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昆體

宋初詩壇聲勢最盛的詩歌流派

西昆體,是宋初詩壇上聲勢最盛的一個詩歌流派,它是以《西昆酬唱集》而得名的,是以楊億為首的17位宋初館閣文臣互相唱和、點綴昇平的詩歌總集,其詩人中成就較高的有楊億、劉筠、錢惟演。它是晚唐五代詩風的沿續,藝術上大多師法晚唐詩人李商隱,片面發展了李商隱追求形式美的傾向,其詩雕潤密麗、音調鏗鏘、辭藻華麗、聲律和諧、對仗工整,呈現出整飭、典麗的藝術特徵。但是從總體上看,西昆體詩的思想內容是比較貧乏的,詩歌思想內容貧乏空虛,脫離社會現實,缺乏真情實感。

簡介


中國北宋初年一直追求辭藻華美、對仗工整的詩體。宋初,楊億、劉筠、錢惟演曾於景德二年(1005)至大中祥符六年(1013)間,聚集於皇帝藏書的秘閣,編纂《歷代君臣事迹》,詔題《冊府元龜》,他們把在編書之餘所寫的酬唱詩結集為《西昆酬唱集》。這部詩集在當時影響很大,學子紛紛效法,號為西昆體,在宋初風靡了數十年。《西昆酬唱集》收集了十七位作者的250首近體詩,其中楊億、劉筠、錢惟演的就有202首。楊億在《西昆酬唱集序》中主張“歷覽遺編,研味前作,挹其芳潤”,這在他們的創作中得到了體現。故最能代表西昆體的是楊,劉,錢等人。西昆體詩人宗法李商隱,兼學唐彥謙。他們大多有良好的詞章修養,技法圓熟,善於在詩作中大量摭拾典故和前人的佳詞妙語,以求意旨幽深。其作大抵音律諧美,詞采精麗,有一定的藝術價值。他們不滿白體詩的淺切,也不滿晚唐體的枯寂,提倡學習李商隱,主張詩歌語義要深,詞章艷麗,用典精巧。對偶工整。由於西昆體作家,大多社會地位較高,生活優越,因此他們的詞少有現實內容,多為酬唱之作。另外,西昆詩人只是一味模擬,缺乏真情實感,刻板地搬用李商隱的詩題、典故、詞藻,所以被嘲為把李商隱“撏?”得“衣服敗敝”,更被複古派的石介視為“怪”現象加以攻擊。其後歐陽修梅堯臣等開創新的詩風,西昆體乃告衰歇。
西昆體,內容空虛,片面追求李商隱的雕彩巧麗和唐彥謙的韻律鏗鏘,嚴重脫離社會生活。許多進步作家競起補偏救弊,大力呼籲文風改革,一場轟轟烈烈的詩文革新運動因而興起,它直接影響到宋代各種文學樣式的發展。
在宋初風靡半個世紀的白體詩流於庸俗化,鄙俗化時,以楊億為代表的講求藻飾,多用故事的西昆體的出現,一方面固然是宋初唱和詩發展的產物,另一方面未嘗不是對這種鄙俚,淺近的唱和詩風有意的反動。與宋初的白體,晚唐體相比,西昆體具有堂廡大,氣象寬,思致深的特點,往往能就一事一題兼虛實而涵古今,講究措詞寓意之深妙和清峭感愴。西昆體詩人作詩時講究修辭,重格律和借代,音節鏗鏘,屬對工整,設色濃麗而富情感性,再就是以資書為詩,主要表現為詩中大量用典。以學問為詩,這是宋詩的一個突出的特點,對宋代後起的詩人有深刻的影響。可以說,西昆體作為宋初出現的詩歌流派或詩歌思潮,體現了當時詩歌的風會所趨,是宋詩形成自身特色的第一步。
西昆體
西昆體

意義


事實上,西昆體詩雖孕育於宋初館閣唱和之風,但不能說是貴族文學,其代表人物楊億風骨清亮,具有獨立於皇權的人格意識,在他身上顯示了宋代士人典型的氣質人品;西昆體與白體,不僅對立,而且相互滲透、并行發展,故它實際上是白體、義山體、唐彥謙體混合的產物,一方面重視知識積累和文化素養,符合宋代文化的內轉趨勢,另一方面使白詩和晚唐詩的諷諭精神在館閣唱和這一特定創作機遇中得到了傳承;楊億詠史詩的規諷之意,以及他的詠物、詠懷詩中的個人感懷,可稱盛世哀音。因此,西昆體不僅僅是對晚唐詩風的“簡單復歸",它為真正的"宋調"的成立也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西昆體作為宋初三體之一,在宋初詩壇獨領風騷四十年,後來備受北宋詩文革新人物批評,並被“江西派”所取代,但其文學地位和對宋詩的發展流變皆起到一定的作用。正如當時文壇盟主歐陽修所評價“先朝楊、劉風采,聳動天下,至今使人傾想”。清代學者全祖望也認為:“一洗西昆之習者歐公,然歐公未嘗不推服楊、劉,猶之草堂(杜甫)之推服王(勃)、駱(賓王),始知前輩之虛心也。”所以全祖望認為昆體是“宋詩之始”。

特徵


“不說破”金代詩論家元好問說:“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宋初西昆體是宗法李商隱的。因此,以李商隱詩歌作為模擬對象的楊億、劉筠等的西昆體詩作更是如此。這些館閣文臣的詩歌雕章麗句、組織工緻、堆砌典故。他們用清詞麗句,用歷史故實來表達情思,反映現實生活,這就必然會造成其情思不易被理解和接受,因而往往給人產生西昆體注重形式、缺乏內容的印象。其實,產生這種誤解的主要原因是由於西昆體創作的主要特徵—“不說破”所導致的。所謂“不說破”,原是禪僧接引的主要方式,其實質就是要在闡釋教義時,避免說破。因此,“不說破”原則至少包括兩個方面的特徵:一是避免正說,輾轉說明;二是追求文字技巧。為了實現“不說破”,又使用“轉語”、“代語”和重“用”而輕“體”的方式實現。
舉例分析
先以楊億、劉葯《館中新蟬》為例略作分析。
楊億詩云:碧城青閣好追涼,高柳新聲逐吹長。貴伴金貂尊漢相,清含珠露怨齊王。蘭台密侍初成賦,河朔歡游正舉觴。雲莫翠縷徒自許,先秋楚客已迴腸。
劉筠詩云:庭中嘉樹發華滋,可要幢螂共此時,翼薄乍舒宮女鬢,蛻輕全解羽人屍。風來玉宇鳥先轉,露下金莖鶴未知。日永聲長兼夜思,肯容潘岳到秋悲。
這兩首詩是詠蟬,但處處都沒有提到蟬字,且均運用了典故。這兩首詩未著一“蟬”字,卻處處在寫蟬。而且在作為歌詠對象的蟬的身上,寓託了歌詠的主題。方回在《瀛奎律髓》卷十八中說:“凡昆體,必於一物之上,入故事、人名、年代及金玉錦繡等以實之。”方氏指出了昆體詠物詩的特點,善用故實,善用華詞麗句。表現出不直說某物,通過輾轉地表達寫出此物的征貌。但是,方氏卻沒有回答昆體詩人這樣寫的用意何在。其實,昆體詩人就是要將自己的情思寓於看似無關的故事和“金玉錦繡”的語詞之中,從而避免點破他們的情思。
西昆體
西昆體
轉語代語的運用
轉語、代語是西昆體“不說破”特徵在修辭上的表現。詩文中使用轉語、代語的現象,在宋初較為普遍。陸遊說:“國初尚《文選》,當時文人專意此書,故草必稱王孫,梅必稱騷使,月必稱望舒,山水必稱清輝,至慶曆后,惡其陳腐,諸作者始一洗之。”在宋初文壇流行達四十年的昆體,其詩歌創作中也有大量的轉語、代語的運用。
劉筠詠荷花詩《再賦》雲:“黃姑別諸通。”王仲葷《西昆酬唱集箋注》(以下簡稱王注)雲:“河鼓、黃姑,牽牛也,皆語之轉。”又“黃姑諸謂天河也”。李維《樞密王左壓宅新菊》詩云:“青規前席暇。”王注云:“青規即青蒲,此代指禁內密近之地也。”又如錢惟演詠柳絮詩,“章台街里翩輕吹,濡水橋邊送落暉”。詠柳需用“章台”、“溺岸”來代替。又錢惟演詠淚詩,用“玉筋橫”來代淚。昆體詩作中不但在詠物題材上使用“轉語”、“代語”,在詠懷、詠史等題材上,也使用“轉語”、“代語”。楊億《休沐端居有懷希聖少卿學士》詩云:“茗粥露芽銷晝夢,拓漿雲液烷朝醒。”王注引《茶錄》:“吳人採茶煮之,名茗粥。”意即用“茗粥”代茶。又引《毛詩傳箋》曰:“病酒曰醒。”劉筠的和詩云:“旋制紫荷供秦筆,暗移神蔡忍摺床。”王注引《南齊書·輿服志》雲:“百官執手板,肩上紫拾囊,名曰契囊,世呼為紫荷。”又引《漢書·食貨志》雲:“元龜為蔡。”即蔡是龜之名耳。李維的和詩云:“瓊枝不見蕭齋晚。”王注曰:“按古人亦以瓊枝喻友朋。”“轉語”、“代語”在昆體詩作中不止是個別詞語的轉代,也有整個詩句轉代。劉綺《鶴》詩云:“可隨三匝繞空枝。”它是魏武帝《短歌行》中詩句“繞樹三匝,無枝可依”的轉語。劉綺《送客不及》雲:“洛塵千古化征衣。”它是陸機詩句“京落多風塵,素衣化為緞”的代語。楊億《無題》雲:“一水盈盈語未通。”它是《古詩十九首》詩句“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的代語。
不管是個別詞語的置換表達,還是整句詩的轉代,其目的都是要避免直說。用此名來代彼名的轉代語,在指涉對象上的效果是一樣的。但是這種語詞、整個詩句的置換表達后,往往引起的聯想是豐富的。所以程千帆先生在《詩辭代語緣起說》中雲:“蓋雲代語者,簡而言之,即行文之時,以此名義當彼名彼義之用,
而得具同一效果之謂。然彼此之間,名或初非從同,義或初不相類,徒以所關密邇,涉想亦臻耳。”

發展歷史


西昆體因《西昆酬唱集》而得名。《西昆酬唱集》集中收錄了西昆體詩集,共2卷,宋初楊億編。宋真宗景德二年(1005),楊億等編纂《冊府元龜》。在修書之餘,他們寫詩唱和,並把這些詩編輯成集。集中綴輯楊億與劉筠、錢惟演等17人唱和詩248首,其中楊億、劉筠、錢惟演3人的詩佔4/5以上。集中以五七律詩為主。詩的內容有反映作者們流連光景、優遊歲月的生活,如《別墅》、《夜讌》、《直夜》等;有詠前代帝王和宮廷故事的,如《始皇》、《漢宣》、《宣曲》等;有詠男女愛情的如《代意》、《無題》等;更多的是詠物詩如《鶴》、《梨》、《柳絮》、《螢》等。一般題材狹窄,詩情貧乏,但在當時影響很大,學子紛紛效法,流行一時。
《西昆酬唱集》
宋初,館閣文臣的唱和風氣到真宗時臻於極盛,《西昆酬唱集》就是這種風氣下的產物。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翰林學士楊億等奉命編纂名為《歷代君臣事迹》的大型籍書,歷經8年乃成。詔題作為《冊府元龜》。當時參加編書的共18人.這麼多館閣文土集中在一起編書。自然不免要作詩唱酬。西昆體作家因《西昆酬唱集》得名,其酬唱活動在真宗景德二年(1005)至大中祥符元年(1008)的三年間,即編《歷代君臣事迹》的初期。參與編書的館閣詞臣並未加入酬唱活動,加入酬唱的17人中,有多人又未參與編書,有的根本未在館閣任職,故既是館閣詞臣、又是《西昆集》作者的,主要是楊億、劉筠、錢惟演三人,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楊億將他們的唱酬之作編成一集。由於他們的唱酬活動主要是在皇家圖書館——秘閣——中進行的,故楊億據《山海經》和《穆天子傳》中崑崙之西群玉之山是為帝王藏書府的傳說,將這部詩集題作《西昆酬唱集》,言下不無標榜之意。《西昆酬唱集》共收錄了17位詩人的247首詩歌,其中楊億、劉筠、錢惟演3人的詩佔全集五分之四以上。歐陽修在《六一詩話》里說:“蓋自楊、劉唱和,《西昆集》行,後進學者爭效之,風雅一變。謂之昆體。由是唐賢諸詩集幾廢而不行。”
《西昆酬唱集》的詩歌創作,憑藉其華麗的氣韻,一掃唐五代宋初平直淺俗的詩風,在很大程度上扭轉了宋代詩壇的風氣,因而聳動天下,風行一時。然而由於他們的創作雕采太甚,用典失度,精麗而流於浮艷,因此屢為後人詬病。但是,不可否認,《西昆酬唱集》不僅僅是對晚唐詩風的“簡單復歸",它為真正的"宋調"的成立也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對宋初曾盛行於詩壇的西昆體,建國以後的各種文學史論著幾乎是全加否定。新時期以來,始有論者不斷提出異議,從思想和藝術等方面肯定了西昆體、尤其是楊億詩的價值,十分有說服力。但是,幾種較有影響的文學史及宋代文學的著作,在論及西昆體及楊億詩時,儘管已注意撥亂反正,但仍認為:"西昆體實際上帶有濃厚的貴族趣味,這和宋代社會的特點不相容",並說"西昆體有明顯的娛樂傾向","所以主張變革文風的人首先要對付它" ;"足見他們的創作目的仍與宋初承襲元和體的風氣相同,是為了唱和消遣",楊億隻有在擔任地方官時所作及學習白體的詩歌才是"內容充實的作品" 。幾種較晚出的論著,一方面吸收了學術界的新成果,對西昆體作出了較全面的評價,但所下的結論則是:"西昆體詩的思想內容是比較貧乏的,它們與時代、社會沒有密切的關係,也很少抒寫詩人的真情實感","儘管西昆體的成就高於白體和晚唐體,但它們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晚唐五代詩風的沿襲",或雲"只是它的主流並未向具有獨特風貌的宋詩的形成方向邁進,反倒實現了又一派晚唐詩風的又一次復歸”。

代表人物


楊億(974-1020),字大年,建寧州浦城(今福建省浦城縣)人。7歲能文,十歲賦詩,十一歲時在京城即興賦詩《喜朝京闕》:“七閩波渺邈,雙闕氣岧嶢。曉登雲外嶺,夜渡月中潮。願秉清忠節,終身立聖朝。”太宗甚為賞異,淳化三年(公元992年)賜進士及第;真宗時為翰林學士、戶部郎中,知制誥,文格雄健,才思敏捷。真宗後期,為群小包圍,王欽若、丁謂、陳彭年等人,希上邀寵,楊億側於其間,遭到排擠,處境艱危。但他為人正直,風骨錚錚,不願苟且自辱其身。其身份雖為文學侍從之臣,但為人立志甚高,自謂"史筆是非空自許,世情真偽復誰知" (《讀史學白體》,《武夷新集》卷四)。時人或稱其"性特剛勁寡合"(歐陽修《歸田錄》),或贊其“忠清鯁亮之士"(蘇軾《議學校貢舉狀》),顯然,楊億並非諛君阿世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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