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哉此風賦
快哉此風賦
作品名稱:快哉此風賦
作品出處:蘇東坡全集
作者:蘇軾
文學體裁:小賦
創作年代:宋熙寧十年(公元1077年)
快哉亭主體
蘇軾
時與吳彥律、舒堯文、鄭彥能各賦兩韻,子瞻作第一第五韻,占“風”字為韻。余皆不錄。
賢者之樂,快哉此風。雖庶民之不共,眷佳客以攸同。穆如其來,既偃小人之德;颯然而至,豈獨大王之雄。若夫鷁退宋都之上,雲飛泗水之湄。寥寥南郭,怒號於萬竅;颯颯東海,鼓舞於四維。固以陋晉人一吷之小,笑玉川兩腋之卑。野馬相吹,摶羽毛於汗漫,應龍作處,作鱗甲以參差。
1077,熙寧十年,42歲,徐州
黃州“快哉亭”是同為貶謫於黃州的張偓佺(字懷民)元豐六年(1083年)所造,張是蘇軾的好友,所以,他請蘇軾為新亭命名,蘇軾就以“快哉”名之。據《辭源》解釋:亭者,有頂無牆之建築也。亭子一般有兩大妙處:一是賞景,二是臨風。賞景則是外在觀感的延伸,臨風則是內在心靈的感受。一般站在亭台之上,由於沒有圍牆的遮攔,能夠極目遠眺,自然首先以賞景為主。蘇軾登亭臨風,他感受到的是“千里快哉風”。由“亭”而“風”,由“風”而“快”,這或許就是蘇東坡為亭命名“快哉”的原因。
但是,“快哉亭”之名並不是蘇軾於黃州才有的靈感,恐怕也不是蘇軾一人的靈感,其中還有蘇轍的相助相賞。臨風稱快之時,蘇軾總會想起戰國時宋玉《風賦》中“雄風”、“雌風”的典故,也不是始於黃州,而是靈感早已來臨。
根據蘇軾和蘇轍的詩文,“快哉亭”應該有三處:密州“快哉亭”、徐州“快哉亭”、黃州“快哉亭”。臨風稱快而曰“快哉”並聯想到宋玉《風賦》“雄風”、“雌風”之說也並不是從蘇軾謫居黃州開始的,蘇軾在與三處“快哉亭”相關詩文中,都提到“蘭台”“風有雌雄”的內容。
熙寧九年密州時期
據蘇轍《寄題密州新作快哉亭二首》句:“自矜新作超然賦,更擬蘭台誦快哉”,說明蘇東坡在山東密州也建(或命名)有“快哉亭”。蘇東坡不僅用“快哉”名亭,而且用“快哉”作賦。此時已經有“蘭台誦快哉”的想法了,只不過,此時的蘇軾還沒有面臨仕途風浪之險,沒有看出他對“雄風”與“雌風”之說是否有多少深究之意。
熙寧十年徐州時期
徐州“快哉亭”為熙寧十年(1077年)李邦直所造,李邦直和蘇軾有舊交,李請蘇軾為新亭命名,蘇軾即以“快哉”名之,並寫下了《快哉此風賦》:“賢者之樂,快哉此風。雖庶民之不共,眷佳客以攸同。穆如其來,既偃小人之德;颯然而至,豈獨大王之雄?……”此時的蘇軾登亭臨風,由風的雄健、風的廣博感悟到的“快”,觸動了他心靈之“快”。在這篇賦文中,蘇軾對宋玉的“雄風”、“雌風”說有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快哉風”是“賢者之樂”。這些已經窺見他後來的《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的影子。
元豐二年湖州時期
登台臨風而稱快,由“快”而聯想起宋玉《風賦》中“雌風”、“雄風”,因此,風,“雌風”,“雄風”,“快哉風”,很自然地成為蘇軾寫文賦詩的慣性思維,甚至不是登台臨風,只要有風吹拂心頭,這一慣性思維都會使他心騖八極,神遊萬仞。如,蘇軾在湖州任時,一次梅雨時節的“舶趠風”(“舶”就是船舶,“趠”是遠來的意思,因為此時風自海上與船舶同時來到,因此稱為“舶趠風”),也引發他同樣的聯想。蘇軾在這首題為《舶趠風(並小引)》中寫道:“三旬已斷黃梅雨,萬里初來舶趠風。幾處縈迴度山曲,一時清駛滿江東。驚飄蔌蔌先秋葉,喚醒昏昏嗜睡翁。欲作蘭台快哉賦,卻嫌分別問雌雄。”此時蘇軾感受的風是從海上吹來的風,這種被船家稱為“舶趠風”的海上之風,讓蘇軾似乎從昏昏欲睡之中吹醒,給他的感受自然與密州和徐州的原野之風有著很大的不同,不過,這也讓他從心底生出一股快意。但是,原本想再作一篇《快哉賦》的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此時,宋玉的“雌風雄風”之說讓他的快意打了折扣。
元豐六年黃州時期
蘇軾因“烏台詩案”被貶到黃州。又是築台建亭,又是登台臨風,於是就又有了“快哉亭”,就有了東坡赤壁,就有了《(前、后)赤壁賦》,就有了《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於是,就又有了對宋玉《風賦》的聯想和引用。但是,對於宋玉《風賦》中“雄風”、“雌風”、“快哉風”這樣一組母題,蘇轍和蘇軾引用的目的似乎有些細微的差別。
蘇轍引宋玉的“雄風”、“雌風”入《黃州快哉亭記》,否定了宋玉的說法,認為“夫風無雌、雄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人應該“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蘇轍用“不以物傷性”來安慰同是貶謫黃州的張夢得和蘇軾,他認為,雖遭貶謫,只要“不以物傷性”,也會有自己的快意人生的。當然,他這樣寫,也是對蘇軾為亭命為“快哉亭”原因的說明。
第一個快哉亭在密州。大約建於熙寧八年(1075)秋至熙寧九年十一月之間。這是一個餞別用的亭子。蘇轍《寄題密州新作快哉亭二首》有“景物為公爭自致,登臨約我共追陪,自矜新作超然賦,更擬蘭台誦快哉”的記敘。
滄海桑田,九百年後,神州大地僅留下徐州快哉亭,其餘兩個快哉亭已在歷史的畫廊中消失。我們已無法去觀賞那兩個快哉亭的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