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里的紅雨傘
花季里的紅雨傘
《花季里的紅雨傘》講述了:作家以輕鬆幽默、細膩傳神的筆調,真情敘寫少兒朋友與同學之間、與老師之間、與家長之間所發生的種種故事,細緻描繪少兒朋友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感動、困惑和煩惱,藝術地再現了當今少年兒童豐富多彩的生活天地以及活潑可愛而又並不單純的心靈世界,具有濃郁的現實感和時代氣息,特別是那種充滿江南水鄉的情味的優美筆調,讓人感受到了濃濃的家園情結。
少年的內心世界,是繁複而豐富的,時而意氣風發,馳騁遐想,時而情思幽細,溫婉綿長——這是成長的心路歷程。作者高巧林對此諳熟,並給予藝術的把握。
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兒童文學》雜誌主編——徐德霞贈語:
作家高巧林以自然純熟的文筆、風趣幽默的意境,描繪出當代少年兒童在成長過程中的困惑和煩惱,具有濃郁的現實感和時代氣息。
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兒童文學評論家——譚旭東贈語:
我認真閱讀過高巧林的兒童小說《遠去的哨聲》等,我覺得他的每一篇作品都用細膩的筆墨,書寫著成長的節律和軌跡,描繪著少年內心美妙、輕靈而飄逸的惰緒,他的作品有迷人的情節,有新鮮生命的質感,有令人嚮往的童年記憶,有成年人永遠難以想象的美好人性和人格。
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兒童文學評論家——安武林贈語:
高巧林創作的少兒小說,樸實生動,人物形象十分鮮明,特別是那種充滿江南水鄉情味的優美筆調,更是可喜!
高巧林,為少兒朋友們寫作,胸中始終會跳動著一顆燦爛的童心。真的,是童心世界里煥發出來的激情與活力,鼓勵我寫了二十多年。至今,已發表百餘萬字的小說、散文、童話等作品,出版九部文學集子,獲得過二十來個大大小小的獎項,還成了一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當然,假如親愛的少兒朋友們要問,我的哪一部(篇)作品最棒?我只能抱歉而又自信地說:寄希望於我今後的創作。
1.阿黑
2.傻姐
3.最近比較煩
4.神秘的伊妹兒
5.哀咩
6.駝公公和麥兒們
7.牛渡
8.書香女孩
9.遠去的哨聲
10.花季里的紅雨傘
1.阿黑
那天,我乘坐爺爺的小木船,蕩蕩悠悠去外村姑媽家。當時,我記不起姑媽都往我嘴巴里塞了哪些好吃的,也聽不清爺爺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嘮叨,只顧蹲在灶膛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黑糊糊、毛茸茸的小狗們。空氣涼颼颼的,小狗們一個個蜷在柔軟的稻草窩裡,打著舒緩的鼾,閉著細小慵懶的眼睛,縮著黑色絨球般的身體,頭挨頭,背貼背,腿連腿,尾接尾,親親密密地抱成一個大黑繡球。偶爾,小傢伙們這個伸個懶腰,那個打個側轉,弄得那個大黑繡球不再滾圓,倒像是一隻裝滿水的黑膠水袋,在嘈嘈雜雜的夢囈中散漫地膨脹著、動蕩著……
天黑了,小木船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姑媽家。可是,小木船才撐開一竹篙遠,姑媽家的一條大狗就竄到河埠頭,對著小木船焦躁不安地狂吠,還上躥下跳,一副隨時會猛撲上來的架勢。我坐在船頭上嚇得冷汗盲冒,慌亂間舉起雙手抱住頭,整個身體也拚命往船舷外縮,差一點兒掉進河裡。幸虧爺爺的櫓搖得緊,加上姑媽在岸上奮力阻攔,大狗這才安靜下來。
爺爺迷惑不解地問:“姑媽家的那條大狗好好的,也沒惹它,怎麼會沖著小木船亂咬?”
我坐在黑黝黝的船頭上,一聲不吭。
夜幕里,從船艄上傳來爺爺搖出的櫓聲,還有他的發話:“龍兒,夜裡的野風傷人,還是躲到船艙里暖和些。”
我固執地說:“不冷。”
兩岸朦朦朧朧的村合、樹木徐徐向後退去,長長的水路上撒下我模仿小狗低吠的怪調。
“龍兒,你是不是把姑媽家的小狗藏在了船頭?”爺爺警覺地問。
我心頭一震,無話可說。
2
阿黑是有些可憐,還來不及完全認識老家的環境,就被逮到一個更為陌生的新家。它整天整夜地哀鳴著,尋找它的媽媽,小小的身子哆嗦成一個更小的黑絨球。
阿黑把我當做它唯一的依賴,我的懷抱是它溫暖的窩,而我的手指偶爾可以充當一下狗媽媽的乳頭。一陣吧唧吧唧空吸后,阿黑綿綿不絕地哼唧著,表達著它的不滿。我靈機一動,給它買了一瓶酸奶,想讓它含著塑料管吸。它嚇得嗚嗚叫,以為我要傷害它。沒辦法,我只好摁住它的頭,掰開它的小嘴,把酸奶倒進它的喉嚨。阿黑猛咽幾口,嗆得直咳,嘴邊泛出白花花的奶汁。我憐憫地把它托在手裡。我默默地託了一會兒,感到有些寒心:手裡的這個小黑絨球變得毫無分量,彷彿隨時都會被突如其來的風兒吹走。
晚上,我讓阿黑睡在我的身邊。阿黑好乖,直往我腳頭的暖被窩裡鑽。不知睡了多久,我的耳邊隱約響起凄凄切切的哀號——原來是阿黑在嗚咽。
爺爺披著睡衣站在我的床頭,連連搖頭說:“你看,小傢伙餓極了,鬧著要奶吃,怎麼辦呢?”
阿黑的哀號日益枯澀、低沉,最後連蹣跚的步履也像失去了重心一樣,變得東搖西晃。我擔心那個越發瘦弱的小黑絨球似乎隨時會跌倒在地,再也無法滾動。
我第一次跪在爺爺面前,哀求爺爺想想辦法。爺爺猛抽了一陣煙,去廚房端來半碗熱粥,放在阿黑嘴邊。
可是,阿黑眨巴著茫然的小眼睛,小嘴也懶得張一下。我徹底相信了,阿黑除了吃狗媽媽的奶,全然不知道天底下還有哪些美味佳肴。
這下真完了,阿黑要麼活活餓死,要麼只得讓爺爺送回姑媽家去。
一天晚上,爺爺實在受不了阿黑整夜不停的號叫,硬著心腸把阿黑扔進了母豬棚里。
我再也不敢同爺爺拗了。
次日,天才蒙蒙亮,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急著去推開母豬棚的柴門。一窩爬爬滾滾的小白豬崽依然圍在老母豬的腹邊,吧唧吧唧爭著吃奶。咦,小白豬崽中間怎麼擠著一隻“小黑豬崽”?我挨近豬柵欄,瞪大眼睛細看,頓時,心頭驚喜萬分,那隻“小黑豬崽”原來是我的小狗阿黑!只見阿黑的兩隻前爪奮力趴在老母豬的肚皮上,兩隻后爪牢牢地撐住地面,張大貪婪的小嘴巴,勇敢地霸佔著老母豬腹部中央一個乳汁充盈的乳頭,搖頭晃腦,吃得嘖嘖有聲,好不歡暢。我靜靜地看著,不忍心去打擾這特殊的溫馨……
我轉身衝出母豬棚,去向爺爺報告阿黑吃母豬奶的事。爺爺一聽,怎麼也不信,揶揄我說:“我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這種稀奇事呢。”爺爺硬被我扯到母豬棚里,親眼目睹以後,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谷孩、蠻男知道了這件新鮮事後,幾乎天天帶上夥伴,一個個趴在豬柵欄上,嘰嘰咕咕、指指點點看個沒完沒了,常常是爺爺虎著臉才能把他們趕走。
阿黑終於得到了新的乳汁,又慢慢學會了吃飯菜、啃肉骨頭,原先餓得癟塌塌的小肚皮慢慢脹得圓滾滾的。當然,那個小黑絨球也隨後變得光亮,並漸漸大了起來。
3
我再也不能把阿黑比喻成小黑繡球了,因為它長大了許多,特別是敏捷的身形一閃一躍的,早已告別了溜溜滾滾的稚拙。
一天,爺爺叫我去田頭割豬草,我讓阿黑跟我做伴。阿黑歡叫著,東闖西突地奔跑在秋天黃澄澄的田野里。四周靜悄悄的,唯一可以回應阿黑的是鳥兒們清冷悚然的驚叫。我背著竹簍,扒開密匝匝的稻穗,走進一條細小的田埂,去割特別鮮嫩的青草。竹簍半滿時,離我一米遠的淺溝里,突然“咯咯”一聲響,撲稜稜飛出一隻野雞。那分明是一隻雄野雞,吃得胖嘟嘟的,披一身亮麗的翎毛,倒拉著紫銅色的長尾。我一個激靈,丟下鐮刀就去追。那野雞可能是受了傷,勉強飛上一陣,又落到了田埂上。這下,不用我親自出馬,我向阿黑髮出了“緊急追捕令”。阿黑沖了上去,可是,它這個廢物竟然同野雞非常友好地對視了一陣。待我重新一個箭步衝上前時,那隻野雞不緊不慢地掉頭溜進了稻田深處。
我把阿黑一頓臭罵,阿黑默默地承受著莫名的委屈。
後來,谷孩、蠻男聽說了,也替我沖著阿黑大罵。罵罷,他們一個個為我獻計獻策,一定要讓阿黑學會叼取獵物的本領。我一聽,沒錯!
我試探著把泥丸拋向空中,阿黑就呼地往上躥去,張開小嘴不偏不倚地把泥丸銜住,然後乖乖地交給我。我又爬到大樹上,阿黑就在樹下仰起脖子,緊緊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我把一個個鳥蛋往下扔,阿黑就用小嘴巴一個個接住……阿黑真不錯!
一個寒風凜冽的日子,我帶著阿黑去小吃店買肉包子。沿著村道奔跑時,我的布鞋掉了,掉進了路邊一口又深又暗的窖井里。我站在呼呼的北風中,光著徹骨寒冷的腳,急死了:這是我媽媽進城打工前特意為我做的一雙新布鞋,穿在腳上特別舒服。這下完了,我又得改穿硬邦邦的膠鞋了。
“嗖”,一個黑影突然躥進窖井,接著是“咣當”一聲破冰的脆響。我一愣,終於明白了,是我的阿黑跳了下去。
我迅速趴在井口邊,擔心地俯視著。阿黑已經叼住了我的布鞋,可是,當它拚命往上爬時,腳下的碎冰怎麼也抵不住后爪,而且井壁上也凍得像玻璃一樣光滑。阿黑一次次扒扒拉拉往上爬,又一次次撲通撲通滑落。我對著井底吶喊著,為阿黑助威。可是,漸漸地,阿黑筋疲力盡了。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谷孩、蠻男他們聞訊趕來,並找來了樹枝、草繩,才把近乎僵硬的阿黑救了上來,它的嘴裡死死地咬著我的那雙布鞋。
我接過失而復得的布鞋,把阿黑緊緊地摟在懷裡,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熱乎乎的肉包子,作為對阿黑的獎勵。阿黑顫抖著,搖著水淋淋的尾巴,吃得津津有味。
這場驚心動魄的叼鞋事件之後,我總是喜歡當著阿黑,佯裝讓自己腳上的布鞋掉下來,阿黑每次都會敏捷地替我把布鞋叼回來,我就愛撫地摸著阿黑光油油的頭,從口袋裡摸出好吃的犒賞它。我不知道,阿黑對布鞋已經產生了特別的敏感,一見到布鞋,就有了條件反射。
不久后的一天,我在家裡寫作業,寫了一會兒,突然傳來“砰砰”的敲門聲。我開門一看,谷孩、蠻男他們愁眉苦臉地站著,竟然一個個都光著腳。
我問:“發生什麼事啦?”
蠻男撅著嘴說:“都是你的阿黑作的孽。我們在操場上打籃球,打到火熱時,就一個個把鞋脫了。哪想到,我們打完球后,怎麼也找不到鞋了。幸虧有人看到阿黑叼著布鞋跑了。”
我連忙去找阿黑,沒錯,谷孩、蠻男他們的布鞋全被叼回了家。
從那天起,阿黑變本加厲了,只要見到布鞋,不管是大鞋、小鞋、男鞋、女鞋,也不管是王家的、李家的,反正一股腦兒地往我跟前叼。一時間,我家的牆旮旯成了布鞋的小山。當然,比這布鞋還要多的,是村裡人不明真相的猜測與謾罵:“龍兒這孩子變壞了,自己沒鞋穿,就慫恿阿黑去各家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