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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漢班固編寫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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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通義
東漢班固編寫史書
《白虎通義》是中國漢代講論五經同異,統一今文經義的一部重要著作。班固 等人根據漢章帝建初四年(公元79)經學辯論的結果撰集而成。因辯論地點在白虎觀 而得名。《白虎通義》繼承了董仲舒以後今文經學神秘的唯心主義思想。它以神秘化了的陰陽、五行為基礎,解釋自然、社會、倫理、人生和日常生活的種種現象,對宋明理學的人性論產生了一定影響。
白虎通義
漢章帝建初四年(79年),令太常、將、大夫、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會白虎觀,講議《五經》同異,參加者有賈逵、丁鴻、楊終、班固、李育、樓望、成封、桓郁等數十人,有今文經學家,亦有古文經學家。這場大討論的由來,一是由於古文經學出現之後,在文字、思想、師說各方面都同今文經學派發生分歧,雙方展開了激烈的鬥爭、自西漢武帝時占統治地位的今文經學派,為保住自己的地位,急需利用皇帝的權威製成定論,以壓倒對方。二是自董仲舒的《春秋繁露》提出一整套“天人感應”的神學目的論的唯心主義哲學體系后,用神學解釋經學之風便愈刮愈烈,到西漢末年,封建神學和庸俗經學的混合物讖緯迷信盛行起來,由於封建統治者的支持和提倡,迅速瀰漫於學術思想領域。為了鞏固封建統治的需要,封建皇帝也樂於出面,組織一場大討論,以便使讖緯迷信和封建經典更好地結合起來,使神學經學化,經學神學化。在白虎觀,博士、儒生紛紛陳述見解,章帝親自裁決其經義奏議,當時撰有《白虎議奏》,統名《白虎通德論》,后又命班固撰成此書。
《白虎議奏》亡於隋唐時期,《通德論》亦漸廢不存,獨以此編傳世。《隋書·經籍志》著錄為六卷,不載作者名氏;《新唐書·藝文志》亦載為六卷,始題班固之名;《崇文總目》載作十卷,凡十四篇;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亦作十卷,凡四十四門。今傳本為元代大德年間劉世常所藏,共四十四篇,與陳氏《解題》同。但卷數卻為四卷,與宋及其以前各家書目並不相同,蓋歷代有所分合所致。
此書為作者集兩漢今文經學大成之作,主要內容為記述白虎觀會議關於經學之議論,大部分為複述董仲舒的學說及基本觀點,並有所發揮。關於天地萬物生成,書中引圖《易緯乾鑿度》所說:“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陽唱陰和,男行女隨也。”編造出了一套唯心主義的神學世界起源說;把傳統的陰陽五行學說神學化,在這一神學世界觀中。天地、陰陽、五行都是有意志的東西,“天之為言鎮也,居高臨下,為人鎮也”;“地之言施也,謗也”,“元氣之所生,萬物之祖也”。五行“言行者,欲言為天行氣之義也,地之承天,猶妻之事夫,臣之事君也。其位卑,卑者親事,故自周於行。尊於天也”。很顯然,天是最高神,地是它的“妻子”,五行是它們生萬物的材料,整個宇宙發展過程都是由最高的神安排的。
如此,自然現象之間的關係也就具有了封建倫理的性質。天造就了人,人就事事模仿天、指出“王者父天母地”,“天覆地載”,“上法斗極”;其對朝廷的事務。大到禮與刑,小到吃飯,都作了“王者法天”、“天人合一”的神學解釋:由於天人是合一的,人神是一體的,所以天與人就互相感應。
《白虎通義》
並提出了“三綱”、“六紀”的倫理金條,“三綱”是“署為數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六紀”為“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認為“三綱法天地人,六紀法六合”,“六紀”是從“三綱”而來,是“三綱”之紀,把封建社會的倫理關係說成合乎天意的、永恆的自然關係。
關於學習,書中亦十分強調,但其所講的“學”,不是學習客觀世界的知識,而是學“聖人之道”,它把聖人描繪成無所不通,無所不曉、能與天地鬼神交通的人,所以,它對“學”的闡述,實際上是“神學知識論”:同時,又把《五經》神學化,指出“《經》所以有五何?經,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何以要學《五經》?“人情有五性,懷五常,不能自成,是以聖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如此,聖人為天的代言人,《五經》也就成了“天書”、“聖經”。全書大量引述緯書為論斷根據,把神學、經學合為一爐,在董仲舒改造孔子學說的基礎上,進一步附加讖緯迷信成分,把儒學改造為神學,把孔子改造為學者與教主的雙重身份,把儒家著作改造為《聖經》,給孔孟傳統的唯心主義形而上學增加了更多的神學內容。
傳本較多,主要有《四庫全書》本,清盧文紹抱經堂校刻本,《四部叢刊》本等。中華書局《新編諸子集成》收錄(清)陳立《白虎通疏證》(上下冊)點校本。
《白虎通義》繼承了《春秋繁露》“天人合一”、“天人感應”的神學目的論,並加以發揮,把自然秩序和封建社會秩序緊密結合起來,提出了完整的神學世界觀。
關於天地萬物的起源問題。《白虎通義》的解釋是:“始起先有太初,然後有太始,形兆既成,名曰太素。混濁相連,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然後剖判,清濁既分,精曜出布,庶物施生。……故《乾鑿度》云:‘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天地》)簡言之,世界的起源是由太初(氣)到太始(形),再到太素(質),經過這三個階段才形成天地。單看此段文字,天與地都是物質的實體,但縱觀《白虎通義》的整個思想,這種自然物質之天又是從屬於道德之天的,如天地運行的規律,日月星辰的運行及關係,都不由其自身規律所決定,而是由倫理道德關係和目的決定的,最終它是從屬於一種神靈之天的。因而其宇宙觀是一種唯心主義觀點。
《白虎通義》
“子順父,妻順夫,臣順君,何法?法地順天。”(《天地》)照它看來,君臣、父子、夫婦之間的關係,猶如天在上,地在下一樣,是永遠不能改變的。天之地位高,地之地位卑,猶如君臣、父子、夫婦之間的尊卑等級關係。它還將太陽比做君主,月亮星辰比做臣民,用日月星辰的自然現象來論證和神化君主的權威。“三綱之義,日為君,月為臣也。”(《日月》)“君有眾民,何法?法天有眾星也。”(《五行》)君主之於臣民,猶如天上月亮星辰所拱衛的太陽。《春秋繁露·陽尊陰卑》曾說:“君不名惡,臣不名善,善皆歸於君,惡皆歸於臣。”《白虎通義》進一步闡述此理論:“臣有功歸於君,何法?法歸月於日也。”(《五行》)月亮本身不發光,它的光源於太陽的照耀,照此而推論,“臣有功歸於君”則是合情合理的。
古代樸素的唯物主義概念陰陽五行說,曾被董仲舒利用為其“天人感應”的神學目的論服務,《白虎通義》進一步發展和引申了董仲舒的思想,用陰陽五行說為皇權至上的中央專制集權制服務。它特別突出和發揮了“土居中央”的觀點,把土列為五行之首,其他的金木水火都依賴土而存在。“土在中央,中央者土,土主吐,含萬物,土之為言‘吐’也。”
“木非土不生,火非土不榮,金非土不成,水非土不高。”(《五行》)這一解釋完全超出了《春秋繁露》中關於五行“土居中央”的觀點,它將金木水火土明確劃分出等級尊卑貴賤,並以此來比附社會,將封建等級制度自然化,從而神化君權,鞏固封建統治。
《白虎通義》的認識論是依附於宗教神學的唯心主義之上的。它所要認識的,不是客觀事物及其規律,而是由"天"所決定的“道”。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辟雍》)
“道”由誰來發現和傳授呢?是通天地鬼神的聖人:“聖者,通也,道也,聲也。道無所不通,明無所不照,聞聲知情,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凶。”(《辟雍》)由聖人發現,與天有密切聯繫的道,就是"天不變,道亦不變"中的道,即封建統治秩序、倫理綱常。
宣揚維護封建統治的“三綱”、“五常”、“六紀”是《白虎通義》的主要內容。它說:“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故《含文嘉》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為化,若羅網之有紀綱而萬目張也。”(《三綱六紀》)從三綱出發,它進一步提出三綱之紀,即六紀: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三綱六紀與自然法則是相通的:“三綱法天地人,六紀法六合。”具體而言:“君臣法天,取象日月屈信(伸),歸功天也。父子法地,取象五行轉相生也。夫婦法人,取象六合陰陽,有施化端也。”(《三綱六紀》)由於封建倫理關係取諸陰陽和天道,因而它就是普遍而絕對的。君權、族權、夫權、神權束縛人民的四條繩索亦以皇帝欽定的形式而成為"法典",成為完整的束縛人民的精神枷鎖。在強調臣絕對服從君的主調之下,《白虎通義》還在《五行》中提出臣對"無道之君"可以推翻的思想。當然,這一思想並未超出董仲舒的改制思想。
《白虎通義》
《白虎通義》在闡述儒家經典的重要作用時,肯定了《周易》的非凡特殊價值和特殊地位。它說:“經,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人情有五性,懷五常,不能自成,是以聖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它還稱述《禮記·經解》之文曰:“潔凈精微,《易》教也。”(《五經》)在《白虎通義》看來,五經是五常的載體,其中《易》是“智”的載體,而“智,知也。獨見前聞,不惑於事,見微知著也”(《性情》)。《白虎通義》又將五常與五諫聯繫起來,將“智”與“諷諫”聯繫起來。它說:“人懷五常,故知諫有五。其一曰諷諫,二曰順諫,三曰窺諫,四曰指諫,五曰陷諫。諷諫者,智也。知禍患之萌,深睹其事,未彰而諷告焉。此智之性也。……孔子曰:‘諫有五,吾從諷之諫。’”(《諫諍》)這就突出了《周易》和易學在準確認識社會隱患方面的作用,是其憂患意識的一種反映。此外,《白虎通義》還承於《易緯·乾鑿度》之說,將五常與八卦聯繫起來,指出:“人生而應八卦之體,得五氣以為常,仁義禮智信也。”(《性情》)結合上面提到的“《樂》仁、《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之語,五常所由出的五氣既然本於八卦之體,那麼,《易》在五經中的獨特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結合五常之說強調《易》為五經之首,雖是承於《七略》而來,但亦與《白虎通義》的說法有一定關聯。
關於《周易》的成書,《白虎通義》依據《繫辭下》“《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云云,論述道:“文王所以演《易》何?商王受不率仁義之道,失為人法矣。己之調和陰陽尚微,故演《易》,使我得卒至於太平日月之光明,則如《易》矣。”對伏羲作八卦,它更是直接引用《繫辭下》之文:“伏羲作八卦何?伏羲始王天下,未有前聖法度,故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象萬物之情也。”至於孔子作《易傳》,它雖然沒有明確提及,但卻指出:“周衰道失,綱散紀亂,五教廢壞,故五常之經咸失其所,象《易》失理,則陰陽萬物失其性而乖……”。故孔子“追定五經,以行其道”。(《五經》)這些反映了《白虎通義》對易學的特別重視,而且班固“人更三聖,世歷三古”之說與此也不無關係。
《白虎通義》繼承、發揮《易傳》以來特別是董仲舒天人之論中的神秘主義因素,再次強調天是至高無上的,具有鎮服、治理人的種種威嚴和權力:“天者何也?天之為言鎮也。居高理下,為人鎮也。”那麼,以天為主導的宇宙萬物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它在論及人類嫁娶之道時說:“《易》曰:‘天地氤氳,萬物化淳。男女構精,萬物化生。人承天地施陰陽,故設嫁娶之禮者,重人倫,廣繼嗣也。”(《嫁娶》)很明顯,這是對《易傳》陰陽說和漢易元氣說的繼承和發展。《白虎通義》還接受《易緯·乾鑿度》“太初”、“太始”、“太素”之說,認為在元氣之前,存在“太初”階段:“始起先有太初,然後有太始,形兆既成,名曰太素。混沌相連,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然後剖判,清濁既分,精曜出布,庶物施生。”他還指出:“精者為三光,號者為五行,五行生情性,情性生汁中,汁中生神明,神明生道德,道德生文章。”(《天地》)這就構築了一個太初——太始——太素——萬物的宇宙生成模式,而創造者則是作為宇宙萬物的最高主宰——天。此說表明,除了正統經學,讖緯尤其是《易緯》之學在《白虎通義》的理論體系中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知道,興於西漢末年的讖緯之學,在進入東漢以後更為繁盛,光武帝甚至宣布圖讖於天下,從政治上給以全力支持和扶植,使之與古文經學、今文經學鼎足而立。《白虎通義》的宇宙生成說與這種學術形勢是密不可分的。
對於《周易》的變化之道,《白虎通義》也有所注意、有所取鑒。它曾稱述《周易》“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民”,承認社會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在論述三皇、五帝之號的來歷時,這種意識表現得尤為明顯。它說:“古之時,未有三綱六紀,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能覆前而不能覆后,……茹毛飲血,而衣皮葦。於是伏羲仰觀象於天,附則察法於地,因夫婦,正五行,始定人道。畫八卦以治下,下伏而化之,故謂之伏羲也。”(《號》)它繼承董仲舒三統三正說和改制說,強調:“王者受命必改朔何?明易姓,示不相襲也。明受之於天,不受之於人,所以變易民心,革其耳目,以助化也。……王者改作樂,必得天應而後作何?重改制也。”(《三正》)《白虎通義》強調“受命各統一正”,是為了論證劉漢皇朝與夏、商、周一樣是受命於天,有著其必然性和合理性。《白虎通義》的三統三正說雖然承自董仲舒,但又用文質說對其作了必要的修補、發揮和完善。它指出:“王者必一質一文者何?所以承天地,順陰陽。陽之道極,則陰道受,陰之道極,則陽道受,明二陰二陽不能相繼也。”“帝王始起,先質後文者,順天地之道、本末之義、先後之序也。事莫不先有質性,乃後有文章也。”(《三正》)在它看來,三統三正的循環含有先質後文、陰陽變化的意義,這就比單純的循環之說有了進一步發展。此外,對與三統三正說相聯繫的夏忠、殷敬、周文之三教說,《白虎通義》也作了一定程度的補益。它強調以忠為本,忠、敬、文三者,“王者行之有先後”,又強調“三教一體而分”,指出:“教所以三何?法天地人。內忠外敬文飾之。故三而備也。即法天地人各何施?忠法人,敬法地,文法天。”(《三教》)它要求“通天下之三統”,兼備三教,從而將三統三正說與三教說巧妙地結合起來,並為王者政典提供了天道依據。“《白虎通義》援引天道論證人道的思想在書中隨處可見,應該說這是此書詮釋典制意蘊的主導意向之一。”而這明顯是受到《易傳》天地人一體觀和推天道以明人事的整體思維方式的影響。
同時,《白虎通義》又注意到《周易》的不易之義:“王者受命而起,或有所不改者,何也?王者有改道之文,無改道之實。如君南面,臣北面,皮弁素積,聲味不可變,哀戚不可改,百王不易之道也。”(《三正》)章帝之時,經過建武、永平之治,東漢的社會經濟有了較為明顯的恢復和發展,專制主義的中央集權政治得到進一步鞏固和強化,所以《白虎通義》強調,作為天在人間的代表,君王的權力是神聖不可侵犯,永遠不可更易的。它藉助《易傳》陰陽剛柔之說和天尊地卑、乾坤定位的思想,全面發展和神化了董仲舒的三綱五常學說,系統闡述了三綱六紀理論:“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六紀者,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朋友也。”“君臣、父子、夫婦,六人也。所以稱三綱何?一陰一陽謂之道,陽得陰而成,陰得陽而序,剛柔相配,故六人為三綱。”它認為,“三綱法天地人”,“君臣法天,取象日月屈信,歸功天也。父子法地,取象五行轉相生也。夫婦法人,取象六合陰陽,有施化端也。”(《三綱六紀》)《白虎通義》還特彆強調:“地之承天,猶妻之事夫,臣之事君也。其位卑,卑者親視事,故自同於一行尊於天也。”(《五行》)《白虎通義》還承於儒家經義,將象徵天子“至德之道”的八音與《易》數聯繫起來:“八音……,法《易》八卦也。萬物之數也。八音,萬物之聲也。”(《禮樂》)顯然,此論的目的在於維護以劉漢皇權為中心的封建宗法等級制度。
徠與此相應,為了實現社會的和諧穩定,《白虎通義》繼承以《易傳》為代表的中和理論,強調中和是人的自然之性,要求人們互相和睦,彼此親愛,舉止適中和順,自覺遵守綱紀,服從宗法等級制度。在這裡,它要求統治者力行中和之道。如在分析古代帝王稱號時說:“黃者,中和之色,自然之性,萬世不易。黃帝始作制度,得其中和,萬世長存,故稱黃帝也。”又:“殷者,中也。明當為中和之道也。聞也,見也,謂當道著見中和之為也。”(《號》)實現中和的一個重要標誌就是禮樂之制的真正貫徹。它說:“禮者,盛不足,節有餘。使豐年不奢,凶年不儉,富貧不相懸也。”它還繼承了《易傳》天地合德、天人合一的觀念,指出:“聖人者何?聖者,通也,道也,聲也。道無所不通,明無所不照,聞聲知情,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時合序,鬼神合吉凶。”(《聖人》)將社會和諧與自然和諧有機地結合起來,提出:“君父有節,臣子有義,然後四時和。四時和,然後萬物生。”(《禮樂》)可見,《白虎通義》所追求的同樣是一種天人和諧的文化價值理想。為了實現這一理想,《白虎通義》繼承和發揮了《易傳》的“生生”、重德和養賢、尚賢思想,呼籲帝王推行仁政,為民造福,“施生愛人”,(《性情》)“和其民人”(《社稷》),要求“張官設府,非為卿大夫,皆為民也“(《封公侯》),強調”聖人雖有萬人之德,必須俊賢”,主張“擇賢而封之,以著其德,極其才”,呼籲“開賢者之路”,“選擇賢良”。在它看來,“封諸侯以夏何?陽氣盛養,故封諸侯,盛養賢也”(《封公侯》)。談及辟雍、明堂,它說:“天子立辟雍何?辟雍所以行禮樂,宣德化也。”“天子立明堂者,所以通神靈,感天地,正四時,出教化,宗有德,重有道,顯有能,褒有行者也。”(《辟雍》)這些在中國政治思想史上還是具有積極意義的。
依靠圖讖而上台的東漢統治者們,對於讖緯神學深信不疑。《後漢書·方術列傳》說:王莽矯用符命,及光武尤信讖言,士之赴趣時宜者,皆騁馳穿鑿,爭談之也。 《張衡傳》也說:初,光武善讖,及顯宗、肅宗皆因祖述焉。自中興之後,儒者爭學圖緯,兼復附以妖言。最高統治者對於讖緯的崇信,對當時的經學有很大影響。為了迎合君主而顯貴揚名,東漢前期的經學家無論是今文學派的人物還是古文學派的人物皆大談天人感應的神學。例如,白虎觀會議的倡議者楊終便曾大作讚頌漢代嘉瑞的詩篇①;在 白虎觀會議 中起著重要作用的丁鴻,也認為 人道 與 天 相通,人道悖於下,效驗見於天, 《春秋》日蝕三十六,弒君三十二,變不空生,各以類應 ②。再如奉章帝之命撰寫《白虎通義》的班固,也是篤信讖緯神學的,他認為 漢承堯運,德祚已盛,斷蛇著符,旗幟上赤,協於火德,自然之運,得天統矣。 ③因此,六藝並錄,傅以讖記,援緯證經,是當時 風尚所趣然也.④《白虎通義》作為這個時代的一種精神產物,其世界觀便只能是在繼承董仲舒今文經學的神學目的論基礎上又大量吸收讖緯神學思想而建立起來的神學世界觀。如果說董仲舒的天人感應的“春秋公羊學”是漢代儒學神學化的開始的話,《白虎通義》則標誌著儒學神學化的最後完成。
與董仲舒認為“天”是百神之君、是萬物之祖相類似,《白虎通義》也認為宇宙間萬事萬物的最高主宰是有目的地創造了萬物的“至尊”之神——天這位“至尊”的神,愛好清靜,喜歡聽清雅的音樂,厭惡鏗鏘之 聲 ①。它不僅有目的地創造了萬物,而且有目的地創造了人(人皆天所生也),還特意派遣它的兒子—— 天子(王者,父天母地,為天之子也)代表著它在地上統治人民(受命之君,天之所興,四方莫敢違)。②但是,按照《白虎通義》的說法,這位 至尊 的天神是 聽之無聲、視之無形 ③的。因此,為了更加具體、形象地說明人類及其文明的產生,《白虎通義》又把《易緯·乾鑿度》中的 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兆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 的說法,引入了其世界觀中,認為 始起之天。始起先有太初,後有太始;形兆既成,名曰太素。混沌相連,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然後剖判,清濁既分,精出曜布,度物施生。這樣,自然界便產生了。自然產生之後,天地之間 氣之精者便為三光、為 五行。五行生性情,性情生汁(斗)中,斗中生神明,神明生道德,道德生文章。 ④人類與人類文明也隨之而產生了。《白虎通義》在 至尊 之 神 天 的招牌之下,又從《易緯》那裡抄來 太初、太始、太素等說法,從表面看來這好象是認為宇宙是由 氣 分化而來,而實際上這是歪曲 氣 的宇宙生成論而對 天 的形成及其創世造物所作的唯心主義的哲學說明。因為,在這裡起決定作用的還是 天,而 天者何也·天之為言鎮也。居高臨下,為人鎮也 ①,至於 氣、五行,那隻不過是天 用以生成自然界與人類文明的材料,整個宇宙的生成與變化也還都是由最高的 神 —— 天 安排的。
既然 天 造就了 人,人 就應事事順應 天。尤其是受命於天、由 天之所立 的 天子,更是應該 父天母地、上法斗極 ②、按照天意 行事。《白虎通義》認為,如果 天子 實行德政,其治 順乎天,天神 便會降下各種符瑞以示獎賞,即:天下太平,符瑞所以來至者,以為王者承天統理,調和陰陽;陰陽和,萬物序,休氣充塞,故符瑞並臻,皆應德而至。 ③反之,如果 天子 在統治人民的過程中有什麼 過失,出現了不合 天意 的地方,天神便會降下各種怪異的現象,以督促天子改過。即:天之所以有災變何·所以譴告人君,覺悟其行,欲令悔過,修德深思慮也。 ④《白虎通義》的這套符瑞災異之說,實是對董仲舒以來 天人感應、人神合一的神學迷信的照搬,沒有任何新意。
既然君主的 主權 來自天神的賜予,既然 天子 是 天神 的兒子,因此 天子 就應象 子事父 那樣孝順 天神。但是 天神 高高在上,天子 卻在地下,天子 又怎樣才能向 天神 表達自己的 孝 心呢·《白虎通義》認為,辦法之一便是定期舉行隆重的 郊祀.《白虎通義》說:王者所以祭天何·緣事父以事天也。……祭天必在郊者何·天體至清,故祭必於郊,取其清潔也。……祭天,歲一何·言天至尊、至質,事之不敢褻瀆,故因歲之陽氣始達而祭之也。祭天作樂者何·為降神也。 ①除了祭祀之外,君主每當從事征伐、巡狩等重大政治活動時還必須向天神報告: (王者征伐),出所以告天何·示不敢自專也 ②,巡狩必祭天何·
本巡狩為天,祭天,所以告至也 ③。為了及時地了解 天意 以便順應天意 行事,《白虎通義》認為還必須建造一些感通神靈的場所,所謂 三雍特別是其中的靈台與明堂就是這樣的場所。通過靈台與明堂,天子 便可與天神相通。《白虎通義》說:天子所以有靈台者何?所以考天人之心,察陰陽之會,揆星辰之證驗,為萬物獲福無方之元。又說:天子立明堂者,所以通神靈,感天地,正四時,出教化,宗有德,重有道,顯有能,褒有行者也。明堂上圓下方,八窗四闥,布政之宮,在國之陽。上圓法天,下方法地,八窗象八風,四闥法四時,九室法九州,十二坐法十二月,三十六戶法三十六雨,七十二牖法七十二風。 ④通過這樣神秘的靈台與明堂 天子 便可與天神完全溝通了。
《白虎通義》認為,天子 除了在靈台上、明堂里體察“天意”外,還必須對天神用以生成萬物並直接管轄著一年四季的更迭和萬事萬物變化的 陰陽、五行 進行考察,因為 天神 的意志是通過它所指使的 陰陽、五行 表現出來的。《白虎通義》說:五行者,何謂也·謂金、木、水、火、土也。言行者,欲言為天行氣之義也。 ⑤在 五行 之中,木 是少陽,居於東方,主管春季;火是太陽,位居南方,主管夏季;金是少陰,位在西方,主管秋季;水是太陰,位在北方,主管冬季;土是陰,位在中央,總管四季。與此同時,天神還派出了五帝、五神、五精坐鎮五方:以木德王的伏羲是春帝,和人面鳥身騎著二條大龍的木神句芒以及青龍精一同坐鎮東方;以火德王的神農炎帝與輔佐他的人面獸身、也騎著二條青龍的祝融火神以及鳥身紅尾的朱鳥精等一同坐鎮南方;以金德王的黃帝之子——少皞帝與左耳纏蛇、騎著二條大龍的金神蓐收以及金獸白虎精一同坐鎮西方;黃帝之孫——顓頊帝與人面獸身、以二條青蛇環耳、腳踏二條青蛇的水神玄冥以及龜蛇同體的玄武精,一同坐鎮北方;以土德王的黃帝與後土神坐鎮中央。①這樣一來,陰陽五行、春夏秋冬、東南西北中便都被置於天神和天神派出的五帝、五神、五精的直接控制之下。陰陽五行被徹底神學化了。因此,在《白虎通義》看來,天子 要按照 天意行事,首先就應按照天神派出的五帝、五神、五精 的意志行事。而五帝、五神 與 五精 又是主管 陰陽 與 五行 的。所以按照五帝、五神 與 五精 的意志行事也就是要 順陰陽、法五行。因為只有 陰陽和,萬物序,五帝、五神、五精 才會滿意,天神也才會高興,符瑞才會應德而至。為了使陰陽調和,《白虎通義》認為,天子 在春天時應親自參加 射禮.因為 春氣微弱,恐物有窒塞,不能自達者,夫射自內發外,貫堅入剛,象物之生,故以射達之也。 ②而到了冬天,陽氣微弱,王者承天理物 便應 率天下靜,休兵,不舉事,閉關 使 商旅不行。③不僅如此,就連 天子 的日常生活也應 順陰陽,例如 王者所以日四食者何·明有四方之物,食四時之功也。四方不平,四時不順,有徹膳之法焉,所以明至尊,著法戒也。
王者平居中央,制御四方。平旦食,少陽之始也;晝食,太陽之始也;食,少陰之始也;暮食,太陰之始也。 ①總之,大到重要的政治活動,小到一日四餐,皆須 順陰陽 而行。至於 五行,《白虎通義》說:爵有五等,以法五行也 ②;政有 五刑,法五行也。大辟法水之滅火,宮者法土之壅水,臏者法金之克木,劓者法木之穿土,墨者法火之勝金 ③;王者一娶九女,不娶同姓,是 法五行異類乃相生也 ④。
綜上所述,《白虎通義》沿著董仲舒開闢的天人感應的神學思想路線,以至尊的天神和由 天神 派遣到地下的五帝、五神、五精 為基礎,並大量吸收《易緯》中的 太初、太始、太素等思想資料,終於建構起了一個龐大、完備的以論證 君權神授 為目的的神學思想體系。
《白虎通義》有一定的學術價值。
《白虎通義》問世以來,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由於它是由皇帝親自欽定的,內容又包羅萬象,在政治、思想、倫理等各個方面,都為人們規定了行為規範。《白虎通義》用陰陽五行來普遍地具體地解釋世界的一切事物,大者如“三綱五常”,小者如婚喪嫁娶、日常生活現象,都可以用陰陽五行說去說明,不管如何牽強附會,如何荒唐,說者言之鑿鑿,聽者深信不疑,使陰陽五行成了人們認識與解釋世界的萬能的“金鑰匙”,成為一種思維模式和定式,這對學術的更新、思想的解放無疑是一種致命的桎梏。
《白虎通義》融合今文經學、古文經學與讖緯迷信於一體,企圖統一經學,建立神學經學,並將其奉為永恆的真理,要人們世代相沿,習之、誦之,不許懷疑和批判,這只是統治者一廂情願的夢想,歷史發展的事實告訴,經學一旦發展為神學,它的生命力也就接近枯竭了,這是《白虎通義》給的啟示。從這個意義講,《白虎通義》宣告了經學的衰落,是經學走向沒落與衰敗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