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春恨
玉樓春·春恨
《玉樓春·春恨》是宋代文學家晏殊的作品。此詞描寫送別時依依難捨的心情和離別後無窮無盡的離愁,抒寫了人生離別相思之苦,寄託了作者從有感於人生短促、聚散無常以及盛筵之後的落寞等心情生髮出來的感慨。上片寫春景春恨,“樓頭殘夢”一聯,“五更鐘”“三月雨”言懷人之時、懷人之景,“殘夢”“離情”言懷人之情,二句屬對精工,情景交融。過片深進一層,從無情立筆,反襯出多情的惱人,並將抽象的情感形象化為千萬縷。末二句總見多情之苦,妙在意思忠厚,無怨懟口角。全詞感情真摯,情調凄切,抒情析理,綽約多姿,展示出迷人的藝術魅力。
玉樓春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玉樓春:詞牌名。亦稱“木蘭花”“春曉曲”“西湖曲”“惜春容”“歸朝歡令”等。雙調五十六字,前後闋格式相同,各三仄韻,一韻到底。
長亭路:送別的路。長亭,古代驛路上建有供行人休息的亭子。
年少拋人:人被年少所拋棄,言人由年少變為年老。
殘夢:未做完的夢。
五更鐘、三月雨:都是指思念人的時候。
一寸:指愁腸。還:已經。千萬縷:千絲萬縷,比喻離恨無窮。
在綠楊垂柳、芳草萋萋的長亭古道上,他好像情侶輕易地拋下我就登程遠去。樓頭的鐘聲驚醒了五更的殘夢,心頭的離愁就像灑在花底的三月春雨。
無情人哪裡懂得多情的人的苦惱,一寸相思愁緒竟化作了萬縷千絲。天涯地角再遠也有窮盡終了那一天,只有懷人的愁思卻是無限綿長、沒有盡期啊。
此詞為閨中人代言,述寫相思之情,創作時間未詳。據趙與時《賓退錄》卷一引《詩眼》云:“晏叔原見蒲傳正曰:‘先君平日小詞雖多,未嘗作婦人語也。’傳正曰:‘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豈非婦人語乎?’叔原曰:‘公謂年少為所歡乎,因公言,遂解得樂天詩兩句:“欲留所歡待富貴,富貴不來所歡去。”’傳正笑而悟。余按全篇云云,蓋真謂所歡者,與樂天‘欲留年少待富貴,富貴不來年少去’之句不同,叔原之言失之。”這是晏幾道為其父此詞“年少”語所作的無謂辯解。實際上,此詞寫思婦閨怨,用的的確是“婦人語”。
此詞抒寫人生離別相思之苦,寄託了作者從有感於人生短促、聚散無常以及盛筵之後的落寞等心情生髮出來的感慨。整首詞感情真摯,情調凄切,抒情析理,綽約多姿,有著迷人的藝術魅力。作者抒發人生感慨時成功地使用了誇張手法,更增添了詞的藝術感染力。
上片首句寫景,時間是綠柳依依的春天,地點古道長亭,這是旅客小休之所,也是兩人分別之處。“年少”句敘述臨行之際,閨女空自淚眼相看,無語凝咽,而“年少”的他卻輕易地棄之而去。年少,是指思婦的“所歡”,也即“戀人”。“樓頭”兩句,把思婦的思念之意生動地描繪出來,從相反方面說明“拋人去”者的薄情。白晝逝去,黑夜降臨,她轉輾反側,很久之後才悠悠進入睡鄉,但很快就被五更鐘聲驚破了殘夢,使她重又陷入無邊的失望;窗外,飄灑著春雨,那些花瓣像是承受不住,帶著離愁紛紛落下。“殘夢”和“落花”這裡都是用來曲折地抒發懷人之情,語言工緻勻稱。
下片用反語,先以無情與多情作對比,繼而以具體比喻從反面來說明。“無情”兩句,用反語以加強語意。先說無情則無煩惱,因此多情還不如無情,從而反托出“多情自古傷離別”的深衷:“一寸”指心,柳絲縷縷,拂水飄綿,最識離懷別苦。兩句意思是說,無情怎似多情之苦,那一寸芳心,化成了千絲萬縷,蘊含著千愁萬恨。詞意來自李煜“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蝶戀花·遙夜亭皋閑信步》)。末兩句含意深婉。天涯地角,是天地之盡頭,故云“有窮時”。然而,別離之後的相思之情,卻是無窮無盡的,正所謂“只有相思無盡處”。這裡通過比較來體現出因“多情”而受到的精神折磨,感情真切而含蓄,對於那個薄倖年少,卻毫無埋怨之語。
此詞寫閨怨,頗具婉轉流利之致,詞中不事藻飾,沒有典故,除首兩句為敘述,其餘幾句不論是用比喻,還是用反語,用誇張,都是通過白描手段反映思婦的心理活動,亦即難以言宣的相思之情,收到了很好的藝術效果。
明代李攀龍《草堂詩餘雋》:春景春情,句句逼真,當壓倒白玉樓矣。
清代黃蘇《蓼園詞選》:言近指遠者,善言也。“年少拋人”,凡羅雀之門,枯魚之泣,皆可作如是觀。“樓頭”二語,意致凄然,挈起多情苦來。末二句總見多情之苦耳。妙在意思忠厚,無怨懟口角。
清代陳廷焯《白雨齋詩話》卷五:晏元獻之“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婉轉纏綿,深情一往,麗而有則,耐人尋味。
近代俞陛雲《唐五代兩宋詞選釋》:夏閏庵謂後半闋惟極寫“離愁”二字,若南宋人為之,必別出一意,斷不如此直說。此等處正宜著眼。
近代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述相思之情。起句點春景,次句言人去。“樓頭”兩句,寫人去后之境,凄楚不堪,而綴語亦精練無匹。下片,純用白描,直抒胸臆,作意自後主詞“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來。但覺忠厚之至,而無絲毫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