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臨川

早年好讀嗜畫，從老畫師李養泉學山水，養泉師朱青立，青立師翟琴峰，琴峰師其父大坤，大坤師張宗蒼，宗蒼師黃尊古，尊古師王原祁。自原祁八傳而至臨川，故其作山水，用原祁的筆法，又學王石谷的布局。作品高雅，技法熟練，以描寫江南景色為多，設色清明雅麗，有吳派繪畫的遺風。又擅長摹仿古畫，尤其“四王”一路，幾可亂真。也善花卉，得惲南昌田遺韻。其書法，正草隸篆，無所不能，尤精篆隸，能得秦漢六朝晉唐各家堂奧。

代表作品有《臨華山碑》、《石鼓文》、《臨“散氏盤”銘文》等。嘗為天官坊陸氏建造“吳苑深處”，從構圖設計至繪圖書法，均一人總攬，足見他功底的厚實。

1925年始，他任蘇州美專國畫科講師，認真負責，一絲不苟。這期間創作極多。曾參加顏文梁、楊左陶組織發起的“蘇州美術畫賽會”，先後展出《秋帆歸興圖》、《歲寒三友》、禽語圖》、《仿司農山水》、《擬原祁筆意》等山水、花鳥作品。1929年作《仿楊子鶴春山圖》、《溪亭野趣圖》，均刊於《吳中近人書畫集》中。1931年7月參加“蘇滬名人書畫紈扇展覽”，畫《江南春》紈扇一件。同時又好善舉，1930年與張一鹿、吳子深、費仲琛等發起組織“冬季書畫濟盆會”，捐贈字畫，標價出售，救濟貧窮百姓。1932年畫《秋江圖》一幅，獻給蘇州孤兒院，后通過展覽、出售，代作捐款。《蘇州明報》以題為“今之收畫名人小傳”中，對他善舉之事有所表揚。文曰：“劉照、字臨川，別署雁潭，我蘇之老畫師也。……今夏背患搭手，卧病者數月，幸經唐祥鹿奏刀奎，早已霍然。但年已古稀，精神尚未全復，邇來封筆優遊，未刊之畫，緣因善舉，故破例而為之也。”

釋文：①舊藏潘蓮巢小幅用筆略似耕煙，今見二痴亦有斯圖稍變其法，此擬兩家意成之，雁潭劉照並記 ②蒼煙暮靄濕莓苔，小結茅廬面水開，不覺秋客已如許，時流紅葉過溪來。③隔岸桃花深淺紅，呢喃飛燕舞東風，江南三月春光好，都在扁舟一棹中。④曾見張篁有此本。慕其意於吳門寓齋。

說到劉臨川，首先要簡要說一下天官坊陸氏。天官坊陸氏世居原明代宰相王鏊故宅。據陸家代代相傳和野史傳說，陸家原為明建文帝後裔，當初永樂帝奪位，建文子孫出逃在外，其中一支改姓鄧，匿居在湖南，一支即改姓為陸，遁跡在江南一帶，以後定居天官坊，至今已歷五百多年。現天官坊清蔭堂等古建築群，為目前蘇州最大的列入保護的傳統民居之一，大多仍為陸氏後代居住。本世紀初，獅子林園主貝潤生和陸家結為兒女親家，故兩家往來甚密。

劉臨川，原名世照，又名照，字臨川，是清末民初時期蘇州的知名畫家。二、三十年代，劉臨川曾寄寓天官坊陸宅十餘年，據有關資料介紹，劉早年宗法王原祁，後學王石谷的布局，描繪江南山水，作品高雅。劉家境貧寒，常作鄉紳家清客度日，與陸家亦師亦友。劉為人和善，能隨俗而雅深，才高而人難盡識。當時畫家喜聚園林論藝。故劉對園林文化藝術內涵研究較深。

劉臨川在陸家時，正值陸家建造太監弄“吳苑深處”茶樓，其規模範圍當時在蘇州算得上首屈一指。“吳苑”的設計及室內陳設的繪畫書法由劉一人執總，建成后反映甚佳。

貝潤生購得獅子林以後，因為親戚關係，故延請劉臨川主持修園，重繪獅林圖。為使此處元代園林稱甲蘇城，貝潤生在修園前還斥資讓劉臨川遊歷多處名勝古迹，以吸取長處，裝點園景。當時北京香山碧雲寺正在建造奉安孫中山先生靈柩的建築，所採用的新型建築材料和裝飾對劉臨川影響極大。獅子林中現存的花玻璃裝飾和水泥紫藤架等都是那個時候最時髦的建構。

獅子林原系寺院花園，貝氏又增建家祠。劉臨川雖是畫家，但極精天干地支及陰陽五行學說，深諳堪輿之道，認為獅子林原系佛門善地，建祠以祈禱福壽為本，園景應取“從善納福”之意，因而以“納福”作為修園主題，在入祠門的匾上鐫“福”字，與入園門額“趣”字相呼應。園內向西擴充水面和山體，山映湖中，擴大了空間，又架曲橋將東西假山連通。在假山洞中鑿魚池使之分隔為二，寓意“二龍取水”，以使風水得以“貫氣”，增添園主的福氣。

根據劉臨川的設想，這座以“福”為主題的園林平面布局以一條直線和一條環曲線構成，東側是南北向的軸線，從照壁起共有四進，建築規整，雍容華貴，是貝氏祠堂和部分住宅。西側是山水園，由一條曲廊把廳、堂、樓、閣、亭等串聯起來，形成一個封閉的環，環中圍繞假山和池水，是風景絕佳的山水園。

獅子林以假山稱勝，這座假山，可以當作崇山峻岭，也可把它看作一峰太湖石。假山群雖僅占方寸之地，但似迷宮八卦陣，暗藏玄機。轉輾往返，穿之路越長，越有味。入口設盲道、環道，又以魚池阻隔。劉臨川在為貝家重修獅子林時又增添了一些內容，豐富了假山的景觀，如九獅峰，作為一座大型太湖石疊峰，在似與不似之間彷彿有九頭獅子相嬉，既富有情趣，又符合獅子林的“獅”意；在立雪堂前的庭院里用太湖石疊砌成象形的牛和螃蟹，取名“牛吃蟹”；在庭院的另一面，則有一頭惟妙惟肖的太湖石獅子，正回頭看牛怎麼吃“蟹”，既出自天然，又頗具匠心，使人看后情趣盎然。

其實，獅子林內乾隆“真趣”題字，是應照了園中原有的“涉趣”磚額題刻而言，一個“涉”字，點出其中有水假山。為此，劉臨川在潭中添疊了獅形石，每當中秋節的後半夜，即農曆八月十六的凌晨三時左右（舊稱寅時），月落於碑亭尖處，可見“潭獅銜月”奇景。筆者多次到現場觀察，從現在獅子林中石峰的位置看，很可能獅子林舊景中的“吐月峰”在計算有上誤差，以至不能“吐”月，所以在重修時添了這一景以取代。劉臨川為設計這一景觀，曾在我家庭院中先堆疊假山做試驗，只不過規模略小。這座假山現在仍倖存，其立意和手法，有興趣者可作對照參考。

劉臨川在修繕假山時還刻意體現獅子林原有的佛門意趣，如荷花廳西側假山，從明處入暗洞，初感昏暗，向前一步，則設有石桌石墩供人暫坐，妙在石墩略有傾斜，人坐其上，身子自然前傾，可見到有光亮在前，有路在後，讓人自己去感悟此景之意境，故而稱“得道墩”。

在修繕中，劉臨川還增加了一些內容，也很值得回味。

例如，園西南角的扇亭，就是劉臨川所構划的。中國古建築對拐彎陰角的處理大多是開設門戶，劉卻別出心裁，設亭切角成圓，靠牆植芭蕉，竹石。三伏天黃昏后戌時（晚上7時后），東風絕，西風起，因為長廊和園牆迴風的緣故，扇亭中風聲大作，其亭名與亭景絲絲入扣。若登亭撫琴，蕉聲和曲，不啻天上人間。劉還主持將南廊中文天祥詩碑亭的高度抬升，呈居高臨下之勢，甚至高過君臨天下、象徵皇權的兩座亭子——真趣亭和御碑亭，既增強了長廊高下起伏的變化，更體現了他的骨格和情操。再如，在西部假山上增設了瀑布，增強了獅子林水景的動感。被人議論最多的石舫也是此時添建，這是當時貝家為了讓客人在園中享用船菜而專門修築的，儘管在形制上可以探討，但在完備景觀和功能上不乏可取之處，在組景中也起到了遮擋高樓大廈不至過分壓迫水面的空間過渡作用，避免了池北建築一覽無餘，也為今天廣大遊客所喜愛。

劉臨川在重修獅子林時，繪畫了獅子林全景圖，記載了獅子林重修后的園貌，現刻在燕譽堂的后屏隔上的全圖是否原畫待考。歷史上有關獅子林的畫很多，但全景圖甚少，因此有人贊此畫為繼倪雲林之後的第二圖，評價甚高。劉臨川曾自撰一聯道：“世事讓三分天空地闊；心田留一點子種孫耕。”也是對他自身的寫照。

有關劉臨川的生平和畫壇成就，敘述者不多。筆者為陸氏後人，幼時曾幸拜識，對其人品、學識印象頗深。新編《蘇州市志》述其卒於1932年，疑似應晚於其時。其餘史料，尚待深研而再識之。

(陸企霄)

其為人厚道、誠懇、有長者風。1928年夏天，蘇州美術會開會於滄浪亭，與顏純生、蔣宜安書畫界尊為福祿壽三星，畫壇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