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梁行
唐代詩人高適創作的七言歌行
《古大梁行》是唐代詩人高適的代表作之一,作於作者與李白、杜甫同游大梁之時。此詩描寫戰國時魏國國都的強盛與衰落,借詠懷古迹寄寓了深沉悲涼的興亡之嘆,流露出了自己的身世之感。詩人善於寓感慨於寫景之中,情景高度融合,使興亡之嘆和身世之感,從鮮明的形象中自然流出。全詩音律頓挫迴環,格調蒼涼古拙,感慨深沉,意味悠長。
全詩二十句,四句一轉韻,分為五個自然段落。全詩的重點是在寫當時古都的荒涼,因此第一段就著力描寫了作者驅馬荒城所見的景象:在緩轡徐行中,只見滿城一片荊棘,莽莽蒼蒼,昔日巍峨壯麗的魏王宮觀如今長滿了禾黍,曾經威震諸侯的信陵君和他的三千食客,也已煙消雲散,化作滿地灰塵。這一段起得蒼勁有力,它以形象的筆墨勾勒出了一幅生動的荒城圖,首先給讀者以滿目凄涼的強烈印象,起了籠罩全篇、奠定基調的作用。這一段雖然是描繪驅馬所見,是在說“今”,但其中的“魏王宮觀”“信陵賓客”已暗中寓“昔”,在今昔對比中,眼前的所見更為突出。第二段是對往昔的追憶,與第一段形成對比:在雄都朝市中,軒車馳驟,歌鐘四起,一片繁華景象;而軍隊有三十萬之眾,國家方圓千里,國勢堪稱強盛。這一對比,使第一段的形象有了深厚的背景,並且格外鮮明。第三段一方面反接第二段,同時回應第一段,從對往昔的追憶,又回到眼前的景象:那高敞的舞榭歌台和曲折的池沼,已蕩然無存,在斷壁頹垣中,只見狐狸奔竄,草木黃落,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這與第二段的熱鬧繁華恰成對比,而且“高台曲池”,自身也有對比。第四段緊承第三段,同時也以“搖落”“秋草”等字面遙接第一段,好像是在寫此時情況:遊俠之士口裡,還在傳說著信陵君竊符救趙時壯士朱亥的大名;路上的行人,還可辨認出向信陵君薦舉朱亥的老者侯嬴居住過的大梁東門的道路。實際上,這也是對往昔的追憶,形成物是人非的對比。最後一段,作者從朱亥、侯嬴聯想到曾經得到趙王賞賜白璧黃金,騎駿馬、佩寶刀,後來終於困於大梁的虞卿,如今也已成為難以追思的過客了,只有汴水一直在默默地向東流去。這些從前的人事,與此時古城的頹敗荒涼,也形成強烈對比。全詩的今昔對比,在章法上,曲折而有變化,但又井井有條,一脈貫通。這種反覆交錯的對比,使詩歌的字裡行間流露出歷史興亡之感。
詩人善於寓感慨於寫景之中,情景高度融合,使興亡之嘆和身世之感,從鮮明的形象中自然流出。第一段用“驅馬荒城愁殺人”來抒發自己初進大梁時的驚愕、感嘆之情,而景物方面則以滿城的“荊榛”“禾黍”“灰塵”來烘托,使感嘆顯得極為自然。“愁殺人”三字,既體現出詩人無限慨然之思,又使古城倍顯荒涼,情景相生,收到了強烈的效果,全篇的悵惘凄涼之情,也由此衍生而出。第三段中“全盛須臾哪可論”一句,前有“憶昨”一段作鋪墊,後有“遺墟”“古地”作反襯,情感就自然跳脫而出。而第四段“暮天搖落傷懷抱,撫劍悲歌對秋草”二句,則是全詩感情的高峰突起之處。詩人面對荒城,在暮天搖落之際,頓生宋玉之悲,兼感朱亥、侯嬴之豪情壯舉,一腔無可寄託的豪盪、憤懣之情,不能自制,於是“撫劍悲歌”,那悲壯蒼涼的歌聲,在古城中回蕩,愈發顯得悲涼感人。特別是末段最後兩句,“年代凄涼不可問,往來唯見水東流”,有總結全篇的作用,感情極為廣遠、深沉。作者佇立在秋水漫漫的汴河之濱,眼見“逝者如斯”,各種愁思;一起涌至。這其中,有對往古的懷想和憑弔,也有對自己年華逝去而一事無成的嗟嘆,更有對於國家局勢的深情的關切。詩人將難以訴述的複雜情懷,都傾注在一江流水之中,使得感慨更為深沉,意味更為悠長,而在質實的描寫之中,最後宕開一筆,也顯得極為空靈。那激蕩胸懷的感情,與景物相融合,收到了十分強烈的藝術效果。
此外,在音韻對偶上,全詩四句一轉韻,第一、三、五段為平聲韻,第二、四段為仄聲韻,平仄相間,形成起伏跌宕,頓挫迴環之感。句子以散行為主,但除第五段外,其餘每段都是散偶相間,即每段開始二句為散行,后兩句為對偶。這樣,“隔聯間以對仗,壁壘森嚴”(《唐賢三昧集箋注》卷下,黃培芳評)。這些都更有利於表現詩中那種豪健挺舉、深沉悲涼的興亡之嘆。
《唐風定》卷九:邢昉曰:按節安歌,步武嚴整,無一往奔軼之習。
《唐賢三昧集箋注》:開後人故跡憑弔詩之法門。隔聯間以對仗,壁壘森嚴、一結多少感慨!
此詩是高適與李白、杜甫一起遊歷大梁古城時所作。據《新唐書·杜甫傳》:“(杜甫)嘗從(李)白及高適過汴州,酒醋登吹台,慷慨懷古,人莫測也。”此事在唐玄宗天寶三載(744年),時高適四十歲,正隱居宋中,以耕釣為生,雖然很想躋身仕途,但又求進無門,因此產生一種無可奈何的凄涼情緒。此詩就是在這種情境下所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