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川之戰
唐與吐蕃的戰役
大非川之徠戰,唐總章三年(咸亨元年,670年)四月至八月,在唐與吐蕃的戰爭中,唐與吐蕃為爭奪龜茲、疏勒、於闐、焉耆(今新疆庫車、喀什、和田、焉耆)四鎮,在大非川(今青海共和西南切吉曠原)的重要作戰。此戰,吐蕃軍避實就虛,不與唐軍精銳直接交鋒,而是斷其糧草后,集中優勢兵力奪取勝利;而唐軍遠道出征,且兵力不支,供給不暢,尤其軍中將領不和,副將郭待封擅違軍令,一意孤行,終陷敗局。
在今青海共和縣西南切吉平原,一說為今青海湖以西的布哈河。海拔在4000米左右.。位於青海湖南,東至磧石軍,西至伏羅川,由此往西可至於闐,東北至赤嶺,西北至伏俟城,南至烏海、河口,確實乃青海之要津。唐薛仁貴等在此為吐蕃所敗。
公元670年四月(唐咸亨元年),吐蕃大舉入侵西域,攻陷西域白州等十八個羈縻州,又合於闐聯手陷龜茲撥換城(今新疆阿克蘇),唐被迫罷安西四鎮。大唐再不出兵也不可能了。唐軍“以邏娑為出師之名,或許有勝利后直搗黃龍之意”。戰前唐方躊躇滿志,大膽深入。
薛仁貴此戰已獲先機,但郭待封的擅自行動使唐軍由勝轉敗。其實,郭待封的徠擅自行動是唐軍失敗的重要原因。
一:地理因素,高原反應。
疾病也讓疲憊不堪的唐軍戰鬥力削弱。薛仁貴的部隊經歷了一個由低海拔向高海拔急速前進的過程。青藏高原本身是一個地形複雜、間有起伏的高原。唐軍出發地點當在鄯州(今青海省樂都縣),這裡位於河湟谷地,海拔在2300米左右,這個高度上出現高山(原)反應的可能性很小。到了海拔4000米以上的烏海則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出現高山(原)反應,有發生急性肺水腫、心臟病的危險,而多數人則會眩暈、頭痛、心慌、腹瀉、疲乏。更何況薛仁貴指揮部隊“輕銳倍道”,也就是說快速由低海拔地帶推進到海拔較高地帶,缺乏適應高原環境的必要時間,而且體力消耗一定很大,這樣造成的後果會更加嚴重。
二:戰略意圖。圍魏救趙,目的佔據邏娑(即拉薩)。
當時在朝鮮戰場上聲名赫赫,又被譽為“三箭定天山”的神話般人物,右威衛大將軍薛仁貴受詔為邏娑(即拉薩)道行軍大總管,右衛員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真、左衛將軍郭待封為副,領兵五萬討伐吐蕃,以使吐蕃重新臣服,同時一旦討伐成功,便送吐谷渾逃亡可汗諾曷缽還故地。
安西四鎮為龜茲、疏勒、於闐、焉耆(今庫車、喀什、和田、焉耆),全部都在新疆,為此,薛仁貴、阿史那道真、郭待封三員大將領著唐軍浩浩蕩蕩向青海進發。為何說此戰是要使吐蕃重新臣服,因為從薛仁貴受封之官詔就可明白——邏娑(即拉薩)道行軍大總管,這支隊伍的終極目標是吐蕃之都城邏娑!前面已述,吐蕃大舉入侵西域,唐廷判斷吐蕃國內必然空虛。西域關鍵地理位置在吐谷渾,薛仁貴只要拿下吐谷渾,便切斷吐蕃與西域四鎮的聯繫,進可直搗邏娑,退可與鎮守安西的唐將會合奪回龜茲、疏勒、於闐、焉耆。唐朝先前已遣大將阿史那忠在西域領玉河軍(可能是玉河道行軍的簡稱),救於闐。在薛仁貴出兵的同時,唐以西突厥首領阿史那都支為左驍衛大將軍兼匐延都督,以牽制吐蕃在西域的兵力,與薛仁貴遙相呼應。可見,唐廷為此次征戰下了一番功夫,薛仁貴使“圍魏救趙”之法,同時西域布置的兵力起牽製作用,戰略部署也可謂高明。
三:人和。(吐谷渾傾向吐蕃)。
(吐蕃第一名將論欽陵VS大唐將軍薛仁貴)兵力對比。(40萬VS5萬)。
率領吐蕃軍的,是吐蕃歷史上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論欽陵。論欽陵是吐蕃名相祿東贊之子(《新唐書》列傳第141上:東贊五子:欽陵,贊婆,悉多於,勃論。長子早亡。),全名噶爾.欽陵,“論”是吐蕃對宰相的稱呼。薛仁貴初期戰術確實出乎論欽陵意料之外,唐軍出兵吐谷渾,進佔烏海城,但論欽陵臨危不亂,及時調兵遣將。這裡注意一個數字問題:參加大非川戰役的吐蕃軍有40萬,前面已經介紹,吐蕃最盛時常備軍才46萬,而且多在西域四鎮和吐蕃國內,所以這40萬軍不可能全都是吐蕃人,除蘇毗、羊同外,大部分應當是吐谷渾人。邀擊郭待封的20萬軍,也當多是吐谷渾軍(吐谷渾國內親吐蕃的占絕對勢力)。論欽陵如調國內軍來救肯定來不及,而且必經烏海,薛仁貴早已以逸待勞,嚴陣以待,而調西域軍還有阿史那忠和阿史那都支在那裡對抗。論欽陵當機立斷,判斷薛仁貴親率主力,輕裝奇襲烏海,糧草輜重必然不濟,故迅速調遣吐谷渾軍隊,邀擊唐軍糧草、輜重,切斷唐軍後備補給。而吐谷渾軍可能來自伏羅川和伏俟城兩個方向,繞開了薛仁貴鎮守的烏海。雪山作戰,補給是第一生命,補給不濟,薛仁貴只能退出烏海。論欽陵這樣便從容收復烏海,再陸續召集各部人馬,吐蕃最後集結的四十萬大軍,也是陸續增援而至(所以論欽陵直到八月才逼薛仁貴決戰)。此戰雙方各自因勢利導,避實就虛,攻擊對方最薄弱的環節,戰術、用兵都很高明。但吐蕃適應高原氣候環境,兵力也占絕對優勢(40萬vs5萬),同時論欽陵及時藉助了吐谷渾的力量,進行正確地戰略部署,因此取得了最終勝利。薛仁貴安排郭待封攜輜重據險而守、在薛仁貴擊破敵軍后再率輜重出發與薛仁貴匯合,如果之前郭待封攜輜重據險而守遇敵人攻擊,可以憑藉防禦工事抵禦敵人,支撐到薛仁貴回來夾擊打敗敵人;如果郭待封在薛仁貴前方作戰結束后率輜重前去匯合,那麼敵軍攻擊郭待封時,薛仁貴可以率部及時支援郭待封、夾擊打敗敵軍。但是郭待封自恃名將郭孝恪之後,不服薛仁貴管制,擅自行動,提前率領糧草輜重出發,導致遇到吐蕃軍攻擊時,薛仁貴正在前方作戰,無法來支援,結果郭待封兵敗逃跑失去糧草輜重,“待封軍大敗,還走,悉棄輜重”。薛仁貴攻入烏海后難以再往前進攻,一方面高原氣候已經削弱唐軍,另一方面繼續前進的話環境對唐軍來說更加惡劣,冰川雪域,行軍艱難,薛仁貴不可能在糧草輜重沒到的情況下一直打到拉薩。郭待封不遵將令提前運輜重出發,此時薛仁貴正在河口、烏海作戰,來不及回來救援,論欽陵抓住郭待封犯此錯誤的機會,派大軍擊破郭待封部,唐軍失去糧草輜重,更加劇了高原反應,薛仁貴只能率軍“退屯大非川”,吐蕃大軍來攻,唐軍戰敗,不過鑒於唐軍的戰鬥力,論欽陵與薛仁貴約和。《舊唐書》列傳第三十三:“仁貴遂退軍屯於大非川。吐蕃又益眾四十餘萬來拒戰,官軍大敗,仁貴遂與吐蕃大將論欽陵約和。”《新唐書》列傳第三十六:“仁貴退軍大非川,吐蕃益兵四十萬來戰,王師大敗。仁貴與吐蕃將論欽陵約和,乃得還。”
大非川之戰是唐朝開國以來對外作戰中最大的一次失敗,吐蕃憑此戰一躍成為與大唐分庭抗禮的西部豪強,吐谷渾亦成為吐蕃別部。唐朝被迫撤銷四鎮建制,安西都護府遷至西州(高昌,今新疆吐魯番。關於安西都護府的事情前章已簡述),不久之後,675年,唐重新控制西域安西四鎮,《資治通鑒》:“以於闐國為毘沙都督府,分其境內為十州,以於闐王尉遲伏闍雄為毘沙都督。辛未,吐蕃遣其大臣論吐渾彌來請和,且請與吐谷渾復修鄰好;上不許。”反覆爭奪安西四鎮,吐蕃失敗,論欽陵要求唐朝撤出安西,被拒絕,也無可奈何。《舊唐書》:“論欽陵乃請去安西四鎮兵,仍索分十姓之地,則天竟不許之”。唐朝長期控制西域安西超過120年。
吐蕃此戰也有不小損失。論欽陵已調動了一切可調動的人馬,甚至包括西域的主力,否則如果損失不重也輕易不會與薛仁貴講和。咸亨元年初吐蕃入侵西域勢頭之盛,前所未見,但此戰過後不見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後來於闐王伏闍雄更憑藉自身的力量,竟然逐出了吐蕃,受到唐廷的封賞。可見吐蕃為集中力量對付薛仁貴率領的邏娑道行軍,不惜撤出了其在西域的主力,吐蕃在西域的勢力也因此削弱了不少。當然,唐以前在西域的用兵也有問題。對吐蕃的挑釁一直猶豫不決,而且派遣將領也不得力,甚至用調遣到西域的方法來作為對名將的排擠。龍朔三年(公元663年),名將蘇定方剛從朝鮮戰場回來就被派到安西,其實是被朝中排擠出來的,最終在乾封二年(公元667年)死於軍中(據吐蕃史書記載,那位逃到吐蕃劃分田界的達延芒波結太子最終就是被蘇定方所殺,此時的蘇定方已年過古稀,真不愧名將!)。裴行儉因為冊封武昭儀之事也被調出京城做安西都護,還好這位名將當時年紀不大,在西域頗有作為,而且還活著。公元669年,裴行儉調回京都。裴行儉剛走,第二年就發生本章開頭的吐蕃大舉入侵西域。唐廷只得再從朝鮮戰場調薛仁貴、郭待封征吐蕃(薛仁貴一走,高句麗又叛亂)。唉,唐朝初年,也夠這些將軍們受的!
此戰後,唐軍守河源(位於今青海省東北部),《資治通鑒》:“吐蕃寇河源,左武衛將軍黑齒常之擊卻之。擢常之為河源軍經略大使。常之以河源衝要,欲加兵戍之,而轉輸險遠,乃廣置烽戍七十餘所,開屯田五千餘頃,歲收五百餘萬石,由是戰守有備焉。”“河源道經略大使黑齒常之將兵擊吐蕃論贊婆於良非川,破之。收其糧畜而還。常之在軍七年,吐蕃深畏之。”“吐蕃入寇河源軍,軍使婁師德將兵擊之於白水澗,八戰八捷。”“大破吐蕃,復取四鎮。置安西都護府於龜茲,發兵戍之。”“武威道總管王孝傑破吐蕃論贊刃、突厥可汗子等於冷泉及大嶺,各三萬餘人,碎葉鎮守使韓思忠破泥熟俟斤等萬餘人。”……
7世紀末,雙方反覆爭奪安西四鎮,吐蕃失敗,論欽陵要求唐朝撤出安西,被拒絕,也無可奈何。《資治通鑒》:“大破吐蕃,復取四鎮。置安西都護府於龜茲,發兵戍之。”《舊唐書》:“論欽陵乃請去安西四鎮兵,仍索分十姓之地,則天竟不許之”。唐朝長期控制西域安西超過120年。
唐玄宗時期,唐朝在東邊將戰線推到青海湖以西,在西北將吐蕃趕出大小勃律,從東到西北壓制吐蕃,吐蕃贊普向唐玄宗求和。唐在河隴戰場上已佔明顯優勢。在西域戰場,唐軍在高仙芝、封常清的率領下,也是捷報頻傳,唐在對吐蕃的戰爭中即將取得了全面勝利。《資治通鑒》:“吐蕃贊普表稱:“甥世尚公主,義同一家。中間張玄表等先興兵寇鈔,遂使二境交惡。甥深識尊卑,安敢失禮!正為邊將交構,致獲罪於舅;屢遣使者入朝,皆為邊將所遏。今蒙遠降使臣,來視公主,甥不勝喜荷。倘使復修舊好,死無所恨!”自是吐蕃復款附。”“甲子,薛訥與吐蕃戰於武街,大破之。時太僕少卿隴右群牧使王晙帥所部二千人與訥會擊吐蕃。坌達延將吐蕃十萬屯大來谷,選勇士七百,衣胡服,夜襲之,多置鼓角於其後五里,前軍遇敵大呼,後人鳴鼓角以應之。虜以為大軍至,驚懼,自相殺傷,死者萬計。訥時在武街,去大來谷二十里,虜軍塞其中間;晙復夜出兵襲之,虜大潰,始得與訥軍合。同追奔至洮水,復戰於長城堡,又敗之,前後殺獲數萬人。”“隴右節度使郭知運大破吐蕃於九曲”“吐蕃大將悉末朗寇瓜州,都督張守珪擊走之。乙巳,河西節度使蕭嵩、隴右節度使張忠亮大破吐蕃於渴波谷;忠亮追之,拔其大莫門城,擒獲甚眾,焚其駱駝橋而還。辛卯,左金吾將軍杜賓客破吐蕃於祁連城下。時吐蕃復入寇,蕭嵩遣賓客將強弩四千擊之。戰自辰至暮,吐蕃大潰,獲其大將一人;虜散走投山,哭聲四合。”“嵩乃遣疏勒副使張思禮將蕃、漢步騎四千人……擊吐蕃,大破之,斬獲數萬。”“朔方節度使信安王(李禕)攻吐蕃石堡城,拔之。……自是河隴諸軍游弈,拓境千餘里。”“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奏破吐蕃大嶺等軍;戊戌,又奏破青海道莽布支營三萬餘眾,斬獲五千餘級。庚子,河西節度使王倕奏破吐蕃漁海及游弈等軍。”“皇甫惟明引軍出西平,擊吐蕃,行千餘里,攻洪濟城,破之。”“以王忠嗣為河西、隴右節度使……與吐蕃戰於青海、積石,皆大捷。又討吐谷渾於墨離軍,虜其全部而歸。”“隴右節度使哥舒翰擊吐蕃,拔洪濟、大漠門等城,悉收九曲”“安西節度使封常清擊大勃律……大破之,受降而還。”“制以仙芝為行營節度使,將萬騎討之。……會吐蕃連雲堡下。有兵近萬人,不意唐兵猝至……自辰至巳,大破之,斬首五千級,捕虜千餘人……仙芝虜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還。”“築城於青海中龍駒島,謂之應龍城,吐蕃屏跡不敢近青海。”
《舊唐書·本紀·卷五(高宗本紀)》:“薛仁貴、郭待封至大非川,為吐蕃大將論欽陵所襲,大敗,仁貴等並坐除名。吐谷渾全國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