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賢賓·退隱
集賢賓·退隱
這篇散套包括十一支曲子,是王實甫一篇直抒懷抱的獨白抒情詩。套曲真實而形象地描述了作者晚年退隱后的閑適生活,表現了他當時的思想和情趣,不但在藝術上有很高的欣賞價值,且在文學史上也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1)商調:元曲宮調之一。集賢賓:曲牌名,也是這首套曲的名字和其中的第一支曲子曲牌名。
(2)退隱:這首套曲的題目。
(3)瘦:這裡指梅花挺拔而有風韻的形象。
(4)檻:窗戶下或者長廊旁的欄桿。久:這裡指松樹剛強不衰的形象。
(6)致:極。
(7)肱:小臂。曲肱:彎曲手臂當枕頭。牖:窗戶。
(8)舒嘯:長嘯以舒展胸懷。皋:水邊高地。
(9)黃閣:古代的宰相官署。
(10)青衫:這裡指平民服裝,因為作者已經休官了。
(11)桑榆:此處比喻人的垂老之年。
(12)儔:伴侶。
(13)潦倒:落拓不羈,不自約束。風流:此處指有文才而不拘禮法。
(14)遲遲:舒緩的樣子。蕙:一種多年生香草。
(16)奩:這裡指“棋奩”,就是裝棋子的盒子。
(18)綃:生絲織成的薄綢。
(19)訕:毀謗,譏笑。
(20)篘(chōu):竹制的濾酒器;作動詞用即濾酒。
(21)謳:歌唱。謅:信口編造。
(22)盤陀:形容石頭不平。
(23)齁齁(hōu):熟睡時的鼻息聲。
(24)漚:水泡;浮漚就是浮在水面上的水泡。
這篇散套包括十一支曲子,是王實甫一篇直抒懷抱的獨白抒情詩。套曲真實而形象地描述了作者晚年退隱后的閑適生活,表現了他當時的思想和情趣,不但在藝術上有很高的欣賞價值,在文學史上也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第一支曲子寫來顯得閑適而愉悅,可以看作是整篇套曲的“詩序”。這裡講到作者對歸隱生活的喜悅,最後歸結到通篇反覆吟誦的酒與詩。“免饑寒桑麻願足,畢婚嫁兒女心休”二句,另一個版本是“抱孫孫兒成願足,引甥甥女嫁心休”,提到了孫兒和甥女,說明老人還關心第三代,這樣也說得下去。
在第二支曲中,作者自敘高潔情懷。他以“歲寒三友”松、竹、梅作為自己身心修養的目標:在外觀上要有寒梅一樣的風度和雅韻;在內心裡要象翠竹一樣的高潔而有氣節;在身骨上要象蒼松一樣強健而長壽。作為隱者,他在言行上則極力要仿效先驅陶淵明:學他北窗高卧、清風入懷,自覺恍如羲皇上人;“登東皋以舒嘯”,隨心所欲的呼吐懷抱;或者靠著高樓上的欄桿,極目西望遠方的美景。
在第三支曲中,作者則通過今昔對比,充分表達了自己退隱後無官一身輕、散漫放浪於詩酒之中的無限樂趣:沒有官場禮儀的桎梏了,穿的是平民百姓的青衫。做官時喝酒吟詩都是不可多得的奢侈,而此時可以任意的享受了。人以類聚,環境變了,打交道的又是一些隱士類型的人了。
第二支曲中作者身心修養的目標歲寒三友,都是在與環境的抗爭中自強自立的典型,都有倔強不屈的性格。這裡似乎隱然有其不言之意:對當時社會環境的不滿與抗爭。這種感覺在第三支曲中似乎又有所印證:作者曾經在與高層官僚的交道中有過使自己終身難忘的羞恥或羞辱,雖然因為作者傳記材料奇缺而不知其具體細節,但作者總之是把它作為恥辱而刻入記憶中的,這個恥辱甚或就是作者萌生退隱之心的一個強大推動力。
第四支曲子“醋葫蘆”連同三支“幺篇”分別詳細的描述了作者在一年四季中自由自在、閑適舒展的隱逸生活。而且在講到一年四季時,又分別為春、夏、秋、冬四季配上了琴、棋、詩、畫的內容,以此強調了作者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遵從:即便是放下了塵世間名利的追求,成了世外的隱士,中國文化的傳統卻不但沒有放下,反而在這特殊的世外桃源式的清景中得到了深化和加強。由此可見,作者因厭世憤俗而歸隱時,厭的是當時污濁的世,而不是為世所載的中華文明;憤的是利用傳統文化去追名逐利的俗人,而不是被這些俗人濫用的中國文化。另外,正如一些詩評家指出的,這四支曲子的寫法中,把四季與琴、棋、詩、畫相配,帶有典型的民間文學手法的痕迹。第八支曲子“梧葉兒”是對當時社會現實的有力批判。在現實生活中,萬事要“退一步”,“饒一著”,才能夠保平安,才能夠免遭“狼虎惡圖謀”。具體做法就是“遇事休開口,逢人只點頭,見香餌莫吞鉤”,即使有經天緯地的“大手”,也只得高高“抄起”。這不是消極的處世哲學,而是對當時現實的深刻揭露。“高抄起經綸大手”與“集賢賓”中的“志難酬知機的王粲”相呼應。第九支曲子“後庭花”又進一步具體地描繪隱逸生活。隱逸生活就是茅屋、布衾、吟詩、飲酒而已。這樣的生活逍遙自在,足以“傲王侯”了,更何況自己已“身登身登中壽”(即過六十歲)。他還有點“微資”可以賙濟貧困的親友,也有“亭園”可以縱心暢遊。作者的心愿就是保有自然祥和之氣,自由自在地放浪形骸任之外。割斷塵緣,再也不提那些“名利友”。在第十支曲“青哥兒”里,作者在悠閑與恬靜中旁觀塵世中人,發現他們都像蜂爭蟻斗似的爭奪名利,像蝶訕鶯羞似的互耍心機;他們就像騎著快馬整日賓士,而作者卻毫不著急地坐在自己的熱炕上,很有些“如將富貴比貧賤,他在賓士我在閑”的意味。作者又如數家珍似的把自己簡樸生活中勞動的果實大讚了一番,並且想說就說、想唱就唱,覺得自己的快樂真是誰也比不上。在最後一首曲“尾聲”里,作者向世人展示了一個隱者在言行和心靈上的升華:歸隱是要求得身心的解脫,而作者是真正得到了這種解脫的人。閑適自然,隨遇而安;看透了小至人生、大至宇宙的極高法理的奧妙,明白了人生短暫、無常的理:就像那海面上浮著的水泡泡,一會兒浮現、一會兒又消失了。王實甫的這篇《集賢賓·退隱》和關漢卿的《一枝花·不伏老》兩套散曲,同是自道身世、自抒懷抱之作,在文學史上具有同樣重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