下璁、萼等法司按治。”帝報曰:“朕起親籓,奉宗祀豈敢違越。但本生皇考寢園,遠在安陸,於卿等安乎?命下再四,爾等欺朕沖歲,黨同執違,敗父子之情,傷君臣之義。往且勿問,其奉先殿西室亟修葺,盡朕歲時追遠之情。”時嘉靖三年四月也。
頃之,一鵬極陳四方災異,言:“自去年六月迄今二月,其間天鳴者三,地震者三十八,秋冬雷電雨雹十八,暴風、白氣、地裂、山崩、產妖各一,民飢相食二。非常之變,倍於往時。願陛下率先群工,救疾苦,罷營繕,信大臣,納忠諫,用回天意。”帝優詔報之。逾月,手敕名奉先殿西室為觀德殿,遂命一鵬偕中官賴義、京山侯崔元迎獻帝神主於安陸。一鵬等復上言:“歷考前史,並無自寢園迎主入大內者。此天下後世觀瞻所系,非細故也。且安陸為恭穆啟封之疆,神靈所戀,又陛下龍興之地,王氣所鍾。故我太祖重中都,太宗重留都,皆以王業所基,永修世祀。伏乞陛下俯納群言,改題神主,奉安故宮,為百世不遷。其觀德殿中別設神位香幾以慰孝思,則本生之情既隆,正統之義亦盡。”奏入,不納。一鵬乃行。慮使者為道途患,疏請禁約,帝善其言而戒飭之。
比還朝,則廷臣已伏闕哭爭,朝事大變,而給事中陳氵光訁壽張尤甚。一鵬抗疏曰:“大禮之議斷自聖心,正統本生,昭然不紊。而氵光妄謂陛下誕生於孝宗沒后三年,嗣位於武宗沒后二月,無從授受,其說尤為不經。謹按《春秋》以受命為正始,故魯隱公上無所承,內無所受,則不書即位。今陛下承武宗之遺詔,奉昭聖之懿旨,正合《春秋》之義。而氵光謂孰從授受,是以陛下為不得正始也。洸本小人,不痛加懲艾,無以杜效尤之漸。”不聽。
其年九月,一鵬以本官入內閣專典誥敕兼掌詹事府事。《武宗實錄》成,進尚書,領職如故。尋以省墓歸,還朝仍典誥敕。未幾,出理部事。前此典內閣誥敕者,皆需次柄政。而張璁、桂萼新用事,素銜一鵬異己,乃出為南京吏部尚書,加太子少保。居二年,南京官劾諸大臣王瓊等不職,一鵬與焉,遂乞致仕。給廩如故事。卒贈太子太保,謚文端。子子孝,湖廣參政。
吳一鵬,字南夫,長洲人。弘治六年(1493)考中進士,選為庶吉士,授職編修。戶部尚書周經因讒言外調時,他上書皇帝請予留用。正德初年,晉職為侍講,充任經筵講官。劉瑾把翰林都外放為部曹時,一鵬被任命為南京刑部員外郎,又轉任禮部郎中。劉瑾被殺后,重又做侍講,又升為侍講學士,歷官國子祭酒、太常卿。任以上職位時都是在南京。回家為母親守喪完畢,又被任命為原來的官職。
世宗即位后,召入朝廷做禮部右侍郎,不久轉為左侍郎。他曾經幾番和尚書毛澄、汪俊一起爭論“大禮”。汪俊調出后,一鵬總領禮部的事務,世宗催促修建獻帝廟,催得很緊。一鵬召集朝廷里的大臣們上書議論說“:前代入繼為皇帝的,中間有為親生父親在京城立廟,修造園陵的。只是逢年過節派遣官員前去祭祀一番,不久也就停罷了。但是已經為當時人們非議,且為後代譏諷。像修廟於皇宮並親自祭祀的,自古以來,還沒有過。我們寧願得罪陛下,也不願陛下違誤禮制,為天下人和後世所議論。現在張璁、桂萼的話說什麼‘繼承王統是公事,無後立子是私事’。又說什麼‘王統之事重,後代之事輕’。我們認為王位所傳的對象稱為宗,所以立宗用來繼承王位,立子用來承宗,統和宗本來無輕重之分。況且時值我朝傳位於子的現代,卻想仿效堯、舜傳位賢人的事例,想來不是這麼回事。又說‘孝不在是否稱為皇,只在是否稱為考’,因而想把孝宗皇帝改稱為皇伯考。我們檢索古代史,沒見過把已逝皇帝稱為皇伯考的。只有天子稱呼王爺有伯父、叔父的叫法,也不是可用於宗廟的名號。以前把生父稱為本生皇考,這是出自陛下裁決。而張璁等竟說是我們故意保留一個皇字,意在窺測陛下的意思,又說什麼‘一百個皇字也抵不得父子之名’,怎麼就這麼胡說八道,肆無忌憚呢?請皇上迅速停止建廟房的打算,為生父立廟於安陸,把張璁、桂萼等交給司法部門治罪。”世宗批示說“:我以藩王出為皇帝,祭祀自己的祖宗並不敢逾越禮制。但是親生父皇的陵園遠在安陸,你們做大臣的能心安嗎?我的命令已再三下達,你們竟然欺負我年輕,氣味相投,勾結黨羽,與我對抗,敗壞我們父子間的情意,傷害朝廷君臣之間的大義。過去的不再追究了,奉先殿西室必須抓緊給我造起來,好讓我逢年過節時表示我追悼懷念父祖的心情。”
當時是嘉靖三年(1524)四月里。不久,一鵬上書極力論說各地發生的災異,說:“自去年六月到今年二月,中間三次發生天鳴,三十八次發生地震,秋冬兩季有十八次雷電、大雨、冰雹,暴風、白氣、地裂、山崩、婦產人妖各一次,人民饑饉,人吃人的事發生了兩起。不同尋常的災變,較過去成倍增加。我希望陛下率先示範,發動群眾,解救病苦的百姓,停止修建各種工程,信任自己的大臣,採納忠直的諫言,藉此挽回老天爺的心意。”世宗善意地做了批示給他。過了一個月,世宗親自題名奉先殿西室為觀德殿,命令一鵬偕同宦官賴義、京山侯崔元一起到安陸迎取獻帝的牌位。一鵬等再次上書說:“遍查前代史書,並沒有把牌位從外間陵園裡迎入皇宮中來的。這是和天下、後世人們視聽、模法有關係的大事,不是細微末節。況且安陸是恭穆始封的疆土,是恭穆的神靈留戀的地方,又是陛下您發達起來的地方,王氣聚集彼處,我們太祖皇帝重視中都,太宗皇帝重視留都,都是因為那裡是王業成就的初址,應該世代祭祀、維修。恭請陛下聽取大家的意見,改換牌位的題名,安放在原先的宮殿里供奉,明令世世代代不得遷移。觀德殿里可以另設牌位、香案,用來安慰陛下的孝心。這樣尊重親生父祖的感情既可隆重地得到滿足,重視王位正統的意思也明示無餘。”奏章交上后,未被採納,一鵬只得執行。考慮到道路上使者容易煩難,又上書請指示禁約,世宗認為他說得對,所以獎飭、告誡了他一番。
等他還朝,朝廷里大臣們已經為這些在宮門前號哭、爭論,朝廷里諸事都不同從前了,給事中陳..尤其放肆。一鵬大膽上書說“:有關‘大禮’的討論已經皇上裁決,王位的正統,生父的尊號,道理已經十分明白,而陳..胡說八道,以為陛下誕生於孝宗謝世以後三年,繼位在武宗謝世以後兩個月,沒有受人傳位的根據,這樣的說法太荒謬了。細查《春秋》,受人傳命才被視為正統,所以魯隱公往上沒有來歷,往下不曾接到任命,就沒有寫他即位。現在陛下接到武宗皇帝的遺詔,遵奉昭聖皇后的傳令即皇帝位,正好符合《春秋》的義理。可是陳說陛下沒有受人傳位的根據,這等於說陛下的即位不是正統。陳..本是個小人,不嚴加懲辦,就沒法杜絕有人仿效的預兆。”可是皇帝沒有聽取他的意見。
那年九月,一鵬以原任官位進入內閣專職掌管起草皇帝的命令,並主管詹事府的公事。《武宗實錄》編成后,升為尚書,仍管理以前的事務,不久因回家上墳還鄉,回朝後仍管起草皇帝的命令。沒多少天,外放辦理部級事務。原來以前在內閣負責起草命令的人,都需要按順序漸漸掌其事。張璁、桂萼新近得勢,他們一向嫉恨一鵬不附和他們,所以把他外放為南京吏部尚書,晉級太子少保。過了兩年,南京的臣僚們一齊上書批評王瓊等大臣不稱職,一鵬參加了,事情不如意,就此請求退休了。朝廷依舊例發給他祿米。死後追贈太子太保,謚文端。他的兒子子孝,官也做到湖廣參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