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讀書雜誌

後讀書雜誌

1935年,徐先生辭去了待遇不薄的教職,再度考進金陵大學國學研究班。 1948年,徐先生的《語言文字學論叢》又一次獲獎。記得十年動亂時期,徐先生被稱為“反動學術權威”,於是非禮的言行就在一些學生身上出現了。

作者介紹


簡介:徐復 訓詁學家,古文獻學家,2006年7月24日病逝於南京,享年96歲
近百年來,中國的國學研究出現了一批大師級的專家學者,他們在傳統的學術基礎上開創出許多新路,為推進國學研究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徐復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作為國學大師章太炎黃季剛的學術傳人之一,徐先生在70多年的教學生涯和學術事業中以“道德文章”著稱。最近20多年來,他雖然退休罕出,但上門求教的中青年學者絡繹不絕。人們心悅誠服地把他尊奉為中國訓詁學界的學術泰斗和精神領袖。
徐先生名復,字士復,一字漢生。因為他出生於1912年1月8日,即舊曆辛亥年十一月二十日,也就是清朝宣統之末、民國紀元之初,所以名字都取《周易》復卦的光復之義。自從壯年時代在學術上聞名於世,他又以《周易》謙卦為座右銘,自號鳴謙,名其書房為“鳴謙室”。
徐先生生於江蘇常州的一個書香門第,他的父親曾留學日本宏文書院,民國初年在家鄉創辦新學堂,鄉邑的新思想、新風氣因此得以舒展。徐先生十五歲那年,以優等成績考取省立常州高級中學。兩年以後,他又跳級考進金陵大學,師從著名學者黃季剛,專攻文字、聲韻、訓詁之學。在學期間,他就發表了《〈說文?心部〉諸形聲會意字詮釋》等兩篇學術論文,為師友所注目。
1933年大學畢業,徐先生先後執教於南京匯文女子中學及九江同文中學,又發表《潯陽方言小記》、《研許齋叢稿》等四篇文章,讓人看到了這位青年教員在漢語言文字學方面擁有不可限量的學術潛力。
1935年,徐先生辭去了待遇不薄的教職,再度考進金陵大學國學研究班。當時為研究班講課的除了專業導師黃季剛外,還有吳瞿安胡小石、劉衡如、劉確杲、胡翔冬等名師。遺憾的是,季剛先生后不幸病逝,於是徐先生在1936年又到蘇州國學講習會,問學於章太炎,除隨堂聽講外,又致力於語源學、方言學的深入研究。在此期間有多篇論文發表:《漢書臆解》《讀釋名》《讀爾雅》。在名滿天下的章太炎、黃季剛身邊,徐先生不僅深得其治學之奧,更是深知其為人之高。四十年以後,徐先生每當回憶到章、黃,總是深情地說:“他們不僅是重創新、重發明的學者,還是正直無畏的革命者。”
徐先生是一位純粹的學者,是一位傑出的專家。在他看來,生命的意義在於讀書治學,治學的價值在於創造發明,在於解決以往未能解決的疑難問題。抗日戰爭期間,他寓居重慶,白天出去講課,夜晚照樣著書。為了防避敵機空襲,他不得不從黃昏起就用衣被檔起窗戶,在小油燈旁邊動筆。史學名著中的《〈秦會要〉訂補》及訓詁論集《後讀書雜誌》、《語言文字學論叢》中的許多初稿,就是在這種艱險的環境中完成的。
抗戰期間,徐先生還擔任了軍訓部西北巡迴教育班的秘書工作,輾轉於巴蜀西北等地做抗日宣傳,同時就地調查風俗語言。後來徐先生在國立邊疆學校任教時,專門學習了蒙藏語言文字,解決了“閼氏”讀音問題,“歹”字字源問題。
1944年,徐先生的《後讀書雜誌》獲得國民政府教育部頒發的學術獎;同時獲獎的還有施之勉蔣禮鴻先生。1948年,徐先生的《語言文字學論叢》又一次獲獎。同時獲獎的還有楊樹達馬學良、胡樸安先生。今天,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當年獲獎的一批學者,無一不是獨樹一幟各有千秋的學術名家。
徐先生平時待人謙和寬厚,而非常時期則不畏強勢。記得十年動亂時期,徐先生被稱為“反動學術權威”,於是非禮的言行就在一些學生身上出現了。有個學生對一排挨斗的教授們大喊“低頭認罪,好好改造”,其中唯一不肯低頭的就是徐先生,該生就跳將過來,一邊惡罵,一邊伸手一次又一次按壓先生的頭部。十年以後,當徐先生恢復了老師應有的尊嚴和發言權的時候,他不但沒有為難有過非禮言行的學生,還總是與人為善地在學業上幫助他們,以致有人撰文時以“我跟徐老學做人”為題,足見徐先生的人格魅力感人之深。
從上個世紀初一直到本世紀,徐先生從從容容地走過了自己漫長的人生之路,同時他的治學之路也是走得格外從容。他的學術專著《後讀書雜誌》始稿於1932年,告成於1992年,整整花費了60年的時間;他為章太炎先生的《訄書》幾乎做了窮盡式的校注,八十萬字,四易其稿,足足用了20多年的時間。在浮躁的學風不時侵擾我們的今天,徐先生這種治學態度和治學精神顯得格外可貴.。
自十年動亂結束以後,徐先生除了指導研究生及外國高級進修學者以外,還兼任過多種職事:中國訓詁學會會長,江蘇語言學會會長,《辭海》語詞分冊主編,《漢語大詞典》副主編,南京師範大學古文獻專業主任等。徐先生十分熱心學會工作,由學會出面組織了許慎鄭玄、章太炎、黃侃等著名學者的多次紀念活動,還大力提倡並協助建立了段玉裁紀念館王念孫、王引之紀念館,對錶彰先哲、繁榮學術空氣起到了有力的促進作用。聽到徐先生去世的消息,全國語言學界、文獻學界及出版界、教育界有關人士無不扼腕,痛悼一代大師的遠去。
徐先生雖然已經作古了,但是,他紮實的功底|嚴謹的學問早已留在里程碑式的典籍之中。他所著述的《〈秦會要〉訂補》、《後讀書雜誌》、《徐復語言文字學叢稿》、《徐復語言文字學論稿》、《〈訄書〉詳註》、《〈說文〉五百四十部首正解》、《徐復語言文字學晚稿》等一系列著作,是為後人留下的一宗極為珍貴的文化學術遺產。
復旦大學古籍所 吳金華教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