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木居士二首 其一

題木居士

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求福人。第二階段,25至35歲。第三階段,36至49歲。

作品賞析


唐時耒陽(今屬湖南)地方有“木居士”廟,貞元(785-805)末年韓愈路過時留題二詩,此為其一。詩是有感於當時的社會現實而發,非一般應景的題詠。詩中“木居士”與“求福人”不妨視為官場中兩種人的名稱。作者運用詠物寓言形式,在影射的人與物之間取其相似點,獲得了豐富的喜劇效果。
漢代南方五嶺間有所謂“楓人”的雜鬼。以楓樹老而生癭,形狀類人,被巫師取作偶像,借施騙術。 “木居士”大約也是同一類木魅。它原本是山中一棵普通老朽的樹木,曾遭“火透”(雷殛),又被“波穿”(雨打水淹),經磨歷劫,傷痕纍纍,被扭曲得“根如頭面干如身”這樣一種扭曲的形狀。前兩句交代“木居士”以前的狼狽處境,揭其老底,后兩句則寫其意外的發跡,前後形成鮮明對照。幸乎不幸乎,世間的機遇往往帶有偶然性質。老樹根干狀似人形,本是久經大自然災變的結果,然而卻被迷信的人加以神化,供進神龕。昨天還是囚首喪面,不堪其苦,轉眼變成堂堂皇皇的“木居士”,於無佛處稱尊了。其名與實、尊榮的處境與虛朽的本質是何等不協調。在諷刺藝術中,喜劇效果的取得,多著力於揭露假、惡、丑的事物的表面現象與內在本質的極不協調,換句話說,就是“把無價值的撕毀給人看”(魯迅)。這首詩中,詩人正是這樣作的。因此,“木居士”的形象給人以滑稽可笑的感覺,收到極好的諷刺效果。可詩的妙處尚在最後一句,它摹畫出這樣一幅圖景:神座之上立著一截僥倖殘存、冥頑不靈的朽木,神座下卻香煙繚繞,匍伏著祈求保佑的善男信女。這種莊嚴的、鄭重其事的場面與其荒唐的、滑稽可笑的內容,再一次構成不協調,構成喜劇衝突,使人忍俊不禁。這裡挖苦諷刺的對象又不僅是“木居士”了。“木居士”固然可笑,而“求福人”更可笑亦復可悲。詩人是用兩副筆墨來刻劃兩種形象的。在“木居士”是正面落墨,筆調嬉笑怒罵,尖酸刻薄。對“求福人”則著墨不多,但有點晴之效:他們急於求福,慾令智昏,錯抱“佛”腳。“木居士”不靠他們的愚昧尚且自身難保,根本不可能反過來賜福於人。其“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論語·為政》)確是荒唐之至。詩中對“木居士”的刻薄,句句都讓人感到是對“求福人”的挖苦,是戳在“木居士”身上,羞在“求福人”臉上。該詩妙處,就在於抓住了“聾俗無知,諂祭非鬼”(《鞏溪詩話》)的陋俗與封建官場中某種典型現象之間的相似點,借端托喻,以詠物寓言方式,取得諷刺鞭撻的效果。
不過,需要說明:從此詩的寫作背景看,作者可能有影射貞元末年“暴起領事”的二王(王伾王叔文)及其追隨者的用意。他反對二王和永貞革新,固然是保守的表現。但就此詩而言,是寫在革新運動之前且未涉及革新之事。而當時二王的追隨者中確有不少鑽營投機的分子(參閱柳宗元《寄許京兆孟容書》)。因而此詩諷刺形象的客觀意義,是不可簡單地以韓愈的政治態度來抹煞的。

作者簡介


韓愈(768年-824年12月25日),字退之,河南河陽(今河南省孟州市)人。自稱“郡望昌黎”,世稱“韓昌黎”、“昌黎先生”“韓文公”。唐代傑出的文學家、思想家、哲學家、政治家。
貞元八年(792年),韓愈登進士第,兩任節度推官,累官監察御史,因論事被貶陽山。歷都官員外郎、史館修撰、中書舍人等職。元和十二年(817年),出任宰相裴度的行軍司馬,參與討平“淮西之亂”。其後又因諫迎佛骨一事被貶至潮州。晚年官至吏部侍郎,人稱“韓吏部”。長慶四年(824年),韓愈病逝,年五十七,追贈禮部尚書,謚號“文”,故稱“韓文公”。元豐元年(1078年),追封昌黎伯,並從祀孔廟
韓愈是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一生著述頗豐,文學造詣極高,被後人尊為“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並稱“韓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後人將其與柳宗元、歐陽修蘇軾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在舊《廣東通志》中被稱為“廣東古八賢”之一。他提出的“文道合一”、“氣盛言宜”、“務去陳言”、“文從字順”等散文的寫作理論,對後人寫作極有指導意義。著有《韓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師說》、《進學解》、《順宗實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