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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華
著名歷史學家
張維華(1902年12月17日—1987年)字西山,山東壽光人。曾任齊魯大學文學院院長兼歷史系主任,1952年後執教於山東大學。是我國老一代著名歷史學家,在中西交通史、秦漢史和明清史領域都有突出貢獻。著有《漢史論集》、《中國古代長城建置考》、《明代海外貿易簡論》等。
1928年畢業於濟南齊魯大學。后在濟南東關濟美中學執教。1931年入燕京大學研究院學習,其間,加入禹貢學會。1933年畢業,獲碩士學位,回齊魯大學任歷史系講師。1936年赴北京禹貢學會工作,協助編輯《禹貢》半月刊。1937年赴河南參加經世學社,主編《經世》刊物。1938年在昆明北平研究院歷史考古研究所與顧頡剛、徐旭生一起研究中西交通史。1939年在成都與顧頡剛共同主辦齊魯大學國學研究所,出版《責善》半月刊和齊魯大學《國學季刊》。新中國成立后,回濟南齊魯大學任文學院院長,兼國學研究所主任。1952年後任山東大學歷史系教授。長期從事戰國秦漢史、中國土地制度史、中西交通史的教學與研究工作,在中西交通史研究方面有創見,受到史學界重視。
1902年12月17日,出生於當地一個貧寒的小農家庭。曾祖父原本姓董,為其姨母張家抱養,所以就姓了張。在宗法社會裡,抱養的孩子被稱作養子或義子,社會地位很低,如同秦漢時的“贅婿”。後來總算分給了些田宅,但又少又壞。曾祖父雖然不識字,但很有志氣,立志要帶出一個好人家。除了省吃儉用、勤勞操作而外,還供給自己的兒孫讀書。祖父讀書無成,長大后一直在家鄉務農。叔祖父讀書尚有成就,成了一個鄉里的教書先生,但考了無數次,連起碼的功名“秀才”也未考取。伯父頗有毅力,考取了已酉科(1909年)的拔貢。
五六歲時就讀書識字,先讀私塾,清季開始辦學堂,又到學堂去讀書。當時張維華家十幾口人,平均不到一畝地,本沒有供他讀書的能力。只因祖父心胸很大,以家中書香中絕為恥,非叫其讀書不可。為了能省點讀書的費用,就把張維華送到距家八里路的一個教會小學去讀書。兩年後畢業,張維華又投考了濰縣東關外外國教會辦的廣文中學。張維華在二三百人中考了個第二名,祖父很以為光榮。當時我祖父種菜園,父親販糧食,東湊西湊,勉強供我上學。在假期回家的時候,張維華就干一般農家子弟所乾的活:割草、放牛、撿糞、拾柴以及鋤地、割莊稼、耕地等輕重農活都干過,有時過著很熬煎的日子。這些事影響了張維華以後吃苦耐勞的精神。後來,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被關進了所謂“牛棚”,在農場幹活,各種農活我都能幹,其他人頗為詫異。
中學畢業后,考上了濟南的齊魯大學。上大學費用更高,張維華家更是拿不起,第一年就把家裡的麥子全賣了,當了學費。張維華有一個姓李的小學老師,他以後學了醫,當了大夫,憐憫我,一年幫我二三十元。學校雖然給點微薄的資助,生活還是很困頓。在上課之餘,我就幫著外國人學漢語,抄寫稿件,翻譯書稿,每月可掙得十幾元。自己平時儘可能地節衣縮食,這樣一年一年地混。有一次生了病,竟然連幾角錢的藥費都拿不出,還要去求親告友。
張維華堅持讀完了5年大學,1928年夏畢業於齊魯大學歷史政治系,隨後到濟南濟美中學任教。那時謀職不易,張維華乾的很賣力,教課效果甚好,頗受學生歡迎。一年後,齊魯大學又聘我回校當助教。兩年後,即1931年,我又到燕京大學讀研究院。當時的燕京大學研究院集中了許多名流,例如陳垣是輔仁大學校長、兼任燕大國學研究所所長,顧頡剛先生和洪業先生都執教於此。我選修他們的課,頗得益於他們治學問的方法。這促使張維華下決心走上了研究史學的路子。北京圖書館和燕大圖書館藏書甚豐,這是個極有利的條件。我那時已是過30歲的人了,不免有為時過晚之嘆,但我還是抓緊時機,刻苦攻讀。兩年後,張維華髮表了自己的第一篇學術論文,題為《明正德間葡萄牙使里來華考》,竟然受到法國著名漢學家伯希和的重視,並撰文予以介紹。這更加堅定了我作史學研究的決心。
1933年研究院畢業,張維華完成了碩士論文《明史佛郎機呂宋和蘭意大里亞傳註釋》,頗受洪業先生賞識,翌年即由哈佛燕京學社出版。這本書共有17萬字,198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重印時,將書名改為《明史歐洲四國傳註釋》。在過去的正史中,雖大都有外國傳,但從來沒有歐洲國家的傳。《明史》中出現幾個歐洲國家的傳,顯然是中國直接與西方國家發生聯繫的反映,表明東西方經濟文化交流進入了一個重要時期。於是,張維華便參照中外文有關典籍,仿照裴松之注《三國志》的體例,著手為《明史》中歐洲四國傳作註釋。在註釋過程中,我採用溯源、輯補、比勘三種方法。
1933年研究院畢業后,張維華仍回濟南齊魯大學任教。當時教師少,全系只五六個人,我教的課也比較多,中國史、世界史都要講。在教課之餘,儘可能地搞點研究。我在讀《日知錄》時,看到顧炎武有關齊長城的記載,頗受啟發。我翻閱了大量方誌,並參考其他支書,寫成了《齊長城考》一文,受到顧頡剛的好評。接著我又陸續寫成了《魏長城》、《趙長城》、《燕長城》、《秦昭王時之長城》、《秦統一后之長城》、《楚方城》和《漢邊塞》等論文。後來結集成冊,由中華書局出版。在這本書中,我不僅使用了大量的文獻材料,而且有些資料來自實地考察所得。我曾到過河套的五原、臨河兩縣,察看了趙長城的終點高闕,還在張家口一帶考察過明代的邊牆。這種實地考察對我寫好這本書起了重要作用。
1936年,張維華應顧頡剛之邀,到北京禹貢學會工作,編輯《禹貢半月刊》。顧先生還給了我一個主任的名義,叫我負責對內、時外的事。我利用工作之便,多次到外地考察。例如,我曾到地廣人稀的河套,深感這是一塊急待開發的好地方。自清季以來,不少人注意及此,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王同春。他曾集中許多人在此興修水利,使當地面貌大有改觀。我訪問了其家庭,回京后寫了《王同春訪問記》一文,刊於《禹貢》,並編輯了《河套水利調查專號》。這種調查既開闊了眼界,可以發現與國計民生有關的重大課題,也可以印證書本上的一些記載。這使我感到,古人提倡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確是作學問的真諦。
1937年蘆溝橋事變發生,京津騷亂。張維華離開北京,到開封河南大學任教。當時肖一山任河南大學文學院院長,張維華與他來往較多。張維華一邊教書,一邊在他創辦的“經世學社”主編《經世》雜誌。不久,開封的形勢也緊張起來,張維華便隨河南大學遷往雞公山,繼而又遷至武漢,旋即解散。張維華和幾位同仁一起到了重慶,一時找不到適宜的工作,竟過了一段流浪生活。
1938年秋,張維華和徐炳旭一起到昆明,在當時已遷至昆明的北平研究院作研究工作。
1939年秋,張維華又回到當時已遷至成都的齊魯大學任教。當時遷至成都的大學很多,僅華西壩就有華西、燕京、金陵女大和齊魯四所教會學校。除授課之外,張維華和顧頡剛先生還一起主持了齊魯大學國學研究所的工作,一時集中了國內20餘位著名學者,像楊向奎、胡厚宣等都曾參與其事。我們還招了動余名研究生,並制訂了一套整理二十四史的計劃。研究所的工作在國內外都產生了頗大的影響,差不多成了西南的一個學術中心。研究所編輯出版了《責善半月刊》和《中國文化研究彙刊》,成了大家發表研究成果的重要園地。
張維華在成都齊魯大學史社系連續工作了5年,先任副教授,後任教授,還曾擔任過系主任。張維華先後開設了秦漢史、中國通史、中西交通史等課程。在研究方面,我主要集中在秦漢和明清時期的中西交通。關於秦漢時期,我先後撰成了《西域都護通考》、《漢河西四郡建置年代考疑》等論文。這些論文後來大都收在《漢史論集》中,由齊魯書社出版。
在明清時期的中西交通方面,除撰有數篇論文外,這時張維華還寫成了《明清之際歐人東渡及西學東漸史》一稿。當時曾石印數十本,以作為學生的教材。文化大革命后,齊魯書社願意為我出版這本書。研究生晁中辰整理,並由他補寫了清前期中西交通一章,易名為《明清之際中西關係簡史》,由齊魯書社出版。這本書共分上、中、下三編。上編寫交通,敘述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等與中國的早期交往;中編寫宗教,敘述天主教(尤其是耶穌會士)在中國的傳教經過;下編寫文化,敘述西方文化傳入我國的過程及其影響。其中,下編是全書的重心。
明清之際的中西文化交流不僅在中國歷史上,而且在世界史上都是一個重大事件。但是,殖民主義和宗教因素摻雜其間,對其性質和作用難於辨識和判定,為此歷來多有爭議。尤其是在“左”的思想占統治地位時期,這個領域更成了禁區。但歷史工作者應正視現實,應該對這段歷史作出客觀公正的評價。明清之際中西文化直接接觸並相互激蕩,對中國歷史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這既是東西方兩大文明體系的直接接觸,又是歷史發展階段不同的兩種社會制度的初次交鋒。它帶來了生機,也蘊藏著危機。從主觀上來看,耶穌會士來華的目的就是為了傳播天主教教義,從精神上奴化中華民族。我長期在教會學校讀書,並一度信奉耶穌會。他們的足跡遍及我國各地,從京師直至窮鄉僻壤,建教堂、學校以及醫院,幫助進行宗教活動。這種宗教活動滲透到中國社會的各階層,有的耶穌會士還從事搜集中國情報的活動。傳教士的活動引起了中國士大夫的注視和強烈反對,乃至制裁。清康熙年間的教儀之爭及此後的禁教,就集中反映了中國士大夫與傳教士之間的激烈鬥爭。但從客觀上來看,除消極因素以外,還存在著一些積極因素。耶穌會士將西方文化介紹到中國,促進了中西文化交流。如西方的天文學、數學、物理學、醫學、地理學以及機械製造等知識,對仍然沉溺於四書五經的中國士大夫來說,無疑是一股清風。它開闊了中國知識分子的眼界,豐富了中國文化的內容。同時,以耶穌會士為中介,中國的學術文化也陸續傳入歐洲,對西方社會也產生了積極作用。我在“出版新序”中特別提到,人類文化的交流,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要過程,也是各個國家各個民族從分裂走向和睦團結、和平共處的一個必要途徑。我寫這部稿子,特別注意中西文化交流的關係,其原因就在於此。從中國自身的歷史看,中國是個多民族國家,經過幾千年時間,各個民族的文化無日不起著相互融合的作用。兄弟民族之間的文化有了很大的變化,彼此間的隔閡消除了很多,已經成了親密無間的民族大家庭了。我覺得,人類社會雖然四分五裂,但從未來的遠景看,也會同中國一樣,走向和平共處的道路。
1944年,張維華離開成都,到白沙國立女子師範學院任教。這個學校建在荒山野坡里,不具備什麼工作條件,幾乎停止了研究工作。抗日戰爭勝利后,學校於1946年夏遷至重慶。在那裡工作了兩年,時局混亂,也無法進行研究工作。
1948年,我離開重慶,又回到當時已遷至杭州雲棲寺的齊魯大學。在教學之外,做些訂正舊稿的工作。翌年全國解放,我隨校返回濟南,除教課外,還擔任文學院院長兼歷史系主任。
1952年齊魯大學解散,張維華被分配到青島山東大學工作。在此後的30餘年間,不論山東大學由青島還濟南,由濟南遷曲阜,由曲阜再遷回濟南,張維華一直是山東大學的一名教師。這30多年形勢變化很大,無論教學或研究,都需要改用新的方法,需要以馬列主義來指導,我是一時跟不上的。在這期間,編過講義,也寫過文章,大都屬於通史和制度方面,初學塗鴉,說不上研究。
總的說來,張維華的學術研究道路可分為前後兩個時期:一是解放以前,那是走的老路子,確實費了不少力,也寫了一些東西;一是解放以後,自己雖然沒有學會走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指導的路子,但自己的眼光比以前開拓了,接受了些新事物和新的治學方法,雖然沒有取得什麼成績,而對自己是很有好處的。同時我也感到,舊日所學也不是完全無用。沒有這樣一點舊日的基礎,用新方法從事研究也是有困難的。
1973年退休,文化大革命結束后不久,學校又讓張維華復職,主要從事培養研究生的工作。張維華培養研究生的原則是八個字:一是人品,二是學問。從通常情況來說,人家來當研究生主要是學知識的,怎麼把人品擺在了第一位呢?我對他們說,一個品行不端的人也做不出好學問來。人品和學問,二者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必然聯繫,實際上關係很密切。比如,一個人平時幹什麼事都總想投機取巧,讓他去做學問,他也決不肯下苦功夫。無論在哪個領域做學問,如不下苦功夫,總想投機取巧,是絕對做不出好學問來的。另外,研究生畢業后不少人要去當教師。一個合格的大學教師不只是要向學生傳授知識,而且要以自己的人品去影響學生。這種影響似乎看不見,摸不著,但實際上就是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個優秀大學教師這種人格力量的影響,對決定學生一生的道路比知識傳授還要重要。學生畢業后如何立身處世,往往就以自己心目中的優秀教師為楷模。如果我們的教師在品格方面都能為學生樹立起這樣的榜樣,就能使我們的教育獲得巨大的成功。正是出自這種考慮,我對研究生的要求是以嚴格出名的。不僅在品格方面,在成績方面也是如此,我幾乎沒給他們打過“優”,“良”也不易得。一概都打“優”,實際上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我雖然對他們要求嚴,但我們師生間的感情都很深。他們也都清楚,要求嚴有利於他們的進步。
實行改革開放以後,各方面發展都很快,中國社會進入了歷史上最好的時期。張維華1957年所受到的不公正對待也得到完全改正,除了帶研究生以外,還整理了一些舊稿,張維華的一些想法也陸續寫成文章發表,張維華以活到老、學到老自勉。
1.《明史歐洲四國傳註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出版(原名《明史佛郎機呂宋和蘭意大里亞傳註釋》,哈佛燕京學社1934年出版)。
2.《明代海外貿易簡論》,上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
3.《論漢武帝》,上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
4.《中國長城建置考》,中華書局裡1979年版。
5.《漢史論集》,齊魯書社1980年版。
6.《明清之際中西關係簡史》,齊魯書社1987年版。
7.《晚學齋論文集》,齊魯書社1987年版。
8.《中國古代對外關係史》(主編),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9.《曲阜孔府檔案史料選編》(主編),齊魯書社1985年版。
“第一是人品,第二是學問”
張維華雖出生在一個貧寒的農民家庭,但父輩一心想讓他成為有知識的讀書人。從教會學校畢業后,他考上了齊魯大學。為了完成學業,除了平時儘可能節衣縮食外,還課餘輔導外國人學漢語、抄寫稿件和翻譯書稿。1931年張維華到燕京大學研究院深造,顧頡剛、陳垣、洪業等名流都執教於此,這促使他走上了研究史學之路,畢業后他回齊魯大學任教,先後任講師、教授、文學院院長兼歷史系主任。1952年齊魯大學解散,他來到青島山東大學歷史系任教,一直到逝世。
據晁中辰教授回憶,隨張維華先生受業的這段經歷,印象最突出的是他經常說的一句話:第一是人品,第二是學問。
張先生對學生要求嚴格,特彆強調人品的重要。他常說:“一個品行不端的人,是搞不好學問的。”並且解釋道:比如,一個人平時不論幹什麼事總想投機取巧,讓他去做學問,他也決不肯下苦功夫,是絕對做不出有價值的學問來的。這種人只能幹點浮光掠影的工作。做學問是種艱苦的事業,應耐得住寂寞,耐得住清貧。他還經常以他的老師顧頡剛、陳垣、洪業等學者為例介紹他們做學問的舊事,他們的成就都是老老實實用自己的心血換來的。這番教導足見張先生的良苦用心。
在張知寒教授剛上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張先生就建議他讀讀《文史通義》的史德篇,第二學期開學后,他把“史德篇”背誦給張老聽。當他講到“素行為人所羞,文辭何足取重”時,張維華先生說:“學史就要先學好這個史德篇,培養自己的誠信品德和求實求真的精神,才能不被唾棄。”
凡是和張先生共過事的老師都知道,張先生是個有氣節的人,敢說真話,從不阿順苟合,為此曾蒙受不白之冤。但當他平反后,在給學生陳學文教授(現任職於浙江社會科學院)的一封信中說:“過去的事不必提了,留下的時光已不多,我要做的事還很多,必須奮起直追!”絲毫沒有一點埋怨的情緒。儘管這時他已到老年,但彷彿又煥發了青春。文化大革命結束后的十年間,是張先生出成果最多的時期。1987年他逝世前夕,齊魯書社為他出版了一本論文集,主要收集他文革后十年的論文。張先生將其命名為《晚學齋論文齋》,顯示了他活到老、學到老、研究到老的心境,令人感動。
做學問,一是求通,二是求實
張先生在做學問方面有兩大特點:一是求通,二是求實。所謂求通,即一個歷史工作者不能僅僅局限於某一階段的知識,而要從根本上去認識和把握整個中國歷史的發展規律,這樣才能在對具體問題的論述上高屋建瓴,立論得當。同時,也不能只局限於中國歷史,也要懂得世界歷史,把中國歷史當成世界歷史的一部分去看待,這樣才能具有所謂世界眼光。他常說:沒有淵博的歷史知識,要達到精深的地步是不可能的。對其所學專業來說,不但要精通,凡與本專業有關的知識也都應該通曉。他常舉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勉學篇》中的一句話:“觀天下書未遍,不得妄下雌黃”來勉勵學生。張維華先生不僅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他不僅精於秦漢史和明清史,而且在魏晉隋唐和宋元史方面,也都有深入的研究,這些研究成果,大都收入《漢史論集》和《晚學齋論文集》中。在授課方面,他不僅向學生講授中國史,也講授世界史。正因如此,他研究起中西交通史來就顯得特別得心就手。這也是他在史學領域獲得崇高聲譽的重要原因。
關於求實,張先生曾以此為題開了個專題講座,他之所以特彆強調這個問題,當時是出於對“四人幫”搞影射史學的深惡痛絕。他寫了不少考據文章甚至專著,都是為了澄清一些重大史實問題。而他的《明清之際中西關係簡史》一書,則是從理論上實事求是地評價了歐人東來及西學東漸的歷史功過,這是當時極左思潮下的一個禁區,他這樣寫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安作璋教授(山東師範大學歷史系)回憶道:有一次,張先生在講課中,忽然向他提出一個問題:“實事求是”這句話最早出現哪裡?他說大概在《漢書﹒景十三王河間獻王劉德傳》,於是張先生借題發揮,講了一番道理。他說:研究歷史,貴在真實,如果失去了真實,也就失去了研究歷史的價值。因此,求實不僅是歷史學的生命,而且也是歷史學家所必須具備的品德。這番話成了安作璋教授做學問和做人的終生努力的目標。
張先生治學很虛心,他教導學生不要完全拘泥於他所講授的內容,包括他的著作,還要多讀一些當代著名學者寫的書和文章。不但要了解和掌握其主要內容,更重要的是了解和掌握他們各自的治學道路、思想和方法。博採眾家之長,再加以融會貫通,變成自己的東西,這是學習和研究歷史的最佳途徑,也是練習寫作的一個最好門徑。
張先生原來受乾嘉學派的影響較深,治學長期走的是實證主義的路子。然而解放后,卻能一改以往傳統的治學思想和方法,欣然接受並通過刻苦努力的自學和運用馬克思主義。作為從舊社會過來的老一代學者來說,是很不容易的。這是一種歷史責任感,對歷史負責,對學生負責,也對自己負責。張先生在50年代的一些論著和以前有明顯不同,如《論漢武帝》,《明代海外貿易簡論》以及《試論兩宋封建地主經濟的幾點徵象並提出幾個相關的問題》等學術論著,就是試圖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方法研究歷史的結果。
張先生一向很重視教學,80年代初他給研究生和中青年教師講中西交通史時,已經患有哮喘病,他就講一段,向口中噴一下平喘葯,即使這樣,他仍是提前寫好講授提綱,抖擻精神,堅持講完。他說:“不要小看教學,你在台上講,台下有許多學生看著你,一舉一動都會給他們留下印象。每節課都要認真地講,這是當教師的本份。”張知寒教授曾清楚地記得:“張老講課,一直是那樣從容不迫,娓娓而道,引人入勝。先生講話,極富有感情,如氤氳和氣,如清泉流水,洋溢貫徹於講授的內容裡面,從而產生了一種引力,聽講者,猶如沐浴於春風化雨之中。”
“你活著就是貢獻”
張維華先生由於年老多病,後來經常住院。起初他都住在原山東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保健病房,這裡的條件比較好,花費自然也比較高。張先生總嫌花錢多,常對家人和陪床的學生說,花的都是國家的錢,實在心疼。因此,他不斷地催促家裡人為他換個醫院。當學校和歷史系的領導來看他、要他安心養病時,張先生就說,自己年紀這麼大了,沒有用了,花費國家那麼多錢不值得了。當時的歷史系主任葛懋春先生就對他說:“你活著就是貢獻。”這幾乎成了一句名言,歷史系師生幾乎無人不知。
事實也果真如此,當時,《曲阜孔府檔案史料選編》一書正在編輯,張維華先生是主編。一位編者對一段檔案材料的意思把握不準,向別的老師詢問,卻始終定不下來,後來去醫院問張先生。張先生看了以後,三兩句話就解決了問題,其他的老師都很信服。後來張先生又一次住院,由於他一再堅持,就改住在附近的一所普通醫院。
張先生以自己的言傳身教和高風亮節影響學生。在他逝世后,他的學生們寫了一副輓聯:“百萬言鴻篇巨製,上溯秦漢,下建明清,學貫中西,一代士林共仰泰斗;六十載春風化雨,前紹孔孟,后宗馬列,門盈桃李,五世傳人痛悼良師。”充分表達了受他熏陶的後輩人對他的深切懷念和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