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拉姆斯第三交響曲
維也納愛樂樂團首演的交響曲
勃拉姆斯的第三交響曲,F大調,Op.90,作於1883年。維也納愛樂樂團於1883年12月2日首演,指揮是漢斯·李赫特。1883年,勃拉姆斯50歲,愛上了當時只有26歲的海敏娜。施比斯,1883年,勃拉姆斯是在海敏娜居住的威斯巴登度過的,在充滿激情的熱戀中,創作了這部作品:第三交響曲是勃拉姆斯四首交響曲中最短的一部,但樂思鮮明而完善,共有四個樂章。
活躍的快板,用奏鳴曲式寫成。音樂開始,由管樂吹奏出三個音符組成的動機“F —bA—F ”,勃拉姆斯說這是個“警句”,是用來表現“自由而歡樂”的意思的。這個動機貫穿整個第一樂章,每當音樂發展到最重要的轉折時刻,都可以看到它的形影,只是在旋律、節奏與和聲等方面有所變化,我們在第二主題前,在結尾段和轉入展開部前,在展開部結束等處都可找到它,它也在最後的第四樂章再次出現。對這三個音,還各用一個飽滿的和弦來襯托,以便使“警句”更加莊嚴、醒目。
這個“警句”不斷地反覆著,一會兒就變成了背景,小提琴則在此之上奏出了第一主題:這個主題是個下行大步跨躍的、強有力的旋律,帶有威嚴的氣質,它來自“警句”,由“警句”那三音組成的動機倒影變成,它頻繁地在大調和小調之間轉動,音樂進行充滿動感。
很快,一個全新的音響世界把我們帶入了田園風味的景象里,在溫存而奇特的切分節奏背景上,單簧管和大管在A 大調上以二重奏的方式,柔弱地奏出了優雅的第二主題:在這個主題中,相同的音調在小節的不同拍子上出現,這是勃拉姆斯喜愛的手法,使旋律好似在“追逐自己的尾巴”,它源於維也納舞曲,那種若有所思的特點和搖籃曲般的步調,同前一主題大步下行的肅勇性格是個很好的對比。
隨後,再現部出現了,音樂回到原來的調性,茫然混沌的態勢消失了,世間萬物都在明朗的陽光照耀下生機勃勃。
再現部后是一個大結尾,音樂中再一次把第一主題給予勝利的肯定,然後音響減小到很弱,整體上進入了一個怡然自得的寧靜,音樂結束在柔和的光輝中。
行板,用A —B —A 的三部曲式寫成,但採用有奏鳴曲的發展手法。在音樂表現方面,部分地繼承了第一樂章安靜的成分。
A 部主題由單簧管和大管、法國號一起像四部合唱那樣有表情而又純樸地奏出,有管風琴效果,表現了一種崇高、神聖的氣質。這個主題確實氣度高雅、純樸,但又有點類似搖籃曲,後來用弦樂把它延續下去,基本上按自由變奏的方式發展、很是引人入勝。
B 部主題的出現是對比性的,它以三連音節奏為特色,而這種節奏又是這首交響曲第四樂章中發揮重要作用的預示。在這裡,它在音調上低沉悲戚,沒有作更多的發展。當然,B 部分也結合進了A 部主題,並且A 部主題在這裡作了充分的發展,這種類似奏鳴曲展開部的寫法,哪怕只是類似一點點,它也會使音樂表現傾向於矛盾、鬥爭性質,使作品複雜化。
再現部在節奏、和聲、音區、伴奏和配器等各方面都有所變化,最後以一個安詳的音結束。
這一樂章,主要體現一種寧靜、安逸而莊嚴的情緒,在中間部分,一度出現一些微微可見的激情增漲和突然消退,這種情況接近於悲劇氣氛里的想達到而暫時又沒能達到的感覺,一種悲劇性的閃光總是在遠處出現的感覺。
中速抒情的,速度較為自由,用三部曲式寫成。它取代了貝多芬交響曲第三樂章那樣的疾速的諧謔曲的作法。勃拉姆斯盡量在交響曲第三樂章避免採用諧謔曲,他過於認真看待交響曲了,那種惡魔式的、疾速不可抗拒的諧謔曲是古典主義交響樂藝術的縮影,如果輕易去對待它,必將寫成華而不實的音響遊戲,因此,他寧可追求富於旋律的、安詳的風格,力求從小步舞曲作起。然而,就整個交響曲樂章的安排上看,這個第三樂章卻完全符合於古典的詼諧曲,只是勃拉姆斯在他的創作中往往有意識地規避貝多芬的三拍子詼諧曲所特有的那種熾熱的幽默感,避免採用逸出常規的那種節奏、音色和力度。對詼諧曲的創作,勃拉姆斯在《第四交響曲》中的街頭狂歡節處才例外地用了一次。他對交響曲第三樂章的處理,通常採用傷感的間奏曲或慢速度的浪漫曲形式,他的《第一交響曲》和《第二交響曲》中的第三樂章就是這樣去做的,都是以寧靜和有所抑制的憂鬱感,或者說透過淚珠現出的微笑,以及憂鬱和幽默的混合等感情來寫作,而這些情緒的表達總是給人以若即若離的感覺,這些就是勃拉姆斯交響音樂中特別迷人的魅力之所在。
樂章開始就出現了一首熱情稍快的,並且色彩較為暗淡的動人旋律:主題開始由大提琴演奏,旋律相對大提琴來說正處於適合其A 弦演奏的音區,充分發揮了大提琴A 弦音色熱情的特點。
樂章中段是一個對比性的主題,基本上是由木管演奏,旋律處於較高位置,色彩是明亮的,但旋律本身進行中有不協和音程,給人又有憂愁的感覺,整個氣息能使人聯想到勃拉姆斯創作的匈牙利舞曲的音調:在這個主題發展過程中,有兩次被弦樂器的一個樂句闖入而打斷,而那匈牙利特色還是遍布到了整個樂章。
再現部中,原先用大提琴演奏的旋律,變成由法國號和雙簧管先後演奏了。在音樂的結尾處,音樂的進行發展到不堪忍受的激奮嘆息,先是使用了強力度,後來慢慢轉為無可奈何的退卻,第三樂章就此結束在強烈的感慨之中。
戲劇性的快板樂章,用奏鳴曲形式寫成,篇幅幾乎是全曲的三分之一,音樂的緊張情緒達到了頂點,從而形成了整個交響曲的高潮,它生動地展示了暴風雨中的英雄性格。一般來說,古典主義作曲家都將交響曲中戲劇性衝突的重心放在第一樂章,一些矛盾衝突、命運鬥爭都要在第一樂章展現出來,這一點我們可以從貝多芬的《第三交響曲》、《第五交響曲》和《第九交響曲》看出來,對於第四樂章的處理,往往是鬥爭的結局,是充滿勝利的歡呼,過去的矛盾在這裡已蕩然無存。雖然勃拉姆斯著力恢復古典主義音樂,設法以古典大師的手法來表現現代事物,但他對於交響曲第四樂章卻進行了自己獨到的處理。他重視第一樂章的矛盾衝突,同時也把第四樂章作為戲劇性矛盾衝突的場所,好像人生的命運鬥爭是永遠在進行而永不休止一樣。
樂章第一主題一開始,便使用了大管和弦樂在低音區輕聲的齊奏,表現一種神秘的激動和陰暗兇惡的預兆。
在第一主題呈示完后,第二樂章那個“三連音節奏”的主題神秘地出現了,雖然經過較大的改動,也只是穿插性地閃現,但它使人想到貝多芬《第五交響曲》的命運動機,想到一種葬禮進行曲的步調,這些無疑對加深第一主題的表現程度起著巨大的作用。音樂發展時,還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高潮,暗示著鬥爭已從小規模開始,引導人們預感大規模的鬥爭衝突就要到來。
第二主題則暫時把聽眾引向一個歡樂的氣氛,是用大提琴和法國號奏出的:這個主題旋律進行是快樂、明朗的,但因樂器是柔和的暗音色,不免使人覺得明朗的背後卻隱藏了種種憂慮,幸而時間不長,還沒使人弄清是怎麼回事,呈示部的接尾就到了,音樂返回到充滿戲劇性的C小調,旋律表現出堅定有力的性格,就像一個勇士昂首挺胸地面向生死沙場邁步奮進一樣。
展開部中,主題作了多方面的展開,快速的十六分音符不時的顫動,尤如戰鬥中一個又一個的回合;拉長的主題變化,可以使我們看到龐大鬥爭場面的每個細小的角落;三連音的處理,將鬥爭推向白熱化!戰鬥的呼聲,痛楚的嘆息,高潮一個接著一個。
後來,再現部中不再出現第一主題了,我們只能夠聽出大風暴發展到最尖銳的一刻音樂突然趨於靜息,彷彿一場驚心動魄的暴風雨已經過去,雷聲止了,烏雲散了,一道彩虹當空升起。
最後,小提琴加上弱音器,輕輕奏出十六分音符的進行,形成暗啞色彩的背景,雙簧管則以它如歌的嗓音“唱”出了節奏放寬了的第一主題。結束時,小提琴再次隱約輕奏這個主題,以一個懷舊的光環——F 大三和弦結束全曲。
《第三交響曲》是在勃拉姆斯知天命之時誕生的,他那時“倚著威斯巴登的夏季,窗外可看到萊茵河與周圍蕩漾著黑森林的清新”。擅用木管,素描自己的矜持和細膩。第三交響曲,與第一和第四一樣,總充滿著“反省的懷疑”。糾纏的潛涌最終都自行尋取到光明的暖流。定音鼓輕輕在旁,潛涌捂住被暗礁劃破的傷處若無其事向前奔去;高山在頂上。當尾聲落入沉穩平和時,已是心靈澄澈,夕色透明。
勃拉姆斯的這部交響曲以意志堅強、富有毅力、夢想孤獨、寂寞追求等形象描寫,充分展現了勃拉姆斯自己,並且他的創作特點也隨之展露出來:粗獷旋津;強有力節奏;柔和的樂隊色彩;管樂器在較低音區與弦樂混用,等等。
總之,這部交響曲擁有英雄人物不少悲壯的篇頁,使得當時著名的維也納音樂評論家漢斯力克和擔任首次演出的指揮都把這部作品稱為“英雄交響曲”,只不過這裡的英雄和貝多芬那“叱吒風雲的勇士”般的英雄有所不同,這部交響曲中並沒有貝多芬交響曲中那種巨大的鬥爭場面,並且這部作品的結構重心是從一個主題的充分發展轉為一組主題本身的陳述,從音樂素材的逐步發展轉為各種不同情緒的輪番交替,這些手法更接近於浪漫樂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