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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
南北朝謝脁的詩作
這是南北朝著名詩人謝朓所寫秋夜的一首詩作。
秋夜
謝朓
秋夜促織①鳴,
南鄰搗衣②急。
思君隔九重③,
夜夜空佇立。
北窓④輕幔垂,
西戶月光入。
何知白露下,
坐視階前濕。
誰能長分居,
秋盡冬復及。
作品註釋:
①促織:蟋蟀。
②搗衣:中國古代服飾民俗。即婦女把織好的布帛,鋪在平滑的砧板上,用木棒敲平,以求柔軟熨貼,好裁製衣服。
③九重:泛指多層。這裡指遙遠。
④窓:同“窗”。
作品譯文:
寂靜的秋夜,蟋蟀在盡情鳴叫。天氣漸涼,南邊鄰家發出急促的砧杵聲,正在趕緊敲打新織好的布帛,以制寒衣。親愛的人啊!與你相隔千里卻惹我每晚獨自空立想念,凝望北方只有靜靜的垂簾。不經不覺月已西沉、長夜過半,卻無睡意。透過窗紗,清幽的露水早已濕漉了天井邊的台階。問世間,有哪一對恩愛夫妻能承受這年復一年的分隔遠離呢?
詩中首寫就用了“促織”、“搗衣”兩種常代表秋寒將至、巧婦勤織、遠寄徵人的意象,寓情於象,托物起興,引髮長期分居的年青婦女對遠方親人孤苦情思。三四句懷著纏綿思愁,深深情愫,直訴衷情:思君憶君遠無期,唯有夢中才能一見,夢醒情尤傷,太傷神,太傷情,無心睡眠,只有“夜夜空佇立”。
詩中雖只寫“南鄰”、“北窓”、“西戶”三個方位名詞,卻有隱卻了“東落”之意,讓人體會到獨守空房,苦對四壁,孤寂迫人之感。依窗凝望北方,那輕輕的垂簾卻阻隔著遠在萬里的親人,百般煎熬唯有無窮思憶。
詩中“西戶月光入”用景物來喻示時間。“入”字用得細緻入微,寫出圓月西沉,長夜過半的幽靜時刻,而思婦心繫夫君,幽怨難眠那種寂寞難奈的心境。
在這“百草凝霜,玉階露濕”的時節,久佇窗前。突然手觸到濕冷的羅衣。啊!是露水侵潤進來了。抬頭往外一看,透過窗紗,隱隱看到濕漉的台階閃著亮光。“何知”在這裡更有驚覺之意。寫出閨中婦人忘情沉思的痴獃形象。更表現出多年征戰對夫妻家人的極度傷害。作者借秋夜思婦傷感情懷抒發了作者對征戰的深深痛恨及對因征戰長期分離的人民深表同情。
謝朓對唐代浪漫詩人李白影響極大。李白的詩中也常見謝朓所寫物象。如“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就共用了謝朓《秋夜》中“搗衣”、“階”、“露”。所以 清人王士稹《論詩絕句》說李白“一生低首謝宣城”。
謝朓(464~499),南朝齊詩人,並善辭賦和散文。字玄暉。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人。高祖據為謝安之兄,父緯,官散騎侍郎。母為宋文帝之女長城公主。永明元年(483年),謝朓"解褐入仕"。永明九年(491年)春,謝朓作為隨郡王蕭子隆的文學(官名),隨同蕭子隆赴荊州,留下了不少詩篇。永明前、中期,他擔任朝中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官,過著無憂無慮的貴族生活。他廣結詩友,家世既貴,少又好學,為南齊藩王所重。東昏侯永元元年(499年),始安王蕭遙光謀奪帝位,謝朓未預其謀,被誣死於獄中。
謝朓入政后,初為太尉豫章王蕭嶷行參軍,遷隨王蕭子隆東中郎府,轉王儉衛軍東閣祭酒,後為隨王鎮西功曹,轉文學。永明九年,隨王為荊州刺史,"親府州事",謝朓也跟著到了荊州,"以文才尤被賞愛"。后調還京都,任新安王中軍記室,兼尚書殿中郎,又為驃騎諮議,領記室,掌霸府文筆,又掌中書詔誥。建武二年,出為宣城太守,后遷尚書吏部郎。
東晉初,謝氏舉家隨元帝南渡長江,遷居京邑建康(今南京)烏衣巷。謝朓的高祖謝據,是"淝水之戰"的東晉統帥謝安的弟弟。作為南朝曆數百年經久不衰的門閥士族的冠冕--王、謝、袁、蕭四姓之一,謝氏不但在政治上頗有影響和勢力,而且也出過很多有名的詩人,諸如謝安、謝道韞(女)、謝靈運、謝庄、謝混、謝惠連等等,都長於寫景,每有清新的風格。謝朓秉承家風,史稱他"少好學,有美名,文章清麗",又說他"善草隸,長五言",因而能與響逸百代的劉宋山水詩人謝靈運並稱"大、小謝",早早地在文壇上嶄露頭角了。謝朓沒有逃脫政治濁浪的裹挾。蕭鸞死去后,其兒子荒淫無度的東昏侯蕭寶卷登位。在始安王蕭遙光,貴戚江祏、江祀、劉沨等合謀的又一起奪位陰謀中,因為謝朓拒絕了他們奉立蕭遙光為帝的要求,終於受誣而死。那時,他只有三十六歲。
唐代大詩人李白對謝脁最為傾心。清代王士禛《論詩絕句》說李白“一生低首謝宣城”。謝脁的詩不僅影響了唐代詩人,而且影響了一代詩風。今存詩200餘首。《隋書·經籍志》著錄《謝脁集》12卷,《謝脁逸集》1卷,均佚。後人輯有《謝宣城集》。今人曹融南有《謝宣城集校注》。
當時齊武帝蕭賾次子、竟陵王蕭子良素好佛經、酷愛文學,因而廣召文士。出入其藩邸的文人前後不下三百餘人,其中謝朓和王融、任昉、沈約、陸倕、范雲、蕭琛、蕭衍等為首的八人,最為竟陵王愛重,時人稱之為“竟陵八友”。他們當時的詩歌創作,在體制和聲韻上都有創新,歷來被文學史家們稱為“永明體”新詩。
這八個人中,任昉以工於文筆著稱,而謝朓詩名最重;沈約兼善詩文,但比前二者又稍遜。但是沈約編寫了《四聲譜》,意在總結詩歌從樂府詩的樂章里脫出后,怎樣尋求它自身的音韻規律。儘管它還很不成熟,比較複雜繁瑣,但在當時來說,無疑有其積極的意義。
謝朓的五言詩,較早地運用了《四聲譜》成果,並汲取了經唄新聲之變的營養。他深有體會地說:“好詩圓美,流轉如彈丸。”他的詩善於攝取自然景色中最動人的瞬間,以清俊的詩句,率直地道破自然之美。如《游東田》中的“遠樹暖阡阡,生煙紛漠漠。魚戲新荷動,鳥散余花落”,《和徐都曹出新林渚》中的“結軫青郊路,回瞰蒼江流。日華川上動,風光草際浮”,《治宅》中的“辟館臨秋風,敞窗望寒旭。風碎池中荷,霜剪江南綠”等等。在盛唐王維等五言詩出現之前,可以說是詩苑的上品了。
因而,沈約十分服膺謝朓的五言詩,盛讚道:“二百年來無此詩也。”蕭衍在稱帝后還追慕不已,說謝朓的詩“三日不讀,便覺口臭”。所以,謝朓的五言新詩,是“永明體”的旗幟,而謝朓則是南齊詩人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