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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初藩王
尚白
尚白
是指對白色的推崇的習俗。主要見於中國古代的北方的各個少數民族裡面。也有古時以白色動物紛紛出現為不祥之徵兆,稱為“白祥”。
漢族的色彩心理,一向最喜愛和推崇黃、紅二色——只要看中國國旗就知道了。按照人類學家Desmond
Morris的說法,一切猿猴都喜歡紅色,人類也不例外;但紅色之外的顏色,則各民族程度喜好不同。
以漢文化的觀念,白色傳統上是喪服的顏色。《禮記·郊特牲》:“素服,以送終也。”《周禮·春官·司服》:“大札、大荒、大災,素服。”漢鄭玄註:“大札,疫病也;大荒,饑饉也;大災,水火為害;君臣素服、縞冠。”
春秋時代秦國在崤之戰慘敗后,秦穆公“素服郊次,鄉師而哭”,是以喪服謝罪之意。荊軻出發刺殺秦王,“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史記·刺客列傳》),這裡諸人知道壯士一去不返,遂衣冠似雪,以示必死決心及為之餞行。明末吳三桂入關,“痛哭六軍俱縞素”,也是為崇禎帝弔喪之意。
白衣在通常情況下,也是平民服裝。所謂“縞衣綦巾,聊樂我員”(《詩經·鄭風·出其東門》),白衣在此表示婦女著裝簡樸。白衣一詞在後世成為無功名的平民代稱。《史記·儒林列傳序》:“公孫弘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此外,“白丁”、“白士”、“白身”、“白民”等詞的含義也基本相同,都指無功名的尋常百姓。
以上兩種白色的服色觀念一直在漢文化中并行出現,唐宋時白衫仍是便服,卻也兼作凶服。宋乾道年間,禮部侍郎王曮上疏請禁服白衫,後世遂專作凶服用。直到近代,才由西方的觀念衝擊下,開始出現白色婚紗等禮節。
(按〈西哈努克回憶錄〉,柬埔寨也也白色為喪服,“在我外祖父莫尼旺國王的隆重葬禮上,一望無際的人群,以遠東人、特別是高棉人喪服的顏色——白色為主。”但柬埔寨受自古受印度文化影響,白色是尊貴之色,白傘、白象均是皇家象徵,因何以白色為喪服顏色,不易索解。)
此外,白又是五行中西方之色,而西方主兵事。《水滸傳》中就講到,白虎堂是軍機重地,林沖這樣的八十萬禁軍教頭,擅入尚且被刺配滄州,常人則是要殺頭的。古代常多白袍將軍,穿著者其實未必都是後世所想象的年輕帥哥,其本意或是為顯示肅殺之氣而非帥氣。《梁書·陳慶之傳》:“慶之麾下,悉著白袍,所向披靡。”
《禮記》:“夏后氏尚黑,殷人尚白,周尚赤。”歷代受五行相剋思想的影響,所尚顏色經常不同。但五行學說後起,上古三代所尚顏色的不同,或許更與這三代所屬民族集團的色彩心理有關。並且這也非絕對,例如周雖尚赤,但《史記》記載,周武王伐商,渡河遇白魚,以為祥瑞,特地祭祀之;在牧野宣誓時,武王也是“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伐商成功后則“持大白旗以麾諸侯,諸侯畢拜武王”——這裡白旗是令旗大纛,而非投降之白旗。現代中國顯然也是尚赤的,所謂“全國江山一片紅”,而敵方統治區是“白區”;雙方互罵“赤匪”、“白匪”。
東北方的東夷各族也尚白,所不同者往往他們也尚青。例如契丹傳說,其祖先是男子騎白馬,女子騎青牛;而《蒙古秘史》載,蒙古人的始祖是孛兒帖·赤那(蒼色狼),其妻為豁埃·馬闌勒(慘白色鹿)。這裡提到的馬/牛、狼/鹿與部族圖騰有關,但其顏色卻一定與白/青二色,因為這兩色是最被尊崇的高貴之色(青/蒼是天的顏色)。內蒙古首府呼和浩特意思也是“青色之城”。
白/青二色也經常被用於蒙古人名。成吉思汗的正妻也名孛兒帖(蒼色),而元末重臣汝陽王父子則分別名為:察罕帖木爾(白鐵)、庫庫帖木爾(青鐵)。元代宮廷在主要節日都穿白衣,皇室馬群均為白馬,鷹類中也以白鶻為最上品,只有近侍皇家鷹匠(“昔寶赤”Sibaghuchi)才能將白鶻拴在手上。元、明重大節日的馬奶酒都必須用白騍馬奶製成。阿勒坦汗迎接達賴喇嘛時也是穿白衣、騎白馬。
女真族同樣尚白,“女真”之意即“海東青”,而這種猛禽以羽毛純白者為最高貴。女真的後人滿族也尚白,他們喜歡穿白色衣服,對潔白的物品或白色的動物都十分喜愛,甚至還有貼白色對聯的,而出殯時卻要掛紅幡。
中國皇帝穿黃袍是隋唐開始的,之後杏黃色遂成為中原皇室顏色。異族王朝如清根本不屬於中原的傳統服裝體系,清的祭服甚至有石青色的。滿族八旗,四種基本顏色:黃、白、紅、藍,白/藍和滿人傳統喜歡的白/青相合,而黃/紅則與漢人觀念有關。滿人入關后,皇帝也變成穿黃袍,所謂“上三旗”,是正黃、鑲黃、正白三旗。
朝鮮/日本兩族的起源迄今不明,但在色彩心理上,與上述中國北方民族差異不大。最明顯的一點,即現在韓、日兩國國旗的基本底色都是白色。朝鮮/韓國國旗都只有白、藍、紅三色。前已提到,一切民族一般都喜歡紅色,而白/藍兩色仍與白/青接近。各國國旗顏色,以紅、黃、藍、黑、白五色最為常見(現在奧委會會旗也基本是這五色),即包含三原色——黑/白嚴格來說並非顏色。就此而言,人類的顏色心理也有共通之處。
朝鮮族尚白,據說是因殷人尚白,而朝鮮人自稱是箕子後裔。這一說雖然不太可信,但傳統上說,朝鮮與殷人均屬東夷系,而尚白被是該系的特點之一。《三國志·東夷傳》載扶余“衣尚白,白布大袍褲,履革。”《海東繹史》記載,高麗“衣皆素白而布縷多粗,裳則離披而襞積衣疏”。直到現今,朝鮮族服色仍尚白。
跆拳道道服為白色,是因為韓民族把宇宙的本體看成白色,且把萬物之源也視為白色。韓民族的自然哲學思想把我們自己視為始於本體,即從“一”開始。韓文的“一”即“白”,也就是指宇宙的本體。——實際上,我們可以注意到,柔道、空手道的道服也同樣是白色。
日本人的色彩心理幾千年來變化也很小。《古事紀》中天神經常化為白色動物出現,如坂神變白鹿、倭建命神變白鳥、伊吹山神變白豬等;此外,還提到天香山的真賢樹,其枝條上除了掛有玉、鏡等神物之外,還有“白和幣”、“青和幣”,即白布和青布——這裡顯然認為白色和青色是可以取悅神靈的顏色。
日本傳統文學美以“風花雪月”為上,除了風之外,花、雪、月都是白色的。根據前田千寸的統計,《萬葉集》520首和花有關的詩句中,白色花佔204首,位列第一;而在該集中,“青”字出現80次,為第二(“青”在日語中包括青、綠、藍等色彩)。
綜上,可以說,在整個東亞北部,多數民族自古都是崇尚白色的,而其東北部者且喜歡青色。陝北人也喜歡白色,著裝以白、紅為主,這與其他地方漢族的習慣有所不同,可能也是因為當地自古向來胡漢雜處,文化影響的結果。
實際上,處於中國西方的各族也有尚白習俗,如印歐語系各族。東南亞受印度教影響,古代也一度以白傘來象徵君權,並以白象為尊貴動物。
裾《辭源》“白祥”條:古時以白色動物紛紛出現為不祥之徵兆,稱為“白祥”。《漢書·五行志》:“時則有白祥白眚。”有時卻又將這種現象作為吉祥之兆,如《北史·李高傳》:“又有白狼、白兔、白雀、白雉、白鳩等集於園間。群下以為白祥,金精所誕,皆應時邕而至。”
細查《辭源》,發現在很多情形下,白色動物是祥瑞的徵兆:
白鳥:見《宋書·符瑞志》
白狼:見《瑞應圖》:“白狼,王者仁德明哲則見。”
白鹿:見《宋書·符瑞志》:“白鹿,王者明惠及下則至。”
白雀:後秦年號,384-385年
白魚:《史記·周本紀》:“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舟中,武王俯取以祭。”
白狐:見《宋書·符瑞志》
白燕:見《宋書·符瑞志》:“白燕者,師曠時,銜丹書來至。”
白麒:《漢書·武帝紀》:“獲白麟,作白麟之歌。”
但在某些情形下,正如上面所印的“白祥”條,卻又是災異的象徵,如“白雞”就是不祥之兆的代詞,見《晉書·謝安傳》;而“白額虎”,比喻兇惡之人。
如何解釋這種矛盾呢?我猜想這也是由於“喻之二柄”,同一種顏色會給人不同的想象,白色既可以是潔白、純凈之色,也可以象徵肅殺、死亡。華夏族與北方各游牧/漁獵民族在這一色彩觀念上經常有交叉和互相影響。關於白色動物的這兩種矛盾觀念,遂得并行。大抵到唐朝以後,中原王朝已經接受白色動物為祥瑞這一觀念,但漢人的服色仍以白色為凶服。因此,明教穿白衣,可能也是他們被誤解為“事魔”的原因之一。
自唐朝以下,北方各族經常向中原王朝進貢白色動物,以為最高貢品之一,甚至經常作為重要事件載入史書。以西夏為例,924年進貢白驢於後唐庄宗,929年“夏州進白鷹”於後唐明宗;1045年,“元昊貢白鶻於契丹”(以上皆出《西夏書事》,轉引自吳天墀《西夏史稿》)。
女真之興兵反遼,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反抗遼朝強征海東青。海東青是一猛禽,色青灰,白爪者更為名貴罕見。《柳邊記略》卷三云:“海東青者,鷹品之最貴重者也,純白為上,白而雜他毛者次之,灰色者又次之。”《異域錄》載海東青“有雪白者,有蘆花者,有本色者。”為何以毛色雪白為最名貴,固然有這類品種罕見的原因,但另一原因也和當地民族的色彩心理有關。
金庸《射鵰英雄傳》是小說家言,但有些敘述也頗符合北族習俗,如第5回:“懸崖上住有一對白雕,身形奇巨,比之常雕大出倍許,實是異種。雕羽白色本已稀有,而雕身如此龐大,蒙古族中縱是年老之人,也說從所未見,都說是一對‘神鳥’,愚魯婦人竟有向之膜拜的。”崇拜白色鳥類,正是北族常有習俗。
第7回,鐵木真中軍地方為“白毛大纛”,這也符合北族習慣,大旗不是紅色,而是白色。第8回講到黃蓉第一次以女妝出現,“長發披肩,全身雪白”,看來很符合在蒙古人中長大的郭靖的審美心理,難怪他看得呆了,連聲說“好看極啦,真像我們雪山頂上的仙女一般”——但黃蓉這樣穿,在當時漢人看來,卻是根本要不得的,當時宋人以白衣為弔喪的凶服。而蒙古人卻規定公主必須穿白衣騎白馬(但書中說華箏是青驄馬),這大概也是郭靖痴迷的原因之一。
此外,書中還提到歐陽鋒所盤踞之地名為“白駝山”,其下屬出訪中原,四人一隊,均穿白衣、乘白駝——郭靖雖在沙漠,也未見這樣美麗的白駱駝,第一次見到不禁呆了。這其實是極大的排場,蓋白駱駝是非常名貴的品種。清朝時,蒙古各族表示向中原王朝臣服的重要象徵就是“九白之貢”,即八匹白馬、一匹白駱駝。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古代傳說中北方的海外仙山,其中神的衣服、動物顏色均為白色,如《漢書·郊祀記》:“……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王頲《聖王肇業》中認為,這些傳說的神山很可能是日本北海道以北北極地區的冰山景象。北極的禽獸如北極狐、北極熊等均為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