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

唐末當權宦官

田令孜(?—893年),唐末當權宦官。本姓陳,字仲則,蜀人。唐懿宗時,田令孜隨養父(姓田)入內侍省,為小馬坊使 唐僖宗即位,呼為“阿父”,政事一以委之。田令孜把持大權,恃寵橫暴,侵凌皇帝。

廣明元年(880年),黃巢起義軍入長安,田令孜擁唐僖宗奔蜀。中和元年(881年),唐僖宗至成都(今屬四川),田令孜封晉國公。光啟元年(885年),唐僖宗還長安,以田令孜為左右神策十軍使。當時國庫空虛,軍費不足,田令孜奏請收安邑、解縣兩鹽池之利全歸神策軍。河中(今山西永濟西)節度使王重榮上表陳訴田令孜十罪。田令孜令關內藩鎮朱玫、李孝昌討王重榮,王重榮引河東(今山西太原西南)節度使李克用軍為援,共拒田令孜,田令孜與關內藩鎮大敗。田令孜焚長安坊市,挾僖宗逃往興元(今陝西漢中)。

唐僖宗兩次出走,人皆歸咎田令孜。田令孜自知為眾所不容,乃奔成都,依其兄西川節度使陳敬瑄。大順二年(891年),王建攻入成都,囚令孜、敬瑄,景福二年(893年)被王建所殺。

人物關係


人物生平


平步青雲

咸通年間,田令孜隨義父入內侍省做宦官。起初,田令孜的地位很卑賤,後來任小馬坊使,負責管理州縣官進獻給皇帝的良馬。但是,田令孜讀過很多書,很有智謀。唐僖宗為普王時,與田令孜很要好,兩人經常在一起玩耍,田令孜還要陪著普王睡覺。
唐僖宗一即位,就提拔田令孜為樞密使,田令孜由一個小宦官一躍而為四貴之一。“四貴”指兩樞密使、兩神策軍中尉。不久又提拔田令孜為神策軍中尉,即禁軍統領。年僅十二歲的唐僖宗,將政事委託給田令致,並稱田令孜為“阿父”,即養父。田令孜憑藉著與新皇帝的關係,加以兵權在手,成為當時統治集團的中心人物。
田令孜大權在握,如果誰想做官,就得走他的後門,向他送禮行賄。田令孜任命官吏或賜予爵位,並不需要向皇帝彙報、自己完全可以作主。
唐僖宗利用長安左藏、齊天諸庫的金幣、賞賜樂工、伎兒,所費動以萬計,致使國用耗盡。田令孜給唐僖宗出謀,將長安兩市中外客商的寶貨登記入冊,全都送入內庫,供皇帝揮霍,如有商人不滿,向官府陳訴,就被送到京兆尹用棍摔打死。對此事,宰相以下的政府官員,誰也不敢有所議論。
田令孜的哥哥陳敬瑄,起初地位很卑賤,曾做過賣燒餅的師傅。崔安潛鎮守許昌時,田令孜為其兄請求兵馬使的職務,兵馬使是唐朝節度使鎮衙前的職務,掌握兵權,很有權力。崔安潛沒有允許。田令孜於是讓其兄在左神策軍供職,數年之間,就提升到大將軍的職位。
田令孜為了培植黨羽,安排自己的心腹去鎮守三川,即四川地區,向僖宗奏請以陳敬瑄及左神策軍大將軍楊師立、牛勖、羅元杲等鎮三川。而唐僖宗讓卻四人擊球賭三川,以賭球任命封疆大臣,把國家政事作兒戲。最後陳敬瑄得第—名,即任命為西川節度使,代替西川節度使崔安潛的職務,楊師立為東川節度使,牛勖為山南西道節度使。陳敬瑄被任命為西川節度使的消息傳到成都時,人們都很吃驚,也不知道陳敬瑄為何人。

黃巢起義

乾符二年(875年),在王仙芝揭竿起義攻曹州、濮州后,冤句人黃巢聚眾數千人響應王仙芝。七月,王仙芝逃亡。乾符六年(879年),黃巢揮軍北上,進攻襄陽。王仙芝、黃巢曾多次表示向朝廷投降,但是田今孜、盧攜為了讓高駢立功,皆不許。田令孜、盧攜與荊南節度使高駢相互依附,認為高駢有文武之才,有能力剿滅黃巢起義軍,朝廷也依靠高駢。
但是黃巢起義軍勢如破竹,直搗東都洛陽,準備攻取長安。唐僖宗與宰相們相對而哭。田令孜以左右神策軍弓弩手守潼關,自己為都指揮制置把裁。田令孜、崔沆並建議唐僖宗幸蜀避難,因田令孜的哥哥陳敬瑄是西川節度使。唐僖宗不願受逃亡顛沛之苦,要田令孜發兵守邊關,並任命田令孜為左右神策軍內外八鎮及諸道兵馬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實際上田令孜並沒有率兵去潼關,只是派左神策軍馬軍將軍張承范等率神策軍弓弩手兩千八百人赴潼關。
黃巢起義軍攻破道關,直通長安。田令孜聽說黃巢已入關,害怕皇帝怪罪自己,把責任全推到盧攜身上,貶盧攜為太子賓客、分司,並推薦王徽、裴澈為相。當天夜裡盧攜飲葯身亡。
黃巢的先頭部隊已進入長安。田令孜率神策軍五百人保護著唐僖宗從金光門進出長安,只有福王、穆王、澤王、壽王及嬪妃數人從行,朝廷百官全不知道。唐僖宗等逃到咸陽時,有十幾個騎兵喊道:“黃巢起義兵是為陛下除去奸臣,今天乘輿西去,關中的老百姓怎麼辦?希望陛下回宮。”

君臣出逃

田令孜命令羽林軍騎兵將他們斬首,並讓唐僖宗策上羽林軍的白馬,晝夜不停地賓士到駱谷。廣明二年(881年)正月,唐僖宗逃到成都。一到成都,田令孜就晉陞為左金吾衛上將軍兼判四衛事,並封為晉國公。唐僖宗看到成都狹陋,不如長安,悶悶不樂,經常與嬪侍賭博飲酒以解煩悶。田令孜趁機便開導僖宗,並讓僕從們高呼萬歲,唐僖宗才感到有些快樂,田令孜又說鄭畋、王鐸、程宗楚、李鋌、陳敬瑄等并力剿賊,一定能早日收復長安,結束逃亡生活。
唐僖宗竄逃到成都時,曾賞賜蜀軍每人錢三緡。田令孜也經常賞賜給從長安來的從駕諸軍,可是不再賞賜蜀軍,引起蜀軍不滿。田令孜宴請蜀軍及從駕諸軍都頭,即諸軍總肋,用金杯行酒,並將金杯賜與。唯獨西川黃頭軍使郭琪不喝酒。對田令孜說;“諸將每月的俸祿豐贍有餘,常思難以報答聖恩,豈敢貪得無厭。只是蜀軍與諸軍同樣宿衛朝廷,而蜀軍的賞賜少得可憐,蜀軍很有怨望之氣,恐怕萬一引起兵變。希望軍容能減少諸將的賞賜而均給蜀軍,使土客的待遇一樣,那樣蜀軍上下就會高興了。”田令孜沉默了一會,問:“你曾有何功勞?”
郭琪說:“我生長在山東,征戍邊鄙,曾與黨項打了十七仗,與契丹打了十幾次仗,金創滿身,征伐吐谷渾時受傷,腸子都流出來了,用線縫好后又去參戰。”田令孜換了一個杯子給郭琪酌酒。郭琪知道田令孜要毒死自己,只得拜謝飲之,回到軍營殺了一個侍婢,吮其血以解毒,吐出幾升黑汁,遂率其部隊叛亂,焚燒並始掠商店。田令孜保護唐僖宗達到東城避亂,陳敬瑄出兵平息了叛亂,郭琪逃亡。
自到成都后,唐僖宗日夜與宦官在一起,議論如何收復長安等國家大事,對待朝官特別疏薄。左拾遺孟昭圖上硫極諫,認為:“國家安定的時候,遠近官員還須同心同德:今天,國家多難,中官(宦官)與朝官尤其應當一體。去年冬天,車駕西幸,沒有告訴南司(朝官),結果宰相僕射以下的官員多被賊殺害,唯獨北司(宦官)平安完好,今天能到這裡的朝宮,都是冒著生命危險,經過崎嶇跋涉,千里迢迢來供奉陛下驅使的,陛下與朝官應該同休戚共患難才是。昨夜黃頭軍作亂,陛下獨與田令孜、陳敬瑄以及諸內臣(宦官)閉城登樓,並不召王鐸以下朝臣入域。第二天,既不召對宰相,又不宣慰朝臣。臣身居諒官之位,到今天還不知道聖躬安否;假若群臣不顧君上,罪固當誅,若陛下不體恤群臣,道理又何在呢?天下,是高祖、太宗開創的天下,不是北司專有的天下;天子是四海九州的天子,也不獨是北司的天子。北司的人未必都是可以信賴的,南司的人未必全都無用。難道天子與宰相沒有任何關係,天子和朝臣就象勿勿行路的陌生人?如此下去,恐伯很難收復長安,而那些尸位素餐者,倒可以安然自在。臣身受寵榮,職責又在裨益,過去的事情已不能挽回,對於將來的事再不能著迷呀?”奏疏被田令孜扣住,並矯詔貶孟昭圖為嘉州司戶,派人在蟆頤津將孟昭圖淹死。
黃巢起義軍佔領長安期間,宦官曹知愨組織了一支武裝,據守在摣城外嵯峨山,經常潛入長安騷擾。聽說唐僖宗要回長安,就對人說;“吾略施小計(指潛入長安騷擾),諸軍才能有克複長安的大功,對於從駕群臣,凡是我認為可以的,才能夠通過大散關。”田令孜對此特別嫉恨,又密令邠寧節度使王行瑜將曹知愨除去。對於田令孜的種種惡行,朝官們卻是敢怒不敢言。
中和三年(883年),唐軍聯合沙陀首領李克用進攻長安,黃巢起義軍失敗,退出長安。田令孜把收復長安,鎮壓黃巢起義軍的功勞記在宦官的頭上,說是宦官楊復光請沙陀首領李克用進軍長安,京師才得以收復。認為中書令、充諸道行營都統王鐸討伐黃巢久無功。貶王鐸為義成節度使,貶副都統崔安潛為東都留守。田令孜又害怕楊復光功勞太大,對自己構成威脅,故意減少對楊復光的獎賞。誇大自己的功勞,說自己首先建議僖宗幸蜀避難,收傳國寶以及唐朝歷代帝王的真容,並散家財搞勞將士;自己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在保衛唐王朝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並指使宰相、藩鎮為自己請功加賞,唐僖宗任命田令孜為十軍兼十二衛觀軍容使。
在宦官集團內部,楊復光的哥哥楊復恭與田令孜有矛盾。楊復光死於河中,田令孜無所顧忌,立即將楊復恭從樞密使貶為飛龍使。田令孜還竭力培植黨羽,對王建、韓建、張造、晉暉、李師泰等賞賜巨萬,並養為假子,各為統帥,號移隨駕五都。自此以後,田令孜更加驕橫,禁制皇帝,唐僖宗不能有所主斷,必須從田令孜的指示。唐僖宗越來越認識到田令孜的專權,自己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爭利河中

光啟元年(885年),唐僖宗回到長安。黃巢起義軍雖然失敗了,但是大起義的結果卻是明顯的,徹底打亂了唐王朝的統治秩序,藩鎮割據的局面在戰爭中形成。政治上,唐王朝已是號令不行;經濟上,藩鎮備專租稅,不再向顧廷上供,唐王朝只能依據京畿、同、華、鳳翔等數州的租稅來供應財政支出。此時的唐王朝不論在政治上還是經濟上。只朗算個小朝廷了。但是從成都遷回的卻是一整套政府機構,僅宦官與朝宮就有一萬多人;田令孜在蜀地又招募新軍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還有王建等隨駕五都。龐大的國家機器與其財政收入發生了嚴重的矛盾。由於賞賜減少,引起士卒不滿。田令孜害怕引起軍隊叛亂,只好割奪藩鎮的利益來解決矛盾,結果是激起藩鎮與朝廷的嚴重衝突。
唐僖宗逃亡成都后,內外百司各失其守,王重榮佔據河中(今山西境內)為河中節度使,獨佔境內安邑、解縣兩鹽池之利,每年獻鹽三於車以供國用。田令孜啟奏唐僖宗將兩鹽他收歸國有,並自兼榷鹽使,以所得利潤供應軍隊開支。王重榮不願意交出鹽池,不停地上書論訴。
田令孜派自己的親信到各地節度使那裡當監軍,嚴密監視,凡是不順從自己的節度使,就立即除掉。田令孜的養子匡佑出使河中鑲,王重榮待他極優厚,但是匡佑依仗田令孜,態度狂傲,引起王重榮的憤怒。王重榮指責田令孜的罪惡,並責罵匡佑無禮。匡佑回來后,勸田令孜除掉王重榮。田令孜調王重榮為泰寧節度使。

二鎮伐田

玉重榮認為自己對收復京城有功,卻被田令孜排斥,數次上表,說田令孜離間君臣,並列數田令孜十大罪狀。田令孜勾結邠寧節度使朱玫、鳳翔節度使李昌符一起抗拒王重榮。
王重榮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與朱溫有矛盾,而朝廷不辨是非,總是從中調和,因此李克用對朝廷也不滿意。此時,李克用正在招兵買馬,聯合其他少數民族,準備進攻汴州,所以對王重榮說:“等我先消滅了朱溫,回來再收拾田令孜等鼠輩,就會象秋風掃蕩葉那樣簡單了!”王重榮說:“等你消滅朱溫回來時,恐怕我已經是階下囚了。”
當時,朱玫、李昌符也在暗中勾結朱溫,朱玫想激起朝廷與李克用的矛盾,促使朝廷派兵討伐李克用,多次派人潛入京師,燒毀倉庫,刺殺近衛軍士,卻冒充是李克用派人乾的,鬧得京師日夜不寧,人心惶惶。
田令孜派遣朱玫、李昌符帥本鎮軍及神策軍、鄜、延、靈、夏等諸鎮軍隊,屯集沙苑,討伐王重榮。
李克用帥軍與王重榮合,上表唐僖宗請誅死田令孜、朱玫、李昌符。雙方會戰,朱玫、李昌符敗歸本鎮。潰敗散兵到處焚燒房屋,搶掠財物。李克用率軍進逼長安,田令孜與唐僖宗等夜裡出開遠門逃往鳳翔。
諸道兵進入長安后,大肆焚撓搶掠,長安城里的官室以及民居被燒毀十分之六七,長安城在黃巢焚燒后,又一次道到了嚴重的破壞。李克用打敗朱玫、李昌符后回到河中,與王重榮又一次上表請求唐僖宗回官,並指陳田令玫的罪狀,要求誅死田令玫。唐僖宗更新起用楊復恭為樞密使。田令孜已失去唐僖宗的信任,不再受寵。

敗逃西川

田令孜想繼續控制唐僖宗,作為保護自己的屏障,因此要僖宗逃往興元,唐僖宗不再聽從田令孜,拒絕到興元。夜裡,田令孜率兵沖人行宮,劫持唐僖宗逃往寶雞。朱玫、李昌符見田令孜已勢窮,又害怕李克用、王重榮,因此改附李克用。
大部分朝官憎恨田令孜,不願去寶雞,要奪唐僖宗回城。朱玫、李昌符率兵進攻寶雞,田令孜又帶著唐僖宗逃往漢中。光啟二年(886年)四月,朱玫、李昌符和朝官立襄王李熅為帝。此時,田令孜已失勢窮困,知道自己已不為天下所容,只好讓位給宦官楊復恭,自任為西川監軍使,到成都投靠陳敬瑄,其黨羽被楊復恭斥逐。

凄慘遭縊

文德元年(888年)三月,唐僖宗死。楊復恭立壽王李曄為帝,即唐昭宗。楊復恭代替了田令孜擔任觀軍容使,把田令孜的乾兒子王建調出為壁州刺史。王建奪取了利州,任命自己為防禦使,於是攻佔了閬、邛、蜀、黎、雅等州。詔令在這些地方設置永平軍,任命王建為節度使。
田令孜計劃和王建聯合抵禦朝廷,寫信召他來。王建很樂意,可是將要去的時候,田令孜又拒絕了他。王建對此頗為憤怒,進而包圍了成都。田令孜登上城牆向王建道歉,並問他為什麼把城圍困住。
王建說只要田令孜改變計劃,不與朝廷對抗,那麼父子之間仍然可以像當初一樣相處。田令孜又要求和王建當面商談,王建也答應了。
當天晚上,田令孜背著印信符節給了王建。次日,王建入成都,把田令孜關禁在碧雞坊。過了兩年,田令孜和陳敬瑄在同一天里都死了。臨刑的時候,田令孜把絲絹撕成條,結成粗的繩,交給行刑的人說:“我曾經擔任十軍的觀軍容使,殺我也罷,有一定的規矩。”於是教他們用繩勒死人的方法。乾寧年間,下詔恢復他的官爵。

史籍記載


新唐書

田令孜,字仲則,蜀人也,本陳氏。咸通時,歷小馬坊使。僖宗即位,擢令孜左神策軍中尉,是時西門匡范位右中尉,世號“東軍”、“西軍”。帝沖騃,喜斗鵝走馬,數幸六王宅、興慶池與諸王斗鵝,一鵝至五十錢。與內園小兒尤昵狎,倚寵暴橫。始,帝為王時,與令孜同卧起,至是以其知書能處事,又帝資狂昏,故政事一委之,呼為“父”。而荒酣無檢,發左藏、齊天諸庫金幣,賜伎子歌兒者日巨萬,國用耗盡。令孜語內園小兒尹希復、王士成等,勸帝籍京師兩市蕃旅、華商寶貨舉送內庫,使者監閟櫃坊茶閣,有來訴者皆杖死京兆府。
令孜知帝不足憚,則販鬻官爵,除拜不待旨,假賜緋紫不以聞。百度崩弛,內外垢玩。既所在盜起,上下相掩匿,帝不及知。是時賢人無在者,惟佞鄙沓貪相與備員,偷安噤默而已。左拾遺侯昌蒙不勝憤,指言豎尹用權亂天下,疏入,賜死內侍省。
宰相盧攜素事令孜,每建白,必阿邑倡和。初,黃巢求廣州,願罷兵,攜欲寵高駢,使有功,不聽賊。因又易置關東諸節度,賊乘之,陷東都。令孜急,歸罪攜,奉帝西幸,步出金光門,至咸陽沙野,軍十餘騎呼曰:“巢為陛下除奸臣,乘輿今西,秦中父老何望?願還宮。”令孜叱之,以羽林騎馳斬,即以羽林白馬載帝,晝夜馳,舍駱谷。時陳敬瑄方節度西川,令孜兄也,故請帝幸蜀。有詔以令孜為十軍十二衛觀軍容制置左右神策護駕使。至成都,進左金吾衛上將軍,兼判四衛事,封晉國公。帝見蜀狹陋,稍鬱郁,日與嬪侍博飲,時時攘袂北望,怊然流涕。令孜伺間開釋,呼萬歲,帝為怡悅,因盛稱鄭畋、王鐸、程宗楚、李鋌、敬瑄方并力,賊不足虞。帝曰:“善。”
初,成都募陳許兵三千,服黃帽,名“黃頭軍”,以捍蠻。帝至,大勞將士,扈從者已賜,而不及黃頭軍,皆竊怨令孜。令孜置酒會諸將,以黃金樽行酒,即賜之。黃頭將郭琪不肯飲,曰:“軍容能易偏惠,均眾士,誠大願也。”令孜目曰:“君有功邪?”答曰:“戰黨項,薄契丹,數十戰,此琪之功。”令孜嘻,怒曰:“知之。”密以鳩注酒中,琪飲已,馳歸,殺一婢,吮血得解。因夜燒營,剽城邑,敬瑄討敗之,奔廣都,遂走高駢所。帝聞變,與令孜保東城自守,群臣不得見。左拾遺孟昭圖請對,不召,因上疏極陳:“君與臣一體相成,安則同寧,危則共難。昔日西幸,不告南司,故宰相、御史中丞、京兆尹悉碎於賊,唯兩軍中尉以扈乘輿得全。今百官之在者,率冒重險出百死者也。昨昔黃頭亂,火照前殿,陛下惟與令孜閉城自守,不召宰相,不謀群臣,欲入不得,求對不許。且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陛下固九州島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豈悉忠於南司?廷臣豈無用於敕使?文宗時,宮中災,左右巡使不到,皆被顯責,安有天子播越,而宰相無所豫,群司百官棄若路人?已事誠不足諫,而來者冀可追也。”疏入,令孜匿不奏,矯詔貶昭圖嘉州司戶參軍,使人沈於蟆頤津。初,昭圖知正言必見害,謂家隸曰:“大盜未殄,宦豎離間君臣,吾以諫為官,不可坐觀覆亡,疏入必死,而能收吾骸乎?”隸許諾,卒葬其屍。朝廷痛之。賊平后
賊平,令孜以王鐸為儒臣且無功,而首謀召沙陀者,楊復光也,欲歸重北司,故罷鐸都統,以復光功第一。又忌復光且逼己,故薄其賞。自謂帷幄決勝,系王室輕重,出入倨甚。會復光死,大喜,即罷復恭樞密使。中人曹知愨者,富家子,頗沈鷙。賊在長安,知愨以清、濁二谷之人倚山為屯,不屈賊。陰教士卒變衣服、言語與賊類者,夜入長安攻賊營,賊大懼。帝聞,賜金紫,擢內常侍。聞帝將還,因大言:“我且擁眾大散關下,閱群臣可歸者納之。”令孜謂然,密令王行瑜以邠州兵度嵯峨山,襲殺其眾。由是益自肆,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斷。帝以其專,語左右輒流涕。
復光部將鹿晏弘、王建等,以八都眾二萬取金、洋等州,進攻興元,節度使牛頊奔龍州,晏弘自為留後,以建及張造、韓建等為部刺史。帝還,懼見討,引兵走許州。王建率義勇四軍迎帝西縣,復以建及韓建等主之,號“隨駕五都。”令孜以復光故,才授諸衛將軍,皆養為子。別募神策新軍,以千人為都,凡五十四都,分左右為十軍統之。又遣親信覘諸鎮,不附己者以罪除徙。
養子匡佑宣慰河中,王重榮厚為禮,匡佑傲甚,舉軍怒,重榮因數令孜罪,責其無禮,監軍和解乃去。匡佑還,訴令孜,且勸圖之。令孜白以兩鹽池歸鹽鐵使,即自兼兩池榷鹽使。重榮不奉詔,表暴令孜十罪。令孜自將討重榮,率邠寧朱玫、鳳翔李昌符,合鄜、延、靈、夏等兵凡三萬,壁沙苑。重榮說太原李克用連和,克用上書請誅令孜、玫,帝和之,不從。大戰沙苑,王師敗。玫走還邠州,與昌符皆恥為令孜用,還與重榮合。神策兵潰還,略所過皆盡。克用逼京師,令孜計窮,乃焚坊市,劫帝夜啟開遠門出奔。自賊破長安,火宮室、舍廬十七,后京兆王徽葺復粗完,至是令孜唱曰:“王重榮反。”命火宮城,唯昭陽、蓬萊三宮僅存。王建以義勇四軍扈帝,夜亂牢水,遂次陳倉。克用還河中,玫畏克用且逼,與重榮連章請誅令孜,而駐鳳翔。令孜請帝幸興元,帝不從,令孜以兵入寢,逼帝夜出,郡臣無知者,宰相蕭遘等皆不及從。玫勸興元節度使石君涉焚閣道,絕帝西意。遘惡令孜劫質天子,生方鎮之難,使玫進迎乘輿。玫引兵追行在,敗興鳳楊晟軍,帝次梁、洋,稍引而南,玫兵及中營,左右被剽戮者不勝計。令孜懼人圖己,蒙面以行。使王建長劍五百清道,囊傳國璽授之。次大散關,道險澀,帝危及難數矣。分軍守靈壁,亢追兵。玫長驅躡帝,帝以閣道毀,走它道,困甚,枕王建膝且寐,覺而飯,僅能至興元。玫、重榮表誅令孜,安尉群臣。詔以令孜為劍南監軍使,留不去。重榮請幸河中,令孜沮而止。宰相遘率群臣在鳳翔者表令孜顓國煽禍,惑小人計,交亂群帥,請誅之。帝不及省,且詔重榮餉糧十五萬斛給行在,重榮以令孜在,不奉命。玫乃奉嗣襄王熅即偽位。玫敗,帝乃得還京師。
始,帝入蜀,諸王徒步以從,壽王至斜谷不能進,令孜驅使前,王謝足且拘,得馬可濟。令孜怒抶王,強之行,王恥之。及帝病,中外屬壽王,令孜入候帝曰:“陛下記臣否?”帝直視不能語。令孜自署劍南監軍使,閱拱宸奉鑾軍自衛,晝夜馳入成都,固表解官求醫藥,詔可。俄削官爵,長流儋州,然猶依敬瑄不行。
王即位,是為昭宗。楊復恭代為觀軍容使,出王建為壁州刺史。建取利州,自署防禦使,因略定閬、邛、蜀、黎、雅等州,詔即置永平軍,拜建節度使。令孜謀與建連衡亢朝廷,且曰“吾子也”,書召之。建喜,將至,復卻之。建怒,進圍成都。令孜登城謝建曰:“老夫久相厚,何見困?”答曰:“父子恩,何敢忘!顧父自絕朝廷,苟改圖,則父子如初。”令孜曰:“吾欲面計事。”建然許,令孜夜負印節授建,明日入成都,囚令孜碧雞坊。始,右神策統軍宋文通為諸軍所疾,令孜因事召見,欲殺之。既見,乃欣然更養為子,名彥賓,即李茂貞也,故獨上書雪其罪,詔為湖南監軍。凡二歲,與敬瑄同日死。臨刑,裂帛為絙,授行刑者曰:“吾嘗位十軍容,殺我庸有禮!”因教縊人法,既死,而色不變。乾寧中,詔復官爵。

相關

《出玉堂閑語》
長安完盛日。有一家於西市賣飲子。用尋常之葯,不過數味,亦不閑方脈,無問是何疾苦,百文售一服。千種之疾,入口而愈。常於寬宅中,置大鍋鑊,日夜銼斫煎煮,給之不暇。人無遠近,皆來取之,門市駢羅,喧闐京國,至有齎金守門,五七日間,未獲給付者。獲利甚極。時田令孜有疾,海內醫工召遍。至於國師待詔,了無其征。忽見親知白田曰:"西市飲子,何訪試之。"令孜曰:"可。"遂遣僕人,馳乘往取之。僕人得葯,鞭馬而回。將及近坊,馬蹶而覆之。仆既懼其嚴難,不復取雲。(明抄本復取雲作敢復去)遂詣一染坊,丐得池腳一瓶子,以給其主。既服之,其病立愈。田亦只知病癒,不知葯之所來,遂賞葯家甚厚。飲子之家,聲價轉高。此蓋福醫也。鄴都有張福醫者亦然。積貨甚廣,以此有名,為番王挈歸塞外矣。
【譯文】
長安城又恢復了原來繁華的盛況。有一家在西市賣湯藥。用的是平常葯,不過幾味,不限制藥方和脈象,不問是什麼病痛,一百文賣一付,千種疾病,服下就好。這家常年在寬敞的宅院中,設置大鍋,白天黑夜地銼、砍、煎、煮供給湯藥,沒有一點空閑。人們不管遠近都紛紛前來買葯。門前擁擠,喧鬧聲響遍京城,以至要花錢僱人看守門戶。來買葯的人,有的等了五七天,還未買到葯。這家獲利特別多。當時田令孜有病,海內的醫生都讓他看遍了。至於宮中御醫、與待命供奉內廷的醫師,全都診斷不出來他患的是什麼病。忽然他的親信白田說:"西市賣湯藥,不妨試一下。"田令孜說:"可以。"於是派僕人騎馬去取葯。僕人拿到葯,策馬回來,將要到牌坊附近的時候,馬顛簸不停,葯全撒了。僕人懼怕主人威嚴,難以交待,不敢再去。於是到一染坊,乞求得到一瓶染料殘液拿回來給了田令孜。田令孜服了下去,病立刻就好了。田令孜只知道自己的病好了,卻不知道葯是從哪裡來的。便厚賞了賣湯藥這家。賣湯藥這家,聲價比以前更高了。這是福醫啊!他家積貯的財物特別多,因此有了名氣,後來被一番王帶回塞外了。

影視形象


湯鎮業飾演的田令孜
湯鎮業飾演的田令孜
2013年電視劇《大南遷》:湯鎮業飾演田令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