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夫子廟碑
益州夫子廟碑
《益州夫子廟碑》是唐代文學家王勃創作的名篇。
述夫帝車南指,遁七曜於中階;華蓋西臨,藏五?於太甲。雖復星辰盪越,三元之軌躅可尋;雷雨沸騰,六氣之經綸有序。然則撫銅渾而觀變化,則萬象之動不足多也;握瑤鏡而臨事業,則萬機之湊不足大也。故知功有所服,龜龍不能謝鱗介之尊;器有所歸,江漢不能竊朝宗之柄。是以朱陽登而九有照,紫泉清而萬物睹。粵若皇靈草昧,風驪受河洛之圖;帝象權輿,?鳳錫乾坤之瑞。高辛堯舜氏沒,大夏殷周氏作,達其變遂成天下之文,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衣冠度律。隨鼎器而重光;玉帛謳歌,反宗而大備。乎三川失御,九服蒙塵。俎豆喪而王澤竭,鐘鼓衰而頌聲寢。召陵高會,諸侯輕漢水之威;踐土同盟,天子窘河陽之召。三微制度,乘戰道而橫流;千載英華,與王風而掃地。大業不可以終喪,彝倫不可以遂絕。由是山河聯兆,素王開受命之符;天地氤氳,元聖舉乘時之策。興九圍之廢典,振六合之頹綱。有道存焉,斯文備矣。
夫子姓孔氏,諱邱,字仲尼,魯國鄒人也。帝天乙之靈苗,宋微子之洪緒。自元禽翦夏,俘寶玉於南巢;白馬朝周,載旌旗於北面。五遷神器,琮璜高列帝之榮;三命雄圖,鐘鼎冠承家之禮。商邱誕睿,下屬於防山;泗水載靈,遙馳於汶上。禮樂由其委輸,人儀所以來蘇,排禍亂而構乾元,掃荒屯而樹真宰,聖人之大業也。
若乃承百王之丕運,總千聖之殊姿。人靈昭有作之期,岳瀆降非常之表。珠衡玉斗,徵象緯於天經;虎踞龍蹲,集風?於地紀。亦猶三階瞰月,恆星知太紫之宮;八柱沖霄,群嶺辨中黃之宅,聖人之至象也。
若乃順時而動,用晦而明。紆聖哲於常師,混波流於下問。太陽亭午,收爝火於丹衡;滄浪浮天,控涓涔於翠渚。西周捧袂,仙公留紫氣之書;東海摳衣,郯子敘青?之秩。接輿非聖,詢去就於狂歌;童子何知?屈炎涼於詭問,聖人之降跡也。
若乃參神揆訓,錄道和倪。辱太白於中都,絆乘黃於下邑。湛無為之跡而眾務同並,馳不言之化而群方取則。雖復霓旌羽旆,齊人張夾谷之威;八佾三雍,桓氏逼公宮之制。乎歷階而進,宣武備而斬徘優;推義而行,肅刑書而誅正卯。用能使四方知罪,爭歸舊好之田;三家變色,願執陪臣之禮,聖人之成務也。
若乃乘機動用,歷聘棲遑;神經幽顯,志大宇宙。東西南北,推心於暴亂之朝;恭儉溫良,授手於危亡之國。道之將行也命,道之將廢也命。歸齊去魯,發浩嘆於衰周;厄宋圍陳,奏悲歌於下蔡,聖人之救時也。
若乃筐篚六藝,笙簧五典。折旋洙泗之間,探賾唐虞之際。三千弟子,攀睿化而升堂;七十門人,奉洪規而入室。從周定禮,憲章知損益之源;反魯裁詩,雅頌得弦歌之旨。備物而存道,下學而上達。援神敘教,降赤制於南宮;運斗陳經,動元符於北洛,聖人之立教也。
若乃觀象設教,法三百八十四爻四十有九;窮神知化,應萬一千二百五十策五十有五。成變化而行鬼神,觀陰陽而倚天地。以鼓天下之動,以定天下之疑。索眾妙於重元,纂群微於太素,聖人之贊易也。
若乃靈襟不測,睿視無涯。石昭集隼之庭,土缶驗賁羊之井。稽山南望,識皓骨於封禺;蠡澤東浮,考丹萍於夢渚。麟圖鑑遠,金編題佐漢之符;鳳德鉤深,玉策筮亡秦之兆,聖人之觀化也。
時義遠矣,能事畢矣。然後拂衣方外,脫屣人間,奠楹興夕夢之災,負杖起晨歌之跡。撓虹梁於大廈,物莫能宗;摧日觀於魯邱。吾將安仰?明均兩曜,不能遷代謝之期;序合四時,不能革盈虛之數。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為而不有,用九五而長驅;成而勿居,撫?霓而高視,聖人之應化也。
自四教遠而微言絕,十哲喪而大義乖。九師爭大易之門,五傳列春秋之輻;六體分於楚晉,四始派於齊韓。淹中之妙鍵不追,稷下之高風代起。百家騰躍,攀戶牖而同歸;萬匹驅馳,仰陶鈞而其貫。猶使絲簧金石,長懸闕里之堂;荊棘蓬蒿,不入昌平之墓,聖人之遺風也。
導揚十聖,光被六虛,乘素履而保安貞,垂黃裳而獲元吉。故能貴而無位,履端於太極之初;高而無名,布政於皇王之首。千秋所不能易,百代所不能移,萬乘資以興衰,四海由其輕重。雖復質文交映,瞻礻龠祀而長存;金火遞遷,奉琴書而罔絕。蓋《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又云:「聖人以神道設教,而萬物服焉。」豈古之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夫?
國家襲宇宙之淳精,據明靈之寶位。高祖武皇帝以黃旗問罪,杖金策以勞華夷;太宗文皇帝以朱翟承天,穆玉衡而正區宇。皇上宣祖宗之累洽,奉文武之重光,稽曆數而坐明堂,陳禮容而謁太廟。八神齊饗,停旒太史之宮;六辯同和,駐蹕華胥之野。文物隱地,聲名動天,樂繁九俗,禮盛三古。冠帶混並之所,書軌八;閭閻兼匝之鄉,煙火四極。竭河追日,夸父力盡於楹間;越海陵山,豎亥塗窮於廡下。薰腴廣被,景貺潛周。乾象著而常文清,坤靈滋而眾寶用。溢金膏於紫洞,雨露均華;棲玉燭於元都,風雷順軌。丹翠菌,藻繪軒庭;鳳彩龍姿,激揚池。殊徵,不召而自至;茂祉昭彰,無幽而不洽。雖復帝臣南面,降衢室而無為;岱畎東臨,陟名山而有事。靈命不可以辭也,大典不可以推也。由是六戎宵警,橫紫殿而金;五校晨驅,蹴元?而噴玉。星羅海運,岳鎮川氵亭。登碧單而會神祗,御元壇而禮天地。金箱玉冊,益睿算於無疆;玳檢銀繩,著靈機於不竭。
功既成矣,道既貞矣。歷先王之舊國,懷列聖之遺塵。翔赤驥而下?亭,吟翠虯而望鄒魯。泗濱休駕,杳疑汾水之陽;尼岫凝鑾,暫似峒山之典。乃下詔曰:「可追贈太師。」托鹽梅於異代,鼎路生光;寄舟楫於同時,泉塗改照。咸亨元年,又下詔曰:「宣尼有縱自天,體膺上哲,合兩儀之簡易,為億載之師表。顧唯寢廟,義在欽崇。如聞諸州縣孔子廟堂及學館有破壞,並向來未造,生徒無肄業之所,先師闕奠祭之儀,久致飄零,深非敬本。宜令諸州縣官司,速加營葺。」
成都縣學廟堂者,大唐龍朔三年鄉人之所建也。爾其州分化鳥,境屬蹲鴟。縈錦室於中區,托銅梁於古地。玉輪斜界,神龍蟠沮澤之?;石鏡遙臨,寶馬蹀禺山之影。天帝會昌之國,上照乾維;英靈秀出之鄉,傍清地絡。庠序由其糾合,纓弁所以會同。文翁之景化不渝,智士之風猷自遠。於是雙川舊老,攀帝獎而翹心;三蜀名儒,想成均而變色。探周規於舊宅,詢漢制於新都。開基於四會之躔,授矩於三農之隙。土階無級,就擊壤於新歡;茅茨不翦,易層巢於故事。庄壇文杏,即架椽欒;夾谷幽蘭,爰疏戶牖。儀形莞爾,似聞沂水之歌;列侍り如,若奉農山之對。緇帷曉辟,橫紺帶於西河;絳帳宵懸,聚青衿於北海。雖秋禮冬詩之化,已洽於齊人;而宣風觀俗之規,實歸於上宰。
銀青光祿大夫譙國公諱崇義,大武皇帝之支孫,河間大王之長子。高秋九月,振玉[B206]於唐邱;寶算千齡,躍璇蚪於太渚。我國家靈命,東朝抗裘冕之尊;宗子維城,南面襲軒裳之重。析元元之允緒,擁朱虛之祿位,拜玉節於秦京,輝金章於蜀郡。元機應物,潛消水怪之災;丹筆申冤,俯絕山精之訟。魏文侯之擁,道在而謙尊;董相國之垂帷,風行而俗易。
縣令柳公諱明,宇太易,河東人也。梁岳之英,長河之靈。沐?漢之精粹,荷天衢之元亨;旌旗赫奕於中古。組陸離於下葉。鳳岩抽律,擢層秀於龍門;驪穴騰姿,吐榮光於貝闕。自朱絲就列,光膺令宰之榮;墨綬馳芬,高踐郎官之右。仙鳧旦舉,影入銅章;乳翟朝飛,聲含玉軫。臨邛客位,自高文雅之庭;彭澤賓門,猶主壺觴之境。曠懷足以御物,長策足以服人。重泉之惠訓大行,單父之謳謠遂遠。猶為夏弦春誦,俗化之樞機。西序東膠,政刑之根本。上朝憲,下奉藩維。爰搜復廟之儀,載闡重閻之制。三門四表,煥矣惟新;上哲師宗,肅焉如在。將使圓冠方領,再行鄒魯之風;銳氣英聲,一變ク渝之俗。於是侍郎幽思,ゼ鳳藻於環林;丞相高材,排龍姿於璧沼。遺榮處士,開簾詮孝悌之機;頌德賢臣,持節聽中和之樂。其為政也可久,其為志也可大。方當變化台極,儀刑萬宇,豈徒偃仰聽事,風教一同而已哉?
勃幼乏逸才,少有奇志。虛舟獨泛,乘學海之波瀾;直轡高驅,踐詞場之閫閾。觀質文之否泰眾矣,考聖賢之去就多矣。自生人以來,未有如夫子者也。嗟乎!今古代絕,江湖路遠。恨不親承妙旨,攝齊於游夏之間;躬奉德音,攘袂於天人之際。撫聲名而永悼,瞻棟宇而長懷。嗚呼哀哉!敢為銘曰:
五帝既沒,三王不歸。天地震動,陰陽亂飛。山崩海竭,月缺星圍。禮樂無主,宗遂微。(其一)
大哉神聖,與時回薄。應運而生,繼天而作。龍躍浩蕩,鵬飛寥廓。奄有人宗,遂荒天爵。(其二)
尼山降彩,泗濱騰氣。志匡六合,神經萬類。夾谷登庸,中都歷試。睿情貫一,元猷絕四。(其三)
棲遑教跡,寂寞河圖。違齊出宋,歷楚辭吳。風衰俗壞,禮去朝蕪。麟書已卷,鳳德終孤。(其四)
杳杳靈命,茫茫天秩。吾道難行,斯文易失。式宣六藝,裁成四術。虛往實歸,外堂內室。(其五)
邈矣能仁,悠哉化主。力制群辟,權傾終古。陸離彩粲,蟬聯茅土。涉海輕河,登山小魯。(其六)
皇家載造,神風四極。檢玉題祥,繩金署德。聿懷聖跡,同享天則。乃眷台庭,爰升袞職。(其七)
玉津同派,金堤茂版。智士高風,文翁澤遠。淳壤沃,聲和俗願。載啟仁祠,遂光儒苑。(其八)
沈沈壺奧,肅肅扃除。靈儀若在,列配如初。槐新市密,杏古壇疏。楹疑置奠,壁似藏書。(其九)
泛泛寰中,悠悠天下。徇名則眾,知音蓋寡。Й石參瓊,迷風亂雅。仲尼既沒,夫何為者。(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