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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

清代蒲松齡所著的短篇小說

《小謝》選自清代蒲松齡所著的短篇小說集《聊齋志異》。

作品原文


渭南姜部郎第,多鬼魅,常惑人。因徙去。留蒼頭門之而死。數易,皆死。遂廢之。里有陶生望三者,夙倜儻,好狎妓,酒闌輒去之。友人故使妓奔就之,亦笑內不拒;而實終夜無所沾染。常宿部郎家,有婢夜奔,生堅拒不亂,部郎以是契重之。家綦貧,又有“鼓盆之戚”,茅屋數椽,溽暑不堪其熱,因請部郎,假廢第。部郎以其凶故,卻之。生因作《續無鬼論》獻部郎,且曰:“鬼何能為!”部郎以其請之堅,諾之。
生往除廳事。薄暮,置書其中;返取他物,則書已亡。怪之。仰卧榻上,靜息以伺其變。食頃,聞步履聲,睨之,見二女自房中出,所亡書送還案上。一約二十,一可十七八,並皆姝麗。逡巡立榻下,相視而笑。生寂不動。長者翹一足踹生腹,少者掩口匿笑。生覺心搖搖若不自持,即急肅然端念,卒不顧。女近以左手捋髭,右手輕批頤頰,作小響。少者益笑。生驟起,叱曰:“鬼物敢爾!”二女駭奔而散。生恐夜為所苦,欲移歸,又恥其言不掩,乃挑燈讀。暗中鬼影憧憧,略不顧瞻。夜將半,燭而寢。始交睫,覺人以細物穿鼻,奇癢,大嚏;但聞暗處隱隱作笑聲。生不語,假寐以俟之。俄見少女以紙條拈細股,鶴行鷺伏而至;生暴起訶之,飄竄而去。既寢,又穿其耳。終夜不堪其擾。雞既鳴,乃寂無聲,生始酣眠,終日無所睹聞。日既下,恍惚出現。生遂夜炊,將以達旦。長者漸曲肱几上,觀生讀;既而掩生卷。生怒捉之,即已飄散;少間,又撫之。生以手按卷讀。少者潛於腦後,交兩手掩生目,瞥然去,遠立以哂。生指罵曰:“小鬼頭!捉得便都殺卻!”女子即又不懼。因戲之曰:“房中縱送,我都不解,纏我無益。”二女微笑,轉身向灶,析薪溲米,為生執爨。生顧而獎曰:“兩卿此為,不勝憨跳耶?”俄頃,粥熟,爭以匕、著、陶碗置几上。生曰:“感卿服役,何以報德?”女笑云:“飯中溲合砒、鴆矣。”生曰:“與卿夙無嫌怨,何至以此相加。”啜已,復盛,爭為奔走。生樂之,習以為常。日漸稔,接坐傾語,審其姓名。長者云:“妾秋容,喬氏;彼阮家小謝也。”又研問所由來。小謝笑曰:“痴郎!尚不敢一呈身,誰要汝問門第,作嫁娶耶?”生正容曰:“相對麗質,寧獨無情;但陰冥之氣,中人必死。不樂與居者,行可耳;樂與居者,安可耳。如不見愛,何必玷兩佳人?如果見愛,何必死一狂生?”二女相顧動容,自此不甚虐弄之;然時而探手於懷,捋褲於地,亦置不為怪。
一日,錄書未卒業而出,返則小謝伏案頭,操管代錄。見生,擲筆睨笑。近視之,雖劣不成書,而行列疏整。生贊曰:“卿雅人也!苟樂此,仆教卿為之。”乃擁諸懷,把腕而教之畫。秋容自外入,色乍變,意似妒。小謝笑曰:“童時嘗從父學書,久不作,遂如夢寐。”秋容不語。生喻其意,偽為不覺者,遂抱而授以筆,曰:“我視卿能此否?”作數字而起,曰:“秋娘大好筆力!”秋容乃喜。於是折兩紙為范,俾共臨摹;生另一燈讀。竊喜其各有所事,不相侵擾。仿畢,祗立幾前,聽生月旦。秋容素不解讀,塗鴉不可辨認,花判已,自顧不如小謝,有慚色。生獎慰之,顏始霽。二女由此師事生,坐為抓背,卧為按股,不惟不敢侮,爭媚之。逾月,小謝書居然端好,生偶贊之。秋容大慚,粉黛淫淫,淚痕如線。生百端慰解之,乃已。因教之讀,穎悟非常,指示一過,無再問者。與生競讀,常至終夜。小謝又引其弟三郎來,拜生門下。年十五六,姿容秀美。以金如意一鉤為贄;生令與秋容執一經。滿堂咿唔;生於此設鬼帳焉。部郎聞之喜,以時給其薪水。積數月,秋容與三郎皆能詩,時相酬唱。小謝陰囑勿教秋容,生諾之。秋容陰囑勿教小謝,生亦諾之。一日,生將赴試,二女涕淚持別。三郎曰,“此行可以託疾免。不然,恐履不吉。”生以告疾為辱,遂行。
先是,生好以詩詞譏切時事,獲罪於邑貴介,日思中傷之。陰賂學使,誣以行檢,淹禁獄中。資斧絕,乞食於囚人,自分已無生理。忽一人飄忽而入,則秋容也,以饌具饋生。相向悲咽,曰:“三郎慮君不吉,今果不謬。三郎與妾同來,赴院申理矣。”數語而出,人不之睹。越日,部院出,三郎遮道聲屈,收之。秋容入獄報生,返身往偵之,三日不返。生愁餓無聊,度一日如年歲。忽小謝至,愴惋欲絕,言:“秋容歸,經由城隍詞,被西廊黑判強攝去,逼充御媵。秋容不屈,今亦幽囚。妾馳百里,奔波頗殆;至北郭,被老棘刺吾足心,痛徹骨髓,恐不能再至矣。”。因示之足,血殷凌波焉。出金三兩,跛踦而沒。部院勘三郎,素非瓜葛,無端代控,將杖之,撲地遂滅。異之。覽其狀,情詞悲惻。提生面鞫,問:“三郎何人?”生偽為不知。部院悟其冤,釋之。既歸,竟夕無一人。更闌,小謝始至,慘然曰:“三郎在部院,被廨神押赴冥司;冥王以三郎義,令托生富貴家。秋容久錮,妾以狀投城隍,又被按閣,不得入,且復奈何?”生忿然曰:“黑老魅何敢如此!明日仆其像,踐踏為泥,數城隍而責之。案下吏暴橫如此,渠在醉夢中耶!”悲憤相對,不覺四漏將殘。秋容飄然忽至。兩人驚喜,急問。秋容泣下曰:“今為郎萬苦矣!判日以刀杖相逼,今夕忽放妾歸,曰:‘我無他,原以愛故;既不願,固亦不曾污玷。煩告陶秋曹,勿見譴責。’”生聞少歡,欲與同寢,日:“今日願為卿死。”二女戚然曰:“向受開導,頗知義理,何忍以愛君者殺君乎?”執不可。然俯頸傾頭,情均伉儷。二女以遭難故,妒念全消。
會一道士途遇生,顧謂:“身有鬼氣。”生以其言異,具告之。道士曰:“此鬼大好,不宜負他。”因書二符付生,曰:“歸授兩鬼,任其福命。如聞門外有哭女者,吞符急出,先到者可活。”生拜受,歸囑二女。后月余,果聞有哭女者。二女爭奔而去。小謝忙急,忘吞其符。見有喪輿過,秋容直出,入棺而沒;小謝不得入,痛哭而返,生出視,則富室郝氏殯其女。共見一女子入棺而去,方共驚疑;俄聞棺中有聲,息肩發驗,女已頓蘇。因暫寄生齋外,羅守之。忽開目問陶生,郝氏研詰之,答云:“我非汝女也。”遂以情告。郝未深信,欲舁歸;女不從,徑入生齋,僵卧不起。郝乃識婿而去。生就視之,面龐雖異,而光艷不減秋容,喜愜過望,殷敘平生。忽聞嗚嗚鬼泣,則小謝哭於暗陬。心甚憐之,即移燈往,寬譬哀情,而衿袖淋浪,痛不可解。近曉始去。天明,郝以婢媼齎送香奩,居然翁婿矣。暮入帷房,則小謝又哭。如此六七夜。夫婦俱為慘動,不能成合巹之禮。生憂思無策。秋容曰:“道士,仙人也。再往求,倘得憐救。”生然之。跡道士所在,叩伏自陳。道士力言“無術”。生哀不已。道士笑曰:“痴生好纏人。合與有緣,請竭吾術。”乃從生來,索靜室,掩扉坐,戒勿相問。凡十餘日,不飲不食。潛窺之,瞑若睡。一日晨興,有少女搴簾入,明眸皓齒,光艷照人。微笑曰:“跋履終夜,憊極矣!被汝糾纏不了,賓士百裡外,始得一好廬舍,道人載與俱來矣。待見其人,便相交付耳。”斂昏,小謝至,女遽起迎抱之,翕然合為一體,仆地而僵。道士自室中出,拱手徑去。拜而送之。
及返,則女已蘇。扶置床上,氣體漸舒,但把足呻言趾股酸痛,數日始能起。後生應試得通籍。有蔡子經者與同譜,以事過生,留數日。小謝自鄰舍歸,蔡望見之,疾趨相躡;小謝側身斂避,心竊怒其輕薄。蔡捨生曰:“一事深駭物聽,可相告否?”詰之,答曰:“三年前,少妹夭殞,經兩夜而失其屍,至今疑念。適見夫人,何相似之深也?”生笑曰:“山荊陋劣,何足以方君妹?然既系同譜,義即至切,何妨一獻妻孥。”乃入內,使小謝衣殉裝出。蔡大驚曰:“真吾妹也!”因而泣下。生乃具述本末。蔡喜曰:“妹子未死,吾將速歸,用慰嚴慈。”遂去。過數日,舉家皆至。后往來如郝焉。
異史氏曰:“絕世佳人,求一而難之,何遽得兩哉!事千古而一見,惟不私奔女者能遘之也。道士其仙耶?何術之神也!苟有其術,丑鬼可交耳。”

註釋譯文


詞句註釋

渭南:縣名,在陝西省。部郎:舊時中央六部的郎中、員外郎等官員的統稱。
蒼頭:僕人。門:看門。
奔:古時稱女子私就男子為“奔”。
鼓盆之戚,指喪妻。《莊子·至樂》:“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后因以“鼓盆之戚”指喪妻之痛。
《續無鬼論》:晉人阮瞻曾作《無鬼論》,所以陶生以其所作稱《續無鬼論》。
廳事:也作“聽事”,本為官府聽事辦公的地方,後來私宅的廳房也稱廳事。
端念:端正意念,指不為邪念所動。
其言不掩:意謂自己《續無鬼論》之說,有失檢點。掩,通“檢”,檢束。
鶴行鷺伏:意思是屈身輕步,悄悄行動。
曲肱几上:彎曲著胳臂,伏在几案上。肱,臂。
析薪:劈柴。溲(sōu搜)米:淘米。
執爨(cuàn竄):燒火做飯。
憨跳:憨痴跳騰,謂其調皮鬧騰。
匕:飯匙。
溲合:調合,摻雜。砒、鴆:指毒藥。砒,砒霜。鴆,用有毒的鳥羽浸成的毒酒。
操管:執筆。
成書:成字。
行列疏整:指抄寫得橫豎成行。直稱行。橫稱列。
范:規範、榜樣。此指供描摹的仿影。
臨摹:照樣摹寫。
祗立:敬立。
月旦:品評,詳《阿寶》注。這裡指評判書寫的好壞。
解讀:指識字。
花判:本指舊時官吏對民、刑案件所作的駢體判詞;此指對所寫字仿的評閱意見。
顏始霽:臉色方始喜悅。霽,天晴,此處形容愧色消失。
粉黛淫淫:臉上搽的粉和眉上塗的黛,隨著淚水流下。黛,古時女子描眉用的青黑色顏料。淫淫,水流貌。
贄(zhì至):晉見的禮物。
執一經:學習一種經書。執,持。手持經書,指從師受業。
設鬼帳,猶言設鬼學。設帳,教授生徒。
恐履不吉:恐蹈兇險。履,踐。
誣以行檢:對其品行,加以誣陷詆毀。陶生好以詩詞譏切時事,誣陷內容,當與此有關。《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卷三八九,謂康熙初年,禮部題准,“生員如果犯事情重,地方官先報學政,俟黜革后治以應得之罪。”行檢,品行;此據二十四卷抄本,原作“行簡”。
院,指巡撫衙門。
部院:指巡撫。清代各省巡撫多帶兵部侍郎及都察院副都御史銜,因稱巡撫為“部院”。
遮道:攔路。聲屈:喊冤。
判:判官。
御媵:侍妾。
血殷(yān煙)凌波:流血染紅了鞋襪。殷,紅黑色,這裡是染紅的意思。曹植洛神賦》:“陵(通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本指女子步履輕盈,這裡指女子鞋襪。
廨神:保護官衙的神。廨,官署。
按閣:擱置、壓下。閣,同“擱”。
秋曹:對刑部官員的尊稱。古以刑部為秋宮,故稱其部員為“秋曹”。這裡稱陶生為秋曹,是預示陶生將來當任職刑部。
二:據鑄雪齋抄本,原作“一”。
衿袖淋浪:襟袖均被淚水沾濕。淋浪,水濕的樣子。
廬舍:指靈魂所依附的軀體。
通籍:指仕宦新進。封建時代新進仕宦,通其名籍於朝,故曰“通籍”。
同譜:猶“同榜”,指科舉考試同屆錄取者。
物聽:眾聞。物,眾人。
方:比擬。
一獻妻孥:使妻、子出來相見;舊時,朋友情誼親密,才能出妻見子。
殉裝:殉葬的衣服。
嚴慈:父母。

白話譯文

《聊齋志異》書籍封面
《聊齋志異》書籍封面
姜部郎在渭南的宅邸,因為鬼魅眾多,且經常迷惑人,便舉家搬遷。只留下一個僕人看守宅院,但是時間不長僕人就意外地死了。僕人屢屢更換,但都相繼死掉,姜部郎不得以,只好把宅子徹底地廢棄了。
鄉里有名叫陶望三的書生,為人倜儻,風流不羈。每每酒後便獨自離開,朋友中有人故意唆使青樓女子前去誘惑他,他笑納並不拒絕,其實呢?他對來訪女子整晚沒有任何的沾染。陶望三經常住在姜部郎家,有婢女夜晚私自來找書生,望三坐懷不亂,從沒有過行為失當的時候,部郎因為望三的堅定不被誘惑而十分的器重他。
陶家窮得出奇,盛夏時節,望三所住的幾間茅屋,濕熱難當。於是書生想借用姜部郎的廢宅讀書;姜部郎認為住那鬼宅太過兇險而拒絕瞭望三,望三於是寫了篇《續無鬼論》獻給部郎,豪言道:“鬼何能為!”姜部郎見他執意去住,便答應了。
書生於是住進了鬼宅。當天傍晚,書生打掃完廳堂,剛剛把書放下,返回取其他的東西。一轉眼剛放好的書就沒了。望三很詫異,便仰卧在床上,屏息以伺其變。過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突然,聽到了腳步聲,書生斜眼一看,見二個女子自房中躡手躡腳地走出來,把剛剛不見的書放到了案上。這兩位女子,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年紀,另外一個也就十七八,兩人均容顏俏麗絕俗,有傾國之色。片刻兩人站到了床邊,相視而笑。書生此刻依然閉目不動。年紀大一些的姑娘翹起一隻腳輕輕的踹書生的肚子,年紀略輕的姑娘則在一旁掩口偷笑。這時候書生覺的思念漸亂,雜念從生,有點不能自持,於是立刻讓心神穩固,收起了雜念,什麼都不理會。這時候,那女子更加大膽,走到跟前,左手拽起了書生的鬍子,右手輕輕的拍打臉頰,發出啪啪的聲音,那個小姑娘則笑的更加厲害了。
書生突然間坐起來,大聲呵斥道:“你們兩個小鬼怎麼如此放肆!”二個姑娘被嚇了一跳,轉身都跑開了。一次風波之後,書生開始擔心,一旦入夜鬼氣更重,必定被她們折騰的厲害,夜晚如期而至,書生憂心更重。有心打退堂鼓搬回去,又怕因為從前的豪言被恥笑。書生心想,罷,罷,罷,乾脆來個挑燈夜讀。
黑暗裡鬼影重重,書生只顧看書,根本不看周圍。漸漸,已經是子夜時分了,書生實在睏倦難以支撐,熄燭就寢。躺到床上,剛剛合眼,就覺得有人用很細的東西挑撥他的鼻孔,奇癢難耐,打了個大噴嚏,這時候聽到暗處有隱隱的笑聲。書生一聲不吭,假裝再次睡下等著她們。一會,黑暗中,隱隱看到那少女用紙條拈成了個小細棍,行動的姿態如同水鳥一般,點著腳尖一步步悄悄靠近,書生驟然起身,大呵一聲!姑娘嚇了一大跳,連蹦帶顛地跑了。再次睡下,又被那姑娘用小紙棒撥弄耳朵。總之,一晚上那兩個姑娘就沒消停過,書生苦不堪言。天漸漸亮了,一切慢慢的恢復了平靜,書生才真正的睡了個好覺。而這整個一個白天,也沒看到這兩個姑娘的影蹤。
太陽下山了,那兩個姑娘又恍惚地出現了。書生於是夜裡做飯,準備一直熬到天明。書生做好了一切準備后,伏案夜讀。不知道什麼時候,年長一點的姑娘,已經曲臂趴在桌几上看著書生讀書了,接著就擋住了書生書案上正看著的書。書生怒而起身,想捉她,那姑娘轉瞬就已經飄散了;過了一會,又接著遮擋。於是書生只好用手按著書讀。但這時候那個小姑娘潛伏到了書生腦後,雙手捂住了書生的眼睛,一回頭的空,那小姑娘已經站在遠處了,笑顏如花。書生指著小丫頭惡狠狠的罵道:“小鬼頭!讓捉到你倆的話,全都殺掉!”話說完后,兩個女子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於是書生換了口氣,調侃的說:“男歡女愛的事,我一點都不了解,你們倆糾纏我有什麼用呢?”二位女子聽到書生的話,微笑不語,轉身雙雙走向灶台,拾柴火的拾柴火,淘米的淘米,為書生燒火做飯了。書生看到兩位姑娘的所做,誇獎道:“兩位姑娘這樣的行為,不比傻跳強多了嗎?”片刻粥熟,兩人爭著把羹匙、筷子、碗在几案上擺好。書生嘆道:“感謝二位對我的照顧,真是不知道怎麼才能報答你們?”兩個女子笑著說:“這飯里啊,下了砒霜、鶴頂紅了,你趕緊吃吧。”書生道:“我和兩位從來沒有什麼恩怨,怎麼可能對我想這樣的毒手呢?”於是,大口吃粥,吃光后又要去盛,兩個姑娘爭著為書生盛飯。書生開懷而笑,習以為常。
日子久了,互相都熟悉了,三人坐在一處傾心而談,問兩人的姓名。年紀大些的說:“妾名字叫秋容,喬氏,那個小妮子是阮家的小謝。”書生有又問兩個姑娘的身世,小謝笑道:“傻小子!和你親近親近尚且不敢,你問我們的門第做什麼?難道要娶我們?”書生聽了這話,正色道:“與兩位麗人終日相對,我非草木,怎麼會一點情不動呢?但是,你兩人為鬼身,我如果與你們親近,你們身上的陰冥之氣必定置我於死地。如果你們不想和我同住,大可以走好了;如果想和我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安分些最好不是嗎?我如果根本不愛你們倆,何必讓兩位佳人受到玷污?如果我真的愛你們,何必罔死一個狂生呢?”二位女子相顧動容,從這以後基本不怎麼戲謔書生了。但是,還是時不時的逗逗書生,不是伸手在書生懷裡掐一把啊,就是猛的扒一下書生的褲子啊,不過這時候的書生也不怎麼在意了。
一天,書生抄書未完就因為有事而出去了,回來的時候,看到小謝趴在書案上,正執筆替他抄書呢。看到書生回來了,放下筆微笑著站在一旁。書生走到近前一看,雖然字跡拙劣全無書法可言,但是行列工整,疏密有度。書生誇獎到:“姑娘真是高雅之人!如果你喜歡寫字,我來教你。”於是擁小謝入懷,在身後手把手的教她寫字。一個學得正痴,一個教得正迷,恰巧這時候秋容從外面回來,乍見兩人這般架勢,秋容內心洶湧,一股嫉妒的潮水讓秋容看起來近乎失態。小謝忙笑著叉開話頭:“我小時曾經和我的父親學過寫字,但是太久沒有動筆,所以如今寫出來的字如同夢寐中所作一般。”但是,秋容一言不發。這個時候,書生看出了端倪,但是只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同樣抱秋容入懷,給她筆,說:“來,來,秋容姑娘,我看你的字寫的如何?”先從最簡單的數字寫起,一,二,三……書生誇獎道:“秋娘筆鋒當真是雄健有力啊!”這時,頰帶微紅的秋容才面露喜色。書生於是折了兩頁書作為樣子,讓兩位姑娘分別臨摹,他自己另挑一燈讀書。書生內心竊喜他們三人各有所事,不相侵擾。
秋容、小謝分別抄完,雙雙恭敬地站在几案前,等待著書生的評判。原來這秋容姑娘,從來沒有讀過書,寫的字當真是拙劣不堪,幾乎不可辨認。其實不用評判,秋容自己也知道字寫的實在不如小謝,面有慚色,不開心起來。書生對秋容是再三的誇獎安慰,才讓她又有歡顏。二位女子,由此都把書生當作老師,書生坐著的時候兩人給他抓背,躺著的時候為他按大腿,不但不敢捉弄書生,還都爭相獻媚於書生。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小謝的書法進步明顯,端好到了一定的程度,書生時常的誇獎小謝。秋容畢竟沒有小謝的根基,進步緩慢。為此,秋容慚愧萬分,粉黛淫淫,淚痕如線,書生是百般的安慰勸解,秋容才不那麼鬱悶。於是書生開始教兩人讀書,兩位姑娘聰穎異常,悟性超群,文章指點講解一遍,沒有一個再次讓書生講解的。到了後來基本上是與書生比著讀書,時常到深夜。後來,小謝又把她的弟弟三郎帶到了老宅子,同樣也拜在書生的門下,這三郎十五六歲的年紀,儀錶非凡,姿容秀美,一表人才。三郎,拿了一柄金如意作為拜師禮。書生讓三郎和秋容讀同一本書,自此,姜部郎的舊宅滿堂讀書聲,書生陶望三如同在這開設了所“鬼學堂”一般。姜部郎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高興,按時給書生薪水做為資助。數月時間之後,秋容與三郎的水平已經到了能做詩的程度了,時不時的相互對詩做賦。而私底下呢,小謝偷偷的叮囑書生,讓書生別教秋容,書生答應了;秋容也同樣偷偷的叮囑書生別教小謝,書生同樣應允。
時光飛逝,到了書生趕考的日子了,二位姑娘涕淚相別。這時候,三郎道:“先生這次可以以患病為由,不參加考試;否則,恐此行有不吉的事情發生。”書生認為裝病而不參加考試是很恥辱的行為,堅持上路。書生喜好以詩詞針砭時弊,諷刺譏笑社會上的不良現象,正是因為這個喜好,書生考試的文章得罪了地方權貴,這些權貴便蓄謀陷害他。背地裡賄賂學使,誣告陶望三,書生因此被囚禁獄中。書生所帶的盤纏很快用盡,無奈只能向獄中的囚犯乞食,度日如年的書生絕望異常,認為如此下去活下來的希望十分渺茫。這時候,忽然一人飄忽而入,正是秋容,她給書生帶來了飯食。面對書生,秋容悲傷哽咽,說道:“三郎預判君此行不吉利,如今果然被他言中。三郎與妾此行同來,他已經去找部院為你申辯去了。”幾句話說完,便扭身走了。又過了一天,部院出行,三郎當街大聲叫屈,部院便受理了他訴狀。秋容又入獄告訴書生大體情況,又返身去探聽三郎那的情況,這一去三日未返。書生是又愁又餓又無可奈何,當真是度日如年。忽然小謝到了,悲痛惋惜欲絕,告訴書生:“秋容回去路上,經過城隍祠,被城隍祠西廊的黑判官強行抓去,逼迫她當自己的下人。秋容不屈從,如今也被囚禁起來。妾奔走數百里,走路走的精力消耗殆盡;走到城北的時候,被荊棘扎到我的腳心,痛徹骨髓,恐怕不能再來看你了。”於是亮出腳來讓書生看,原來血已經殷透了小謝的雙腳了。小謝拿出了黃金三兩,跛著腳,一瘸一拐的走了。部院審問三郎,發現他和書生從來沒有任何關係,屬於無端代人控訴,部院剛要杖責他,伏在地上的三郎突然消失了。部院十分詫異。於是乎仔細的看了他的狀子,發現狀子寫的真切感人。於是提審書生,當面審問,問書生:“三郎是什麼人?”書生裝做不知。部院暗自猜想,這書生應該果真是被冤枉的,下令釋放了他。書生回到老宅,整晚沒有一個人。過了子夜,小謝才出現,慘然道:“三郎在部院被審的時候,被廨神押赴地府;冥王因為三郎義氣深長的緣故,讓他托生到富貴人家去了。秋容被關了很久了,我寫了狀子到城隍,又被按在那不能進去,實在是無可奈何?”書生忿然道:“黑老魅怎麼敢如此!我明日打倒他的金身,踐踏為泥,城隍也該被責罵。手下小吏暴橫如此,他還在醉夢中呢!”書生和小謝悲憤相對,不知不覺四更將過去了,秋容忽然飄然而至。書生和小謝驚喜萬分,急忙問她緣由。秋容淚流著嘆道:“我為郎受了萬般苦啊!判官每日拿著刀杖相逼,今晚忽然放我回來,他和我說:‘我本無他意,原來也是因為愛你的緣故;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曾污玷你的清白。麻煩你告陶秋曹(陶望三),還請他千萬別責難我。’”書生聽聞頗為高興,願意與二女同寢(行夫妻之禮),道:“今日我願意為二位知音而死。”二女戚然道:“一向受你的開導,我們如今頗知義理,怎麼能因為愛君而傷害君呢?”兩人堅決不同意。小謝和秋容抱在一起相互安慰,二人均知對方對書生的感情都如同夫妻一般。二女因為這次磨難的緣故,相互的妒念全部消除了。
一天,書生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道士,那道士打量書生一遍后驚詫的道:“你身上有鬼氣!”。書生見道士一語道破,便把自己的經歷如實的講了一遍。道士感慨道:“這兩個女鬼良心大好,對你也算恩義雙全了。”於是道士當即畫了兩道符給書生,道:“你回去把這兩道符咒,分別給兩鬼,至於福命,就看兩個人的造化了。今日開始,倘若聽到門外有哭死去的女兒的,讓她們倆趕快吞符出門,先到的那個可以即刻迴轉人世。”書生拜受,回去囑咐二女。一個多月之後的某天,果然聽到門外有痛哭為女兒送葬的,二女不管對方,爭相出門。小謝亂中出錯,忘記吞自己的那道符。秋容見到出殯的隊伍,單刀直入,直撲棺槨,在棺材前隱沒消失了;小謝因為沒吞符而沒法進入棺材,痛哭而返。書生出來查看,原來是當地姓郝的大戶人家給女兒出殯。
送葬的人群適才同見一女子入棺而去,正各個驚疑不定;片刻后,聽到棺中有聲音,眾人便一同開棺檢驗,發現小姐已經有了氣息。於是隊伍暫時停在書生的房舍外,輪流的守著小姐。那小姐忽然睜開眼問陶生在哪,郝員外詳細的問了問自己的女兒,那女子回答道:“我並非你的女兒……”遂以實情告之於員外。郝員外並未深信“女兒”所言,想把“女兒”帶回去再從長計議,然而“女兒”不從,徑直走進了書生的書齋,卧床不起了。郝員外前後思量,方知事情屬實,於是願把“女兒”許配給書生,之後才離開。
書生靠近了看那小姐,面龐已非秋容之面龐,然而容顏靚麗不減秋容,書生大喜過望,與“秋容”二人相見,情誼真切,殷敘平生。忽然聽到嗚嗚的聲音,似乎是鬼哭,原來正是小謝在暗處哭。二人心甚憐之,即刻移燈前往,寬慰小謝的哀情,然而小謝哭得傷心,淚滿衣襟,痛不可解,臨近拂曉才離去。
天明后,郝員外把女兒的婢女,老媽子,以及當初為女兒準備的嫁妝全部送來了,居然真的和書生以翁婿相互稱呼了。晚上二人入洞房,則小謝又哭。如此六七夜。夫婦均為此動容,也不能行合巹禮。書生心緒憂愁,苦無良策幫助小謝,秋容道:“那個道士,必定是仙人。相公何不再去找他幫忙,或許他可憐小謝命苦,會再次幫咱們呢。”書生接受了秋容的建議。歷盡艱辛,終於尋找到道士的所在,跪倒在地,自訴來由。道士說,我也是無能為力了。儘管道士這樣說,但是書生仍然不斷哀求。道士笑道:“你這個人真是好纏人。不過一是念你痴情,二是該著命中與你有緣,我就儘力而為吧。”於是陪書生回到家,找書生要了間安靜的屋子,關門打坐,囑咐書生閉關期間切勿打擾,否則前功盡棄,切記切記!一連十餘日,道士不飲不食。書生秋容偷偷窺探,他閉目彷彿睡著一般。一天清晨,有一位少女掀簾進屋,那少女明眸皓齒,光艷照人,貌美傾城,微笑著對書生說:“我這連日的走路,快累死了!被你這書生糾纏的沒辦法,我此行直到百里之外,才尋覓得這麼一副好身軀,我老道累個半死給你運回來啦。等那個小鬼再來,把這身軀給她就好了。”
黃昏漸漸結束。小謝來了,那女子起身,迎著小謝抱了過去,自然的合為一體,接著倒地僵卧不起。片刻,道士從自己的屋子中出來了,笑著向書生拱了拱手,便徑自走了。書生拜謝後送走道士。等到回屋,小謝已經蘇醒。書生扶她上床,身體和呼吸都逐漸舒展,小謝只是抱著自己的腳,嬌嗔的呻吟,說雙腳和雙腿萬分酸疼。直到數日之後,小謝才能起床走路。
日後,書生應試,得中進士。與陶望三同期得中的一位叫蔡子經的進士,因為辦事路過書生家,書生留他盤桓數日。一日,小謝從鄰居家回來,恰好被蔡子經看到,蔡子經快步走近小謝,獃獃的跟在小謝身後,小謝一側身進屋迴避了,因為蔡子經的輕薄而暗暗生氣。蔡子經找到書生說:“有件事,匪夷所思,甚至有點駭人聽聞,不知道該講不該講?”書生道:“什麼事啊,你趕緊說吧!”,蔡子經回答道:“三年前,我的小妹夭折,停屍剛剛兩夜,她的屍首便不翼而飛,不知下落,至今仍是讓家人困惑不解。剛剛見到夫人。與我小妹容貌何其相像?”書生笑言:“拙荊山野之人,怎麼能像蔡君的妹妹呢?不過我們既然是同科,情真意切,見見妻子又何妨。”書生內心對事情始末已然明白,於是入內室,讓小謝身穿三年前剛剛歸來時的那身喪裝出來。蔡子經大驚道:“這真的是我妹妹啊!”於是泣不成聲。書生便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蔡子經道:“妹子沒死,我得趕快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帶回去,以寬慰家母。”即刻動身回去了。過了數日,舉家來到書生這。兩家相處歡愉,日後和書生的往來如同郝員外一般親近。
異史氏說:“當世少有的美人,想找一個也難啊,怎麼這麼快就得到兩個呢!這事千古以來只有這麼一件。只有不與女子私下苟合的人才能遇到啊。那個道士真是仙人嗎?為什麼他的本事那麼神奇呢?如果有他這種本事,醜陋的鬼也可以交結為友啊!

創作背景


蒲松齡出生於書香世家,他早年也曾想藉助科舉入仕,可惜屢試不第,只能以教書為生。他自幼便對民間的鬼神故事興緻濃厚。據說,蒲松齡曾為了搜集素材,在家門口開了一家茶館,來喝茶的人可以用一個故事代替茶錢。藉助這個方法,蒲松齡搜集了大量離奇的故事,經過整理、加工過後,他都將其收錄到了《聊齋志異》中。
據清人筆記《三借廬筆談》記載:蒲松齡每晨起就在大道邊鋪席於地,並擺設煙茶,坐待過往行人,以搜集奇聞異事。每聽到一事,回家后就加以粉飾潤色。

人物介紹


陶生望三
貧寒書生,流倜儻又堅守禮法,狂放不羈又深情綿邈,關心社會,剛正不阿;三郎著墨不多,寥寥數語卻足見他身上的俠客精神。
小謝、秋容
兩個小鬼頭天真爛漫、頑皮嬉戲、急人之難的性格特點,並且同中有異:小謝文弱、嬌柔,有雅人之含蓄;秋容勇敢、堅強,有俗人之賢惠。

作者簡介


蒲松齡(1640-1715),字留仙、劍臣,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清代著名文學、小說家,山東省淄川縣蒲家莊人。
蒲松齡像
蒲松齡像

作品影響


影視劇

原版
孫繼紅
孫繼紅
1、1986年福建版《聊齋》之《鬼宅》,改編於蒲松齡原著《聊齋志異》之《小謝》篇幅。主演:夏軍飾陶望三、孫繼紅飾小謝、馮翎飾秋容、嚴蒴飾蔡池碧。在忠於原著精神的前提下對劇情作了合理改編,鬼魅恐怖的氛圍營造得相當出色,堪稱經典,演員、劇情、意境都遠勝過後來翻拍的版本。
導演:徐偉傑
編劇:劉新
主演:
陶望三……夏軍 小謝……孫繼紅 秋容……馮翎
蔡池碧……嚴蒴 姜部郎……章健蔡由之……丁嘉元
孟皓天……蔡榮軍 綠娘……郭元孟至……陸野
道士……楊寶河蔡子經……王志成
劇情簡介:
貧寒書生陶望三,為求功名,壯膽借宿姜部郎鬧鬼大院挑燈苦讀。冤魂女鬼秋容、小謝夜夜美貌相伴,情投意合。鬼敘人知,原來秋容竟是姜部郎之妻,姜部郎為篡奪家業,毒死秋容,騙取小謝為繼妻。風流浪才孟皓天,玷污小謝后竟生毒計讓姜部郎用絲帶活活將小謝勒死拋屍。鬼宅冤氣逼人,孟皓天、姜部郎終因多行不義必自斃。烈焰熊熊,化為灰燼。秋容借屍還魂,與陶望三結為百年之好。
新版
2、2005年新版電視劇《聊齋志異》之《小謝與秋容》
TAE飾陶望三 代表作:《絕對計劃》、《天外飛仙》
唐寧之小謝
唐寧之小謝
唐寧飾小謝代表作:《大唐雙龍傳》、《天涯俠醫》
霍思燕飾秋容 代表作:《孽緣》、《我要成名》、《歡天喜地七仙女》
小謝與秋容——書生勇闖鬼屋,……
書生勇闖鬼屋,巧遇兩隻調皮鬼,經歷了多番生死患難,發生了一段浪漫感人的愛情故事……
姜府別院有一群孤魂,領導眾鬼的秋容和女鬼小謝情同姐妹。書生陶望三住進別院,幾經驚嚇后卻和她們成為了朋友。這些女鬼幫陶望三在招親大會上打敗了文武狀元,眼看陶望三就可以娶到富家小姐了,可小謝愛上了陶望三……
秋容上了姜府丫環的身,發現自己曾為姜府所害。姜侍郎殺丫環滅口,秋容借屍還魂使真相大白,卻因此惹禍上身……
古語有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本故事的主人翁陶望三本來是一個才識過人、別具個性的書生,卻是『明知屋有鬼,偏往屋裡住』,勇闖眾人口中“活人進,死人出”的“鬼屋”,不但遇見鬼,還更出人意表地在屋中開課教學,教導一群幽靈學習四書五經!經過多番生死患難,陶三和兩位女鬼——小謝和秋容,同時發生了一段浪漫感人、起死回生的愛情故事,不論人和鬼,都因此而起了澈底的改變。
影視劇照
影視劇照
故事從渭南—姜侍郎在近郊的別院說起……
初夏,夜涼如水,鳥語花香,夏蟲嘰嘰作響。城郊的姜府別院,早已是荒廢多時,是個偷情的好地方。富家公子張生與姜府的丫環躲在這裡偷情,丫環已經珠胎暗結,要張生負責,但寡情薄倖的張生一心想脫身,無計可施之下,動了殺機,正要下手之際,一群盤踞在別院中的野鬼出現了,把張生嚇破了膽,丫環也給嚇成瘋癲……可怕的鬧鬼傳言,從此不脛而走,廣泛傳開!
命案發生了,一直對別院不聞不問的姜侍郎,這次不得不理,他只好找來得道人士驅鬼作法。
其實那些在別院中的野鬼都是附近的無主孤魂,領導眾鬼的叫做“秋容”,她幾十年前本是姜府的丫環,不知何故含恨而死,充滿怨恨的秋容從此在這別院流連,不能投胎轉世,她和其它冤魂野鬼以別院為家。
秋容長得秀麗脫俗,很有威望,她和另一位天真漫瀾的女鬼小謝最為投緣,儘管二鬼的性格南轅北轍,小謝是個活潑好動,對什麼事都充滿好奇的少女,兩人卻是情同姐妹,互相扶持。一群無主孤魂在別院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姜侍郎請來的得道高人是祖上三代都以捉鬼降魔為生的田道士,但原來這位田道士是個騙子,跟他的祖先不同,田道士是一點法力也沒有,只會裝神弄鬼,騙取賞錢,他到姜侍別院捉鬼,反被調皮的小謝和秋容施計趕跑了,膽小如鼠的田道士給嚇得褲子都濕了,連法器也丟棄在別院中。
姜侍郎有個女兒,叫做芊芊,在書院學習詩書五經,認識了一個書生陶望三,陶望三為人風趣幽默,很快就奪取了芊芊的芳心。其實這位陶望三個性輕狂,刁鑽古惑,雖然聰明絕頂,卻把聰明放在錯誤的地方,他追求芊芊的目的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看上芊芊富家小姐的身份,和芊芊一起,就能夫憑妻貴,飛黃騰達,衣食一生無憂。
芊芊帶著陶望三回到家中,在官場打滾多年的姜侍郎一眼就能看出陶望三的本來個性,他不想讓女兒將來受苦,於是處處針對陶望三;陶望三知道這個未來岳父厲害難纏,苦惱非常。
田道士和陶望三臭味相投,相逢恨晚,田道士知道望三不信鬼神,央求望三去姜侍別院把他的法器等生財工具取回,兩個人一個怕鬼一個不怕鬼,三更半夜跑到陰森荒蕪的別院,終於,陶望三順利取回了那些法器,同時也看上了這座清靜別緻的郊外大宅,心中升起了一個齷齪的念頭,陶望三想利用這個地方與芊芊幽會,到時得手后,米已成炊,不怕姜侍郎反對他們的婚事了。
但陶望三不知道他已給兩位女鬼盯上了,望三的風趣大膽令情竇初開、從來不知情為何物的小謝一見鍾情;而秋容向來對男人不存希望,執意要把陶望三趕走,於是跟小謝起了爭執。
姜侍郎反對陶望三和芊芊來往,陶望三許諾在今秋鄉試脫穎而出,以真材實料考取功名,然後名正言順的迎娶芊芊,他向姜侍郎提出借屋要求,以便專心讀書,芊芊怕他出事,百般阻止,沒想到陶望三卻寫了一篇《無鬼論》來說服姜侍郎,姜侍郎終於是答應借出別院。
陶望三搬進別院。到了黃昏,怪事接二連三地發生了!首先是他搬進去的對象,一轉眼都不見了,到了夜晚,屋裡又不斷地傳來女子嘻笑聲、腳步聲,望三以為是遭人捉弄,於是睡覺去也,不加理睬。
到了半夜,陶望三一覺醒來,發現有兩位花容絕貌的女子站在床頭,對著他吃吃作笑,陶望三一邊懷疑,一邊又自我安慰也許是朋友安排的惡作劇,於是裝作沒看見,沒想到二女又用各種方法挑逗騷擾,望三忍無可忍,怒斥二女,二女乍驚乍笑,又把望三捉弄一番,直到天亮,才如鬼魅般飄走,臨走時,施展法術,把望三的書本也一併捲走。
陶望三終於給嚇著了,他連行李也來不及收拾就要逃走,可是還沒跑到城門,已看到以前因口舌招尤而得罪的仇家在城外徘徊找尋,無可奈何之餘,只好又回到了鬼屋去。可說也奇怪,陶望三住了下來后,除了晚上被這兩位調皮鬼捉弄之外,倒也沒有性命之憂,反而,望三慢慢地和這兩位調皮鬼,有說有笑起來,那個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的,叫做秋容;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叫做小謝。日子久了,小謝與秋容不但沒有加害望三,反而與他做起朋友來了。
小謝與秋容把陶望三捉弄夠了,竟然慢慢地,倒過來為他做飯補衣,到了傍晚,不費吹灰之力,豐盛的飯菜琳琅滿桌,二女又會為他變出新衣(後來才知道是從別家偷來的),為他把屋子粉刷一番。
陶望三終於視二女為朋友,無所不說,無所不談,更與小謝產生了微妙的感情,小謝本來就對望三有意,芳心更是猶如鹿撞。
漸漸的,陶望三終於知道了每位獨魂野鬼的故事,對各鬼的遭遇感到憐憫,於是,望三由怕鬼到同情他們了。
閑來,望三會教二女和其它孤魂讀書練字,背誦詩詞,更藉助田道士提供的方法,領各鬼離開大宅四處郊遊玩樂,儼然成了鬼的領袖。就這樣,姜侍別院夜夜燈火通明,背頌詩文的聲音此起彼落,簡直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仙事、凡事、妖魔事,事事關心。」別院成為了一所充滿人情味的靈異私塾。而田道士自給鬼嚇過後,竟一改懶散的態度,認真學習各式道術,不時跑來別院試驗如何治鬼,鬧出不少的笑話。
芊芊見陶望三住進別院后,竟然很少找她,決定去別院查個究竟。陶望三見到芊芊到來,才覺醒自己終日與鬼玩樂,誤了「正事」。於是,藉機與芊芊親熱,但小謝與秋容從旁捉弄,故意與他作對,把陶望三弄得哭笑不得。
秋容看到芊芊和陶望三的情況,再三勸告小謝不要陷入感情,但小謝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秋容眼見不能勸服小謝,轉向陶望三下手,她把大門封上,不讓陶望三進屋,最後竟導致陶望三給仇家找到,差點送了命,幸而小謝及時幫忙,陶望三才撿回性命。
漸漸地,陶望三發覺到自己和小謝已是情根深種。
陶望三一改玩世不恭的態度,要和芊芊明白地分手,芊芊向來心高氣傲,對於被陶望三拋棄而感到丟臉至極,愛的反面就是恨;另一方面,秋容藉機上了那天給她和小謝嚇瘋了的丫環的身,往姜侍郎的大宅去探聽自己的死因,終於揭發了驚人的秘密,原來自己是給姜侍郎的爺爺迫奸不遂而致死的,姜氏一家向來是道德禮儀而聞名的,對這事謨如幃深;姜侍郎不知道丫環給鬼上身了,以為丫環真的知道他們姜家的醜事,竟殺人滅口,以保存家聲,還把丫環之死推到陶望三身上。
陶望三給陷害進了冤獄,小謝和秋容連同一眾受教於陶望三的鬼魂們前往迎救,得田道士相助,秋容以借屍還魂之法,以芊芊的魂魄換回死去的丫環的性命,令丫環在死後三天回魂,指證了姜侍郎的陰謀,陶望三獲釋放了。
在人和鬼慶祝會上,秋容竟對陶望三表現出愛意,此時,秋容和小謝的關係面臨考驗了。但他們不知道大難即將降臨,原來秋容以借屍還魂之法來救助陶望三,擾亂了陰間陽世的秩序,掌管陰陽規法的黑判要前來收服秋容等人間遊魂;黑判上了田道士的身來對付各鬼,陶望三儘力幫忙,最後黑判也被陶望三的真情感動了,黑判借田道士的身體,給小謝和秋容一人一道符,燒了成灰喝下后,就能借屍還陽,不用經歷投胎轉世之苦,還可以立刻和陶望三再續情緣。只是若在指定的時辰內不能上到剛死的人的身體,將會魂飛魄散,煙消灰滅。
此時只有芊芊的身體適合小謝和秋容還魂,但身體只有一個,魂魄卻有兩個,到底怎生是好?當所有的人與鬼以為法力較為高強的秋容,必能搶在小謝之前,獲得轉生的機會,但事情卻出人意料,其實秋容在最後關頭,用計把機會讓給了小謝,因為她從陶望三和小謝的戀情中,明白到愛情是付出和犧牲,而不是佔有和侵害。
陰陽的秩序回復正常。田道士因這番給黑判上身的經歷,成了個得道高人;陶望三和小謝終成眷屬,他們永遠都忘不了,曾經有一個叫秋容的好朋友。
人需要不斷的學習才能進步蛻變,鬼又何嘗不是?
《小謝與秋容》分集大綱
第一集:
深夜,姜府丫環春花與一男子來到荒棄了的姜府別苑偷情,事後男子企圖掐死春花,被寄居在此的野鬼小謝、秋容等看到,嚇死男子。
陶望三與芊芊結伴,由書院回城的路上,由於拆穿一幫流氓的行騙伎倆,而得罪了那些人,還好兩人逃得快,回到城裡,芊芊帶望三去見自己父親姜侍郎,視家族榮譽為生命的姜侍郎對寒酸的陶望三不屑一顧。
適逢姜府丫環春花生病,陶望三應芊芊之請為其開了一副安神茶,誰知卻留下後患。
膽小的田道士,應邀去姜府別苑抓鬼,卻被群鬼戲弄一番,落荒而逃,為替田道士拿回丟在別苑的法器,陶望三進入別苑,他的膽大讓群鬼生畏,小謝卻對望三頗有好感。
第二集:
霍思燕飾演秋榮
霍思燕飾演秋榮
群鬼現出原形本想嚇走陶望三,卻把田道士嚇個半死昏倒。小謝現身與望三交談甚歡。
為求有安身之處,陶望三提出住到姜家別苑,姜侍郎欣然接受。可是這卻打擾了群鬼的安靜生活。一夜,望三大醉歸來,群鬼們現出原形,嚇走望三。奈何陶望三實在沒有安身之處,只得又回別苑,遇到來看望自已的芊芊,得知蘋蘋父親託了文武狀元來和芊芊相親,自已想借與芊芊成婚,攀上富貴的夢馬上就要破滅,不免心情直落谷底,什麼鬼呀神呀,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這時群鬼再次現身,望三亦不為所動,還向群鬼訴說了自己的凄苦身世,群鬼為陶望三所感,決定幫他打贏文武狀元。
第三集:
陶望三在群鬼幫助下贏了文武狀元,可是秋容卻看出小謝有些神情異樣,看得出她愛上了陶望三。陶望三與群鬼相處融洽,夜夜帶她們出去玩兒,還把田道士介紹給她們認識。芊芊來看望陶望三,發現了一張女子的畫像,醋意大發,然而這張畫像卻是秋容生前的,往事又展現在秋容眼前。小謝想讓陶望三明白自已對他的感情,然而陶望三卻有意迴避,讓小謝很傷心。
第四集:
為了不讓小謝傷心,秋容決定讓陶望三離開她們的生活,把陶望三趕出了別苑。陶望三無處可去,在路上又被以前得罪的流氓追打,恰好撞上了芊芊的轎子,誰知出於對家族榮譽的保護,芊芊並沒有幫陶望三,眼看著他被流氓打。最後小謝趕走了流氓,救了陶望三,還找來田道士為望三治病。大病初癒的望三被小謝真情感動,接受了這份感情,與芊芊提出了分手。秋容附身在春花身上講出了多年前姜府的醜事,令姜侍郎大驚失色。
第五集:
姜氏父女對陶望三懷恨在心,將他告上公堂,罪名是他以前開的安神茶毒死了春花。望三寧死不招,他們就買通衙差逼供,又被小謝所救,為救望三,田道士用了借屍還魂大法,使春花在公堂上死而復生,說出了姜侍郎毒死自已的經過。此時家丁來報,芊芊病危,原來借屍還魂,借的是芊芊的魂。面對痛失愛女,家族榮譽盡毀,姜侍郎上吊自盡。陶望三回到別苑,群鬼在為他舉行慶功會,小謝也在等著他。
第六集:
田道士借屍還魂的事驚動了地府,黑判附體在田道士身上,收了群鬼,小謝、秋容僥倖逃過。田道士做法,寫了兩個符咒,可令小謝、秋容還魂,在黑判糾纏時,不幸損壞了一個,秋容把這次還魂的機會給了小謝,自己化做了飛灰。小謝還魂在了芊芊身上,從此與陶望三恩愛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