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符
說符
《列子徠》全書,始以《天瑞》,終以《說符》,首尾呼應,自成一體。古時以所謂天降“符瑞”,附會與人事相應,叫做“符應”。“符”,有符信、符驗的含義。“說符”,即謂“道”與人事的相互應驗。全文通過三十餘則 寓言和說理,對“道”與“智”、“名”與“實”、“形”與“神”、“貴”與“賤”、“時機”與“變通”、“久利”與“暫得”、“持身”與“治國”等多對關係進行了各個角度的論述。世事無常,禍福相倚,因此列子認為,為人處世應當做到“持后而處先”,對於事物的存亡變幻,也應當透過其表面來“寡其所以然”。一方面要“恃道化而不恃智巧”,全身遠害,避免重演郄雍的悲劇;一方面也要擁有“授隙抵時,應事無方”的智慧,領會“先迕后合”的聖人之言,進而懂得各種看似無關的現象背後實際上存在著積來已久的緣由。然而世人多縱慾迷性,重利輕道,貪圖一時所蕕,不念長久之積,所以才會鬧出“宋人拾契”、“齊人攫金”那樣的笑話。唯有舍末明本,“歸同反一”,因名求實,得其髓而棄其粗,才能一睹天道與人事之間的絕妙天機。
《說符》是《列子》一書里的第八篇。 《列子》一書是中國古代思想史上的重要著作之一。其思想與道家十分接近,後來被道教奉為經典。
列子,戰國前期思想家,是老子和莊子之外的又一位道家思想代表人物,與鄭繆公同時。其學本於黃帝老子,主張清靜無為。後漢班固《藝文志》“道家”部分錄有《列子》八卷。《列子》又名《沖虛經》,(於前450至前375年所撰)是道家重要典籍。漢書《藝文志》著錄《列子》八卷。列子,本名列禦寇,信奉道家的與世無爭思想,主張循名責實,無為而治。他一生安於貧寒,不求名利,不進官場,“列子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農耕之餘,醉心讀書著述,潛心撰文二十篇,約十萬多字。現在流傳有《列子》一書,其作品在漢代以後已部分散失,現存八篇《天瑞》、《黃帝》、《周穆王》、《仲尼》、《湯問》、《力命》、《楊朱》、《說符》。其中《愚公移山》、《杞人憂天》、《夸父追日》、《兩小兒辯日》、《紀昌學射》、《黃帝神遊》、《湯問》等膾炙人口的寓言故事百餘篇,篇篇珠玉,妙趣橫生,且影響極大,可謂家喻戶曉,廣為流傳。其中《兩小兒辯日》被納入小學語文六年級下冊第一篇課文。
列子:說符
關尹謂子列子曰:“言美則響美,言惡則響惡;身長則影長,身短則影短。名也者,響也;身也者,影也。故曰:慎爾言,將有和之;慎爾行,將有隨之,是故聖人見出以知入,觀往以知來,此其所以先知之理也。度在身,稽在人。人 愛我,我必愛之;人惡我,我必惡之。湯武愛天下,故王;桀紂惡天下,故亡,此所稽也。稽度皆明而不道也,譬之出不由門,行不從徑也。以是求利,不亦難 乎?嘗觀之《神農有炎》之德,稽之虞、夏、商、周之書,度諸法士賢人之言,所以存亡廢興而非由此道者,未之有也。”
嚴恢曰:“所為問道者為富,今得珠亦富矣,安用道?”子列子曰:“桀紂 唯重利而輕道,是以亡。幸哉余未汝語也!人而無義,唯食而已,是雞狗也。疆 食靡角,勝者為制,是禽獸也。為雞狗禽獸矣,而欲人之尊己,不可得也。人不 尊己,則危辱及之矣。”
列子學射中矣,請於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對曰:“弗知也。”關尹子曰:“未可。”退而習之。三年,又以報關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乎?”列子曰:“知之矣。”關尹子曰:“可矣;守而勿失也。非獨射也,為國與身,亦皆如之。故聖人不察存亡,而察其所以然。”
列子曰:“色盛者驕,力盛者奮,未可以語道也。故不班白語道失,而況行 之乎?故自奮則人莫之告。人莫之告,則孤而無輔矣。賢者任人,故年老而不衰,智盡而不亂。故治國之難在於知賢而不在自賢。”
徠宋人有為其君以玉為楮葉者,三年而成。鋒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中 而不可別也。此人遂以巧食宋國。子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 一葉,則物之葉者寡矣。故聖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
子列子窮,容貌有飢色。客有言之鄭子陽者曰:“列禦寇蓋有道之士也,居 君之國而窮。君無乃為不好士乎?”鄭子陽即令官遺之粟。子列子出,見使者,再拜而辭。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聞為有道者之妻子,皆 得佚樂,今有飢色,君過而遺先生食。先生不受,豈不命也哉?”子列子笑謂之 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遺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 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難,而殺子陽。
魯施氏有二子,其一好學,其一好兵。好學者以術干齊侯;齊侯納之,以為 諸公子之傅。好兵者之楚,以法干楚王;王悅之,以為軍正。祿富其家,爵榮其 親。施氏之鄰人孟氏,同有二子,所業亦同,而窘於貧。羨施氏之有,因從請進 趨之方。二子以實告孟氏。孟氏之一子之秦,以術干秦王。秦王曰:“當今諸侯 力爭,所務兵食而已。若用仁義治吾國,是滅亡之道。”遂宮而放之。其一子之 衛,以法干衛侯。衛侯曰:‘吾弱國也,而攝乎大國之間。大國吾事之,小國吾 撫之,是求安之道。若賴兵權,滅亡可待矣。若全而歸之,適於他國。為吾之患 不輕矣。”遂刖之,而還諸魯。既反,孟氏之父子叩胸而讓施氏。施氏曰:“凡 得時者昌,失時者亡。子道與吾同,而功與吾異,失時者也,非行之謬也。且天 下理無常是,事無常非。先日所用,今或棄之;今之所棄,后或用之。此用與不 用,無定是非也。投隙抵時,應事無方,屬乎智。智苟不足,使若博如孔丘,術 如呂尚,焉往而不窮哉?”孟氏父子舍然無慍容,曰:“吾知之矣,子勿重言!”
晉文公出會,欲伐衛,公子鋤仰天而笑。公問何笑。曰:“臣笑鄰之人有送 其妻適私家者,道見桑婦,悅而與言。然顧視其妻,亦有招之者矣。臣竊笑此也。 ”公寤其言,乃止。引師而還,未至,而有伐其北鄙者矣。
晉國苦盜,有郄雍者,能視盜之貌,察其眉睫之間而得其情。惡侯使視盜,千百無遺一焉。晉侯大喜,告趙文子曰:“吾得一人,而一國盜為盡矣,奚用多 為?”文子曰:“吾君恃伺察而得盜,盜不盡矣,且郄雍必不得其死焉。”俄而 群盜謀曰:’吾所窮者郄雍也。“遂共盜而殘之。晉侯聞而大駭,立召文子而告 之曰:“果如子言,郄雍死矣!然取盜何方?”文子曰:“周諺有言:察見淵魚 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且君欲無盜,莫若舉賢而任之;使教明於上,化行於 下,民有恥心,則何盜之為?”於是用隨會知政,而群盜奔秦焉。
孔子自衛反魯,息駕乎河梁而觀焉。有懸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魚鱉弗能 游,黿鼉弗能居,有一丈夫方將厲之。孔子使人並涯止之,曰:“此懸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魚鱉弗能游,黿鼉弗能居也。意者難可以濟乎?”丈夫不以錯意,遂度而出。孔子問之曰:“巧乎?有道術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對 曰:‘始吾之入也,先以忠信;及吾之出也,又從以忠信。忠信錯吾軀于波流,而吾不敢用私,所以能入而復出者,以此也。”孔子謂弟子曰:“二三子識之!水且猶可以忠信誠身親之,而況人乎?”
白公問孔子問:“人可與微言乎?”孔子不應。白公問曰:“若以石投水,何如?”孔子曰:“吳之善沒者能取之。”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 “淄、澠之合,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人故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何為不可?唯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濡,逐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已,遂 死於浴室。
趙襄子使新稚穆子攻翟,勝之,取左人中人;使遽人來謁之。襄子方食而有 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憂色,何也?”襄子曰: “夫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飄風暴雨不終朝,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德行,無 所施於積,一朝而兩城下,亡其及我哉!”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夫憂者 所以為昌也,喜者所以為亡也。勝非其難者也;持之,其難者也。賢主以此持勝,故其福及後世。齊、楚、吳、越皆嘗勝矣,然卒取亡焉,不達乎持勝也。唯有道 之主為能持勝。”孔子之勁,能拓國門之關,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公輸 般服,而不肯以兵知。故善持勝者以強為弱。
宋人有好行仁義者,三世不懈。家無故黑牛生白犢,以問孔子。孔子曰:“此吉祥也,以薦上帝。”居一年,其父無故而盲,其牛又復生白犢。其父又復令 其子問孔子。其子曰:“前問之而失明,又何問乎?”父曰:“聖人之言先迕后 合。其事未究,姑復問之。”其子又復問孔子。孔子曰:“吉祥也。”復教以祭。其子歸致命。其父曰:“行孔子之言也。”居一年,其子無故而盲。其後楚攻宋,圍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丁壯者皆乘城而戰,死者大半。此人以父 子有疾皆免。及圍解而疾俱復。
宋有蘭子者,以技干宋元。宋元召而使見其技,以雙枝長倍其身,屬其脛,並趨並馳,弄七劍,迭而躍之,五劍常在空中。元君大驚,立賜金帛。又有蘭子 又能燕戲者,聞之,復以干元君。元君大怒曰:“昔有異技干寡人者,技無庸,適值寡人有歡心,故賜金帛。彼必聞此而進,復望吾賞。”拘而擬戳之,經月乃 放。
秦穆公謂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伯樂對曰:“良 馬可形容筋骨相也。天下之馬者,若滅若沒,若亡若失,若此者絕塵弭轍。臣之 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馬,不可告以天下之馬也。臣有所與共擔纆薪菜者,有 九方皋,此其於馬,非臣之下也。請見之。”穆公見之,使行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已得之矣,在沙丘。”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牝而黃。”使人 往取之,牡而驪。穆公不說,召伯樂而謂之曰:“敗矣,子所使求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也?”伯樂喟然太息曰:“一至於此乎!是乃其所 以千萬臣而無數者也。若皋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皋之相者,乃有貴乎馬 者也。”馬至,果天下之馬也。
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奈何?”詹何對曰:“臣明於治身而不明於治國也。 ”楚莊王曰:“寡人得奉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 治而國亂者也,又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 “善。”
狐丘丈人謂孫叔敖曰:“人有三怨,子知之乎?”孫叔敖曰:“何謂也?”對曰:“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惡之,祿厚者怨逮之。”孫叔敖曰:“吾爵益 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祿益厚,吾施益博。以是免於三怨,可 乎?”
孫叔敖疾將死,戒其子曰:“王亟封我矣,吾不受也,為我死,王則封汝。汝必無受利地!楚越之間有寢丘者,此地不利而名甚惡。楚人鬼而越人禨,可 長有者唯此也。”孫叔敖死,王果以美地封其子。子辭而不受,請寢丘。與之,至今不失。
牛缺者,上地之大儒也,下之邯鄲,遇盜於耦沙之中,盡取其衣裝車,牛步 而去。視之歡然無憂厷之色。盜追而問其故。曰:“君子不以所養害其所養。”盜曰:“嘻!賢矣夫!”既而相謂曰:“以彼之賢,往見趙君。使以我為,必困 我。不如殺之。”乃相與追而殺之。燕人聞之,聚族相戒,曰:“遇盜,莫如上 地之牛缺也!”皆受教。俄而其弟適秦,至關下,果遇盜;憶其兄之戒,因與盜 力爭;既而不如,又追而以卑辭請物。盜怒曰:“吾活汝弘矣,而追吾不已,跡 將著焉。既為盜矣,仁將焉在?”遂殺之,又傍害其黨四五人焉。
虞氏者,梁之富人也,家充殷盛,錢帛無量,財貨無訾。登高樓,臨大路,設樂陳酒,擊博樓上,俠客相隨而行,樓上博者射,明瓊張中,反兩?翕魚而笑。飛鳶適墜其腐鼠而中之。俠客相與言曰:“虞氏富氏之日久矣,而常有輕易人之 志。吾不侵犯之,而乃辱我以腐鼠。此而不報,無以立慬於天下。請與若等戮 力一志,率徒屬,必滅其家為等倫。”皆許諾。至期日之夜,聚眾積兵,以攻虞 氏,大滅其家。
東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將有適也,而餓於道。狐父之盜曰丘,見而下壺餐 以哺之。爰旌目三哺而後能視,曰:“子何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譆!汝非盜耶?胡為而食我?吾義不食子之食也。”兩手據地而 歐之,不出,喀喀然遂伏而死。狐父之人則盜矣,而食非盜也。以人之盜,因謂 食為盜而不敢食,是失名實者也。
柱厲叔事莒敖公,自為不知己,去居海上。夏日則食菱芰,冬日則食橡栗。莒敖公有難,柱厲叔辭其友而往死之。其友曰:“子自以為不知己,故去。今往 死之,是知與不知無辨也。”柱厲叔曰:“不然;自以為不知,故去。今死,是 果不知我也。吾將死之,以丑後世之人主不知其臣者也。”凡知則死之,不知則 弗死,此直道而行者也。柱厲叔可謂懟以忘其身者也。
楊朱曰:“利出者實及,怨往者害來。發於此而應於外者唯請,是故賢者慎 所出。”
楊子之鄰人亡羊,既率其黨,又請楊子之豎追之。楊子曰:“嘻!亡一羊何 追者之眾?”鄰人曰:“多歧路。”既反,問:“獲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楊子戚 然變容,不言者移時,不笑者竟日。門人怪之,請曰:“羊賤畜,又非夫子之有,而損言笑者何哉?”楊子不答。門人不獲所命。弟子孟孫陽出,以告心都子。心 都子他日與孟孫陽偕入,而問曰:‘昔有昆弟三人,游齊魯之間,同師而學,進 仁義之道而歸。其父曰:‘仁義之道若何?’伯曰:‘仁義使我愛身而後名。’ 仲曰:‘仁義使我殺身以成名。’叔曰:‘仁義使我身名並全。’彼三術相反,而同出於儒。孰是孰非邪?”楊子曰:“人有濱河而居者,習於水,勇於泅,操 舟鬻渡,利供百口。裹糧就學者成徒,而溺死者幾半。本學泅,不學溺,而利害 如此。若以為孰是孰非?”心都子嘿然而出。孟孫陽讓之曰:“何吾子問之迂,夫子答之僻?吾惑愈甚。”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學者以多方喪生。學 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異若是。唯歸同反一,為亡得喪。子長先生之門,習 先生之道,而不達先生之況也,哀哉!”
楊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不知,迎而 吠之。楊而怒,將撲之。楊朱曰:“子無撲矣!子亦猶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來,豈能無怪哉?”
楊朱曰:“行善不以為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利不與爭期,而爭及之:故君子必慎為善。”
昔人言有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受之,不捷,而言者死。燕君甚怒其使者,將加誅焉。幸臣諫曰:“人所憂者莫急乎死,己所重者莫過乎生。彼自喪其生,安能令君不死也?”乃不誅。有齊子亦欲學其道,聞言者之死,乃撫膺而恨。富 子聞而笑之曰:“夫所欲學不死,其人已死而猶恨之,是不知所以為學。”鬍子 曰:“富子之言非也。幾人有術不能行者有矣,能行而無其術者亦有矣。衛人有 善數者,臨死,以訣喻其子。其子志其言而不能行也。他人問之,以其父所言告 之。問者用其言而行其術,與其父無差焉。若然,死者奚為不能言生術哉?”
邯鄲之民,以正月之旦獻鳩於簡子,簡子大悅,厚賞之。客問其故。簡子曰: “正旦放生,示有恩也。”客曰:“民知君之欲放之,故競而捕之,死者眾矣。君如欲生之,不若禁民勿捕。捕而放之,恩過不相補矣。”簡子曰:“然。”
齊田氏祖於庭,食客千人。中坐有獻魚雁者,田氏視之,乃嘆曰:“天之於 民厚矣!殖五穀,生魚鳥,以為之用。眾客和之如響。鮑氏之子年十二,預於次,進曰:“不如君言。天地萬物與我並生,類也。類無貴賤,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迭相食;非相為而生之。人取可食者而食之,豈天本為人生之?且蚊蚋噆膚,虎狼食肉,非天本為蚊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
齊有貧者,常乞於城市。城市患其亟也,眾莫之與。遂適田氏之廄,從馬醫 作役,而假食。郭中人戲之曰:“從馬 醫而食,不以辱乎?”乞兒曰:“天下之辱莫過於乞。乞猶不辱,豈辱馬醫哉?”
宋人有游於道,得人遺契者,歸而藏之,密數其齒。告鄰人曰:“吾富可待 矣。”
人有枯梧樹者,其鄰父言枯梧之樹不祥。其鄰人遽而伐之。鄰人父因請以為 薪。其人乃不悅,曰:“鄰人之父徒欲為薪,而教吾伐之也。與我鄰若此,其險 豈可哉?”
人有亡鈇者,意者鄰之子,視其行步,竊鈇也;顏色,竊鈇也;言語,竊鈇 也;作動態度,無為而不竊鈇也。俄而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復見其鄰人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鈇者。
白公勝慮亂,罷朝而立,倒仗策,錣上貫頤,血流至地而弗知也。鄭人聞 之曰:“頤之忘,將何不忘哉?”意之所屬著,其行足躓株埳,頭抵植木,而 不自知也。
昔齊人有欲金者,清旦請冠而之市,適鬻金者之所,因攫其金而去。吏捕得 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對曰:“取金之時,不見人,徒見金。”
列子,名寇,又名禦寇(又稱“圄寇”“國寇”),戰國前期思想家,是繼老子和莊子之後的又一位道家思想代表人物,鄭國莆田(今河南鄭州)人,與鄭繆公同時。今鄭州市東30里圃田鄉圃田村北有列子祠。其學本於黃帝老子,主張清靜無為。後漢班固《藝文志》“道家”部分錄有《列子》八卷。《列子》又名《沖虛經》,是道家重要典籍。
列子終生致力於道德學問,曾師從關尹子、壺丘子、老商氏、支伯高子等。隱居鄭國四十年,不求名利,清靜修道。主張循名責實,無為而治。先後著書二十篇,十萬多字,今存《天瑞》、《仲尼》、《湯問》、《楊朱》、《說符》、《黃帝》、《周穆王》、《力命》等八篇,共成《列子》一書,其餘篇章均以失傳。其中寓言故事百餘篇,如《黃帝神遊》、《愚公移山》、《夸父追日》、《杞人憂天》等,篇篇珠玉,讀來妙趣橫生,雋永味長,發人深思。
列子心胸豁達,貧富不移,榮辱不驚。因家中貧窮,常常吃不飽肚子,以致面黃肌瘦。有人勸鄭國執政子陽資助列子,以博個好士之各,於是子陽就派人送他十車糧食,他再三致謝,卻不肯收受實物。妻子埋怨說:我聽說有道的人,妻子孩子都能快樂地生活,現在我卻常常挨餓。宰相送糧食給你你卻不接受,我真是命苦啊。列子笑著對妻子說:子陽並不真的了解我,聽了別人的話才送糧給我。以後也可能聽別人的話怪罪我,所以我不能接受。一年後鄭國發生變亂,子陽被殺,其黨眾多被株連致死,禦寇得以安然無恙。這樣的列子遺事至今鄭州民間還在流傳,康熙三十二年《鄭州志》也記載了這個故事。
列子貴虛尚玄,修道煉成御風之術,能夠御風而行,常在春天乘風而游八荒。莊子《追遙游》中描述列子乘風而行的情景“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返。”他駕風行到哪裡,哪裡就枯木逢春,重現生機。飄然飛行,追遙自在,其輕鬆自得,令人羨慕。唐玄宗天寶元年(742年)李隆基封其為沖虛真人,其書為沖虛真經。
二、
列子的學說,劉向認為:“其學本於黃帝老子,號曰道家。道家者,秉要執本,清虛無為,及其治身接物,務崇不競,合於六經。”《爾雅。釋詁》邢昺《疏》引《屍子。廣澤篇》及《呂氏春秋不二》說:“子列子貴虛”。《戰國策。韓策》有:“史疾為使楚,楚王問曰:‘客何與所循?’曰:‘治列子圄寇之言。’曰:‘何貴?’曰:‘貴正’。”張湛《列子。序》認為:“其書大略明群有以至虛為宗,萬品以終滅為驗,神惠以凝寂常全,想念以著物為表,生覺與化夢等情。巨細不限一域,窮達無假智力,治身貴於肆仕,順性則所至皆適,水火可蹈。忘懷則無幽不照,此其旨也。”
列子認為“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他因為窮而常常面有飢色,卻拒絕鄭國暴虐的執政者子陽饋贈的糧食。其弟子嚴諱問之曰:“所有聞道者為富乎?”列子曰:“桀紂唯輕道而重利是以亡!”列子還主張應擺脫人世間貴賤、名利的羈絆,順應大道,淡泊名利,清靜修道。
《列子》裡面的先秦寓言故事和神話傳說中有非常多的有教益的作品。如《列子學射》(《列子·說符》)、《紀昌學射》(《列子·湯問》)和《薛譚學謳》(《列子·湯問》)三個故事分別告訴我們:在學習上,不但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真正的本領是從勤學苦練中得來的;知識技能是沒有盡頭的,不能只學到一點就滿足了。又如《承蜩猶掇》(《列子·黃帝》)告訴我們,曲背老人捕蟬的如神技藝源於他的勤學苦練;還有情節更離奇的《妻不識夫》(《列子·湯問》)說明一個人是可以移心易性的。
三、
列子之學,本於黃帝、老子為宗。他曾向關尹子問道,拜壺丘子為師,後來又先後師事老商氏和支伯高子,得到他們的真傳,而友伯昏無人。修道九年之後,他就能御風而行。《述異記》中說,列子常在立春日乘風而游八荒,立秋日就反歸“風穴”,風至則草木皆生,去則草木皆落。《呂氏春秋》說:“子列子貴虛”。他認為“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列子窮而面有飢色,但拒絕鄭國暴虐的執政者子陽饋贈的糧食。其弟子嚴恢問之曰:“所有聞道者為富乎? ”列子曰:“桀紂唯輕道而重利是亡!”他認為應擺脫人世間貴賤、名利的羈絆,順應大道,淡泊名利,清靜修道。
四、
列子著作為《列子》(包括他的弟子參加編寫),有舊本二十篇,西漢時期存者僅為八篇,《漢書。卷三十。藝文志第十》有“劉向說......列子八篇。名圄寇,先莊子,莊子稱之”句,應該是劉向、劉歆父子,或同時代其他人整理的八篇。
今本《列子》版本不下幾十種,書前大多存有劉向所撰的《序》或張湛(東晉時人)所作的《序》,各版本內容相差不遠,有大量寓言、民間故事、神話傳說等,書中旨意大致歸同於老、庄。今人學者蕭登福的《列子古注今譯》,徵引了歷代主要註疏。
學者認為列子成書大體經歷三個階段:1、列子稍後,門人據其活動與言論編撰而成,不止八篇。
2、漢人在此基礎上補充整理,而成《漢書。藝文志》上著錄的八篇之數。
3、張湛據其先人藏書,及在戰亂后收集到殘卷,“參校有無,始得完備”。並依照《漢書。藝文志》所記八篇,編撰成今本《列子》。由於在編撰過程中,為疏通文字,連綴篇章,必然加進張湛本人的一些思想與他編的一些內容,所以,今本《列子》雜進一些魏晉人的思想內容、語言文字是可以理解的。歷三時而成書的《列子》,雜就難免了,說見張清華先生《道經精華。列子。前言》。
列子,名寇,又名禦寇(又稱“圄寇”“國寇”),是戰國前期的道家人物,是老子和莊子之外的又一位道家思想代表人物,鄭國人,大約與鄭繆公同時。其學本於黃帝老子,主張清靜無為。列子終生致力於道德學問,曾師從關尹子、壺丘子、老商氏、支伯高子等。隱居鄭國四十年,不求名利,清靜修道。主張循名責實,無為而治。先後著書二十篇,十萬多字,今存《天瑞》、《仲尼》、《湯問》、《楊朱》、《說符》、《黃帝》、《周穆王》、《力命》等八篇,共成《列子》一書,其餘均已失傳。其中寓言故事百餘篇,如《黃帝神遊》、《愚公移山》、《夸父追日》、《杞人憂天》等,篇篇珠玉,讀來妙趣橫生,雋永味長,發人深思。后被道教尊奉為“沖虛真人”。
《說符篇》選自《列子》
莊子在其書第一篇《逍遙遊》中,就提到過列子可以“御風而行,泠然善也”,似乎練就了一身卓絕的輕功。因為莊子書中常常虛構一些子虛烏有的人物,如“無名人”、“天根”,故有人懷疑列子也是“假人”。不過《戰國策》、《屍子》、《呂氏春秋》等諸多文獻中也都提及列子,所以列子應該實有其人。列子的學說,劉向認為:“其學本於黃帝老子,號曰道家。道家者,秉要執本,清虛無為,及其治身接物,務崇不競,合於六經。”《爾雅。釋詁》邢昺《疏》引《屍子。廣澤篇》及《呂氏春秋不二》說:“子列子貴虛”。《戰國策。韓策》有:“史疾為使楚,楚王問曰:‘客何與所循?’曰:‘治列子圄寇之言。’曰:‘何貴?’曰:‘貴正’。”張湛《列子。序》認為:“其書大略明群有以至虛為宗,萬品以終滅為驗,神惠以凝寂常全,想念以著物為表,生覺與化夢等情。巨細不限一域,窮達無假智力,治身貴於肆仕,順性則所至皆適,水火可蹈。忘懷則無幽不照,此其旨也。”
列子認為“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他因為窮而常常面有飢色,卻拒絕鄭國暴虐的執政者子陽饋贈的糧食。其弟子嚴諱問之曰:“所有聞道者為富乎?”列子曰:“桀紂唯輕道而重利是以亡!”列子還主張應擺脫人世間貴賤、名利的羈絆,順應大道,淡泊名利,清靜修道。
《列子》裡面的先秦寓言故事和神話傳說中不乏有教益的作品。如《列子學射》(《列子·說符》)、《紀昌學射》(《列子·湯問》)和《薛譚學謳》(《列子·湯問》)三個故事分別告訴我們:在學習上,不但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真正的本領是從勤學苦練中得來的;知識技能是沒有盡頭的,不能只學到一點就滿足了。又如《承蜩猶掇》(《列子·黃帝》)告訴我們,曲背老人捕蟬的如神技藝源於他的勤學苦練;還有情節更離奇的《妻不識夫》(《列子·湯問》)說明一個人是可以移心易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