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化碑
歷史遺跡
大理市太和村西面的南詔太和城遺址內,矗立著一塊黑色的古碑——“南詔德化碑”,被譽為“雲南第一碑”。碑高3.97米,寬2.27米,厚0.58米。正面刻碑文40行,約三千八百餘字,目前僅存殘破碑文256字。碑陰刻書41行,詳列南詔清平官、大將軍、六曹長等職銜和姓名。經過千百年的風風雨雨,碑文僅存八百餘字。碑文相傳為南詔清平官鄭回所撰,唐流寓南詔御史杜光庭書寫。碑文主要頌揚了閣邏鳳的文治武功,並敘述了南詔、唐朝和吐蕃間的關係,以及歷次戰爭的緣由和經過,表明了叛唐的不得已和希望與唐和好的願望。該碑對研究雲南民族史、西藏地方史都是寶貴的實物資料。
大理縣(今屬大理市一部分)城南7公里的太和村,1200年前,曾是舉世聞名的南詔國都太和城。
南詔陳跡已如煙,而在這千年古村仍矗立著一塊豐碑——《德化碑》,其上至今讀來仍令人蕩氣迴腸的碑文,
德化碑
德化碑
德化碑
德化碑
南詔立國之後,實力漸強,意欲東擴;唐王室既要聯合南詔,又不願其強大,矛盾由此產生。
天寶年間,楊國忠等奸臣當道,“欲求恩幸立邊功”,窮兵黷武,朝廷腐敗,對邊疆民族地方政權關係處理錯誤,政治軍事衝突時有發生。
天寶九年(公元750年),南詔王閣羅鳳按慣例赴雲南(今雲南驛)謁見時任雲南(今姚安)太守的張虔陀,而其妻競受到張虔陀的侮辱,閣羅鳳十分憤怒,上表控告,但朝廷不置一辭,於是閣邏鳳起兵問罪,殺張虔陀,攻城奪地數十處。
太和城遺址
閣羅鳳面臨強敵毫不畏懼,當機立斷,聯合吐蕃,大敗唐軍於西洱河,鮮於仲通“逃師夜遁”,損兵6萬。南田受吐善封為東帝,立國號稱大蒙。
唐王朝不接受教訓,天寶十三年(公元754年)又遣大將李宓率兵10萬出擊南詔。經過激戰,唐軍覆沒。
德化碑
閣羅鳳雖然數敗唐軍,聲威赫赫,國力強盛,但他是一個有眼光的政治家,從南詔的根本利益考慮,不願長期與唐王為敵。
他又是一個善於進退的謀略家,以全勝之軍,為唐軍將士裹屍收兵,“祭而葬之”,並令人撰文,詳記天寶戰爭的前因後果,陳述不得已而反唐的苦衷,此文刻於巨碑之上,立於都城之中,這就是《德化碑》。
勝利者而取低姿態,戰勝者而傾心歸附,閣邏鳳的作為證明他是一個真正的強者。
非但勒石刻碑以訴衷情,圍繞天寶戰爭,閣邏鳳還採取了一系列消除後患的措施,他將唐軍陣亡將士的遺骸建成一座“大唐天寶戰士冢”,即習稱的“萬人冢”,歲時祝祭。另於蒼山斜陽峰麓修建“唐李公之廟”,即習稱的“將軍廟”,祭祀唐軍陣亡主帥李宓及部將。如此等等,足見閣邏鳳用心之深。
這些作為,為以後南詔與唐王的修好,安定邊疆,統一祖國,奠定了牢固的基礎。
閣羅鳳死後,其孫異牟尋立為國主,即遣使三路入成都,請求歸返唐室。唐王朝此時兵相連,國力大減,痛定思痛,不得不面對現實,接納南詔。
唐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唐朝派袁滋為特使持節來冊封南詔王,這是在《德化碑》樹立之後28年的事,自此,南詔重歸於唐。
《德化碑》是一塊歷史的豐碑,除前所述內容外,它還廣泛記載了南詔時代雲南的諸多史跡,如城廓建置、職官體制、農田水利以及養馬、採礦、紡織等業,甚至連溫泉療疾這樣的細瑣之事也有載述,因此,它是研究南詔歷史、經濟、政治、軍事、文化、風俗以及民族關係的第一手材料,彌補了許多正史的不足。
《德化碑》以記述南詔君王的偉業豐功為主,同時表達南詔不得不叛唐興兵的苦衷,又要陳明歸附唐室的心跡。碑文優劣,關係到南詔的前途和命運,因此南詔王特意派南詔清平官鄭回撰寫碑文。鄭回系內地漢族,文章著於當世,將碑文寫得雄辯滔滔,才情橫溢,刻板的碑文成為絕妙的散文。書丹者據《南詔野史》記載,是“唐流寓御史杜光庭書”,但近人考證,從碑文的氣勢宏達、文藻斐然,與書法的挺勁秀逸、朴茂可愛,其結合是如此連貫統一,非有一才情高遠的寫手不能勝任,因而又疑碑文、書丹俱出鄭回之手。
恭聞清濁初分,運陰陽而生萬物;川岳旣列,樹元首而定八方。故知懸象著明,莫大於日月;崇高辨位,莫大於君臣。道治則中外寧,政乖必風雅變。豈世情而致,抑天理之常。我贊普鍾蒙國大詔,性業合道,智覩未萌。隨世運機,觀宜撫眾,退不負德,進不慚容者也。
王姓蒙,字閣羅鳳,大唐特進雲南王越國公開府儀同三司之長子也。應靈傑秀,含章挺生。日角標奇,龍文表貴。始乎王之在儲府,道隆三善,位卽重離。不讀非聖之書,嘗學字人之術。撫軍屢聞成績,監國每著家聲。唐朝授右領軍衛大將軍兼陽瓜州刺史。
先詔與御史嚴正誨靜邊寇,先王統軍打石橋城,差詔與嚴正誨攻石和子。父子分師,兩殄凶丑。加左領軍衛大將軍。無何,又與中使王承君同破劍川,忠績載揚,賞延於嗣,遷左金吾衛大將軍。而官以材遷,功由干立。朝廷照鑒,委任兵權。尋拜特進、都知兵馬大將。二河旣宅,五詔已平。南國止戈,北朝分政。而越析詔余孼于贈,恃鐸矟,騙瀘江,結彼凶渠,擾我邊鄙。飛書遣將,皆輒拒違。詔弱冠之年,已負英斷,恨茲殘丑,敢逆大邦。固請自征,志在夷掃。梟于贈之頭,傾伏藏之穴。鐸矟盡獲,寶物並歸。解君父之憂,靜邊隅之祲。制使奏聞,酬上柱國。
天寶七載,先王卽世,皇上念功旌孝,悼往撫存。遣中使黎敬義持節冊襲雲南王。長男鳳迦異時年十歲,以天寶入朝,授鴻臚少卿,因冊襲次,又加授上卿,兼陽瓜州刺史、都知兵馬大將。旣御厚眷,思竭忠誠。子弟朝不絕書,進獻府無餘月。將謂君臣一德,內外無欺。豈期奸佞亂常,撫虐生變。
初,節度章仇兼瓊不量成敗,妄奏是非。遣越巂都督竹靈倩置府東爨,通路安南。賦重役繁,政苛人弊。被南寧州都督爨歸王、昆州刺史爨日進、棃州刺史爨祺、求州爨守懿、螺山大鬼主爨彥昌、南寧州大鬼主爨崇道等陷煞竹靈倩,兼破安寧。天恩降中使孫希庄、御史韓洽、都督李宓等,委先詔招討,諸爨畏威懷德,再置安寧。其李宓忘國家大計,躡章仇詭蹤,務求進官榮。宓阻扇東爨,遂激崇道,令煞歸王。議者紛紜,人各有志。王務遏亂萌,思紹先績。乃命大軍將段忠國等與中使黎敬義、都督李宓,又赴安寧,再和諸爨。而李宓矯偽居心,尚行反間。更令崇道謀煞日進,東爨諸酋,並皆驚恐。曰:“歸王,崇道叔也;日進,弟也,信彼讒構,煞戮至親。骨肉旣自相屠,天地之所不佑。”乃各興師,召我同討。李宓外形中正,佯假我郡兵,內蘊奸欺,妄陳我違背。賴節度郭虛己仁鑒,方表我無辜。李宓尋被貶流,崇道因而亡潰。
又越巂都督張虔陀,嘗任雲南別駕,以其舊識風宜,表奏請為都督。而反誑惑中禁,職起亂階。吐蕃是漢積讎,遂與陰謀,擬共滅我。一也。誠節王之庶弟,以其不忠不孝,貶在長沙。而彼奏歸,擬令間我。二也。崇道蔑盟構逆,罪合誅夷,而卻收錄與宿,欲令讎我。三也。應與我惡者,並授官榮,與我好者,咸遭抑屈,務在下我。四也。築城收質,繕甲練兵,密欲襲我。五也。重科白直,倍稅軍糧,徵求無度,務欲蔽我。六也。於時馳表上陳,屢申寃枉,皇上照察,降中使賈奇俊詳覆。屬豎臣無政,事以賄成。一信虔陀,共掩天聽,惡奏我將叛。王乃仰天嘆曰:“嗟我無事,上蒼可鑒。九重天子,難承咫尺之顏。萬里忠臣,豈受姦邪之害。”卽差軍將楊羅顚等連表控告。豈謂天高聽遠,蠅點成瑕,雖布腹心,不蒙衿察。管內酋渠等皆曰:“主辱臣死,我實當之。自可齊心戮力,致命全人。安得知難不防,坐招傾敗。”於此差大軍將王毗雙、羅時、牟苴等揚兵送檄,問罪府城。自秋畢冬,故延時序,尚佇王命,冀雪事由。豈意節度使鮮於仲通已統大軍,取南溪路下;大將軍李暉從會同路進;安南都督王知進自步頭路入。旣數道合勢,不可守株。乃宣號令,誡師徒,四面攻圍,三軍齊奮。先靈冥佑,神炬助威。天人協心,軍羣全拔。虔陀飲酖,寮庶出走。王以為惡止虔陀,罪豈加眾,舉城移置,猶為後圖。卽便就安寧再申衷懇。城使王克昭執惑昧權,繼違拒請。遣大軍將李克鐸等帥師伐之。我直彼曲,城破將亡。而仲通大軍已至曲、靖。又差首領楊子芬與雲南錄事參軍姜如之齎狀披雪:“往因張卿讒構,遂令蕃、漢生猜。贊普今見觀釁浪穹。或以眾相威,或以利相導。儻若蚌鷸交守,恐為漁父所擒。伏乞居存見亡,在得思失。二城復置,幸容自新。”仲通殊不招承,勁至江口。我又切陳丹欵,至於再三。仲通拂諫,棄親阻兵,安忍吐發,唯言屠戮。行使皆被詆呵。仍前差將軍王天運帥領驍雄,自點蒼山西,欲腹背交襲。於是具牲牢,設壇墠,叩首流血曰:“我自古及今,為漢不侵不叛之臣。今節度背好貪功,欲致無上無君之討。敢昭告於皇天后土。”史祝盡詞,東北稽首。舉國痛切,山川黯然。至誠感神,風雨震霈。遂宣言曰:“彼若納我,猶吾君也。今不我納,卽吾讎也。斷,軍之機;疑,事之賊。”乃召卒伍,撊然登陴。謂左右曰:“夫至忠不可以無主,至孝不可以無家。”卽差首領楊利等於浪穹參吐蕃御史論若贊。御史通變察情,分師入救。時中丞大軍出陳江口。王審孤虛,觀向背,縱兵親擊,大敗彼師。因命長男鳳迦異、大軍將段全葛等,於丘遷和拒山後贊軍。王天運懸首轅門,中丞逃師夜遁。軍吏欲追之。詔曰:“止。君子不欲多上人,況敢凌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無殞多矣。”旣而合謀曰:“小能勝大禍之胎,親仁善鄰國之寶。”遂遣男鐸傳舊、大酋望趙佺鄧、楊傳磨侔及子弟六十人,齎重帛珍寶等物,西朝獻凱。屬贊普仁明,重酬我勛効。遂命宰相倚祥葉樂持金冠、錦袍、金寶帶、金帳(狀)[床]、安扛傘、鞍銀獸及器皿、珂貝、珠球、衣服、駞馬、牛縷等,賜為兄弟之國。天寶十一載正月一日,於鄧川冊詔為贊普鍾南國大詔,授長男鳳迦異大瑟瑟告身、都知兵馬大將。凡在官僚,寵幸咸被。山河約誓,永固維城。改年為贊普鍾元〔年〕。
二年,漢帝又命漢中郡太守司空襲禮、內使賈奇俊帥師再置姚府,以將軍賈瓘為都督。僉曰:“漢不務德而以力爭,若不速除,恐為後患。”遂差軍將王(兵)〔丘〕各絕其糧道,又差大軍將洪光乘等,神(州)〔川〕都知兵馬使論綺里徐同圍府城,信宿未逾,破如拉朽。賈瓘面縛,士卒全驅。
三年,漢又命前雲南都督兼侍御史李宓、廣府節度何履光、中使薩道懸遜,惣秦、隴英豪,兼安南子弟,頓營隴坪,廣布軍威。乃舟楫備修,擬水陸俱進。遂令軍將王樂寬等潛軍襲造船之師,伏屍遍毘舍之野。李宓猶不量力,進逼邆川。時神川都知兵馬使論綺里徐來救,已至巴蹻山。我命大軍將段附克等內外相應,競角競沖。彼弓不暇張,刃不及發。白日晦景,紅塵翳天。流血成川,積屍壅水。三軍潰衂,元帥沉江。詔曰:“生雖禍之始,死乃怨之終。豈顧前非而亡大禮。”遂收亡將等屍,祭而葬之,以存恩舊。
五年,范陽節度使安祿山竊據河、洛,開元帝出居江、劍。贊普差御史贊郞羅於恙結齎勅書曰:“樹德務滋長,去惡務除本。越巂、會同謀多在我,圖之此為美也。”詔恭承上命,卽遣大軍將洪光乘、杜羅盛、段附克、趙附於望、羅遷、王遷、羅奉、清平官趙佺鄧等,統細於藩從昆明路,及宰相倚祥葉樂、節度尚檢贊同伐越巂。詔親帥太子藩圍逼會同。越巂固拒被僇,會同請降無害。子女玉帛,百里塞途,牛羊積儲,一月館穀。
六年,漢復置越巂,以楊庭琎為都督,兼固台登。贊普使來曰:“漢今更置越巂,作援昆明。若不再除,恐成滋蔓。”旣舉奉明旨,乃遣長男鳳迦異駐軍瀘水,權事制宜。令大軍將楊傳磨侔等與軍將欺急歷如數道齊入。越巂再掃,台登滌除。都督見擒,兵士盡擄。於是揚兵邛部,而漢將大奔,回斾昆明,傾城稽顙。可謂紹家繼業,世不乏賢。昔十萬橫行,七擒縱略,未足多也。
爰有尋傳,疇壤沃饒,人物殷湊。南通渤海,西近大秦。開闢以來,聲敎所不及;羲皇之後,兵甲所不加。詔欲革之以衣冠,化之以義禮。十一年冬,親與寮佐兼總師徒,刋木通道,造舟為梁。耀以威武,喩以文辭。欵降者撫慰安居,抵捍者(頸系)〔系頸〕盈貫。矜愚解縛,擇勝置城。裸形不討自來,祁鮮望風而至。
且安寧雄鎮,諸爨要衝。山對碧雞,波環碣石。鹽池鞅掌,利及牂、歡,城邑綿延,勢連戎、僰。乃置城監,用輯攜離。遠近因依,閭閻櫛比。十二年冬,詔候隙省方,觀俗恤隱。次昆川,審形勢,言山河以作藩屏,川陸可以養人民。十四年春,命長男鳳迦異於昆川置柘東城,居二詔佐鎮撫。於是威懾步頭,恩收曲、靖。頒誥所及,翕然俯從。
我王氣受中和,德含覆育。才出人右,辯稱世雄。高視則卓爾萬尋,運籌則決勝千里。觀釁而動,因利興功。事葉神衷,有如天啟。故能拔城挫敵,取勝如神。以危易安,轉禍為福。紹開祖業,宏覃王獻。坐南面以稱孤,統東偏而作主。然後修文習武,官設百司,列尊敘卑,位分九等。闡三敎,賓四門。陰陽序而日月不僭,賞罰明而姦邪屏跡。通三才而制禮,用六府以經邦。信及豚魚,恩沾草木。戹塞流潦,高原為稻黍之田。疏決陂池,下隰樹園林之業。易貧成富,徙有之無,家饒五畝之桑,國貯九年之廩。盪穢之恩,屢沾蠢動。珍帛之惠,遍及耆年。設險防非,憑隘起堅城之固;靈津蠲疾,重岩涌湯沐之泉。越賧天馬生郊,大利流波濯錦。西開尋傳,祿郫出麗水之金;北接陽山,會川收瑟瑟之寶。南荒渀湊,覆詔願為外臣;東爨悉歸,步頭已成內境。建都鎮塞,銀生於墨觜之鄉;候隙省方,駕憩於洞庭之野。蓋由人傑地靈,物華氣秀者也。於是犀象珍奇,貢獻畢至,東西南北,煙塵不飛。遐邇無剽掠之虞,黔首有鼓擊之泰。乃能驤首邛南,平眸海表。豈惟我鐘王之自致,實賴我聖天帝贊普德被無垠,威加有截。春雲布而萬物普潤,霜風下而四海颯秋。故能取亂攻昧,定京邑以息民,兼〔弱〕侮亡,冊漢帝而繼好。
時清平官段忠國、段尋銓等咸曰:“有國而致理,君主之美也。有美而無揚,臣子之過也。夫德以立功,功以建業,業成不紀,後嗣何觀。可以刋石勒碑,志功頌德,用傳不朽,俾達將來。”(□成)〔蠻盛〕家世漢臣,八王稱乎晉業,鍾銘代襲,百世定於當朝。生遇不天,再罹衰敗。賴先君之遺德,沐求舊之鴻恩。改委清平,用兼耳目。心懷吉甫,愧無贊於周詩,志効奚斯,願齊聲於魯頌。紀功述績,寔曰鴻徽。自顧不才,敢題風烈。其詞曰:
降祉自天,福流后孕。瑞應匪虛,禎祥必信。聖主分憂,遐夷聲振。襲久傳封,受符兼印。其一。
兼瓊秉節,貪榮構亂。開路安南,政殘東爨。竹倩見屠,官師潰散。賴我先王,懷柔伏叛。其二。
祚不乏賢,先(庸)〔猷〕是繼。群守詭隨,貶身遐裔。禍連虔陀,亂深豎嬖。殃咎匪他,途豕自殪。其三。
仲通制節,不詢長久。徵兵海隅,頓營江口。矢心不納,白刃相守。謀用不臧,逃師夜走。其四。
漢不務德,而以力爭。興師命將,置不層城。三軍往討,一舉而平。面縛羣吏,馳獻天庭。其五。
李宓總戎,猶尋覆轍。水戰陸攻,援孤糧絕。勢屈謀窮,軍殘身滅。祭而葬之,情由故設。其六。
贊普仁明,審知機變。漢德方衰,邊城絕援。揮我兵戎,攻彼郡縣。越巂有徵,會同無戰。其七。
雄雄嫡嗣,高名英烈。惟孝惟忠,乃明乃哲。性惟溫良,才稱人傑。邛瀘一掃,軍郡雙滅。其八。
觀兵尋傳,舉國來賓。巡幸東爨,懷德歸仁。碧海效祉,金穴薦珍。人無常主,惟賢是親。其九。
土於克開,煙塵載寢。轂擊(犁)〔犂〕坑,輯熙羣品。出入連城,光揚衣錦。業留萬代之基,倉貯九年之廩。其十。
明明贊普,揚(於)〔干〕之光。赫赫我王,實賴之昌。化及有土,業著無壃。河帶山礪,地久天長。其十一。
辯稱世雄,才出人右。信及豚魚,潤深瓊玖。德以建功,是謂不朽。石以刋銘,〔可長〕可久。其十二。
細讀《德化碑》,不得不令人嘆服其為千秋妙文。它敘事委婉曲折,如千溪百轉;它陳理則一瀉千里,如長江大河;它抒情則瑰麗動人,如春風舞柳,滇碑中無出其右。
碑文抒寫了南詔的凜凜正義,同時歌頌了南詔軍隊的銳不可當。字行之間,頗有顧盼自雄,天下莫之與敵的豪氣。其敘與李宓之戰,先是“令軍將王樂寬潛軍襲造船之師,伏屍遍毗舍之野”,后又與李宓大軍接戰,“我命大軍將段附克等內外相應,競角競沖,彼弓不暇張,刃不及發,白日晦景,紅塵翳天,流血成川,積屍蠻水,三軍潰衄,元帥沉江”,描繪出一副摧枯拉朽的氣勢。
碑文善以曲筆寫千秋故事,其敘南詔大勝之後,詔令道“生雖禍之始,死乃怨之終,豈顧前非而亡大禮”,於是“收亡將等屍,祭而葬之,以存恩舊”,表達出南詔國主進退有度,知時守禮的大智大謀和大仁大義。
碑文歌賦兼為,駢散交替,五色生輝,藻飾富麗。如其頌南詔王的才幹曠世,恩德廣布:“(我王氣度中)和,德含覆育,才出人右,辯稱世雄,高視則卓爾萬(尋),運籌則決勝千里。觀釁而動,因利興功,事協神衷,有如天啟。故能拔城挫敵,取勝如神,以危易安,轉禍為福……”
1200多年前,遠在邊地的南詔競有此大手筆,實在令人欽服。對此名碑,歷代文人皆有詠嘆,清人宋湘的詩頗能道出南詔立碑的深意:
此碑誰所為,苦心多慨慷。
道是西瀘令,鄭回能文章。
陽敘一戰烈,陰設千秋防。
叛唐非得已,字字含風霜。
“德化碑”碑文的作者,相傳為鄭回。鄭回原為唐朝西瀘縣(今四川西昌縣)令,後為南詔俘虜,但得重用,封為清平官(宰相),賜名王蠻利,令其擔任王室子弟的教師,權力之大,可以責打到王室貴育學生子弟而任何人不得過問,在南詔威信素著。鄭回撰寫碑文的說法,來自於元代郭松年所著《大理行記》,頗為流行。但根據王叔武等學者的研究,從立碑時間、所述事迹、自述名稱等方面看,碑文並非鄭回所作。
“德化碑”碑文作者自述稱“蠻盛家世漢臣,八王稱乎晉業”。王叔武等據此認為作者當為王姓,稱作“王蠻盛”,有人還進一步推測其可能為唐代人王承訓;也有學者將此處的“八王”理解為司馬氏的“八達”,認為碑文作者應是晉朝皇室司馬氏之後裔;還有學者認為此“蠻盛”就是“蠻利”,亦即鄭回。
“德化碑”的書丹者,據《南詔野史》記載,是“唐流寓御史杜光庭”。就此,同樣存在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