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平里戰鬥

砥平里戰鬥

砥平里戰鬥為抗美援朝四次戰役中,或聯合國軍稱為“霹靂作戰”的戰役中,1951年2月13日—15日,在朝鮮京畿道楊平郡砥平里,中國人民志願軍8個團與聯合國軍1個美軍團、1個法軍營及配屬部隊進行了殊死的戰鬥。聯合國軍決心在中朝軍隊進攻下的全線後退中,堅守砥平里這個前哨陣地,以打亂中朝軍戰役部署,實現“霹靂作戰”的目標,取得戰役和戰略主動權。

砥平里戰鬥主要是防守的美軍第2步兵師(2nd Infantry Division)23團及所屬部隊與進攻的中國人民志願軍8個團在作戰,結果是聯合國軍撤退

戰鬥中,聯軍憑藉旺盛的意志和猛烈的地空支援火力,給志願軍造成重大損失,聯軍傷亡只有400人不到,而志願軍傷亡在5000人左右。志願軍參戰部隊雖然在人數上佔有絕對優勢,但因戰鬥指揮、協同較混亂,以及美法軍隊抵抗頑強和陣地火力配置合理,此戰歷經2天,最後以志願軍的失敗告終。戰鬥規模不大,但過程激烈,影響深遠,此戰可以認為是一次轉折,對志願軍來說,運動戰時期結束,陣地防禦戰時期來臨;對聯合國軍來說,這次戰鬥后,聯合國軍從仁川登陸時的狂妄和被入朝初期的志願軍痛擊后的倉皇中徹底恢復了榮譽感和信心。

背景


1950年12月26日,美國陸軍副參謀長馬修·李奇微飛抵韓國大邱,出任第八集團軍司令,並得到麥克阿瑟授權,統一指揮解放朝鮮的另一主力第十軍。李奇微上任伊始即提出“一旦實力允許,立即恢復進攻”,著手了解參戰中朝軍實力,整頓在志願軍進攻下瀕臨崩潰的美軍士氣。中朝軍在1950年12月31日—1951年1月8日發起第三次戰役,聯合國軍主動退出漢城,在三七線附近站穩腳跟並加強了防禦。1951年1月25日,李奇微下令發起“霹靂作戰”,聯合國軍再次全線北進。29日,正在休整中的中朝軍發起第四次戰役,西線以38軍、50軍於漢江南岸頑強阻擊,東線則放聯合國軍北進后擬以39軍、40軍、42軍、66軍分割殲滅之。這種部署使東線聯合國軍以快於西線的速度一路向橫城和砥平里地區推進,戰機凸顯,彭德懷遂組織東線各軍發動橫城反擊戰,迫使東線的聯合國軍全線後退,但戰線上有一個點卻始終原地不動,這就是美國陸軍第2師23團、法國營及配屬部隊支撐的聯合國軍前哨陣地:砥平里。
聯合國軍
聯合國軍

過程


1951年2月13日晨,面容疲憊的美軍第二師二十三團團長保羅.L.弗里曼上校站在砥平里環形陣地的一個土坡上,正等待著美第十軍軍長阿爾蒙德將軍的到來。天空依舊是霧蒙蒙的,廣袤的雪野十分寂靜,看來司令官的直升機還要等一陣子才能飛來。
連續兩天兩夜的槍炮聲響徹砥平里的四周,令這位美軍上校一直在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聽說中國軍隊大規模地向橫城方向進攻后,美第二師和南朝鮮第八師都在迅速潰退。現在,在砥平里的這個小小的環形陣地上,所有的人都在連續不斷的炮聲中來回跑動,指揮所里充滿大禍臨頭的氣氛。在弗里曼的“高度戒備,準備迎擊中國人的進攻”的命令下,士兵們徹夜緊握著自動步槍,緊張地等待陣地四周響起中國士兵的膠鞋底磨擦凍土的聲音,以及那直刺心臟般尖厲的小喇叭聲。
兩天過去了,中國人沒來。
弗里曼忘不了自己向砥平里北進時遇到的麻煩。在一個叫做雙連隧道的地方,二十三團由60人組成的偵察隊受到中國軍隊的伏擊,米切爾中尉帶著士兵們丟棄了所有的重裝備跑到山上,這個過程中就有九個新兵因為害怕而落後,他們全部被中國士兵打死了。中國人一次又一次地向山上攻擊,弗里曼派出F連前去營救,結果F連也陷入中國軍隊的攻擊,在投降的邊緣。直到熬到天亮,在飛機轟炸的掩護下,倖存者才被救出來,直升機從那個陣地拉出的屍體比活著的人多了一倍。
中國人一旦開始攻擊,就決不會輕易停止,他們的頑強和兇猛是著名的。最好還是不要跟中國人交手。
接近到了中午,阿爾蒙德的直升機來了。
美第二師屬於美第十軍的管轄。在中國軍隊向橫城的反擊作戰開始以後,越來越惡化的戰局令阿爾蒙德大發脾氣。他在給李奇微的電話中埋怨,是軟弱無能的南朝鮮軍隊把第十軍給害了。他說:“我的第二師在中國人的攻勢面前首當其衝,遭受重大損失,尤其是火炮的損失,這全是由於南朝鮮第八師倉皇撤退所造成的。該師在敵人的夜間進攻面前徹底崩潰,致使第二師的側翼暴露無疑。南朝鮮軍隊對中共士兵懷有非常畏懼的心理,幾乎把他們看成了天兵天將,當中國軍隊出現在南朝鮮軍隊陣地上時,許多南朝鮮士兵頭也不回地飛快地逃命!”
阿爾蒙德一下飛機,立即就砥平里的問題和弗里曼進行了認真的研究。他聽取了弗里曼關於立即撤退的建議及其理由,阿爾蒙德同意了弗里曼的要求,至少他覺得沒有必要把這個團放在中國軍隊的虎口上,況且團長都沒有能在這裡堅持下去的信心。
阿爾蒙德表示了“同意撤退”之後就飛走了。弗里曼立即命令參謀人員制定撤退計劃。
當弗里曼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的時候,卻收到了一條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命令:不準撤退,堅守砥平里!
命令是李奇微親自下達的。李奇微對阿爾蒙德說:“你要是撤出砥平里,我就先撤了你!”
堅守砥平里的決定出於李奇微對整個戰局的獨特判斷,他因此成為真正令彭德懷感到棘手的戰場對手。
首先,李奇微認為“霹靂作戰”並沒有因為中國軍隊在橫城地區的反擊而受到嚴重的挫折,美第二師和南朝鮮第八師的損失僅僅是中國軍隊在無關要局的阻擊戰中的一種孤注一擲。中國軍隊局部的進展並不意味著他們全面的困境得到緩解,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勉強發動的攻勢反而令現在的中國軍隊更加困難。聯合國軍在中國軍隊的橫城反擊之後,戰線的形狀並沒有大的質量上的改變,因此,放棄砥平里這個在前沿的交通要道,勢必令美第九軍的右翼空虛,如果中國軍隊再趁勢攻擊的話,很可能招致整個戰線的龜裂,“霹靂作戰”便收不到預期的效果了。李奇微相信他曾經在漢城的撤退中向其“致意”的彭德懷也會看到這一點。於是,他的結論是:“敵軍認為攻佔砥平里是絕對必要的,因此我軍無論如何要確保砥平里,不管付出多大的犧牲。”
李奇微給第十軍下達的作戰命令是:一、砥平里的美第二師第二十三團,死守砥平里陣地;二、第十軍以位於文幕里的美第二師第三十八團即刻增援砥平里的第二十三團;三、美第九軍、英第二十七旅和南朝鮮第六師,向砥平里與文幕里之間複核,封閉美第十軍前面的空隙。
砥平里,這個小小的朝鮮村莊註定要成為一個空前慘烈的血戰地。
砥平里,坐落在一個小小的盆地中,小盆地的直徑大約5公里周邊都是小山包:南面是最高的望美山,標高297米,西南是248高地,西北是345高地,北面是207高地,東北是212高地。
接到死守陣地命令的弗里曼開始重新制定防禦部署。形成環形陣地當然是最好的,但其周長至少有18公里,弗里曼的兵力不夠,二十三團的兵力雖然包括法國營在內有四個步兵營,以及一個炮兵營和一個坦克中隊,總人數約6000人,但是要在這麼長的環形範圍上部署沒有縫隙的阻擊線還是不夠。弗里曼在清川江邊吃過由於防禦陣地有縫隙而讓中國軍隊鑽到身後的苦頭。最後,弗里曼劃定了直徑為1.6公里的環形範圍,並開始修築陣地。
美軍第二師二十三團在砥平里最後完成的防禦體系是:一營在北面的207高地的南端,二營在南面的望美山,三營在東面的202高地,法國營的陣地地形最不妙,在砥平里西側一片平展的稻田和鐵路線的周圍。各營之間沒有縫隙。即使這樣,弗里曼還是覺得兵力太少,不得不把預備隊減少到危險的程度:團只留一個連,各連只留一個排。為了使這個遠離師的主力團背後達16公里的縱深地帶安全,只能在陣地中間加強鋼鐵的防禦了:弗里曼在環形陣地內配備了6門155毫米榴彈炮、18門105毫米榴彈炮、一個連的高射武器、20輛坦克和51門迫擊炮。環形陣地的前沿,全部環繞著坦克挖了壕溝,密集地布置了防步兵地雷和照明汽油彈。各陣地之間的接合部,全部用M-16高射機槍和坦克作為遊動火力嚴密封鎖,甚至在中國士兵可能接近的地方,二十三團潑水製造出陡峭的冰區。
2月13日日落前,二十三團完成了火炮的試射,並測試了步兵、坦克和炮兵之間的通訊聯絡系統,並且準備好了充足的彈藥和十日份的食品。
天黑了的周圍寂靜得可怕。美軍和法軍士兵各自守在陣地的戰壕里,等待著他們無法預知的命運。
中國軍隊確實要打砥平里
對中國軍隊來講,橫城反擊作戰取得了可喜的戰果,特別是美第二師在橫城的部隊已經開始撤退,南朝鮮第八師的戰鬥力也遭受了重創,於是,按照常規,砥平里的美軍為了不至於孤立無援定會向南撤退,而如果趁其撤退之時在運動中給予打擊,確實是個擴大戰果的好戰機。另外,當時中國軍隊對砥平里敵情的了解是:不到四個營的敵兵力已經逃得差不多了,敵所依託的是一般的野戰工事——這絕對是一塊送到中國軍隊嘴邊的肥肉。
不準確的敵情判斷和盲目的樂觀情緒帶來的是輕敵思想,由此,中國軍隊對砥平里的攻擊看上去就像是臨時組織起來的大雜燴:攻擊戰先後投入了八個團,八個團來自第三十九、第四十、第四十二三個軍,而負責戰場統一指揮的是第四十軍的一一九師。
砥平里反擊戰預定的攻擊時間是13日上午。但此時在砥平里的中國軍隊無法實施攻擊。
徐國夫師長倉促召集參加攻擊部隊的指揮員會議。令徐國夫惱火的是,第四十軍三五九團團長沒來,派來的是政委。而第四十二軍的三七五團只派來個副團長。但這位副團長卻帶來了砥平里的真實情況:那裡不只有一兩個營的敵人,而且敵人根本沒有要逃跑的跡象,擺出的是堅守的架勢。徐國夫立即把情況向上級報告,但沒有得到回應。會剛開完,又傳來讓徐國夫吃驚的消息:配合攻擊砥平里的炮兵第四十二團,因為馬匹受驚暴露了目標,現已遭到空襲,不能按時參加戰鬥。這意味著火力本來就弱的中國部隊沒有了炮火支援,只能靠手中的輕武器作戰了。
這時,第四十二軍一二五師三七五團在向砥平里接近的路上遭遇敵人而受阻,第四十軍—一九師三五六團也因行動遲緩,沒按時趕到攻擊地點,結果,在徐國夫指揮的方向上只有三五七團和三五九團兩個團。
砥平里交戰雙方兵力和火力對比嚴重失衡的攻擊在13日晚開始了。
徐國夫當時不知道,其實還有幾支中國部隊也參加了對砥平里的攻擊,只是由於通訊手段落後他們沒能互相聯繫上。
在指揮混亂的攻擊中,只有中國士兵的無所畏懼的獻身精神在砥平里被火光映紅的夜晚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三五七團三營七連在連長殷開文和指導員王玉岫的帶領下,向著敵人熾熱的火力撲上去。突擊排在通過冰坡的時候,在敵人射來的猛烈槍擊當中損失嚴重,但是他們無畏生死地頑強突擊,佔領了敵人的前沿陣地,但立刻,陣地受到美軍極其猛烈的炮火襲擊。連長殷開文犧牲。陣地開始在中美士兵手中來回易手,指導員也犧牲了。七連以其巨大的傷亡,在美軍的陣地前沿與之爭奪,他們沒能接近美軍的主陣地。三五九團九連指導員關德貴是個有名的“爆破英雄”,在第一次戰役中他帶領土兵頑強地堅守陣地,手和腳都被凝固汽油彈嚴重燒傷。在這次攻擊中,他帶領突擊隊沖在最前面。在攻擊第一個山頭的時候,他的胳膊負傷,在打第二個小山包的時候,他的腿又中彈,棉褲和棉鞋都被鮮血浸透。
徐國夫指揮著兩個團一直打到天亮,沒能佔領一塊敵人的主陣地,部隊傷亡比預想的要大得多。
第三十九軍一一五師奉命參加打砥平里的戰鬥時,全師上下都很高興。因為聽說砥平里敵人兵力不多,覺得這下能立大功了。所以,13日在研究作戰計劃時,師長王良太主張以三四四團為一梯隊,三四三團為二梯隊,三四五團為預備隊進行攻擊。三四三團團長王扶之對這個主張有意見,王團長個敢打硬仗的好手,他覺得把他列在二梯隊心有不甘,而且他多少有點“私心”:砥平里就那麼點敵人,跟在三四四團後面進去,不是什麼功也沒有了嘛。於是,王扶之提出三四三團和三四四團並肩打進去。
師長和政委交換了意見,同意了王扶之的建議。
黃昏,三四三團開始攻擊。在攻下第一個山頭的時候,他們向師指揮部報告:“我們打到砥平里了!”
師指揮部的回答是:攻擊並且佔領!
當王扶之再次打開地圖核對的時候才發現,他們打下的根本不是砥平里,而是砥平裡外圍一個叫馬山的山頭。更讓王扶之意外的是,通過對俘虜的審問才知道,砥平里根本不是“沒多少敵人”,坦克大炮不說,光兵力就有6000多!
王扶之趕快向師指揮部報告,並且立即命令部隊,在天亮以前,無論如何要做好敵人向馬山外圍反擊的準備。
參加對砥平里攻擊的第四十二軍一二六師三七六團也犯了和三四三團一樣的錯誤。這個團被配屬第三十九軍,接到攻擊砥平里的命令后,團長張志超立即帶領部隊開始行動。他們迅速拿下擋在他們攻擊路線上的一座小山,並且按照地圖上所指示的路線,向砥平里撲過去。當按照判斷的方位和計算的行進時間應該到達砥平里的時候,他們發現山谷中有一個小村子。
夜色中,有開闊地,有房舍,有公路,有鐵路,一切都和地圖上的砥平里標誌一致,於是三七六團毫不遲疑地開始了強攻。二營打頭陣,團屬炮兵壓制敵人的火力,三營從側翼配合,尖刀班的士兵每人帶著十幾顆手榴彈,衝進村莊一齊投擲,霎時間這個村莊被打成一片火海。守在這裡的美軍頂不住了,向暗夜中潰退而去。張志超興奮地向師指揮部報告:“我們已經佔領砥平里!”
指揮部一聽很高興,沒想到砥平里這麼好打,還有幾個團還沒用上呢!於是命令同時向前運動準備攻擊砥平里的三七七團停止前進,因為砥平里的戰鬥結束了。
一二六師師長黃經耀究竟是有經驗的指揮員,越想越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這麼容易,於是又打電話給張志超,問:“你給我仔細看看,公路是不是拐向西南?鐵路是不是拐向東南?”
張志超說:“這裡的公路和鐵路是平行向南的!”
黃經耀頭嗡的一聲大了:“張志超!你給我誤了大事!你打下的那個地方叫田穀,砥平里還在田穀的東南!給我立即向砥平里攻擊!”
三七六團趕快集中部隊,以一營為主攻,向真正的砥平里攻擊。一營在7門山炮和23門迫擊炮的支持下,連續向砥平里攻擊了三次,炮彈很快就打光了,兵力損失無法補充,天亮的時候沒有任何成果。
14日,白天到了。
美軍的飛機鋪天蓋地而來,輪番在中國軍隊的所有陣地上進行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射擊和轟炸。中國軍隊的官兵們自從入朝作戰以來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飛機集中在這麼一塊巴掌大的天空中。美軍飛機整整轟炸了一個上午,然後,砥平里的美軍和法軍開始出動坦克和步兵,向中國軍隊的陣地進行極其兇狠的反擊。在三四三團二營的馬山陣地,從砥平里出擊的美軍和法軍多達五路,火力之強令陣地上的中國士兵抬不起頭來。二營傷亡嚴重,班和排的建制已經被打亂,但從不同方向衝擊而來的美軍一次又一次發起衝鋒,二營營長王少伯在給王扶之團長的電話中聲音都變了調:“團長!快下命令撤退!不然,二營就打光了!”
王扶之的回答是:“要是把陣地丟了;我殺你的頭!”
說完,王扶之就後悔了,後悔不該在這樣的時刻對自己部下說這種話。但是,不是要堅決打砥平里嘛,馬山這個地形優越的衝擊出發點要是丟了,還怎麼打下去?
王少伯硬是指揮士兵們在馬山陣地上堅持了一個白天,雖傷亡巨大,但陣地沒丟。
在另一個方向上的三五九團的陣地上沒有可蔽身的工事。
美軍飛機來回地俯衝轟炸掃射,這些飛機有的來自美國海軍的航空母艦,有的來自南朝鮮釜山的機場,重型轟炸機則來自日本板付機場。它們在很低的高度上掠過,發出的嘯音震耳欲聾。與三五九團陣地相鄰的高地依舊在美軍的控制之下,美軍在高地上使用坦克的直射火炮和M—16高射機槍,居高臨下地近距離向中國陣地上進行射擊,中國士兵的射擊完全被壓制了,處在束手無策被動挨打的境地。團長李林一剛在電話機中向各營傳達了“堅守陣地”的命令之後,線路就被炸斷了。想和最前面的三營取得聯繫,但在連續不斷的轟炸中三營根本聽不見。李林一給通信連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接通電話線!結果連續衝上去七個電話員,全部倒在半路上,無一生還。
天終於黑下來了,熬過白天的中國士兵向砥平里主陣地衝擊的時刻又到了。
14日夜晚,中國軍隊參加砥平里攻堅戰的各團都已到齊了,他們從四面八方一齊開始向這個不到兩平方公里的小小環形陣地開始了前赴後繼的攻擊。
在炮彈和手榴彈連續不斷爆炸的閃光中,美二十三團各營的前沿陣地同時出現了激戰狀態。中國士兵冒著美軍布置下的一層又一層的攔截火力毫無畏懼地衝鋒,前面的士兵倒下,後面的士兵踏著屍體前進。環形陣地內都是躍動的中國士兵的影子,這些身影因為棉衣的緣故。看上去十分臃腫,但他們滾動前進時瞬間即逝。美軍所有的坦克和火炮用最密集的發射速度向四周噴出火焰,在中國士兵衝擊而來的每一條路上形成一面面彈雨之牆。接近午夜的時候,激戰到達最高潮,與地面上流淌的鮮血相呼應的,是戰場上空大約每過五分鐘就升起的一群密集的照明彈,而由幾十條曳光彈組成的光帶,接連不斷地平行或者交叉地穿過照明彈的白光之下。美軍支援而來的夜航飛機投下了由降落傘懸掛著的更為刺眼的照明彈,長時間地如巨大的燈籠一般在砥平里雙方士兵的頭頂搖蕩。
在砥平里環形陣地中與中國士兵徹夜血戰的,還有一個法國營。法國營由拉爾夫.蒙克拉中校指揮。拉爾夫是個具有傳奇色彩的法國軍人,軍服上掛滿了各種軍功勳章,他在他所經歷的戰鬥中曾經16次負傷,現在一條腿還痛得厲害。朝鮮戰爭開始的時候,他是法國外籍軍團的監察長,軍銜是中將,他認為能帶領法國軍隊參加朝鮮戰爭是一種殊榮,自願把自己的軍銜降為中校。當中國軍隊開始衝擊的時候,這個老中校命令拉響手搖警報器,警報器尖銳而凄厲的聲音響徹夜空。法國士兵全部不帶鋼盔,頭上扎著紅色頭巾,叫喊著“卡莫洛尼”的口號。“卡莫洛尼”是一個墨西哥村莊的名字,90年前在這個村莊有65名法國外籍軍團的士兵在與墨西哥士兵的戰鬥中全部戰死,無一投降。這個法國營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法國原外籍軍團的老兵。他們在和中國士兵拼刺刀的同時,還跟那些從前沿跑下來的美國士兵的屁股:“該死的,回到那邊山頭上去!反正你得死,不如死在山頭上!”但是,法國人的反衝擊也連續失敗,弗里曼團長不得不使用預備隊來堵住中國士兵的蜂擁而上,但是由於G連陣地失守,環形陣地已被中國軍隊突開一個很大的缺口,環形變成了凹形。
就在砥平里環形陣地出現危機的時候,二十三團團長弗里曼上校的手臂中彈。
也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中國軍隊最不願意看見的情景出現了:天又一次亮了。
與砥平里血戰同時進行並且同樣殘酷的,還有在美軍向砥平里增援的方向,中國軍隊所進行的阻援戰。在那裡,中國士兵血肉之軀所要面對的是滾滾而來的美軍坦克群。
13日,當砥平里開始受到中國軍隊攻擊的時候,李奇微命令美第二師三十八團立即北上增援。三十八團沒有走出多遠,便受到中國軍隊的阻擊,雙方戰鬥激烈並形成膠著狀態。14日,砥平里的弗里曼上校一次又一次要求立即增援的電話弄得李奇微心煩意亂,他只有再派出增援部隊去解救被圍攻中的二十三團。但是,美第十軍正面已經沒有可以調動的部隊了,如果再增派部隊,只有動用預備隊。戰爭中防禦一方如果到了動用預備隊的地步,至少說明整個防線的兵力布局已到捉襟見肘時了。
阿爾蒙德後來說,那時第十軍正面的防線,由於砥平里的突出,原州與陽平里之間出現很大的空隙,如果中國軍隊不那麼專註地攻擊砥平里,而是在圍攻砥平里的同時,向原州方向實施如同像橫城反擊規模的猛烈攻擊,那麼聯合國軍隊的東線肯定會全線崩潰。
阿爾蒙德的話是有道理的;但是,他還沒有他的上司李奇微那樣更深刻地洞察到中國軍隊“禮拜攻勢”的規律。正是橫城一役使美第二師和南朝鮮第八師受到打擊並且後退,才造成了原州防線上危險的空隙,但是從中國軍隊發動橫城反擊戰至今,已經有十多天了,中國軍隊持續大規模進攻的時間只能是八天,而在大規模攻勢結束後到發動新的戰役,至少需要一至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因此,持續的攻擊對當時的中國軍隊來講已經沒有可能了。如果中國軍隊具備持續進行大規模攻勢的能力,根本不會等到現在,所有的聯合國軍隊包括阿爾蒙德本人早已經乘船逃離朝鮮了。
李奇微命令美騎兵第一師五團立即北上增援砥平里,他要求五團無論受到何種規模的阻擊也要突過砥平里,哪怕只突進去一輛坦克。
李奇微決心不惜任何代價堅守砥平里
美騎兵第一師五團團長是柯羅姆貝茨上校。14日下午,五團在距離砥平里以南六公里的地方集結了部隊。這是一個龐大的而混雜的部隊;五團的全部兵力加上兩個野戰炮兵營,一個裝備M一26重型坦克的坦克連,兩個裝備MA-76G型坦克的坦克排,一個工兵連,一個裝載著支援抵平里各種物資的大型車隊,還有一個專門準備到砥平里處置傷亡美軍的衛生連。
鑒於砥平里的危機,增援部隊不顧美軍夜間不戰鬥的慣例,在14日下午17時出發了。
坦克在前後掩護,中間是步兵、炮兵、工兵和車隊,增援的隊伍在狹窄的土路上足足延伸了三公里長。
部隊前進了大約一公里,土路上的一座橋樑被中國軍隊炸毀。整個行進停止,等待工兵修橋。這時,正是中國軍隊在五公裡外的砥平里進攻最猛烈的時候,已經負傷的弗里曼上校在電話中向柯羅姆貝茨上校大喊:“迅速向我接近!”
橋整整修了一個晚上才修好。
15日早晨,五團繼續出發。剛過橋立即受到中國軍隊的阻擊。阻擊的火力來自兩側的高地,行進又停下來。由於是白天,五團在美軍飛機的支援下向公路兩側的高地展開,一、二營以及兩個炮兵營的36門火炮掩護三營和車隊沿著公路向前推進。
阻擊美騎兵一師五團的是中國第三十九軍的一一六師和第四十二軍的第一二六師。
這恐怕是美騎兵一師五團入朝作戰以來所遇到的最頑強的阻擊了。中國軍隊佔領了公路邊所有的有利地形,他們居高臨下射擊,雖然火力的猛烈程度比不上美軍,但是中國軍隊迫擊炮的落點十分準確,停止在公路上的車隊和坦克目標十分明顯,於是傷亡很大。五團的一營和二營分別向兩側的高地進行衝擊,在空中火力的支援下,他們開始拿下一個個高地,但高地常常是剛剛佔領立即又被反擊下來。“傷亡巨大的中國軍隊好像越打越多,中國士兵的忍耐力和對死亡的承受力是驚人的。”戰後柯羅姆貝獲上校這樣說。
美軍戰史對中國軍隊的曲水裡阻擊的評價是:“非常堅決,異常頑強”。
五團與中國阻擊部隊的交戰一直打到中午,原地沒動。
砥平里的美軍二十三團依舊承受著中國軍隊的攻擊,這一次,中國軍隊在白天依然不停止攻擊,看來砥平里的局勢真的不妙了。增援的五團因被中國軍隊阻擊而進展緩慢,令柯羅姆貝茨上校夾在李奇徽和弗里曼兩邊的責罵之中。中午時分,他明白了自己要不就受軍法處置,要不就創造個奇迹,已經沒有第三種選擇了。
距離砥平里只有五公里,如此近的距離竟然是如此遙遠。
最後,柯羅姆貝茨上校終於下了決心:不管那些載滿物資的卡車,也不管那些與中國士兵扭打在一起的士兵,甚至不管那些炮兵了,他要自己親自率領一支坦克分隊,憑藉著厚厚的裝甲,硬衝到砥平里去。
柯羅姆貝獲抱定了一死的念頭
下午15時,坦克分隊組成完畢:一併23輛坦克,四名專門負責排雷的工兵搭乘在第二輛坦克上,坦克連連長乘坐第四輛負責指揮坦克的前進,上校本人乘坐第五輛坦克指揮全局,三營營長和L連連長乘坐第六輛上指揮步兵,三營L連的160名士兵分別蹲在後面的坦克上跟隨衝擊。同時,一營和二營受命在公路兩側邊前進邊掩護,炮兵要不惜把炮彈打光也要把中國軍隊的阻擊火力壓制住,上校還要求空軍的轟炸機向面向公路的兩個斜面進行最大可能的飽和轟炸。
在坦克分隊的最後,有一輛收容傷員的卡車,至於這輛卡車能不能衝進到砥平里,就只有看它的運氣了。
柯羅姆貝茨給弗里曼打電話:“恐怕運輸連和步兵進不去了,我想用裝甲分隊突進去,怎麼樣?”
弗里曼說:“我他媽的不管別人來不來,反正你要來!”
45分鐘之後,這支孤注一擲的坦克分隊開始前進了。
美軍的轟炸機沿著坦克分隊前進道路上的所有高地開始了猛烈的轟炸,公路兩側兩個營的美軍則全力向中國阻擊陣地發動鉗制火力的進攻,聯絡飛機在頭頂來回盤旋,擔任引導炮兵射擊和報告前方敵情的任務。坦克分隊每輛坦克的間隔是50米,整個突擊分隊的長度為1.5公里。
在接近砥平里的地方,有一個叫曲水裡的村莊,坦克分隊剛剛看見村莊里的房舍,就遭到了中國軍隊迫擊炮的猛烈攔截,長長的坦克隊伍被迫停下來。無論天上的飛機和地面的坦克的火力如何壓制,中國士兵的子彈依舊雨點般地傾瀉而來。坦克上步兵的任務是掩護坦克的前進,但是這些步兵很快就跳下坦克,跑進公路邊的雪坑裡藏了起來。柯羅姆貝茨在對講機中大喊:“我們打死了幾百名中國人!”但是他阻止不了坦克上的步兵的逃跑。當坦克繼續前進的時候,幾十名步兵包括兩名軍官被扔下了。
曲水裡是個小村莊,公路從村莊的中央通過。中國士兵從村莊兩側的高地上向進入村莊的坦克分隊進行射擊,手榴彈在坦克上爆炸,雖然不能把厚裝甲的坦克炸毀,但是坦克上的步兵無處躲藏。有的中國士兵直接從公路兩側的房頂上跳到坦克上與美軍士兵格鬥,並且把炸藥包安放在坦克上引爆。坦克連連長因為有的坦克已經燃燒,要求停下來還擊,被柯羅姆貝獲上校拒絕了,他叫道:“往前沖!停下來就全完了!”
通過曲水裡村莊之後,坦克分隊的數輛坦克被擊毀,搭乘坦克的L連160名士兵只剩下了60人。
在距離砥平里約兩公里的地方,公路穿過了一段險要的隘口:這是一段位於望美山右側,于山腰鑿開的極其狹窄的豁口,全長140米,兩側的懸崖斷壁高達15米,路寬僅能勉強通過一輛坦克。
當柯羅姆貝茨的第一輛坦克進入隘口的時候,中國軍隊的一發反坦克火箭彈擊中了坦克的炮塔。四名工兵乘坐的第二輛坦克進入隘口以後,火箭彈和爆破簡同時在坦克兩側爆炸,坦克上的工兵全被震了下來。受到打擊最嚴重的是坦克連連長乘坐的第四輛坦克,在被一枚火箭彈命中之後,除了駕駛員還活著,其餘的人包括坦克連連長希阿茲在內,全部死亡。倖存的駕駛員把這輛燃燒的坦克的油門加大到最大限度,猛力撞擊其餘毀壞的坦克,終於使狹窄的隘口公路沒有被堵死。
在懸崖上面的中國士兵把成束的手榴彈和數個捆在一起的炸藥包扔了下來。坦克連連長死了,沒人指揮坦克的前進。衝過了隘口的坦克調回頭壓制中國士兵對隘口的攻擊,沒有通過的坦克也在後面向中國士兵開火。一直跟隨坦克搭乘到這裡的步兵成了中國士兵射擊的靶子。至於隊伍最後面的那輛收容傷員的卡車,雖在中國軍隊的夾擊下一直跟隨到這裡,但它只是到了這裡,卡車被打壞了,車上的傷員全部下落不明。
衝過隘口,柯羅姆貝茨在坦克中立即看見了在砥平裡外圍射擊的美軍坦克以及與中國士兵混戰在一起的美軍士兵。他立即命令與砥平里的美軍坦克會合,然後向中國軍隊圍攻砥平里的陣地開炮。
砥平里的美軍二十三團聽說騎兵一師五團到達的消息,如同得到百萬援軍一般歡呼起來。
實際上,美騎兵一師五團的增援部隊到達砥平里的只有十幾輛坦克和23名步兵,23名步兵中包括13名傷員。增援的坦克一路衝殺過來基本上已經沒有彈藥了。因此柯羅姆貝茨上校九死一生地到達了砥平里,除了給了二十三團以心理上的支援外,沒有軍事上的實際意義。
所幸的是,15日下午,中國軍隊停止了攻擊。
對砥平里攻擊的停止是在中國基層軍官的堅決要求下決定的。在中國軍隊的戰史中,下級指揮員在戰鬥中向上級指揮員提出“不打”的要求,砥平里屬罕見一例。
對砥平里戰鬥意見最大的是第三十九軍軍長吳信泉將軍。
2月6日,上級的指示是:第四十二軍集中力量打砥平里。但後來因為第四十二軍距離砥平里太遠,這個命令沒有執行。
後來,命令第四十軍和第四十二軍各派一個師包圍砥平里,但最後對砥平里實施的包圍僅僅是在北面和西面。在東、南方向沒有中國部隊,這叫什麼包圍呢?原來的指示是:第三十九軍的一一五師和一一六師沿漢江北岸東進,一一七師到龍頭裡集結,但實際上還沒等到集結,一一七師又奉命南進。橫城反擊戰結束,一一五師受命西進,從東面打砥平里,部隊前後繞了一個大圈子,這樣的調度別說打仗,急行軍也把部隊拖垮了。一一五師由於距離砥平里的路程遠,直到12日下午15時才攻擊到馬山,而在一一五師打馬山的時候,砥平里的西、北兩面都沒有槍聲,後來才知道第四十軍和第四十二軍是上半夜攻擊的,後半夜攻擊停止了。
15日上午,吳信泉軍長接到關於對砥平里攻擊的三個師一律歸第四十軍指揮的命令時,他已感到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顯示出諸多不利的跡象。鄧華指揮部完全可以直接指揮三個師作戰,怎麼打到困難重重的時候反而突然變更指揮權呢?而“鄧指”又打來電話,命令16日務必拿下砥平里。在砥平里堅守的美軍並非原來估計的兵力數字,不但有6000人之多,而且防禦工事十分堅固,我軍以野戰方式攻擊根本攻不動,況且敵人的飛機、大炮、坦克的火力十分猛烈,我軍參加攻擊的三個師所有的火炮加起來才30多門。兵力和火力的對比如此懸殊,16日拿下砥平里的依據是什麼呢?
戰士的傷亡實在是太大了,已經不能再這樣傷亡下去了。
當鄧華指揮部給第四十軍打來電話,責成第四十軍軍長溫玉成統一指揮對砥平里的攻擊,並要求“十六日務必拿下砥平里”時,溫玉成幾天以來積存的不滿爆發了。這位富有戰鬥經驗的軍長明確地表示,這場對砥平里的戰鬥,是沒有協同的一場亂仗,是以我之短對敵人所長的一場打不勝的戰鬥,必須立即退出攻擊。
溫玉成軍長直接給鄧華打了電話,明確建議撤出戰鬥。
鄧華讓溫玉成“不要放下電話”,立即向彭德懷報告了溫玉成的建議。
彭德懷錶示同意。
15日下午18時30分,志願軍總部收到“鄧指”的電報:彭洪解並金韓:各路敵均已北援砥平里之敵,騎五團已到曲水裡。今上午已有五輛坦克到砥平里,如我再殲砥平里之敵將在完全被動無法機動,乃決心停止攻擊砥平里之敵。已令四十軍轉移至石陽、高松里、月山裡及其以北地區。三十九軍轉移至新倉里、金旺里、上下桂林地區。四十二軍轉移至蟾江北岸院垡里、將山峴以北地區。六十六軍轉移至原州以北地區。一二六師轉移至多文里、大興里及川北地區,並以一部控制注邑山。各軍集結后。再尋消滅運動之敵。因時機緊迫未等你回電即行處理畢。
砥平里戰鬥結束。
砥平里戰鬥,中國軍隊的傷亡人數是驚人的。參加攻擊的中國軍隊八個團中,僅第四十軍參加攻擊的三個團就傷亡1830餘人。三五九團三營的官兵幾乎全部傷亡,三營營長牛振厚在撤退時說什麼也不離開遍布著他的士兵屍體的陣地,最後硬被拖下來。三五七團團長孟灼華在向上級彙報士兵傷亡的情況時,因痛苦萬分而泣不成聲。
中國軍隊對砥平里的攻擊是失敗的。戰後,志願軍鄧華副司令員為此做了專門的檢討。
15日夜,天降大雪。
當晚,砥平里環形陣地中的美軍士兵和法軍士兵緊張地等待著中國軍隊的再次攻擊。大雪中,陣地的周圍先是漆黑一片,然後突然出現了密集的火把,但是中國軍隊沒有攻擊。火把在砥平里環形陣地的四周晃動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時候,陣地的周圍白雪茫茫,天地間一片寂靜。
15日夜,中國士兵們在火把的照明下,尋找並且抬走了陣亡官兵的遺體,沒有尋找到的,便很快被紛飛的大雪掩埋了。中國士兵抬著傷員和陣亡戰友的遺體,押解著俘虜開始向北轉移。
40多年後,一位美國歷史學家在南朝鮮收集關於朝鮮戰爭的資料時,特別訪問了砥平里。一位南朝鮮老人說,他當年曾經在這裡掩埋過中國人民志願軍士兵的屍體。根據老人提供的線索,美國歷史學家在北緯37℃線附近挖出了19具中國士兵的遺骸,遺骸四周的凍土裡還散埋著中國士兵用過的遺物,包括軍裝、子彈、水壺、牙刷、膠鞋等等。
1989年5月12日,中國新華社電告:新近在南朝鮮境內發現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烈士遺骸安葬儀式,今天下午在朝鮮軍事分界線邊境城市開城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烈士陵園舉行。我十九具烈士遺骨,是今天上午在板門店召開的朝鮮軍事停戰委員會第四百九十五次秘書長會議上,由軍事停戰委員會“聯合國軍”方面移交給朝中方面的。這是自朝鮮戰爭停戰以後,在南朝鮮境內發現志願軍烈士遺骨最多的一次。同時發現的還有數百件志願軍烈士用過的各種遺物,也已交給朝中方面。
以下引自一名美軍連長的回憶錄:
這次戰鬥是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在交通路口的小村,它長不到一英里,寬只有幾個街區,而且在以前的戰爭中幾乎已經變成了廢墟。不過1951年2月,美國陸軍第2師23團在這個叫做砥平里的地方和赤色中國的部隊進行了殊死的戰鬥。我作為其中的一員,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切。
1950年冬,聯合國軍在北朝鮮遭到災難性失敗,冬季撤退結束幾周之後,李奇微將軍下令進行“雷霆作戰”。第一階段,向敵軍發起“搜索,釘住和消滅”的偵察行動。1951年1月29日,23團派出的一支小分隊在雙聯隧道附近遭到中國125師的伏擊,隨後被後續部隊救出。發生戰鬥的地方就在砥平里西南三英里的地方。地名的由來是漢城-原州的鐵路在此處要穿過兩個山嶺下的隧道。美軍軍用地圖上標記為Twin Tunnels。
23團和配屬的法國營在雙聯隧道附近同125師進行了2天的激烈戰鬥,敵軍的3個團遭到了重創,退向後方的山嶺。在更遠的地方,中國軍隊更多的師正在準備發起反攻。
2月3日下午,23團的美法官兵沒有受到抵抗就開進了砥平里。當我們邁著疲憊的腳步,踩著積雪行軍時,路邊還留有敵人的屍體。當時我是D連(代號是Dog Company)的連長,我連是第1營的兵器連,裝備有重機槍,81毫米迫擊炮和75毫米無座力炮,部下多數都是老兵,參加過前期的激烈戰鬥。
我們的團長,Freeman上校也走在行軍路上,他是一個英俊的灰頭髮的弗吉尼亞人,鋼盔上嵌的鷹徽標明了他的軍銜。他邊走邊和身邊的官兵談話,我感覺他是一個謹慎的人,有時候被認為過分悲觀,在作戰時常常預先考慮到最糟糕的情況以做好準備,當上級發布不合理的命令他常常發牢騷。他在大戰時期曾經在史迪威將軍手下干過後勤,所以“醋性子喬”的一些特點也影響了他。
砥平里在三八線以南40英里,漢城以東50英里。原州在砥平里東南方15英里,是個重要的交通中心,有一條單軌鐵路通向砥平里。驪州在砥平里以南20英里,有公路相連,這3個地方形成一個三角。
George Russell中校的第1營首先進入砥平里,僅僅遇到幾個敵軍,他們馬上逃跑了。傍晚的時候,餘下的3個營也開進了村裡。接下來到達的部隊有503野戰炮兵營B連(攜帶6門155毫米榴彈炮),第37野戰炮兵營(18門105毫米榴彈炮),第82防空炮兵營B連,第2工兵營B連,第1遊騎兵連和師衛生營的1個排。Freeman下令全面警戒,他意識到只有4500人的部隊是不足以守住周圍的所有高地的,他決定以村子為中心,依託周圍較低的小丘建立一個緊密的方形的防禦圈。第1營部署在12點鐘方向(就是正北),Charles Kane 中校的第3營在3點鐘方位,James Edwards中校的第2營在6點鐘方位,法國營在9點鐘方位。第1營的B連和遊騎兵連擔負預備隊,野戰炮兵營和團屬的化學迫擊炮連部署在防禦圈內,並向各營派出火炮前進觀察員。團屬坦克連的14輛M4謝爾曼以及防空營的自行高射炮也隨時待命出擊。人們還用沙袋和帳篷搭建了野戰廚房和醫療所。
黑夜降臨的時候,防禦圈周圍非常寂靜,只有法國人點了幾堆小火,Freeman不得不下令把火堆滅掉。法國營的軍人來自外籍軍團,指揮官Mon Clar中校有60歲了,參戰前是法軍的一個三星中將,由於中將軍銜顯然不適合做一個營長,他自願降為中校,指揮他手下的大約1000名官兵。Mon Clar是他的化名,是他在大戰中參加自由法國運動時所使用的,真名是Magrin Venery。他的營成為Freeman的“第4營”。部隊在砥平里駐了10天,不停的修建和加強防禦工事。在防禦圈周圍部署了鐵絲網,地雷和照明彈,炮兵預先進行了校射,聚集了足夠的彈藥和其他補給,工兵還建造了小型跑道供炮兵校射飛機和直升飛機起降。
1951年2月11日夜間,彭德懷的4個軍向南開進,準備發動大規模的攻擊。他們的士兵是簡樸堅韌的農民組成,只攜帶夠吃3天的乾糧,他們夜間最多能行進25英里,他們只有很少的火炮,通訊系統極其落後(使用哨子 軍號 信號彈),武器是雜七雜八的:美製或者日制的步槍,蘇制的火炮。當察覺到周圍的敵軍正在準備包圍自己孤立的部隊,Freeman請求撤退,李奇微拒絕了,他的意圖是使用砥平里作為誘餌,使圍攻的大批敵軍暴露在野外,然後使用航空兵和炮兵火力摧毀他們。
2月13日天剛黑下來,2營G連就發現南方有敵軍接近,通往原州的道路已經被切斷。中國第40軍和第66軍離開原州附近的前線,從東南兩面向砥平里逼近。39軍和42軍的部隊從其他方向接近,砥平里被四面包圍了。中國軍隊決心消滅23團,因為23團在軍隅里和雙聯隧道兩次戰鬥中曾狠狠打擊了中國軍隊,使他們丟了面子。D連指揮部進入全面警戒,作為連長,我之前在營部的作戰形勢地圖上看到了包圍我們的情況,Sam Radow上尉用紅色箭頭標示敵軍,我們的地圖上四面八方都是紅色箭頭。軍士長Joseph Loy在檢查電話接線板,William Penrod中尉在檢查電話線。我和Loy軍士剛走出指揮部,就看到西南方向的曳光彈,正南方向也響起了重機槍的聲音。在James Raney上尉的1營C連陣地附近,中國人吹響了哨子和軍號。西面,法國人陣地前方升起了紅色和綠色信號彈。接著A連和C連前面的絆索照明彈也被觸發了。
我連里的重機槍馬上向照明彈映出的敵軍方向射擊。突然頭頂傳來一聲呼嘯(聽聲音判斷是120毫米重迫擊炮),我和軍士跳進戰壕,炮彈命中30英尺外的一個掩蔽部,岩石碎塊和彈片四處飛濺。在附近的另一個掩蔽所,有人大喊快跑,士兵趕緊跑出來,一下又一發炮彈命中了已經空無一人的掩蔽所,直接把它炸為廢墟。現在四面都能聽到軍號和哨聲,中國人的炮火落在各處陣地,敵人開始發起試探性的攻擊。敵軍一個排的“萬歲”衝鋒被我們的E連G連擊退.11點鐘之後,敵軍從397高地衝下來,再次向E連和G連陣地發起攻擊。
G連引爆了預先埋設在陣地前的汽油桶炸彈,擊退了敵軍.午夜的時候,防禦圈各個方向都遭到了攻擊,我連里的Charles Klein軍士陣亡,列兵John Hansen,下士Leon Dubinsky,二等兵Denvil Meadows受傷.我連的機槍正在支援1營的各個陣地,C連連長James Raney和A連連長Glen McGuyer都能得到我連81毫米迫擊炮排的火力支援.同時,團迫擊炮連的前進觀察員Harley Wilburn軍士也在A連和C連陣地校正“效力射”炮火.Clyde Hathaway上尉指揮的82防空營B連也在隨時支援各處陣地.
中國軍隊猛攻Ed Hayne的K連,以致k連的傷員無法後撤到醫療所,I連的一個班奉命支援k連陣地.一輛救護吉普車在去k連接傷員的路上被機槍擊毀,司機受傷並被中國人俘虜,軍醫雖然也受了傷卻成功逃到了E連陣地.E連派出一個班,在坦克支援下企圖接近k連傷員所在位置,但沒有成功.
在法國人陣地前,一群中國人在準備攻擊時發出的聲音暴露了位置,法國士兵衝出戰壕,發起一次刺刀衝鋒,並同時搖響了一部手搖警報器,中國人被這次突如其來的衝鋒擊潰,法國人還抓了一部分俘虜.我連的Charles Sherwood下士在AC連結合部操作一挺機槍,擋住了滲透過來的中國士兵,
接著他被擊傷,機槍也被打壞了.他拒絕後撤,並要求我給他再弄一挺機槍來.到天亮的時候,我們在他的位置前面發現了37個敵人的屍體.午夜剛過,我連的迫擊炮陣地被3發敵軍炮彈相繼命中,2門迫擊炮被毀,2人受傷.連指揮部也被炮火打中,Frank Perry受了致命的重傷,我和Loy軍士長把他抬出來送上擔架,送到醫療所.
凌晨2:30左右,南方升起信號彈,敵軍對G連守衛的小丘發起第3次攻擊.成群的敵軍向3個排的陣地發起衝鋒,投擲大量手榴彈.4點鐘后,敵軍又發起第4次攻擊.又被擊退.接著敵人向第2營和法國營之間的結合部發動了攻擊,炮兵營早先派一個機槍班守衛該處的陣地,雖然擊退了敵軍,可是還能作戰的人只剩下5個人了,後來團部派出1輛坦克支援這個薄弱點. 天明的時刻快到了,各處敵軍逐漸退去,只有在3營(東面)的I連和K連地段,敵軍在繼續進攻.直到7:30,隨著軍號聲,敵軍全面撤退,脫離了戰鬥.不過我們知道中國人還會捲土重來,帶著更多的部隊和對我們的更大仇恨而來.
陣地前的敵軍屍體蓋著薄薄的一層雪,我們的人爬出戰壕,清點屍體數目,在離陣地不遠的地方就數到了500具敵軍屍體.Marion Augustyniak二等兵拿出相機開始拍攝,記錄下這混亂和血腥的一幕.在好幾處地方,美軍和敵人的屍體緊緊挨在一起,顯然在夜間進行了殘酷的肉搏.傷兵們等在團醫務所等待疏散,一個士兵說:“他(指團長)把我們帶到這來,他也一定能把我們帶出去.”不過夜裡敵軍的一次炮擊命中團部,炸死了1個參謀,團長Freeman受了傷(腿部).
這一天正好是情人節.
Freeman扎著繃帶巡視各營陣地,鼓勵部下繼續努力.偵察機報告說,周圍有大批敵軍在榴彈炮射程以外集結.李奇微下午乘直升機到達砥平里,要求23團再堅守一夜.本連的作戰日誌上記到:“再守一夜,彈藥不足,天氣寒冷……怎麼可能…”
2月14日上半夜,我們遭到一次非常猛烈的炮火轟擊,這是敵軍孤注一擲的猛攻的前奏.我們的大部分工事用枕木沙袋作了頂蓋,但是炮彈直接命中仍舊能造成死傷.午夜時分,一波敵軍先攻擊了A連,然後移向C連和相鄰的法國營1連.不久,整個防禦圈再一次遭到全面攻擊.我們的傷亡不斷上升,
幸好C-47運輸機在夜空投下照明彈,把敵軍暴露在炮火攻擊下.Sherwood下士前晚更換的機槍再一次被擊毀了,他受了致命的重傷.在東南方向,E連受到反覆的攻擊,重機槍不斷射擊,以致敵軍的屍體在陣地前的鐵絲網上堆積成了一座屍體橋,到1:30分鐵絲網甚至被屍體壓彎了.從506高地上,大批敵軍向3營的K連I連發起攻擊,一度突破了陣地,靠3營L連的反擊才恢復了陣地.在G連McGee排防禦的小丘上,敵軍也突破了陣地,炮兵營的十多個勤雜人員組成反擊隊去奪回McGee小丘,但是反擊失敗.
夜裡3點鐘的時候,G連陣地失守了.排長McGee和殘餘的2人撤到G連連部.另一個陣地Curtis Hill也丟了,只有靠近法國營的最後一個山丘上還有16名G連的士兵堅守著.Stanley Tyrell上尉的F連派出一個班幫助恢復失去的陣地,但是不到十分鐘,所有人非死即傷,反擊失敗了.
快到4點鐘時候,參謀Robert Curtis中尉以遊騎兵連的1個排,F連的一個排加上G連的14人,在3輛坦克的支援下發起反擊,短暫的奪回了失去的陣地,但是坦克錯把他們當作敵軍並向他們射擊,結果他們又被中國人的反擊趕下了山.Curtis撤到山下,在G連原陣地後方建立了一道由15人防衛的脆弱防線,保護後方的榴彈炮陣地.(155榴彈炮陣地就在G連後方)中國人現在佔領了G連的陣地,但他們也無力繼續進攻了.他們開始在山丘上挖掘工事準備防禦.敵軍指揮官可能覺得等到下一個夜晚還是有機會的,卻不知道一支援軍正從驪州趕來.
天亮以後,Freeman把工兵連轉為預備隊,而把原來的預備隊B連(Sherman Pratt上尉)和遊騎兵派給2營營長,命令反擊並恢復G連的陣地.然後按上級的命令,登上救護直升機去後方治療傷勢,第10軍的參謀Chiles上校接過了指揮權. 反擊部隊向原G連陣地發起了3次衝鋒都被打退,參謀們提出了一個方案,派出4輛坦克向西南開到G連陣地所在山丘和397高地的背面位置上轟擊反斜面上的敵軍,配合正面步兵,來一次最後的反擊.
與此同時,援軍也在接近.下午3:45,Crombez上校的第5騎兵團派出一支坦克特遣隊(23輛坦克+L連的160名步兵+4工兵)向砥平里開進.在這段6英里的路程中,特遣隊的步兵時常跳下坦克,同阻擊的敵軍交戰,最後特遣隊終於在天快黑的時刻到達砥平里南面,同23團出擊的坦克會師.兩隊坦克一起向敵軍陣地炮擊,敵軍看到援軍到來,開始逃跑,23團奪回了陣地,並開始向逃跑的敵軍射擊. 特遣隊進入砥平里時,還剩21輛坦克和23名步兵.
夜幕再次降臨,卻沒有聽到槍炮聲了,砥平里之戰結束了.在接下來的數天里,通過清查周圍的山地,估計敵軍死亡的數目大約為5000人,總數達25000人的來自中國軍幾個師的有戰鬥經驗的部隊被美軍1個團擊破了.
這是一個轉折點,是朝鮮戰爭中一個獨特的時刻.從挫敗中恢復自信,美國陸軍在戰場上贏得了一次勝利,共產主義的"無敵"神話被擊碎了.
1952年5月,李奇微將軍在眾議院一次聯合聽證會上說:“我要簡短的提一下Freeman上校指揮的美國陸軍第23團和配屬的法國營的部隊......雖然在遠離主力戰線的前方被優勢數量的敵人包圍,在接近0度的嚴寒天氣下,他們擊退了敵軍反覆的攻擊.他們最後成功的守到了解圍......我想說,這些美國軍人和他們的法國戰友,在作戰中的傑出表現證明了他們是兩國有史以來最好的作戰部隊
守軍編製及傷亡
在砥平里的守軍正式名稱為美軍第23團戰鬥隊,轄4個步兵營,1個105毫米野炮營,1個155毫米榴炮營,1個坦克連,1個工兵連,1個遊騎兵連,總兵力6000多人, 火力很強.
守軍部隊此戰的傷亡情況是,戰死52人,受傷259人,失蹤42人,合計353人.
砥平里戰鬥
砥平里戰鬥

硬著頭皮打


朝鮮戰爭自始至末,戰場形勢大起大落,一波三折,在縱長的半島上,雙方大踏步地進退,形成三個轉折點。第一個轉折點是美軍仁川登陸,聯合國軍越過“三八線”大舉北上,攻至中朝邊境;第二個轉折點是我軍第二次戰役,志願軍秘密入朝後,經第一次戰役短促突擊后大舉反擊,接著發動第三次戰役,將聯合國軍打至“三七線”附近;第四次戰役實際上由聯合國軍發起,志願軍以攻對攻,砥平里戰鬥為第三個攻防轉折點,直接導致了我第四次戰役的失利。最後經過第五次戰役,雙方戰線穩定在“三八線”附近,戰爭又回到原點。
從戰略上看,砥平里之戰標誌著志願軍戰略進攻大規模、大踏步、大縱深運動戰的結束,以陣地防禦戰為主的戰略相持階段來臨。從戰役上看,砥平里戰鬥失利打破了彭德懷穩定戰局的希望,東線未能達到破壞敵軍戰役布勢的目的,西線阻擊也就失去了意義,我軍丟失漢城,全線撤過漢江。從戰術上看,美軍發現了志願軍火力薄弱、對堅固據點攻堅能力不強、協同不嚴密、持續作戰能力差等弱點。此戰後,整建制的美軍部(分)隊一旦被志願軍包圍,不再急忙突圍,在撤退途中被我大量殺傷;而是依託有利地形,必要時以坦克和卡車建立環形防禦,依靠猛烈火力和空中支援與我硬抗,造成我重大傷亡,進攻難以為繼。
1950年12月26日,美國陸軍副參謀長馬修·李奇微臨危受命,飛抵韓國,接替沃克(已陣亡)出任美第8集團軍司令,並得到麥克阿瑟授權,統一指揮另一主力——美第10軍,實際上是駐朝聯合國軍總指揮。
1951年1月25日,彭德懷收到美軍即將發起反攻的情報。27日,彭德懷要求部隊“停止休整,準備作戰”。並電示毛澤東,大意是美軍開始反攻,企圖攻佔漢城,推進至漢江南岸,我軍彈糧全無補充,請求北撤15~30千米,必要時放棄漢城、仁川。但28日毛澤東複電彭德懷,不但不同意部隊後撤,而且指示立即發動第四次戰役,目標是“三六線”上的大田和安東,在“三六線”附近休整。彭德懷心裡很清楚,目前部隊根本無力打到“三六線”,要在那裡休整部隊更只是一種美好的想象。如果立即發動第四次戰役,連已經佔有的三七線能否保住都是問題。撤退,是軍事的必要,但政治上不允許;進攻,在軍事上不現實,但在政治上需要。軍事服從於政治,彭德懷不得不接受毛澤東的指示,第四次戰役只能硬著頭皮打。但彭仍提醒毛:“第三次戰役即帶著若干勉強性(疲勞)。此戰役是帶著更大的勉強性。如主力出擊受阻,朝鮮戰局有暫時轉入被動的可能”。彭德懷的總體意圖是“西頂東放”,阻美打韓。西線以中朝現有的3個軍(軍團)阻敵於漢江南岸,而東線則放敵人進來,然後以6個軍(軍團)分割殲滅之。“如果反擊得手,可制止敵人的進攻。如反擊不順利,敵人將繼續前進,我則準備退至三八線以北地區”。(《杜平回憶錄》)可以說,這個部署並非按毛澤東的要求向“三六線”進攻,而是企圖通過阻擊和局部的運動防禦,迫使敵人停止進攻的權宜之計,也是一個可行之計。

其它


這是令人痛心的一戰,本來是類似孟良崮圍殲74師一樣的圍殲戰,但對手不一樣,打成了攻堅戰,卻又缺乏必要的野戰攻堅條件和設備,且器不如人,失敗就在情理中了。
朝鮮戰爭中,這樣的戰例有很多,五次戰役時40軍120師359團2營包圍了美軍第92裝甲野戰炮兵營,兩個步兵連打了三天三夜沒把這個炮兵陣地打下來,而且這個炮兵陣地在防禦的同時還能不斷的完成向各個方向的炮擊支援任務,最後的傷亡比例是我們兩個連最後剩不到百人,而美軍傷亡15人。
面對歷史,我們只能是總結教訓,以利將來。

影響


此戰役對美軍的戰略戰術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美軍部隊得到了新的作戰經驗。一旦整建制的美軍部隊被中國志願軍包圍,不再象以前戰役中那樣急忙突圍,而是依靠坦克和卡車實施環形防禦,依靠猛烈的火力拚死堅守陣地。只要志願軍不能當晚解決戰鬥,天一亮大群的美軍飛機就會來轟炸掩護突圍。而被圍部隊在坦克,大炮的直接掩護和支援下往往突圍成功。
戰後,23團和法國營獲得美國總統的優異服役部隊嘉獎令。
砥平里戰鬥
砥平里戰鬥

戰鬥序列


聯合國軍:
步兵23團(隸屬2師)
團屬坦克中隊
法軍步兵營(此戰受23團指揮)
第37野戰炮(105mm)營(隸屬2師)
第503野戰炮(155mm)營B炮隊(隸屬2師)
第82高射炮營B炮隊(隸屬2師)
第2工兵營B中隊
聯合國軍外圍增援部隊:
美軍騎1師第5團團級戰鬥隊(3個步兵營,2個野炮營,2個坦克連和1個工兵連組成)
英軍第27旅
韓軍第6師
343團(隸屬39軍.115師)
344團(隸屬39軍.115師)
356團(隸屬40軍.119師)
357團(隸屬40軍.119師)
359團(隸屬40軍.120師,此戰受119師指揮)
375團(隸屬42軍.125師,此戰受119師指揮)
376團(隸屬126師,126師隸屬42軍,此戰受39軍指揮)
377團(隸屬126師,126師隸屬42軍,此戰受39軍指揮)
志願軍打援部隊:
116師(隸屬39軍)
126師一部(隸屬39軍)

美方說法


1951年2月13到14日,美陸軍第10軍步兵第2師第23團戰鬥隊,在弗里曼上校指揮下,在砥平里進行了一次決定性的防禦作戰,給中國5個步兵師造成了重大傷亡,中國軍隊在這裡遭受了進入朝鮮以來的第一次失敗。此役被美軍稱為環形防禦的經典之作,是美國參謀與指揮學院的經典教學案例。
事情的大致經過是,1951年1月15日,為恢復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的戰鬥精神,美軍開始“獵犬行動”。雙隧道戰鬥結束后,第23團的任務是控制穿過村子的道路,佔領周圍的高地,以保護第1軍的右翼,拱衛第10軍在原州防線的左翼。2月5日,23團進入砥平里,13日,面對砥平里已經成為突出地帶的危險境地,弗里曼要求撤退,中午,第10軍指揮官阿爾蒙德乘直升機到達砥平里,弗里曼要求14日早上開始撤退,1.5個小時后,正當阿爾蒙德回到指揮所向李奇微彙報時,弗里曼突然改變了主意,要立即撤退。此時,李奇微已經收到了阿爾蒙德彙報的14日早上撤退建議和請求,李奇微堅決拒絕了,不允許放棄砥平里。弗里曼趕緊重新部署,進一步完善其環形防線。13日夜,中國軍隊開始猛烈進攻,經過兩天激戰,進攻部隊撤退,23團戰鬥隊取得了勝利。期間,戰鬥異常激烈,傷亡慘重,如:第2營G連的陣地在14日深夜被攻佔,第3排幾乎沒有幾個人生還,第2營F連的一個排,28人中有22人受傷,1人失蹤,只有5人沒有受傷,14日白天,弗里曼也被迫擊炮彈片擊中受傷,阿爾蒙德命令弗里曼撤出並準備派其作戰官接任,只是被弗里曼拒絕了。14日,美騎兵第1師第5騎兵團等兩支部隊受命前住救援,第5騎兵團指揮官柯羅姆貝茨上校親自帶領一支坦克分隊在當夜抵達。
砥平里戰鬥
砥平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