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尼

早年曾被薦於州官，因父年邁，辭職事親。晉武帝太康六年（285年），舉秀才，任太常博士，太康八年任高陸令，隔年轉任淮南王司馬允鎮東參軍。晉惠帝元康二年（292年），任太子舍人（太子詹事府屬官），外調宛（南陽）令。元康八年，升尚書郎（負責朝廷文書詔令等事務），二年後轉著作郎（編修國史）。趙王司馬倫篡位，奸臣孫秀當權，潘尼借病乞假歸里。齊王司馬冏起兵伐趙王，至許昌，潘尼前往，任參軍兼管書記，深得信任。趙王之亂平后被封為安昌公。惠帝太安元年（302年）任黃門侍郎（掌管詔令等事）。后連年升遷，先後任散騎常侍（隨從皇帝出入）、侍中（主管機要）、秘書監（承辦朝廷案卷、詔令等）、中書令（相當於丞相）。晉懷帝永嘉三年（309年），轉太常寺卿（主管朝廷祭祀大典）。永嘉五年，劉聰作亂，危及洛陽，潘尼攜眷東歸原籍中牟，行至成皋，被亂軍所阻，病死於塢壁（豪強聚集宗族鄉黨，依山築壘，平地建塢，據以自守的防禦建築）。

《隋書·經籍志》載有“晉太常卿《潘尼集》十卷”，今不存。明人張溥輯有《潘太常集》1卷，見《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潘尼今存詩二十餘首，有殘，多數是應制和贈答之作，內容較為窄狹。獻贈潘岳的兩首詩和贈答陸機的兩首詩均為四言，莊嚴典重，但詩情不足。《迎大駕》一詩對社會戰亂有所反映，對現實矛盾也有所觸及：“狐狸夾兩轅，豺狼當路立。翔鳳嬰籠檻，騏驥見維縶。”這可能是指責“八王之亂”造成的社會混亂。詩中“南山郁岑，洛川迅且急。青松蔭修嶺，綠蘩被廣隰”，也是寫景名句。鍾嶸《詩品》把他和何晏、孫楚、王贊、張翰並列，定為中品，說“季鷹‘黃華’之唱，正叔‘綠蘩’之章，雖不具美，而文采高麗，並得虯龍片甲，鳳皇一毛”。今存文章二十餘篇，多有殘損，《安身論》等最為知名，對“人人自私，家家有欲，眾欲並爭，群私交伐”的情況表達了不滿。

獻長安君安仁詩十首

一

峨峨嵩岳。有岩其峻。奕奕茂宗。載挺英儁。仍代垂芳。金聲玉潤。固天縱之。應期翼晉。

二

翼晉伊何。惟國之楨。明理內照。流風外馨。出敷五教。入贊典刑。黎人既乂。庶獄既清。

三

邦人宗德。朝野歸真。乃銓國議。乃綜彝倫。優劣罔差。褒貶齊均。九流順序。百郡望塵。

四

出不辭難。處不悶滯。望色斯聽。溫言則厲。志在恤人。損已濟代。復宰舊都。三命而逝。

五

赫矣舊都。實惟西京。人不安業。盜賊公行。帝用西顧。朝簡英清。僉曰我君。勛績維明。

六

西京伊何。實嶮實遐。右帶汧隴。東接二華。我政既平。我化惟嘉。肅之斯威。綏之斯和。

七

卓公化密。國僑相鄭。名垂載籍。勛加百姓。今在潘后。實有惠政。豈羨在昔。於茲亦盛。

八

僕夫授策。發軔皇都。親戚鱗集。祖餞盈塗。嘉肴紛錯。清酒百壺。飲者未酲。宴不及娛。

九

曜靈速邁。王制難違。投觴即路。憂公忘私。袞職有闕。思君之歸。將升皇極。入侍紫微。

十

否泰靡常。變通有時。煌煌帝載。俟君而熙。願崇大業。克俊良期。屏營懷慕。舒憤獻詩。

贈司空掾安仁詩十首

一

桓桓上宰。穆穆四門。投綸滄海。結網崑崙。迅翼爭赴。游鱗競奔。美哉逸軌。放轡無前。

二

放轡伊何。杖策來游。頡頏將相。高揖王侯。華茂九春。實繁三秋。騁辭泉踴。敷藻雲浮。

三

表奇髫齔。成名弱冠。令德內光。文雅外煥。幽冥必探。凝滯必散。終賈杜口。楊班韜翰。

四

我車既駕。我弓既招。既升尺木。將游雲霄。納言帝側。正色皇朝。華組鳴佩。飛蟬曜貂。

五

人亦有言。人惡其上。至樂貴和。大禮崇敬。泉不可凌。必也心競。伐善施勞。先人所病。

六

文侯焉軾。干木在庭。子奇何盛。車有老成。昔聞顏子。今也吾生。克己復禮。在貴不盈。

七

發采故鄉。揚輝蓬宇。文綉煌煌。衣裳楚楚。何以會賓。蓽門環堵。何以備餚。殺雞為黍。

八

伊余鄙夫。秩卑才朽。溫溫恭人。恂恂善誘。坐則接茵。行則攜手。義惟諸父。好同朋友。

九

年時易逝。進德苦晚。嘉彼駿逸。愧此疲蹇。雖慾望塵。前驅遂遠。解銜散轡。徘徊吳阪。

十

收跡衡門。旋軫上京。方事之殷。以君之明。緝熙台鼎。協濟和羹。歧路多懷。賦詩贈行。

贈陸機出為吳王郎中令詩六首

一

東南之美。曩惟延州。顯允陸生。於今尠儔。振鱗南海。濯翼清流。婆娑翰林。容與墳丘。

二

玉以瑜潤。隨以光融。乃漸上京。羽儀儲宮。玩爾清藻。味爾芳風。泳之彌廣。挹之彌沖。

三

崑山何有。有瑤有珉。及爾同僚。具惟近臣。予涉素秋。子登青春。愧無老成。廁彼日新。

四

祁祁大邦。惟桑惟梓。穆穆伊人。南國紀。帝曰爾諧。惟王卿士。俯僂從命。奚恤奚喜。

五

我車既巾。我馬既秣。星陳夙駕。載脂載轄。婉孌二宮。徘徊殿闥。醪澄莫饗。孰慰饑渴。

六

昔子忝私。貽我蕙蘭。今子徂東。何以贈旃。寸晷惟寶。豈無玙璠。彼美陸生。可與晤言。

答陸士衡詩

顧茲蓬蔚。廁根蘭陂。膏澤雖均。華不足披。逮春不茂。未秋先萎。子濯鱗翼。我挫羽儀。願言難常。載合載離。昔游禁闥。祗畏夕惕。今放丘園。縱心夷易。口詠新詩。目玩文跡。予志耕圃。爾勤王役。慚無琬琰。以詶尺璧。

答傅咸詩

小序

司徒左長史傅長虞。會定九品。左長史宜得其才。屈為此職。執天下清議。宰割百國。而長虞性直而行。或有不堪。余與之親。作詩以規焉。

悠悠羣吏。非子不整。嗷嗷眾議。非子不靖。忽荷畧紐。握綱提領。矯矯貞臣。惟國之屏。

七月七日侍皇太子宴玄圃園詩

商風初授。辰火微流。朱明送夏。少昊迎秋。嘉禾茂園。芳草被疇。於是我后。以豫以游。

上巳日帝會天淵池詩

青春暮月。六氣和理。律應姑洗。日惟元巳。谷風散凝。微陽戒始。春服既成。明靈降祉。

皇太子上巳日詩

玉衡連極。招搖指辰。太昊司方。句芒御春。

巳日詩

靄靄疏圃。載繁載榮。淡淡天泉。載淥載清。

釋奠詩

敦書請業。研幾通理。尊師重道。釋奠崇祀。德成教倫。孰雲不祉。

詩

八珍代羞。六飯迭舉。

皇太子集應令詩

聖朝命方岳。爪牙司北鄰。皇儲延篤愛。設餞送遠賓。誰應今日宴。具惟廊廟臣。置酒宣猷庭。擊鼓靈沼濱。沾恩洽明兩。遭德會陽春。羽觴飛醽醁。芳饌備奇珍。巴渝二八奏。妙舞鼓釋振。長袂生回飆。曲裾揚輕塵。

皇太子社詩

太簇協青陽。履端發歲首。孟月涉初旬。吉日唯上酉。我后邇天休。設社祈遐耉。

三月三日洛水作詩

晷運無窮已。時逝焉可追。斗酒足為歡。臨川胡獨悲。暮春春服成。百草敷英蕤。聊為三日游。方駕結龍旗。廊廟多豪俊。都邑有艷姿。朱軒蔭蘭皋。翠幙映洛湄。臨岸濯素手。涉水搴輕衣。沉鉤出比目。舉弋落雙飛。羽觴乘波進。素卵隨流歸。

贈河陽詩

虙生化單父。子奇蒞東阿。桐鄉建遺烈。武城播弦歌。逸驥騰夷路。潛龍躍洪波。弱冠步鼎鉉。既立宰三河。流聲馥秋蘭。摛藻艷春華。徒美天姿茂。豈謂人爵多。

贈侍御史王元貺詩

崑山積瓊玉。廣廈構眾材。游鱗萃靈沼。撫翼希天階。膏蘭孰為消。濟治由賢能。王侯厭崇禮。回跡清憲台。蠖屈固小往。龍翔乃大來。協心毗聖世。畢力贊唐哉。

贈長安令劉正伯詩

游鸞憑太虛。騰鱗托浮霄。過蒙嘉時會。假翼陵扶搖。疲憊充時乏。及余再同僚。並跡侍儲宮。攜手登皇朝。劉侯撫西都。邁績參豹喬。德厚化必深。政明奸自消。萬尋由積簣。千里一步超。爾其騁逸軌。遠塗固可要

贈隴西太守張仲治詩

二八由唐顯。周以多士隆。羣靈感韶運。理翮應翔風。張生拔幽華。蘋蘩登二宮。未幾振朱錦。剖符撫西戎。及子仍同僚。贈言貽爾躬。威刑有時用。唯德可令終

贈滎陽太守吳子仲詩

大晉盛得人。儲宮畜髦士。吳侯降高質。剖符授千里。垂覆豈他鄉。回光臨桑梓。寮類感歧路。黎庶思知恥。老氏喻小鱗。曹參寄獄市。無謂敝邑陋。覆簣由茲起。

答楊士安詩

逝將辭儲宮。棲遲集南畿。不悞百里賤。徒惜年志衰。躊躇顧城闕。怨戀慕端闈。俊德貽妙詩。敷藻發清徽。媿彼褒崇過。感此歧路悲。

送盧弋陽景宣詩

楊朱焉所哭。歧路重別離。屈原何傷悲。生離情獨哀。知命雖無憂。倉卒意低回。嘆氣從中發。灑淚隨襟頹。九重不常鍵。閶闔有時開。愧無紵衣獻。貽言取諸懷。

迎大駕詩

南山郁岑崟。洛川迅且急。青松蔭修嶺。綠蘩被廣隰。朝日順長塗。夕暮無所集。歸雲乘幰浮。凄風尋帷入。道逢深識士。舉手對吾揖。世故尚未夷。崤函萬嶮澀。狐狸夾兩轅。豺狼當路立。翔鳳嬰籠檻。騏驥見維縶。俎豆昔嘗聞。軍旅素未習。且少停君駕。徐待干戈戢。

逸民吟

我顧傲世自遺。舒志六合。由巢是追。沐浴池洪迅羽衣。陟彼名山。采此芝薇。朝雲叆叇。行露未晞。游魚羣戲。翔鳥雙飛。逍遙博觀。日晏忘歸。嗟哉世士。從我者誰。

逸民吟

我願遁居。隱身岩穴。寵辱弗榮。誰能羈紲。

送大將軍掾盧晏詩

贈物雖陋薄。識意在忘言。瓊琚尚交好。桃李貴往還。蕭艾茍見納。貽我以芳蘭。

贈汲郡太守李茂彥詩

小序

元康六年。尚書吏部郎汝南李光彥遷汲郡太守。都亭侯江夏李茂曾遷平陽太守。此二子皆弱冠知名。歷職顯要。旬月之間。繼踵名郡。離儉劇之勤。就放曠之逸。枕鳴琴以俟遠致。離別之際。各斐然而賦詩。

離索何惆悵。後會未可希。河朔貴相忘。歧路安足悲。

贈劉佐詩

要言將誰苦。聊以貽友生。念我二三賢。規我無隱情。

游西嶽詩

駕言游西嶽。寓目二華山。金樓虎珀階。象榻瑇瑁筵。中有神秀士。不知幾何年。

詩二首

一

尺璧信易遺。寸晷難可逾。成名非我事。所玩琴與書。

二

鸞鳥棲堂廡。不若翔廖廓。

長至詩

渾儀賦四氣。玉衡運招搖。靈晷修期夕。日南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