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大嬸羅莎·里德爾

幽靈大嬸羅莎·里德爾

《幽靈大嬸羅莎·里德爾》,涅斯特林格優秀幻想小說。國際安徒生獎獲得者。娜絲蒂是獨生女兒,生性膽小,害怕黑屋子,害怕進地下室,害怕狗,不敢一個人在家。某一天,她正一個人在家感到害怕的時候,卻突然得到了一個幽靈的保護。那個幽靈就是已經死了幾十年的羅莎·里德爾大嬸。羅莎是這座房子的老住戶,60年前,她在一次反納粹的鬥爭中不幸被有軌電車軋死。羅莎的出現,為娜絲蒂的生活帶來了許多樂趣。當然,看不見摸不著的羅莎,也給娜絲蒂製造了許多麻煩…… 此書普獲奧地利少年文學獎、德國少年文學獎和維也納少年兒童文學獎。

目錄


第1章 為什麼故事最好不從一九四四年講起
第2章 重要的細節以及娜絲蒂的特殊問題
第3章 娜絲蒂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蒂娜從不害怕!
第4章 羅莎·里德爾長期以來首次顯現,卻被娜絲蒂誤為保護天使
第5章 羅莎·里德爾終於顯形
第6章 娜絲蒂的媽媽盡量掩飾謊言,爸爸沒有覺得綠得刺眼的織物有什麼不對勁兒
第7章 羅莎·里德爾講述了許多有關她的生活、死亡以及死後的情況
第8章 為了羅莎·里德爾,娜絲蒂又與蒂娜吵翻了,而且不得不對媽媽說謊
第9章 娜絲蒂去散步,又從貝格爾太太那兒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第10章 春天來了,娜絲蒂的媽媽先是為女兒,接著為自己擔憂
第11章 娜絲蒂先是在削土豆,然後就變得心煩意亂,爸爸則固執地不願承認事實
第12章 一塊剩乳酪和一團麵疙瘩讓爸爸對世界的看法更為開放
第13章 兩個半鐘頭里娜絲蒂在學校經歷的不愉快事情比去年一年都多
第14章 因為埃貢舅舅羅莎·里德爾不得不離開屋子
第15章 一種陳年的巴楚莉氣味引起了大禍
……

內容摘引


一塊剩乳酪和一團麵疙瘩
讓爸爸對世界的看法更為開放
這一夜娜絲蒂睡得很不踏實,醒了多次。不光是從父母的卧室不時傳來媽媽那尖銳而響亮、爸爸那氣憤而低沉的聲音,而且搖椅上羅莎·里德爾的鼾聲更是讓人不堪忍受:那鼾聲聽上去一會兒像鋸厚木板的聲音,一會兒像一輛舊火車在拉最後一趟活,有時羅莎嗓子里的咕嚕聲就像澡盆半堵的下水道發出的聲音。
要不是娜絲蒂清楚地知道那是她的保護幽靈,那裡發出的各種怪聲早就嚇得她靈魂出竅了。因為她知道,所以她不害怕。只要她被鼾聲吵醒了,她就從床頭櫃上拿起玻璃鎮紙敲幾下床沿,敲過之後羅莎·里德爾就能安靜一段時間。
快到早晨的時候羅莎·里德爾停止了打鼾,由於父母們也不再大聲說話,娜絲蒂才安穩地睡著了。她睡得那麼香,以至沒有在六點半時醒來,而是一直睡到了七點。(她能在七點鐘時醒來,還是因為她窗前的街上有許多人大聲按喇叭,他們想讓一輛在馬路中間擋道的大卡車讓路。)
“羅莎,你還在睡嗎?”娜絲蒂邊起床邊向搖椅那邊問。她沒有得到回答。她跑到搖椅邊用手去摸,她能摸到的只有薄薄的冷空氣。娜絲蒂沒顧上刷牙、洗臉和掏耳朵,只是匆匆忙忙地吹了吹頭髮,便飛快地穿上了昨天晚上脫下來的那身衣服。她吃驚地發現,她比每天居然還提前五分鐘幹完了所有的事。若是加上一般早上去閣樓探望羅莎的時間,離她去學校
還有十五分鐘。
廚房裡只有爸爸一個人,他正蹲在地上,邊詛咒邊用一塊抹布到處擦。他往咖啡過濾杯中放的水太多,咖啡咖啡壺中溢了出來,順著廚櫃流到了地上。
娜絲蒂從爸爸身上跨過去,從咖啡壺中拿出過濾杯放到洗碗池中。“要不你就得沒完沒了地擦,”她教訓爸爸說。爸爸嘟囔道,他早晨做不成事。晚上他能煮出世界上最好的咖啡,但是早晨他連水都煮不開。
娜絲蒂避免提起媽媽。她尋找能當早點的食物。(自從她與羅莎建立了友誼,每天早晨她都特別餓。)但什麼地兒也找不到一塊尚可稱為新鮮的麵包,牛奶也沒了。茶葉筒里只剩下一點兒碎末。
娜絲蒂從冰箱里拿了瓶可樂。她拿了個帶把兒的啤酒杯倒滿可樂,坐到餐桌旁喝起了冰涼的可樂。爸爸端著滿滿一壺咖啡向餐桌走來。由於咖啡壺裝得太滿,爸爸怕咖啡灑出來,他走過來時雙眼緊盯著咖啡壺。這一來他沒有看見廚房中間的垃圾筒。(是娜絲蒂把垃圾筒放在那兒的,因為她想倒垃圾。倒垃圾和倒紙簍在家務分工中是由她負責的。)爸爸被垃圾筒絆了一下,垃圾筒倒了,十五立方分米的各種令人噁心的垃圾都散落到廚房地上。爸爸嚇得扔了咖啡壺,一升的熱咖啡分別灑到了地上、垃圾上和爸爸淺灰色褲子的褲腿上。
站在垃圾和碎玻璃片中間的爸爸看上去是那麼怪,以至娜絲蒂捧腹大笑起來。這一來爸爸發怒了,他本來脾氣就不好。
“別在這兒傻笑,”爸爸嚷道,“還是幫把手吧!是你把垃圾筒擺在這兒擋了我的道,現在還一個勁兒傻笑!”
可娜絲蒂就是止不住笑,爸爸更生氣了。他向娜絲蒂沖了過去。事後無法弄清他到底是想打她一個耳光,還是僅僅想在她身旁向她喊叫。
爸爸的右腳踩在了一塊長了毛的軟乳酪上,左腳踩在了一團麵疙瘩上。麵疙瘩和乳酪粘在鞋後跟上,滑得不行。爸爸失去了平衡,他並沒有完全摔倒,因為他用一隻手抓住了桌沿,可有一條腿卻跪在了地上。由於桌子也開始晃動,娜絲蒂的裝著可樂的杯子倒了,可樂流到了爸爸的西服上衣上。
爸爸氣得吼叫起來,就好像有一打馬蜂叮了他似的。他渾身上下地拍打,就好像又有一打馬蜂在危脅他的安全似的。他從西服上衣上往下抖摟雞蛋皮碎末、土豆皮、飯粒兒和灰塵。“都賴你!”他沖娜絲蒂吼道。“你看看!我另一身西服還在洗衣店!我得去參加那個可惡的全日制學校的落成剪綵!我連穿一件格子西服上衣去參加剪綵都做不到!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
娜絲蒂試著用大塊的紙巾幫爸爸擦乾淨西服,但毫無進展。儘管如此娜絲蒂還是在擦。她想,這也許能幫助他安靜下來,因為擦的動作幾乎像撫摸!
爸爸絲毫也沒有安靜下來。他吼道:“別擦了!擦不幹凈了!別在我身上一個勁兒地傻擦了!”
娜絲蒂不擦了。爸爸喘口氣準備接著罵。廚房裡出現了片刻的寧靜,接著響起了一個溫和而深沉的聲音:“年輕人,現在您該慢慢停止吼叫了!您沒看見大垃圾筒並不能怪娜絲蒂!年輕人,別這麼愚蠢地望著我!我是羅莎·里德爾!可惜自從我死後就沒有人形了!現在您把西服上衣脫下來。娜絲蒂,你給我拿把小掃帚簸箕來!”
娜絲蒂跑進儲藏室取來掃帚和簸箕,把它們放到那堆垃圾旁。然後她找來一塊抹布,開始擦灑在桌上的可樂。
爸爸筆直僵硬地站在那裡,就好像被冰冷的閃電擊中了似的。在他的腳邊掃帚在忙碌地往簸箕里掃著垃圾。簸箕蹦到垃圾筒上,把垃圾倒進筒里,然後再回到掃帚那兒去裝垃圾。
“看到了吧,年輕人,馬上就打掃乾淨了,”深沉的嗓音喊道,不過聲調已經不那麼溫和了。“我說過把衣服脫下來!難道您的耳朵讓糊糊給糊住了?”
垃圾和玻璃碴兒現在又都裝入了垃圾筒。洗碗池下的櫃門開了,抹布飛了出來,飛向水龍頭,水龍頭開始往外流水,抹布吸滿了水,接著又成麻花狀擰乾了。爸爸仍舊像被閃電擊中了似的呆站著。
娜絲蒂靠在廚房窗戶上,兩隻手指放在嘴裡啃起了指甲。她怕爸爸也學媽媽的樣子,聲稱自己發瘋了並躺到床上去。
濕抹布現在在地上拖地。那深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您起碼把這雙可惡的鞋子脫下來,上面還粘著乳酪和麵疙瘩!只要您一邁步,就會把所有的髒東西再踩到地上!年輕人,您是不是等著男僕來伺候您呢?”
這時爸爸終於動了起來,他脫掉了鞋。他剛脫掉鞋。鞋就飛向洗碗池,鞋底朝上。一把刀子飛了過來,把麵疙瘩和乳酪刮下去了,海綿擦飛了過來,把鞋底擦乾淨。那深沉的聲音說:“瞧,鞋已經收拾乾淨了!”
爸爸像夢遊者似的慢慢脫下了西服上衣,然後他以更慢的速度解開皮帶,把皮帶從褲子上抽下來。
“我以為您急著要走呢,”羅莎·里德爾說道,“為什麼您這麼慢條斯理的呢?難道您在我面前還害臊不成?您不要害臊!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一百零五年了。我看到過許多穿不同內褲的男人!”
爸爸解開褲子拉鏈脫下了褲子。娜絲蒂從廚房柜子里取出去污噴霧劑瓶子,可羅莎不愛使這東西。她說她討厭這麼摩登的東西。她用溫水刷洗褲子,“像這樣剛弄上的污跡,這麼洗洗也能洗掉!”她嘟囔著說,“只有廣告才哄你們說,每個小小的污點都需要一種專門的去污劑!”羅莎用水和一點兒肥皂刷洗了西服上衣,然後她讓娜絲蒂拿貿衣板和熨斗來。
爸爸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看上去就像人們所能想象的那種“沮喪的男人”。娜絲蒂依舊啃著指甲。她下定決心不去幫忙。羅莎·里德爾應該一個人干這些事!她肯定會幹得很出色!(既包括熨衣服,也包括向爸爸解釋幽靈的事。)
衣服熨好后羅莎說:“現在得讓衣服稍微晾一晾,趁這個空我來做早飯!”
“羅莎,什麼都沒有了,”娜絲蒂說。
“胡扯!”最下面一層廚櫃的門打開了。“因為你們從來不過問過日子的事,所以你們什麼也不知道!”
一盒可長久保存的牛奶和一袋能長期存放的切片麵包從廚櫃里飛了出來,接著是可可。煤氣灶點著了,牛奶鍋坐了上去,接著牛奶盒從空中飛到了爸爸的鼻子底下,那深沉的聲音說:“年輕人,您幫我把盒子打開!這種牛奶我還從來沒有用過!”
爸爸想去拿桌邊牆上掛著的一把剪子,由於羅莎·里德爾剛好站在他和牆的中間,他沒能夠著剪子,他的手碰到了羅莎又溫又軟的身子。
“您別吃驚,是我,”那深沉的聲音說。“現在我躲開了,因為我受不了別人胳肢我的肚子!”
爸爸夠到了剪子,他把牛奶包裝盒的一角剪掉一塊,然後他猶猶豫豫地把牛奶盒遞向了高處。
“我可沒那麼高!”那深沉的聲音說。爸爸把牛奶盒往下挪了挪,羅莎接過牛奶盒說:“謝謝!”
五分鐘后爸爸和娜絲蒂喝上了可可,吃起了抹了黃油果醬並夾著火腿的麵包片。他們中間空著的椅子上坐著羅莎·里德爾。
“年輕人,請原諒,”她對爸爸說,“我開始對您十分粗暴。但根據我的經驗,驚嚇治療,也就是說不加任何解釋的突然出現,是人們對幽靈還能接受的惟一方式。越是為人們提前做好準備,我們幽靈越是小心翼翼,人們越小題大做!”接著他誇獎道:“年輕人,不過說真的您滿鎮靜。當我無法避免與老弗朗茨相遇時,這位一九三八年就退出了教會的人居然禱告起來了。當我有一次在貝格爾太太那兒看電視,看到一部有趣的電影有幾次忍不住笑出聲時,貝格爾太太竟然把自己鎖到了廁所里!年輕人,您幾乎和您的女兒一樣理智!”
爸爸聽到讚揚顯然有點兒高興,可不知為什麼,娜絲蒂覺得他看上去仍舊很沮喪。所以她說:“你知道嗎,爸爸,我很高興有羅莎做朋友。儘管我們以前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卻一直生活在這裡!”
爸爸嘆了口氣。
“年輕人,您別嘆氣,”羅莎·里德爾說,“您應該為有人替您擦乾淨了西服上衣而高興!而且地也擦乾淨了。要不您笨手笨腳的,現在還得像剛才一樣髒兮兮地站在那兒呢!”
“那當然了,”爸爸又嘆了口氣,“可是,您要知道,這一來我的整個宇宙觀就被倒了個個!”
“胡說八道,”羅莎·里德爾喊道,“我還從沒顛倒過什麼人的宇宙觀呢!我沒這麼大本事!富人依舊是富人,窮人依[日是窮人,哪怕他們知道房子里有個幽靈!您知道了我的存在後,並不影響您的是非觀!還是說下一次大選您會選另一個黨,因為您現在知道了,您過去認為不可能的事都會成為現實?這不是太荒唐了嘛!另外您選的黨也完全正確!”
“您從哪兒知道我選的是哪個黨?”爸爸驚愕地喊道。
羅莎笑著說:“我當然知道,我在這幢房子里住得時間比您長!自從您搬進來之後,我常從儲藏室上面的窗戶進入您家!可以說,我知道相當多您家的隱私。這無法避免。”
這時門廳響起了腳步聲,媽媽走進了廚房。她看上去臉色蒼白、萎靡不振、精神恍惚。“你們還沒走?”她問,“現在已經是八點半了!”
“等一下!”爸爸蹦了起來。“別坐這兒!羅莎·里德爾坐在這兒呢!”
媽媽盯著空椅子看。爸爸摟住她的肩膀。
羅莎嘆了口氣說:“看來我還得顯一次形!年輕的太太,您可得注意看,我不能長時間顯形!”
媽媽、爸爸和娜絲蒂全神貫注地看著。這回羅莎顯形顯得比第一次要好得多。人們甚至能看到她擦地弄髒的手指。人們還能看到她右腿上很厲害的靜脈曲張
當羅莎·里德爾變得越來越蒼白,越來越透明時,娜絲蒂請求說:“羅莎,再待一會兒,不要消失!”
“絕對不行,”羅莎喘著氣說,接著就消失了。“這很費力氣,會出汗的!而且事後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小聲呻吟著。“可不,我的頭又疼起來了!啊,我得上床躺一會兒!回頭見!”
空椅子向後挪動碰到了牆,媽媽和爸爸身邊走過又軟又暖的身子,房門開了又關上。“現在我們三個人是不是全瘋了?”媽媽問,但她的聲音顯得堅定些了,她一點兒也不顫抖了。
娜絲蒂喊道:“我根本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演這種鬧劇!本來就有幽靈。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她不是向你們證實了這一點嘛!”接著娜絲蒂講述了她所知道的有關羅莎·里德爾的故事:羅莎的生活與死亡。衝鋒隊員、果醬瓶子、板油,還講了嚇唬希特勒青年團,嚇唬納粹家庭婦女,她被壓在瓦礫堆下以及她從此產生的恐懼。最後還講到羅莎不再敢出門了。
媽媽說:“有一點是完全清楚的:這是我所聽說的惟一一個正派的幽靈!”
爸爸說:“很遺憾,現在我確實得去參加全日制學校的落成剪綵了!我已經晚了!”他穿上褲子和西服上衣並系好了皮帶。他吻了吻媽媽說:“你還害怕嗎,寶貝兒?要不要娜絲蒂陪陪你?”
媽媽說她幾乎不害怕了。她自己完全能對付剩下的那點恐懼。
“來,娜絲蒂,”爸爸說,“我開車送你去學校!”
娜絲蒂取來書包,跟在爸爸身後跑下了樓梯。
她聽見爸爸喃喃自語:“要是我向部里的同事們講起此事……”
“最好別講,”娜絲蒂說。
“我會小心的,”爸爸解釋說,“我既不想被貶去當看大門的,也不想讓人送進瘋人院!”
在街門口娜絲蒂對爸爸說:“爸爸,瞧著吧,你會喜歡羅莎·里德爾的!”
在汽車裡娜絲蒂對爸爸說:“爸爸,你會發現,羅莎·里德爾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很有用的人!”
在學校前下車時娜絲蒂對爸爸說:“你們馬上就會無法想象一種沒有羅莎·里德爾的生活!”
“但願如此!”每次爸爸都這麼回答。

節選


幽靈大嬸羅莎·里德爾第 8 章
為了羅莎·里德爾,娜絲蒂又與
蒂娜吵翻了,而且不得不對媽媽說謊
第二天早上娜絲蒂沒睡夠,但興奮而滿意。她甚至吃了早餐。一般她只在不上學的日子才吃早餐。可媽媽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媽媽也沒睡夠,而且直嚷頭痛
娜絲蒂比以往提前三分鐘離開了家。她順著樓梯溜到閣樓上,把閣樓的門開了一道縫,沖著凹陷的舊絲絨沙發問道:“羅莎,你還沒睡醒嗎?”
“我剛起,”羅莎·里德爾打著哈欠說,“我總是這個時候醒,因為貝格爾太太這時候打開收音機,我全能聽到!”
“那就中午再見,親愛的羅莎,”娜絲蒂說著重新關上了門並跑下了樓梯。
蒂娜等在街門前,她每天都這樣做。她們一起沿衚衕向學校走去,蒂娜問:“你今天下午穿什麼?我媽媽讓我穿那件粉紅色的連衣裙,可我不喜歡那件裙子!我更願意穿牛仔,這次聚會也沒那麼高雅,你說呢?”
“我根本不去,”娜絲蒂說,“我有別的事情!”
“你不去?”蒂娜瞪著圓圓的眼睛問道。“你胡說呢吧?你到底有什麼事要干?你不是一直高興地盼著參加托米的生日聚會嗎!”
娜絲蒂是為此而高興過,可是現在羅莎·里德爾更重要。當然娜絲蒂不能告訴蒂娜實話,因為羅莎·里德爾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娜絲蒂也不願意。羅莎·里德爾完全屬於她一個人,她不願與任何人分享羅莎·里德爾。
“你到底有什麼事要干?”蒂娜刨根問底道。
娜絲蒂不喜歡說謊。她想,我盡量說真話。她說:“你知道,我認識了一位老婦人……”
“那又怎樣?”蒂娜問。
“我答應她跟她一起去散步!”
“犯神經?”蒂娜喊道,“要是你願意跟一個老太婆瞎逛,也不見得非今天不可!”
“不行,就是非今天不可!”
“為什麼呢?安娜絲塔吉婭小姐?”蒂娜邊問邊惡狠狠地盯著她。
“不為什麼,”娜絲蒂喊道,“這畢竟是我的私事!”
“非常奇怪,”蒂娜冷嘲熱諷地說,“確實非常奇怪。安娜絲塔吉婭小姐寧願跟一個老太婆去散步,也不願參加同學聚會!”
娜絲蒂一言不發。
蒂娜繼續惡語相向:“我早就知道你為什麼不去!因為托米沒有請你的心上人米歇爾,因此你也不想去!”蒂娜翻著白眼撇了撇嘴,這麼撇嘴是她表示極大蔑視的方式。
蒂娜和娜絲蒂沉默地向學校走去。在校門口蒂娜說:“嘿,你聽明白了!要是你今天不出席聚會,你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以後我們永遠是冤家!”
“別這麼怪,”娜絲蒂說。
蒂娜沖她吐了吐舌頭,就向教室跑去了。
星期六這天老師們對娜絲蒂也不滿意。上第一節課時德語老師就提醒了她五次:“娜絲蒂,別凈做白日夢!”第二節課是數學,情況更糟糕。數學老師讓娜絲蒂到黑板前演算習題:四分之一加八分之一再加十二分之一等於幾。這麼簡單的題娜絲蒂當然會做,平時她的數學是很不錯的。
可是這個星期六娜絲蒂老是想到羅莎·里德爾和菲施爾先生,想到羅莎·里德爾的葬禮。所以她根本不完全清楚,四個四分之一是不是等於一,她覺得八分之一可能是四分之一的兩倍。最後她算出的結果是:四分之一加八分之一再加十二分之一等於五。數學老師憂愁地看著她,蒂娜則幸災樂禍地望著她。
蒂娜捅了捅坐在前面的女生說:“這種人數學居然還得最高分!”
娜絲蒂試著又算了一遍,這次她算出的結果是八分之一!數學老師擔憂地看著她並問道:“孩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你病了吧?”
蒂娜扭過頭對坐在後邊的男生小聲說:“要是我們做不出題來就是笨!可安娜絲塔吉婭小姐犯傻的時候就是病了!”
坐在後面的男生邊點頭邊附和道:“可不是嗎,再難受也不至於算得這麼一塌糊塗I”
數學老師讓娜絲蒂回到她的座位上去並親自把這道題演算了一遍。娜絲蒂又坐在了蒂娜旁邊。“嘿,安娜絲塔吉婭小姐,”蒂娜歹毒地問道,“沙皇的最後一個女兒今天不順吧?”接著她把娜絲蒂放在桌子中間的圓珠筆橡皮往娜絲蒂那邊推了過去並憤憤地說:“我也需要放東西的地方!”
在數學課剩下的時間裡娜絲蒂一直往學生練習冊的最後一頁上畫小紅箭頭,三個一排緊挨著。偶爾她向窗外望一眼並露出微笑。
課間休息的時候娜絲蒂和米歇爾去觀賞魚,養魚的玻璃容器位於最高一層樓的台階旁。米歇爾和娜絲蒂想數一數有多少條魚,可是未能數清,因為這些魚看上去一模一樣,另外它們還到處遊動,一刻也不停。
蒂娜跟在他們身後。她站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吃一個抹了黃油並夾有香腸和乳酪的大麵包,邊吃邊觀察著他們。當托米爬上樓梯也想去看魚時,她喊道:“托米,不要去打攪那一對兒相好的!”
“這個烏鴉嘴!”娜絲蒂對米歇爾說。
“我以為她是你的朋友呢,”米歇爾說。
娜絲蒂沒有回答米歇爾,因為她看到蒂娜正在和托米咬耳朵。娜絲蒂完全能猜到蒂娜正在告訴托米什麼:娜絲蒂不去參加生日聚會,而她不去的原因則是因為米歇爾未受到邀請。這時托米走到養魚的玻璃容器旁邊,站在娜絲蒂面前問道:“告訴我,她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是真的嗎?”娜絲蒂問道並裝做一無所知。
“蒂娜說你今天不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因為你要去跟一位老太太散步?你更願陪她去散步?”
娜絲蒂只是點了點頭。托米聳了聳肩,嘟囔道:“不來拉倒!”然後他走回蒂娜身邊。
米歇爾看著娜絲蒂說:“蒂娜對我說,你不去只是因為我不在場。”
“胡扯,”娜絲蒂喊道。“他沒有邀請你我確實覺得很遺憾。但我不會為此而不去的。只是——我確實要陪一位老太太散步!”
“我可以一起去嗎?”米歇爾問,“三個人一起散步也許更有趣!”
“不行,確實不行。”娜絲蒂有些猶豫不決,因為她不想連米歇爾也惹惱。“米歇爾,也許以後什麼時候,但今天確實不行。這位老太太膽子很小,你要知道,她已經三十年沒出門了……”娜絲蒂不再說下去。其實她並不想向米歇爾透露這麼多詳情。
米歇爾笑道:“這根本不可能。你在騙我!”他馬上補充道:“但我並不在意你騙我!”
“我不騙人!”娜絲蒂邊喊邊轉身跑下了樓梯。這時剛好打上課鈴了。娜絲蒂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待到十二點放學。她根本不在乎蒂娜投射過來的惡毒目光,她畫箭頭和被箭頭射中的心,還畫由RR組成的交織圖案。她又被老師提問了七次,沒有一次她知道答案,因為她連問題都沒聽懂。有一次她的圓珠筆從桌上滾落,蒂娜幫她撿起來了。(這無疑意味著蒂娜想結束戰爭狀態,起碼是停火。)娜絲蒂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
當娜絲蒂回到家時,媽媽正在廚房裡慰她那件天藍色的帶小花兒的連衣裙。“穿上它你在生日聚會
上會光彩奪目,”她解釋道。
娜絲蒂決定騙媽媽。她只能出此下策,因為她現在無法說:“親愛的媽媽,我不去參加生日聚會!因為我昨天結識了一個幽靈,她是我的保護幽靈。這個幽靈最近幾十年變得有些膽小。所以今天下午我陪她出去走走。這個幽靈說跟我一起她還是有勇氣見人的!”
她要是這麼說或是說些類似的話,媽媽非得嚇得把手中的熨斗扔了不可。而且很可能她並不滿足於知道以上情況,而是刨根問底,最後娜絲蒂不得不徹底坦白。那麼媽媽就會說她星期五晚上的經歷不過是做了個夢,因為根本沒有什麼幽靈。而且像娜絲蒂這麼大的姑娘不該相信這種可笑的事。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娜絲蒂可以從閣樓上把羅莎·里德爾請下來。羅莎·里德爾可以和媽媽交談,她也可以——雖然得費點力氣——顯形。那樣的話媽媽就不得不相信羅莎·里德爾的存在了!
但羅莎·里德爾肯定不願意。她曾對娜絲蒂說過:“我只在特殊情況下才與人直接打道。”娜絲蒂也不願意如此!羅莎,里德爾畢竟不是全家的保護幽
靈。她只屬於娜絲蒂一個人。
娜絲蒂對媽媽和天藍色帶小花兒的連衣裙點了點頭並說:“媽媽,我得稍微早走一會兒,因為我和蒂娜還有其他幾個人約好了要一起去給托米買一盆花!”
“給男孩子買花?”媽媽問。
娜絲蒂解釋說,她指的不是“花”。他們想給托米買一盆仙人掌,因為托米搜集各類仙人掌。媽媽說,稍微像點樣的仙人掌都很貴。“要不這樣吧,”媽媽大方地說,“我送給你咱們家的仙人掌,你給托米帶去吧!”娜絲蒂裝出喜出望外的樣子,居然沒讓媽媽看出破綻。

作者簡介


奧地利女作家克里斯蒂娜·涅斯特林格是奧地利當代最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家,1936年生於維也納,主要創作童話、詩歌、小說、劇本。
涅斯特林格是國際安徒生兒童文學獎得主,無疑是當代世界上最著名的用德語寫作的兒童文學作家之一,自1970年發表處女作《紅髮弗利德里克》以來,她已出版了兒童文學作品100多種,包括小說、詩歌、廣播劇等多種體裁的作品。在德語國家總發行量已經超過一千萬冊,並被翻譯成數十種文字廣為流傳。她是一位高產作家,幾乎每年都出現幾本新作,因為她的作品數量多,所以分別由6家出版社出版。她戲稱自己是“一個人的字母工廠”,她的作品被譯成數十種文字,不少小說不僅在奧地利和德國被拍成電影,而且還多次被美國、英國紐西蘭、法國等非德語國家的電影導演搬上銀幕。她的作品還被選入德語國家的中小學課本。無怪乎奧地利著名文學評論家西格利特·略夫勒稱涅斯特林格“幾乎就像一種名牌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