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產不毀鄉校頌

唐代韓愈所作的散文

《子產不毀鄉校頌》是唐代文學家韓愈創作的一篇散文。作者在文中頌子產不毀鄉校,意在諷諭當時的執政者,符合儒家所謂“溫柔敦厚”之教,表現了對時政的關切。文章頌古諷今,縱橫跌宕,意筒而明,詞溫而厲,以散文法度寫韻文,文從字順。

作品賞析


文章開首敘述子產不毀鄉校的經過和由此而產生的政績。子產廣開言路,並不因當時鄭人紛紛出入鄉校去議論他治國的方法就去毀掉鄉校,而是從鄉校的輿論中去檢視治國的政令是否得當。他開明的政治作風,使鄭國得到了好的管理,並且很快安定下來。在這裡作者把《左傳》中的散文改作韻文,卻不用當時一般韻文中常見的難字或拗句,仍然沿襲了散文的法度,明白暢曉、娓娓道來。文中既嚴格遵照史載事實,又不受古已有之的記載的約束,字字句句彷彿信手拈來,自然合拍,全然語由己出,渾無牽強滯澀之感。在《子產不毀鄉校頒》中,他善於挑選和組織字意淺顯卻又富於表現力的古代書面語言。像“游於鄉之校,眾口囂囂”、“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上塞下聾,邦其傾矣”等,前者是描寫鄭人聚於鄉校議論的情景,後者是比喻民言像河水一樣不可阻塞,文字都深入淺出。
然而只將子產的事情用出色的文筆轉述出來,雖然已表達出了作者的感情傾向,但就作品本身來說,還只是下面繼之以贊頒和議論的根據;對美文整體而言,也主要是尚未予以開括的具體事項。作者緊接著在下面舉例了周朝興衰的例子:“在周之興,養老乞言;及其己衰,謗者使監”。據《詩·大雅·行葦》的序和《國語·周語》中先後記載,在周文王姬昌的十一世祖公劉時,已舉行奉養老人的典禮,請求年高有德的老人發表建議,並把他們的話當作施政的標準。當到了周厲王姬胡的時期,厲王暴虐無道,引起百姓非議。他便派衛巫去監視人們,聽到誰罵他,就把說話的人殺掉,使國人敢怒不敢言。後來百姓終於起來一致反抗他,將他放逐了出去。這樣從子產之事又轉到周朝興衰的例子上去,從形式上來看,屬於一種“墊高”式寫法。墊高即好比提高水位,使水下落時更加有力。作者記述了子產的暢通民意、治國有方。如此再加以周朝達民意和阻言路所導致的興亡正反兩方面例子,便進一步加強了作品論證的力量,使文章顯得波浪層疊,更帶有吸引力。同時作者不將眼光局限在個別事物上,而是由此擴展,在更廣闊、深遠的歷史範圍內引征更多的事例來共同論證,無疑也增加了作品敘事、議論的美感厚度。由此在文章最後部分再過渡到對子產的強烈讚頌,表達作者對其“化止一國”的惋惜和“後無來者”的感嘆,直至“我思古人”,思古以慨今,首尾呼應,將文章進一步推向了深入。作者寄寓遙深的思想情感,給讀者留下了難忘的印象。
歷史的經驗證明,健全的政治,不能只靠個別的聖君賢相,而要靠健全的政治法律制度,以保證人民群眾可以批評議論執政者及或作為,社會上各方面的不同意見也都能及時反映出來,以便使人們通過實踐、試驗和比較,認識真理。否則就會如韓愈在詩中所說的“下塞上聾,邦或傾矣!”同時,制度還要保證使那些思想品質好、有才幹的人材能不斷地被選拔出來,擔任重要的職務,使他們能大展宏圖。

創作背景


唐德宗時,發生太學生薛約因為進言得罪當權事件,由此引起一場政治風波。貞元十五年(799年),薛約被迫遷往連州(今廣東連縣),國子司業陽城十分同情薛約的遭遇,親自為他設宴送行,因而就被視為偏袒罪人,貶為道州刺史。太學生二百七十人來到朝門請願,要求留下陽城,一連住了幾天,他們的奏硫因被官吏阻擋未能送上。當權者壓制太學生的做法,當時曾引起正直之士的強烈不滿。就在這年,作者以徐州節度使張建封僚屬身份來到京城,寫下這篇文章,以詠嘆春秋時期鄭國賢相子產不毀鄉校之事,含有諷諫當朝執政應以古人為借鑒,開放言路,了解下情的意思。

作品評價


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卷十:子產之識遠,故不毀鄉校。退之之思深,故為頌。
清林雲銘《韓文起》卷七:此欲國家大開言路而作也。所引乞言監謗,明明是人君之事,因不便斥言人君,故歸重於執政;又不便突言子政,故借子產之相鄭國,惜其不得大用,而以“有君無臣”四字,作籠統語,逼出立言本旨,多少渾雅。起結皆用“我思古人”句,見得是道必不可復見於今之意。妙在“誰其嗣之”四字,乃國人誦子產現成語,不即不離間,有無窮之味。

作者簡介


韓愈(768年-824年12月25日),字退之,河南河陽(今河南省孟州市)人。自稱“郡望昌黎”,世稱“韓昌黎”、“昌黎先生”“韓文公”。唐代傑出的文學家、思想家、哲學家、政治家。
貞元八年(792年),韓愈登進士第,兩任節度推官,累官監察御史,因論事被貶陽山。歷都官員外郎、史館修撰、中書舍人等職。元和十二年(817年),出任宰相裴度的行軍司馬,參與討平“淮西之亂”。其後又因諫迎佛骨一事被貶至潮州。晚年官至吏部侍郎,人稱“韓吏部”。長慶四年(824年),韓愈病逝,年五十七,追贈禮部尚書,謚號“文”,故稱“韓文公”。元豐元年(1078年),追封昌黎伯,並從祀孔廟
韓愈是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一生著述頗豐,文學造詣極高,被後人尊為“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並稱“韓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後人將其與柳宗元、歐陽修蘇軾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在舊《廣東通志》中被稱為“廣東古八賢”之一。他提出的“文道合一”、“氣盛言宜”、“務去陳言”、“文從字順”等散文的寫作理論,對後人寫作極有指導意義。著有《韓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師說》、《進學解》、《順宗實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