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復
屈復
屈復(1668~1745)清代詩人。初名北雄,后改復,字見心,號晦翁,晚號逋翁、金粟老人,世稱“關西夫子”。蒲城(今屬陝西)縣罕井鎮人,后遷縣城北關。19歲時童子試第一名。不久出遊晉、豫、蘇、浙各地,又歷經閩、粵等處,並四至京師。乾隆元年(1736)曾被舉博學鴻詞科,不肯應試。72歲時尚在北京蒲城會館撰書,終生未歸故鄉。著有《弱水集》等。
屈復的先世為蒲城望族,雖然家族中無大的通顯者,但卻也是書禮傳家的書香門第。他的高祖名模,為邑庠生。祖父屈瑛為明禮部儒官,父親必旦字祥門,號儉巷,生於明萬曆四十七年,性好讀書窮理,文章品行有名於鄉里,二十五歲即逢甲申世變,崇禎帝吊死煤山,吳三桂引清兵入關,心灰意冷中隱居鄉間,布衣終生。他的叔父屈諧吉,在吳三桂圍蒲城時當面叱罵吳為“千古罪人”,城破被吳軍所殺。
屈復幼有殊稟,八歲入設在縣城北寺(崇壽寺)的私塾,跟從單肅(子敬)學習,學業優異,言談驚人,同里貢士王詵喜其才華,將其長女許屈復為妻,長女暴卒,王詵復以次女續配。十九歲時參加縣童子試取得第一名后,便放棄功名,閒遊於終南、太華、涇渭之間。富平著名學者李因篤贊日:“三秦之秀,全在於此”。
康熙三十一年(1692)父親必旦於七月十三日病歿。荒年家貧竟無力安葬,直到第二年才免強葬於城南紫荊原上。
康熙三十三年(1694)屈復離家,時年二十七歲,春季東出潼關,東向洛陽,途中與孫雲霞秀才及高僧醉雪相遇,談詩投契。不久又遇新安進士呂履恆,共同組織詩社,吟詩抒懷,甚為愜意。到洛陽后又人開封,尋訪信陵君、虞卿及夷門古迹。
康熙三十五年(1696)由洛陽進京,寓居一載,從不進見官府一人。次年,又雲遊於齊魯河濟之間。歷朝舊址遺事,游詠殆遍。在此期間,承蒙郯城知縣劉三異摯誠款留,遂設館於貢士張偕六家,從此,郯城即為他第二故鄉。
康熙四十一年(1702)屈復在郯城得知髮妻王氏病故家鄉,甚為悲凄。隨後娶當地何氏為繼室,定居郯城。時縣令楊清正清廉正直,在楊任期內,豪強斂跡,但卻被人誣告而革職,繼任的知縣荊文康,昏庸卑鄙,受賄貪污。屈復因不肯謁見,被找岔子,借詞誣陷,罰三十金修城。屈復不屈服於強暴,不惜破產與之爭鬥。交訟兩年,花費千金,而貪令荊文康反而擢升為吏部侍郎。
康熙五十五年(1716),屈復在濟南聽到樅陽一貧苦婦女姚氏反抗少爺公子暴行自縊而死的事,憤然作《樅陽姚烈婦》五言長詩,共391句。
康熙五十七年(1718)春,司寇巢寄齋(可托),閣學趙曉亭,司業塞芝園,觀察岳蕉園,司監馬援疇等,聯名邀請屈復赴京。屈復二次進京,聲望很盛,前述諸人與在京詩人岳安、唐岱等,共推屈復主持詩社,從其學者甚多。屈寓居京城,與友人互約不送迎,不作寒暄語,一意談詩。屈復論詩,與賦、比、興之外,專以寄託為主,形成與清初詩壇上盛行的“神韻說”、“格調說”、“肌理說”、“性靈說”相抗衡的“寄託說”和寄託派。住京期間,清宗室怡賢親王曾讓巢可托給他推薦博學端人,作為顧問。巢可托三次推薦屈復,並以年資千金為酬。屈復每次都婉言謝絕,並作《貞女吟》,以表心志。
1729年春,六十二歲的屈復,返回山東郯城。他原想以兩年時間,整理自己的舊作。不料郯城遭遇水災,屋宇被沖湮,所著書稿被水浸沖后,損失頗大,整理之念遂滅。
雍正八年(1730)秋,六十三歲的屈復應京中友人及門人之請,三次入京。這時他的聲望益重,談詩者多奉為宗工。這年徐駿因所作詩中有“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又在奏章中寫“陛下”為“狴下”,被殺頭,誦徐詩者也被處死。文字獄之嚴酷,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屈復忍受不了這樣的文網悲劇的連續發生,作《北風行》,強烈批判文字獄之禍。
1735年,雍正帝死,乾隆即位,屈復已六十九歲高齡。刑部右侍郎楊起曾,雖不認識屈復,但因久聞大名而仰慕其學問品德,特上疏推薦他應“博學鴻詞”。屈復借口年老多病,堅不應徵,也不面謝楊公,特作《感遇詩》三十首。
屈復七十一歲,著成《楚辭新注》八卷,以新意疏解屈原辭賦,為《楚辭》研究作出貢獻。翌年又著《玉溪生詩意》八卷,對晚唐詩人李商隱的詩作了解說,顯示了他獨到的見解。這一年怡賢親王第三次聘屈復。屈復第三次辭卻千金聘費,作《已未二月朱邸屢見招辭后示門人之作》,又一次表白了他志節的純真和安貧樂道的決心。他把自己的詩作收拾在一起共2217首,編成《弱水集》,以“弱水”名,有其深刻的含義。
《禹貢》有“弱水既西”的記載。唐代文學家柳子厚說得很清楚。他說:“西海之山有水焉,散渙無力不能負芥,投之則簍靡墊沒及底而後止,故名日弱。既西者,導之西流也。”屈復以弱水命其堂,以弱水命其詩集,取意為雖無力載舟反清,但也不同於其它河水東流人海,要反其道而西流。隱晦曲折地表達了他反清復明的思想,暗示其崇高的民族氣節。
乾隆六年(1741)同里秀才賀克璋(閣然)讀到《弱水集》后,感慨地說:“是集不傳,關中豈無人矣!”遂慨然籌金刻印,馬授疇、陳長鎮為之評註並作序。
乾隆七年(1742)秋,屈復已七十五歲,年事已高,但仍決心南遊。他離京至郯城,邑令王興若及張諧六之孫子謀、曾孫克約等,殷勤款留。次年第三次南下江南。到揚州,友人劉藻(蘇村)、高士鑰(景萊)等,閱讀過他所著《唐詩成法》及《玉溪生詩意》,贊為“此後學之規範也”。於是籌資刻印。五月後渡江至蘇州。七月初,後嗣曾孫來泰由陝西到蘇州迎接曾祖回蒲。
屈復終生無子,1737年他居京時,宗族決定以曾孫屈來泰為其嗣,他聞之欣喜不盡,這次來泰來蘇州接他,自然他喜不自勝,特作《喜來泰到蘇州》十二首。不意屈復痰疾發作,只得在友人賀君召(吳村)家天寶觀來鶴軒調養,半年後始愈,由來泰扶持至蘇州,住三祝寓齋,作《百硯銘》。這是詩人最後的遺著,其文借石銘志,以物喻人,表示其民族氣節終生不渝。
1745年春,他決意歸關中故里,先繞道郯城,與親友告別。誰知他舊疾遽發不能行,五月二十一日卒於郯城,來泰扶柩歸葬陝西蒲城父塋,終年七十八歲。
屈復《楚辭新注》
《六十生辰》中說:“石轉志莫移,電流空自訟。永懷劬勞思,此日能無痛?”顯示他的志節和對故鄉及親人的懷念。其他如《送故鄉親友下第旋里》 7首、《送陳宗五旋里》10首等詩也都寫了不忘恢復的抱負和有家難歸的心境。
著作有《弱水集》22卷,《楚辭新注》8卷,《杜工部詩評》18卷,《唐詩成法》8卷,《玉溪生詩意》(又名《李義山詩箋注》)8卷,皆乾隆刊本,后曾被列為禁書。《玉溪生詩意》有揚州藝古堂刊本,上海會文堂石印本。
沈德潛在《清詩別裁》第一版中,選錄了屈復八首詩詞,書中說:“晦翁以布衣邀游公侯間,詩雖未純,每露奇氣,惟過於自矜許,好為大言,而一二標榜之人,至欲以一晦翁抹到古今詩家,於是學者毛舉疵瘢而苛責之,晦翁無完膚矣……”
清末,任陝西藩司的樊增祥,在1904年為大畫家徐璋所繪《屈復秋風罷釣圖》題詞,高度評價了屈復的詩歌創作。其詩曰:江南塞北屢經過,慚愧諸王致禮羅。已嘆甲申逢國難,何心已未占詞科。屏風賦就歸裝急,野史亭荒夕陽多。袁沈同時輕薄甚,豈知萬古有江河。
【偶然作】
百金買駿馬,千金買美人。萬金買高爵,何處買青春?
【貞女吟】
女蘿雖小草,不願附松柏。平原贈千斤,仲連笑一擲。
妾身非仲連,妾心亦非石。修竹倚天寒,織錦秉刀尺。
餐英飲甘露,聊度風雨夕。細微鴻鵠志,願終此清白。
感君風雲意,千金非所惜。荔枝生東粵,橘柚生南國。
荔枝不知西,橘柚不知北。物性固莫移,謝君邱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