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硯齋
清朝抄閱再評石頭記
脂硯齋,是《紅樓夢》抄本系統《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主要評點者。脂硯齋的批語在紅學界稱為“脂評”或“脂批”,有脂硯齋批語的抄本被稱為“脂本”,脂評本是最貼合曹雪芹思想的《紅樓夢》版本。但脂硯齋其人是誰,與《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是什麼關係,迄今未形成一致看法。紅學界主要有這幾種說法:一、作者說;二、妻子說;三、叔父說;四、堂兄弟說;五、密友說。
從脂批的內容看來,脂硯齋其人與《紅樓夢》的作者及其家族應當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且社會地位完全相同,但也有少數研究者認為脂批只是商家炒作所為。脂批中往往對作者的創作意圖和隱喻進行說明,並為紅學的“探佚學”分支提供了最直接、最主要的依據。
名稱 | 作者 |
紅樓夢:脂硯齋全評本 | 脂硯齋 |
明清小說發展到鼎盛時期,書評已經不僅僅作為一種評書人對小說內容的理解和文字的欣賞,而逐漸演變成對小說整體結構的補充和再創作,這一點從一代奇人金聖嘆評點《水滸》和《西廂》假託古本之名腰斬小說並融入自己創作開始,后又有毛宗崗父子假託金聖嘆外書之名修篡《三國演義》,張竹坡筆削《金瓶梅》。脂硯齋評點《紅樓夢》也同樣具有小說再創作的特點,在脂評中也曾有感嘆金聖嘆不復生的語句。
脂硯齋並不是唯一給《紅樓夢》作評的人,脂批本中除脂硯齋外,還有畸笏叟、杏齋等人,後來在世的流行版本也有夢覺主人等人作評。脂硯齋在批語中自稱和作者關係密切,深知作者著書底里,與作者有共通的生活經歷和感受,並且熟知作者著書過程中採用的多種奇法妙法,經常不厭其煩地引導讀者步步深入地發現線索,甚至還參與了《紅樓夢》的創作過程,了解紅樓後事。可這個神秘人物卻幾乎不被世人知曉,不可不謂是紅學界一大怪現象。在《紅樓夢》面世后,清朝人中唯一提到“脂硯齋”的是曹雪芹朋友的姻親裕瑞,在其《棗窗閑筆》一書中,稱“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雪芹)叔脂硯之批語,引其(脂硯)當年事甚確”。這是唯一見諸文獻史料的記載和說法,其他說法,都是現代人的猜測和主觀判斷。與毛宗崗、金聖嘆、張竹坡等批者的最大不同之處是,脂硯齋是《紅樓夢》故事的經歷者,在寶釵過生日,寶玉拉黛玉去看戲那一節,脂硯齋竟有“鳳姐點戲,脂硯執筆”的批語,這是金聖嘆等批書人所望塵莫及的。
干支 | 年份 | 事件 | 批註者 | 版本 |
甲戌以前 | 乾隆十九(1754)年以前 | 初評 | 脂硯齋 | 甲戌本 |
甲戌 | 乾隆十九(1754)年 | 再評 | 脂硯齋 | 甲戌本 |
丙子 | 乾隆廿一(1756)年 | 脂硯齋 | 庚辰本 | |
丁丑 | 乾隆廿二(1757)年 | 畸笏叟 | 靖藏本 | |
己卯 | 乾隆廿四(1759)年 | 脂硯齋 | 庚辰本、己卯本 | |
庚辰 | 乾隆廿五(1760)年 | 四評 | 脂硯齋 | 庚辰本 |
壬午 | 乾隆廿七(1762)年 | 畸笏叟 | 庚辰本 | |
癸未 | 乾隆廿八(1763)年 | 曹雪芹卒於癸未除夕(1764年2月1日) | ||
乙酉 | 乾隆三十(1765)年 | 畸笏叟 | 庚辰本 | |
丁亥 | 乾隆卅三(1767)年 | 畸笏叟 | 庚辰本、靖藏本 | |
戊子 | 乾隆卅三(1768)年 | 畸笏叟 | 靖藏本 | |
辛卯 | 乾隆卅六(1771)年 | 畸笏叟 | 靖藏本 |
一、脂硯齋透露了作者家世,感慨平生遭際,揭示了小說與原型背景即曹家相關聯的內幕。第一回中癩頭僧指著甄士隱大笑,在其所念的四句詩的第三句“好防佳節元宵后”,甲戌本有側批云:“前後一樣,不直雲前而雲后,是諱知者。”是提示當年曹家被抄沒的往事。曹家正是在雍正六年元宵節前被抄家的,故此脂批說:“不直雲前而雲后,是諱知者”。
第十六回甲戌本有回前總批:“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明點康熙六次南巡,其中四次駐蹕江寧織造曹家的事。庚辰本在五次南巡接駕時側批曰:“真有是事,經過見過。”
第二十八回,寶玉等人在馮紫英家宴會上喝酒,“寶玉笑道:‘’聽我說來:如此濫飲,易醉而無味。我先喝一大海'",此處庚辰本眉批:“大海飲酒,西堂產九台靈芝日也,批書至此,寧不悲乎?壬午重陽日。”甲戌本側批:“誰曾經過?嘆嘆!西堂故事。”西堂是江寧織造曹寅在南京的書齋。
脂硯齋手抄本
脂硯齋為書中的隱詞廋語、難文僻字,都作出了註解。如“金蜼彝”,就註明:“蜼,音壘,周器也。”“海(上台下皿)”,就註明:“音海,盛酒之大器也。”再如,為當時剛剛發明的“逛”字注音,並註明該字出自《諧聲字箋》。點明作者為書中人物、地點運用諧音、拆字等手法使其有所寓意。如“元、迎、探、惜”是“原應嘆息”之意,其他如“千紅一窟、萬艷同杯”則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霍起”是“禍起”;“嬌杏”是“僥倖”;“凡鳥”則合成一個“鳳”字等等,這些揭示內幕性的提示,若不是脂硯揭示,讀者是很難讀出來的。
三、脂硯齋揭示了全書的主旨和總綱。
全書的本旨是:“無材可去補蒼天。”第一回甲戌本的側批明確認定這七個字是“書之本旨”。
做出了全書的總批是:“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甲戌本第一回側批:“先為寧、榮諸人當頭一喝,卻是為餘一喝。”接著在後面正文“雨村看了,因想到:這兩句話,文雖淺近,其意則深”處,有側批曰:“一部書之總批。”
揭示了全書的總綱。甲戌本第一回中僧道曾言:“那紅塵中有卻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恃;況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側批道:“四句乃一部之總綱。”在“枉入紅塵若許年”之後脂硯齋批道:“慚愧之言,嗚咽如聞。”在警幻仙子說到有“新填《紅樓夢》仙曲十二支”時,批道:“點題。蓋作者自雲所歷不過紅樓一夢耳。”
四、脂批明確揭示脂硯齋參與了小說創作。脂硯齋可以決定書名。在甲戌1754年之後曹雪芹尚在世的十幾年間,《紅樓夢》的書名一直叫做《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從“重評”一直到“四評”都保持此書名。甲戌本小說正文有這麼一句:“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
脂硯齋可以決定一些小說內容的增刪。第十三回,寫秦可卿之死,有脂批曰:“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
在透露小說寓意的同時,脂硯齋在涉及與作者關係的批語中用了不少“瞞”字和“假”字。脂硯有批:“真真假假,恣意遊戲於筆墨之中,可謂狡猾之至。作人要老誠,作文要狡猾。”甲戌本有眉批:“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此夢文情固佳,然必用秦氏引夢,又用秦氏出夢,竟不知立意何屬,惟批書人知之。”“知眼淚還債,大都作者一人耳。余亦知此意,但不能說得出。”似有難言之隱。庚辰本二十一回有回前批語:
“有客題《紅樓夢》一律,失其姓氏,唯見其詩意駭警,故錄於斯:‘自執金矛又執戈,自相戕戮自張羅,茜紗公子情無限,脂硯先生恨幾多。是幻是真空歷過,閑風閑月枉吟哦,情機轉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凡是書題者不少,此為絕調,詩句警拔,且深知擬書底里,惜乎失名矣。”
脂硯齋批秦可卿淫喪天香樓
第七十四回,寫賈璉借當,庚辰本夾批:“蓋此等事,作者曾經,批者曾經,實系一寫往事,非特造出,故弄新筆,究竟不即不離也。”
第七十七回,寫王夫人抄檢賈寶玉的住處怡紅院,“滿屋裡搜檢寶玉之物。凡略有眼生之物,一併命收的收,卷的卷,著人拿到自己房內去了。因說:‘這才幹凈,省得旁人口舌。’”庚辰本夾批:“……況此亦是余舊日目睹親聞,作者身歷之現成文字,非捏造而成者,故迥不與小說之離合悲歡窠臼相對。”
第二十五回,寫寶玉燙傷馬道婆施法,“向寶玉臉上用指頭畫了一畫,口內嘟囔囔的又持誦了一回,說道:‘管保就好了,這不過是一時飛災。’又向賈母道:‘祖宗老菩薩那裡知道,那經典佛法上說的利害......’”甲戌本在此處側批道:“一段無倫無理信口開河的混話,卻句句都是耳聞目睹者,並非杜撰而有。作者與余實實經過。”
第四十八回,寫寶釵與母親商量薛蟠出去做買賣吃虧的事,庚辰本批:“作書者曾吃此虧,批書者亦曾吃此虧,故特於此註明,使後人深思默戒。脂硯齋。”
第二十一回,寫丫頭四兒變盡方法籠絡寶玉,庚辰本批:“又是一個有害無益者。作者一生為此所誤,批者一生亦為此所誤。”
脂硯齋自1754年甲戌重評開始至1774年甲午為止,二十年如一日地對《紅樓夢》進行多次抄評,付出了畢生的心血,尤其對小說主人公賈寶玉表現出了非常不一般的感情。脂批表明小說中的故事是作者本人所經歷,例如小說寫道丫鬟用小茶盤捧茶,蒙府本側批:“作者非身履其境過,不能如此細密完足。”第十八回寫元妃省親,庚辰本眉批:“非經歷過,如何寫得出?”脂硯齋明確透露他自己也是大觀園中的當事人之一,吳世昌等紅學家據此認為,“脂硯齋是賈寶玉的模特兒”,即現實中的人物原型。例如:
1.第二十二回的“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第三回,當王夫人向林黛玉介紹賈寶玉時,開口便說:“我有一個孽根禍胎”,甲戌本側批:“四字是血淚盈面,不得已無奈何而下四字,是作者痛哭。”“每每規諫,寶玉不聽,心中著實憂鬱”,蒙府本脂硯齋側批“我讀至此,不覺放聲大哭。”寫寶玉:“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曉之花。”甲戌本側批:“少年色嫩不堅勞,以及非夭即貧之語,余猶在心,今聞此放聲一哭。”
2.第八回,寫寶玉被騙,“眾人都笑說:‘前兒在一處看見二爺寫的斗方兒,字法越發好了,多早晚兒賞我們幾張貼貼。’”甲戌本眉批:“余亦受過此騙,今閱至此,赧然一笑。此時有三十年前向余作此語之人在側,觀其形已皓首駝腰矣,乃使彼亦細聽此數語,彼則潸然泣下,余亦為之敗興。”
3.第十七回,寶玉陪父親晉見元妃時,賈政說:“豈意得征風鸞之瑞”,庚辰本側批:“此語猶在耳。”
4.第六十三回,寫賈蓉與丫環胡調,丫環說:“知道的說是頑”,庚辰本夾批云:“妙極之頑!天下有是之頑,亦有趣甚!此語余亦親聞,非編有也。”
5.第二十回,“前兒和寶玉頑,他輸了那些,也沒著急。下剩的錢,還是幾個小丫頭們一搶,他一笑就罷了。”庚辰本側批:“倒捲簾法。實寫幼時往事,可傷!”同是第二十回,李媽媽質問寶玉:“你只護著那起狐狸,那裡認得我了,叫我問誰去!”庚辰本側批:“真有是語。”“誰不幫著你呢”后,庚辰本側批:“真有是事。”
6.第二十八回,寫賈寶玉溜溜達達到了鳳姐院里,因為鳳姐不識字,讓寶玉幫忙道:“你只管寫上,橫豎我自己明白就罷了。”庚辰本側批:“有是語,有是事。”
7.第三十四回,黛玉勸寶玉,“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說道,你從此可都改了罷。”蒙府本側批:“心血淋漓,釀成此數字。”“三春去后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處,甲戌本側批:“此句令批書人哭死。”
8.第二十三回,寫賈政“忽又想起賈珠來”,脂硯齋卻“批至此,幾乎失聲哭出”。可見賈珠作為寶玉之亡兄,亦非虛擬,該哭的是寶玉,脂硯哭了。第二十五回,寫寶玉“一頭滾在王夫人懷裡。”甲戌本側批:“余几几失聲哭出。”
9.第十八回,寫寶玉“三四歲時,已得賈妃手引口傳”,庚辰本側批:“批書人領至此教,故批至此,不禁放聲大哭。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為廢人耶?”
10.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三四人爭著打起簾籠”,甲戌本側批:“真有是事,真有是事!”第二十八回,在二人世界,寶玉向黛玉說悄悄話:“萬不敢在妹妹跟前有錯處。”庚辰本側批:“有是語。”在“不知怎麼樣才好”后批:“真有是事。”
王國維說:“《紅樓夢》是徹頭徹尾的悲劇。”這種悲劇感,從脂硯齋的部分批語中能夠明顯地感覺出來。
一、為書而哭。“字字看來皆是血”,“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傷心筆,墮淚筆”,“今閱至此,放聲一哭”,“我讀至此,不覺放聲大哭”,“一句一滴血,一句一滴血之文”,“忽接此焦大一段,真可驚心駭目,一字化一淚,一淚化一血珠”,“此句令批書人哭死”,“此時寫出此等言語,令人墮淚”,“心血淋漓,釀成此數字”,“讀此等文章能不墮淚”,“所謂此書真是哭成的”,“使人讀之聲哽哽而淚雨下”,“不必看完,見此二句即欲墮淚”,“見此一句,可嘆,可驚,不忍往後再看矣”,“語語見道,字字傷心,讀此一段,幾不知此身為何物矣”。
二、為作者哭。“余為作者痴心一哭”,“四字是血淚盈面”,“四字是作者痛哭”,“這是作者真正一把眼淚”,“此作者刺心筆也”,“可憐、可嘆、可恨、可氣,變作一把眼淚也”,“作者有多少眼淚,寫此一句”,“作者發無量願,欲演出真情種,性地光圓,遍示三千,遂滴淚為墨,研血成字,畫一幅大慈大悲圖”,“今讀此文直欲拔劍劈紙,又不知作者多少眼淚灑出此回也”,“不忍下閱看完,想作者此時淚下如豆矣”。
三、為自己哭。“作者眼淚同我淚”,“讀五件事未完,余不禁失聲大哭,三十年前作書人在何處耶”,“故批至此竟放聲大哭”,“傷哉,寧不慟殺”,“余幾失聲哭出”,“是語甚對余幼時可聞之語合符,哀哉,傷哉”,“令我哭一回,嘆一回,渾身都是獃氣”,“我不僅淚流一斗,濕地三尺”。
四、為天下哭。“為天下父母痴心一哭”,“我為創家立業者一哭”;“過來人那得不哭”,“過來人睹此,能不放聲一哭”,“為財勢一哭”,“為天下讀書人一哭、寒素人一哭”,“作者是欲天下人共來哭此情字”,“誰家行事?寧不墮淚”,“上古至今及後世有情者,同聲一哭”,“為天下年老者父母一哭”,“可憐可嘆,余竟為之一哭”,“為天下夫妻一哭”;“此正是為今時女兒一哭”,“哭殺幼而喪父母者”,“為天下慈母一哭”,“為天下父母一哭”,“未喪母者來細玩,既喪母者來痛哭”,“為大千世界一哭”。
關於脂硯齋的身份,紅學界主要有四種說法:(一)作者說;(二)妻子說;(三)叔父說;(四)堂兄弟說。這些都是針對脂硯齋和曹雪芹的關係而言。
作者說
此說所據主要有三:
《石頭記》署名脂硯齋
其二,由新紅學的開山鼻祖胡適最先提出。胡適根據庚辰本第二十二回的“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這一批語認為,由於鳳姐不識字,點戲時自須別人執筆,而寶玉是最具這個資格的,故此斷定脂硯齋即是寶玉原型,是《紅樓夢》的作者。但這與他此前考證出的曹雪芹是寶玉原型和小說作者的觀點相矛盾,為化解這一矛盾,胡適據第十六回的“借省親事寫南巡”等批語認為,脂硯齋與曹雪芹是同一人,是曹雪芹化名:“現在我看了此本,我相信脂硯齋即是那位愛吃胭脂的寶玉,即是曹雪芹自己……脂硯只是那塊愛吃胭脂的頑石,其為作者託名,本無可疑。”
其三,脂硯齋在批語中透露他是作者。學者劉傳福先生在版本學研究中發現,脂硯齋早期版本中的一些批語在後期版本中變成了小說正文,脂硯齋對此作有眉批和夾批,稱批語“皆石頭之語”,即批語為“石頭”所寫,在甲戌本中有墨批曰:“石頭即作者耳。”
紅學家公認的觀點是,脂硯齋不是曹雪芹的化名,二者是不同的兩個人。自1979年紅學家戴不凡先生質疑曹雪芹的作者身份開始,近十幾年越來越多的研究者更加強烈地否定曹雪芹的著作權,此現象無疑支持了脂硯齋作者說。
妻子說
此說由紅學家周汝昌先生所提出,他從脂批中挑出若干條類似女子語氣的批語,遂認定脂硯齋是女性。如庚辰本第二十六回一條行批:“玉兄若見此批,必雲‘老貨,他處處不放鬆我,可恨可恨!’回思將余比作釵,顰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同回寶玉一句“多情小姐同鴛帳”惹惱黛玉,其旁行批云:“我也要惱”。周先生認為“斷乎非女性不合”,“又是個女子聲口”。他認為脂硯齋是小說中的史湘雲,並猜測其後來與曹雪芹結為夫妻。
叔父說
此說所據主要有三。其一,清人裕瑞在《棗窗閑筆》中記:“聞舊有《風月寶鑒》一書,又名《石頭記》,不知為何人之筆。曹雪芹得之,以是書所傳敘者,與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題發揮,將此書刪改至五次......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叔脂硯之批語,引其當年事甚確,易其名曰《紅樓夢》”,又“聞其所謂‘寶玉’者,當系指其叔輩某人,非自己寫照也。”
其二,庚辰本第十八回:“那寶玉未入學堂之先,三四歲時,已得賈妃手引口傳。”脂批:“批書人領至此教,故批至此,竟放聲大哭。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為廢人耶?”據此:脂硯齋呼元春為先姊,而元春形象又是以曹雪芹當王妃的姑姑為原型,這樣推算,脂硯齋當然該是曹雪芹的叔輩了。
其三,敦敏在《瓶湖懋齋記盛》中記載,曹雪芹告訴敦敏:“借家叔所寓寺宇……”說明曹雪芹之叔在現實中是存在的。和尚住在寺廟稱為“寓”,可知曹雪芹的“家叔”是個和尚,而脂硯齋正是一邊念經一邊批書的,庚辰本第二十六回脂批:“呆兄亦有此話!批書人至此,誦《往生咒》至恆河沙數也。”因為賈寶玉出家當了和尚,這也佐證了裕瑞“所謂‘寶玉’者,當系指其叔輩某人”的說法無誤。一般認為曹雪芹是曹顒的遺腹子,曹頫為其叔。
堂兄弟說
此說是胡適的早期說法。靖本第二十二回有一條畸笏叟批語:“前批知者聊聊,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別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寧不痛殺!”批語中並稱曹雪芹、脂硯齋為“諸子”,而自稱“朽物”就語氣看,曹脂似是同輩,畸笏叟年輩均長於二人。
甲戌本第三回:“老爺說了:‘連日身上不好,見了姑娘彼此倒傷心,暫且不忍相見。”畸作批曰:“余久不作是語,見此語未免一醒。”這裡畸笏叟自比賈赦,更可證明其為自比賈寶玉的脂硯齋的長輩。
甲戌本第二回:“就是后一帶花園子里。”脂批:“‘后’字何不直用‘西’字?恐先生墮淚,故不敢用‘西’字。”按脂硯齋稱呼“先生”之恭敬,“先生”當為長輩,或者就是畸笏叟。曹寅自號“西堂掃花行者”,他這一支對“西”字極其敏感。後人作書,自然避忌。此時作批時間最早已是甲戌年(1754)。
上面三條批語中,無論“先生”還是畸笏叟,都不會是曹寅本人或其兄弟,而只能是曹寅子侄中人。脂硯齋也就理所當然是曹寅孫輩,從而平輩於曹雪芹。另外,單就脂批來看,脂硯齋和曹雪芹為同一輩的兄弟似更合於情理。然而據上文所印甲戌本第一回一條脂批:“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一芹一脂”並稱,可以想象,他們之間的關係應為兄弟合適。
此說的矛盾之處在於,脂硯齋和畸笏叟都稱寶玉為”玉兄“,都稱賈政為“政老”。第三回甲戌本側批:“赦老不見,又寫政老”,“寫如海實寫政老”;第十四回:“忙中閑筆,點綴玉兄,……壬午春。畸笏。”第十七回庚辰本眉批:“政老情字如此寫。壬午季春。畸笏”,“余作詩文時雖政老亦有如此令旨,可知嚴父亦無可奈何也。不學紈絝來看。畸笏”等等。表明畸笏叟與寶玉及脂硯齋是平輩關係,而非長輩關係。
綜合以上四種說法,紅學家周嶺先生在《百家講壇》中《誰是脂硯齋》一講中的觀點最具有學術價值:
“裕瑞是惟一的一個非常明確的說出來脂硯齋是曹雪芹的叔叔,而且這個人就是批書的人,在石頭記上加批語的人,再明白不過,他有沒有可能說錯呢,也有可能,因為口耳相傳的事情很可能有出入,但是其他的所有的說法,連這樣的證據都沒有,都是推測,都是一些或然的結論,直接的記載僅此一條,後來的各種傳說比裕瑞這個距離要遠多了,所以在沒有其他資料發現的時候,我們寧肯相信裕瑞的話”。“說他是曹雪芹的兄弟,說他是曹雪芹的妻子,說他是曹雪芹的舅舅,說他是曹雪芹本人,這些說法呢?都沒有直接證據,只有其叔脂硯這幾個字,是明明白白的記載,當沒有新的資料發現之前,不能異說。”
脂硯齋抄本比較重要的有以下十二種(以其發現之先後為序):
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己卯本)簡稱己卯本,殘存三十八回,后又得三回又兩個半回,現共有四十一回又兩個半回。原為董康所藏,后歸陶洙,現由北京圖書館入藏。新發現的三回又兩個半回,則仍由原發現單位歷史博物館收藏。
四、《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簡稱庚辰本,七十八回,1932年由徐星曙購得,現藏北京大學圖書館。
五、戚蓼生序《石頭記》(南京圖書館藏本)簡稱戚寧本,八十回,南京圖書館舊藏。
六、夢覺主人序《紅樓夢》簡稱甲辰本,八十回,1953年發現於山西,現藏北京圖書館。
七、乾隆抄本百廿回《紅樓夢稿》簡稱夢稿本,一百二十回,1959年春發現,現藏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圖書館。
八、蒙古王府藏《石頭記》簡稱蒙府本,原八十回,鈔配成一百二十回,1960年發現,現藏北京圖書館。
九、舒元煒序《紅樓夢》簡稱舒序本,殘存四十回,吳曉鈴舊藏,朱南銑有影鈔本,藏北京圖書館。
十、鄭振鐸藏鈔本《紅樓夢》簡稱鄭藏本,殘存二十三、二十四兩回,鄭振鐸舊藏,現藏北京圖書館。
十一、揚州靖氏藏鈔本《石頭記》簡稱靖藏本,八十回,靖應鵾舊藏,已佚。
十二、列寧格勒東方學研究所藏鈔本《石頭記》簡稱列藏本,八十回,缺五、六兩回,實存七十八回,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列寧格勒分所舊藏。
十三、《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它是何莉莉(化名)原來持有的一個帶有紅字批語的石頭記抄本,因為根據書中批語稱此書成書於癸酉年,所以此書內容的發布者將其命名為癸酉本。全書共有108回,目前已經公布了其後28回的內容。癸酉本的發布披露了《紅樓夢》前80回后的回目及內容,被諸多讀者疑為《紅樓夢》80回后遺失的真本。其後28回的故事情節荒誕離譜,與紅學探佚研究相差甚遠,但是該書文字較似曹雪芹的手筆。(此版本更多認為是偽版,內容荒誕離奇,文筆淺亂且發展方向完全根據前文中脂批等語順勢而寫,為與相應內容對應上,不泛荒誕不經且不合禮法人情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