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應道
劉應道
父親劉林甫,為唐朝開國重臣,武德年間曾任中書侍郎,貞觀年間官至戶部侍郎,其兄劉祥道官至宰相,劉應道也官至吏部郎中。
據劉禕之所撰《大唐故秘書少監劉府君墓誌銘並序》載,應道自幼好學,遍涉百家子史,一經目終身不忘。成長后則曾以官俸請人繕寫經書,藏書甚多。“有夔龍管晏之才,包曾閔顏原之行。”應道多才多藝,除行軍用兵以外,皆盡天下之能事。他擅長繪畫、音樂,圍棋“居第二品已上”,書法以草隸為高,頗受時人看重。
應道更兼衣冠偉麗,詞占詳雅,年二十一,自弘文館學生選為太穆皇后挽郎,再為通事舍人,與李婉順成婚之後出補梓州玄武縣令。后因宦途不利,后在州縣之間輾轉七年才回到長安。他任縣官時,是個教化型的循吏,“務以禮教移風俗,不為激察之化”,後來歷經中央要職,操守清介。
劉應道仕途坎坷,自貞觀二十二年(648年)任尚書戶部員外郎,至高宗總章年間(668-670年)重任此職,22年未進一階。非但如此,其間還多年沉淪,歷經挫折。高宗顯慶年間(656-661年)在洛州陽城縣令任上,因公事除名,將近十年不出戶庭。高宗總章初年,行將60歲時,才因甄拔淪滯而任為雍州司功參軍。其時州僚多為少年晚進,應道俯身於其間,其狼狽惶恐可想而知。
直到高宗咸亨二年(671年),乃授吏部郎中。上元三年(676年)因文章高絕,遷秘書少監併兼修國史,不久又奉赦掌管御集。儀鳳年間(676一679年),嘗與文匠數人制郊廟樂章,不久又奉赦於門下省檢校四部群書。應道至於晚年,則“歸心釋氏,乃都絕人閑賞好”。
劉應道一生行事也極謹慎,雖在朝執政皆其平生親友,但卻小心畏避,非公事不與交言。所以如此,除本人節操外,當與其妻李婉順身世有關。高宗龍朔二年(公元662年),妻李婉順去世,劉應道親自為其撰寫《大唐劉應道妻故聞喜縣主墓誌》。
大唐故秘書少監劉府君墓誌銘並序
府君諱應道,字玄壽,廣平易陽人,漢景帝之後。十代祖遐,仕東晉為北中郎將、徐州刺史、泉陵公。子孫弈葉,侯服於江左。宋元嘉之後,王室多故,遐六葉孫藻自宋來歸魏氏,乃家於頓丘,仕魏至散騎常侍,封易陽子、鴻臚卿、岐秦二州刺史。子矜,魏太尉司馬、青徐光兗四州刺史、城陽公。矜生會,即府君之大父,為高齊濮陽郡太守。強仕之歲,而周人滅齊,乃掛冠還鄉里,有終焉之志。周武帝甄訪亡齊人物,以公為徵辟之首,特降綸璽,至於再三。公以為食人之祿,而不能死人之難,豈復靦容革面,仕二姓之朝,固以疾辭,杜門不交人事。其年以憂憤卒,周朝贈濮陽太守、上儀同大將軍。異代加榮,以示旌賢之舉。考樂平府君諱林甫,仕隋累佐大郡。大業中,詔天下舉廉貞尤異之士,內外所推薦者七人,而公為其冠。後主好龍而抗印,無任賢之實,竟自汝南郡司戶書佐,授扶風郡汧陽縣長。高祖創業,征為起居舍人,遷中書舍人,拜中書侍郎。在樞密十餘年,智效聞於海內。貞觀初,封樂平縣男,除吏部侍郎,有知人拔士之譽,銓衡序用,輒為選曹軌躅。太宗方欲大委任,降年不永,薨於官。
伏惟府君降德挺生,聰明睿哲,衣冠偉麗,詞占詳雅。有夔龍管晏之才,包曾閔顏原之行。年未弱冠而孤,居喪盡禮,供養崔太夫人,極溫清之義。事兄如事父,以孝友聞於四方。童幼好學,遍涉百家子史。一經目,終身不忘。於鄉黨恂恂然善誘人,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使人也惠。體仁足以長人,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幹事。年二十一,自弘文館學生選為太穆皇后挽郎,再為太子通事舍人,出補梓州玄武縣令。務以禮教移風俗,不為激察之化。所受官俸,悉繕寫經書。三蜀多珍產,竟不以豪厘潤屋。罷官東歸,得書六七千卷而已,其餘則不加於故。今上在東朝監國,下令搜揚,府君膺其選,對冊高第。
貞觀廿二年,擢授尚書戶部員外郎。其年丁太夫人憂,去任。哀毀骨立,殆不勝喪,親友咸垂涕慰勉。永徽初,授雍州華原縣令。時府君第二兄為吏部侍郎,舊制,兄弟不得同省,故此授非倫。移年,徙為武功縣令。所在以仁愛聞。顯慶二年,復入為司勛員外郎,俄遷吏部員外郎。又屬第二兄拜刑部尚書,出為洛州陽城縣令。以公事除名,而非府君之罪,竟不以一言自雪。端居靜室,不出戶庭者殆十年,終始無憂慍之色。總章初,選司甄拔淪滯,乃用府君為雍州司功參軍事。州寮多少年晚進,府君年將六十。齒義非儔,士君子咸以為屈德。府君俯傴於其間,曾不以先輩自處。頃之,除尚書戶部員外郎。自始入尚書省。逮此,廿二年,不進一階,還居舊座。簪紱故人,盡相為邑邑。府君欣然不介懷。從容談論之間,未嘗涉身名否泰。時在朝執政,皆平生親友。府君恆攲驅畏避,非公事不交言。
咸亨二年,遷司勛大夫,改為司勛郎中。按比推綜,極於明審。在尚書中七遷,諳練朝儀國典,精於剖斷,凡所釐正,皆為從來準的。明年,遷吏部郎中。廉正公方,無所阿撓。雖權貴請託,一切不行。嘗誡獻臣曰:昔有遺第五倫千里馬者,彼雖不納而德其人,吾不以此為是也。府君好周急而不願受人之施,或尊屬有所賜,而不果辭讓者,則愧憒形於容色。由是苞苴問遺之禮,雖近親懿友,亦未嘗以此接於門庭。居選部多年,介然有至清之操,頗不為流俗所悅。或謂宜有以適時順物者,府君執志彌堅。
上元三年,遷秘書少監,又奉敕兼知國史事。府君兄之子給事中景先,姊之子左史李仁實,俱荷朝恩,與府君同預修史。儀鳳調露之際,筆削於史官,專其事者,府君及甥侄三人而已。古今未有此,比文學者用為美談。尋又奉敕掌御集。朝廷以府君文章高絕,儀鳳中降敕,與中書薛令君及當時文匠數人,制郊廟樂章。府君所制祀黃帝青歌,並編樂官,奏於郊祀。俄又奉敕於門下省檢校四部群書,廣招四方碩學之士,刊定訛舛而進御焉。
府君性勤愨,公家之事無大小,莫不專精竭思,或忘寢與食。每朝謁,常以夜過半便飲裝整服,坐待曉漏。居家不問家人眥業,子孫有干祿從官者,但勖以義方。至於考課名級之際,未曾降意經恤。晚年愈率素,衣食務充虛蔽體。獻臣凶釁深積,先妣聞喜縣主早見棄背,時以所居正室置几筵。府君即於此室東窗外架為小齋,廣袤八九尺許,施一床、一小榻,寢處其中,歷廿余年,不復遷徙。至於器物服玩,妾媵婢使之屬,子侄承意候色,終莫敢有所營薦。府君年少時,遍交天下英秀,而皆夙德老成之士。又嘗留意丹青及絲竹,並略盡其能。圍棋居第二品以上,草書亦為時人所貴。以為藝成而下,常隱晦其跡。后歸心釋民,乃都絕人間賞好。於經國濟時之務而非府君所留意者,蓋在於行師用兵而已,其餘則盡天下之能事。惟君知臣,亟蒙中旨褒勉。暮年逾見優重,遍委以文場書府之任。凡所祈奏,必有粹天容,無往而不納。聖主方虛襟仄席,選賢任能,識者謂府君將申舟楫之用。而昊天不惠,宏圖莫展,以儀鳳三年從幸東都,舍於敬業坊私第。調露二年夏末,遇疾大漸。獻臣精誠微劣,莫能感到,凶咎所詔,致此殃酷。以七月四日奄垂孤放,春秋六十八。號天扣地,攀訴無及。煩冤腷臆,肝心殞憒。所司聞奏,主上傷惜者久之。聖容驚惋,若有所失。乃顧侍臣,問遘疾之狀。非夫宸心留眷,孰與於此。爰降聖書弔祭,兼賵贈絹布米粟。
官造靈輿,家口給傳遞手力還京。數極加隆,恩被孤藐。無階報效,永誓肌骨。粵以開耀元年次辛巳十一月景申朔七日壬寅,安厝於雍州明堂縣之少陵原,合葬於聞喜縣主舊域。
子獻臣、廣業、友賢、令植等,緬惟今昔,重殃累釁。萬鍾為養,有至不申。顧復垂恩,終天長絕。怨哀咎悔,萬緒千條。永慕窮號,抽心貫髓。獻臣貪及殘喘,粗陳實祿。志意荒僻,言無詮次。遺烈餘風,百不書一。相王府司馬、弘文館學士臨淮劉禕之,學府文宗,聲高朝右。於孤子有累業宗盟之好,敦死喪孔懷之情,敢祈鴻勒銘終古。
其詞曰:
二連純蝦,三姜友悌。馬鄭洪儒,揚班敏藝。貞猷浸遠,令范斯繼。倍萬鄰幾,半千葉契。
天挺才俊,地泄英靈。岐嶷先兆,珪璋載形。逸蹤追雷,寶氣沖星。習禮陳室,聞詩孔庭。
奇操聿修,異能咸盡。學府幽邃,詞河控引。鸞矯銀書,鶴儀璇軫。怊悵觀德,留連坐隱。
分形錫瑞,積慶承家。甘蔬共旨,比棣聊華。長仁穆義,處正閑邪。宅泰期損,祗榮誡奢。
碩彥投交,懦夫革志。一諾稱重,三語為貴。黼藻人網,彌綸士緯。固時之傑,惟國之器。
鷦賦推張,龍衢架禰。肅帶天闕,彯纓雲陛。再入宣猷,七登建禮。朝譽伊洽,政途攸啟。
蓬閣煙深,蘭圖山積。是專厥事,多所弘益。纂綜宸詞,緝熙帝籍。崧允眾論,嶠慚投跡。
名唯副實,位匪適材。紆累沖眷,式佇時來。隆棟將舉,修梁遂摧。睿襟增悼,庶辟延哀。
公業不亡,景伯有子。富平之地,高陽之里。禮備窀穸,貌沉苴葈。滕日戒期,潘風勒美。
荒涼書閣,闃寂倦樓。朱杠夕引,素幰朝浮。霜岵無色,寒泉息流。空悲壟樹,搖落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