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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寶

土族民俗

徠“來寶”是一些三川土族村莊仍然保存的一種儺祭習俗。流行地為中川鄉民主村、官亭鎮的喇、鮑家等村寨。尤其以民主村的“來寶”最為典型。

介紹


“來寶”這一稱呼,是漢語借詞,意為神佛保佑,驅除不祥,吉祥發達。

表演流程


民和三川地區土族來寶鮑家來寶
民和三川地區土族來寶鮑家來寶
(一)
民主村進行“來寶”表演的時間是正月十五日。表演者為兩人,所選的兩位“來寶”一老一少,只有身體健壯,家庭和睦、子孫興旺,才可能選為“來寶”。由廟會的組織---“排頭”確定人選,並負責儺祭活動。從正月十一日開始選“來寶”,必須在兩天內確定人選。被選定的“來寶”,沐浴齋戒后,就住在廟裡,排頭家進餐。十五日上午,兩位“來寶”翻穿羊皮襖,拿一條綵綢束起褲腿,赤腳,各戴面具。老者面具神情慈祥,留須;少年面具憨厚淳樸。“來寶”裝束一畢,和眾人一同上廟祭祀地方福神,該村廟供奉九天聖母娘娘和摩羯龍王。“來寶”向地方神下跪,廟倌主持祭奠儀式,上香並致祭詞后,將祭酒灑在“來寶”頭上,意為廟神已經認可“來寶”成為其弟子,並且可以傳達神的旨意。“來寶”三叩首後起立,從廟倌手中接過一面牙旗,隨鑼鼓聲起舞。基本表演動作是抬起右腳,左手持旗,舉起右手,向左旋轉數圈,然後調整腳步,又向右旋轉。兩“來寶”對舞一陣后,向眾人拱手作捐,並致新年祝詞“喔,祝各位老人,各位地方官員,全村的人們在新年吉祥平安!”眾人起立同聲回答:“來寶老人家新年頭上吉祥平安!”“來寶”出廟門繞村廟一周后,便領著排頭邊舞邊走,上寺院拜年。此地的寺院叫元通寶佛寺,寺主是夏讓活佛,己轉世到第二代。進入寺院,向佛祖獻舞后,行叩頭禮,然後再前往各個喇嘛的僧舍拜年,喇嘛在門口設香火,供年饃、酒及果品之類的食品,但不向“來寶”叩首,只是恭立於大門裡面向“來寶”致詞祝福。
(二)
“來寶”從寺院出來,便要到每戶每家舉行納吉儀式。因戶主多,兩位“來寶”分頭進行。“來寶”到來時,東家已在門口設香案,獻上供品,門裡下跪迎接“來寶”。“來寶”跳上幾圈舞后,做出一些滑稽動作逗笑東家,將手持的旗杆橫過來向東家作揖並問好“霍堅老年家主什尼阿莫先!”(意為“霍爾家的老人家新年好!”)東家亦向“來寶”問好,敬酒,“來寶”接過酒杯,致祭詞“喔,東家,向月亮、太陽、土地、蒼天、老年人要有虔心!我說的不是‘來寶’的話,而是地方福神和寺主老爺的吩咐。”在正月十五的一天,把諸神請來,供在大場上祭祀,戊時在前面後面、左面右面的山頭上需要放火。要問為什麼?是因為把民間的病痛災難、口舌是非、妖魔鬼怪,統統都由福神和寺主老爺趕到遠方的黑山後頭、黑河中間。接著,致新年祝詞,其詞全用土族語言表述,大意是:
後人們該當喇嘛就當喇嘛,該當俗人就當俗人。願當喇嘛者,讓他在宗喀巴的座下,學好經文,成為趙化山城和寺里的大喇嘛!
對為俗者應當是,送到學校,教會聖人的文墨,通達官場、民間的禮節,成為有功名、有聲望的人才!
對女兒們應當是,從針線抓起,學好茶飯,在大家庭里能夠應酬各種人情禮節,與富豪家結為姻親!
對務勞莊稼者應當是,從前一年做好準備,不誤農時,種一升打一斗;種一斗,打一石;種一石,收千石!
對飼養牲畜應當是,騾馬成群,牛羊滿圈。
總的應當是,從今以後,祝你庫里有銀,倉里有糧,身上有衣,槽里有馬,像泉水一般發旺,像海水一般長流不息!
以上祝詞全部用土族語言表述,層次分明,娓娓動昕。致詞畢,“來寶”將杯中的酒向東家門內主人頭上潑去,以示福神和寺主老爺的祝福應驗。主人起身再次向“來寶”敬酒,“來寶”揭開面具飲用,隨從廟倌等亦接酒飲過,將主人供桌上的年饃收取,作揖告別,其間,有兩戶人家要請“來寶”吃飯,一家上包子,一家炒菜。
“來寶”轉完全村,時值傍晚,眾人己聚結在大場上,等候“來寶”進場。在場地的正上方,紮起帳篷,供著地方福神的神案,神案前面獻滿了香火和各種祭品。兩位“來寶”進場后對舞一陣,然後摘去面具,叩頭謝神。又轉身向眾人磕頭,並致歉詞:“我們倆人跳得不好,只是應了個差,請大家原諒。”眾人也跪下向“來寶”回禮,齊聲說“桌波嘎巴!”(土族語:辛苦了!)
(三)
正月十五日的晚上四面山頭上舉行的柴祭儀式和村廟的跳火堆,由“來寶”主持舉行。舉行柴祭的四個山頭是:東北方的哈拉克界,西北方虎浪莫兒,正東方卡崗,正西方多浪噹噹。放火堆的人由排頭指派,臨行前,“來寶”在鑼內端上年饃送給點火的人,意為秉承神的旨意,正式委派他們祭火驅邪,剩下的酒大家一起分享,家家戶戶送給“來寶”的年饃,也要分給在場的眾人。散會後,廟倌領上“來寶”暫住廟中,等天一黑,與眾人一齊送火把。
家家戶戶將鋪在正房地上的麥草打掃乾淨,堆成火堆,院里放一堆,大門外放六堆,連同院里湊成七堆,“七”意味著“去”了,晦氣邪物消散了。此外,每戶還用柴草扎作一支七尺余長的火把,上箍七道腰,插上香和錢馬,立放在伙房門后。
夜幕降臨時,先由廟倌和排頭敲響鑼鼓,在村廟裡燒香,接著點燃廟門前的火堆,邊敲鑼,邊跟“來寶”從村南往北走。守候在四山頭點火的人,看見廟台上的火光,便在山上點起火來。村裡各戶人家也爭先恐後地點燃火堆,每人從火堆上跳過,藉以消災免禍。各家各戶都有一人點燃早已製作好的火把,穿過每個房間驅趕鬼怪邪物,出門后揮舞著火把,直奔送火點,待火把燃盡,才能返家。出嫁的姑娘,連續三年在娘家躲火,過了十五才能回到婆家。家中遇有喪事,不滿百天不過年,也不跳火。排頭、廟倌和“來寶”送火到村北頭的總排處。這時,“來寶”秉承神的旨意,串戶納吉、祭火驅邪等儀式宣告結束,卸下面具,並將翻穿的皮襖正過來。在返回途中,“來寶”一邊敲鑼,一邊唱道:“沙古勒才呀,丁勒才!起馬洛洛,牙乙兒才來。哈幫他本那都拉日,是尼拉日。”其中的“起馬洛洛,牙乙兒才來”是一句襯詞,歌詞大意是:能發大財發大財,能發小財發小財。起馬洛洛,牙乙兒才來。十五的晚上盡情地玩耍,盡情地笑。
晚上家家吃餛飩,這是用白面做皮,以摻有胡麻等油料的熟面做餡的麵食。在包餛飩時,包進去一枚麻錢,誰的碗里若能舀上帶錢的餛飩,將意味著此人交好運。排頭請“來寶”和廟館在家吃晚飯,以示答謝。

習俗特點


從“來寶”的扮演者戴面具、跳舞及舉行納吉儀式與火祭等情形看來,它應屬於儺文化系統。然而,“來寶”與其它儺祭習俗相比較,有它自身的特點。
一是“來寶”習俗源於我國古代的火祭。火,是人類無數發現中最偉大的發現。火使人類改變了自身的生存條件;火改變了飲食習慣,增強了人的體質,使人變得更加聰明和智慧;火在夜間還有驅逐野獸的巨大威力。在古代的大儺習俗中,火還具有驅邪逐疫的特殊功能。
《後漢書·禮儀志》記載“先臘一日,大儺,謂之逐疫。方相氏黃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執戈揚盾。”“因作方相十二獸舞,歡呼周遍前後,省三過,持炬火送疫出端門。門外騶騎傳炬,出宮司馬闕門,門外五營騎士傳火,棄洛水中。”
由於對火的崇拜,就有了原始人類想象中的火神,形成了最初的火祭習俗。相傳,中華民族的共同祖先炎帝就是以火作為圖騰徽飾,被人稱之為烈山氏。烈山氏屬於西羌的一支,曾長期活動於古羌水流域。如今民間流行的“社火”,來源於對土地神和火神的祭祀。據有關古籍記載,人們祭祀的土地神是共工氏的後代句龍,火神是祝融。因為祝融是古代司火的官員,據說他是制琪的孫子。在他當火官的時代,一時缺乏管理土地的官員,於是又讓他兼任“後土”,這樣,“社火”二字似乎就連在一起了。即祝融既管火,又管土地。從西北地區城鄉的“社火”來看,以各種藝術表演為主,但是,傳統“社火”中的娛神色彩很濃厚,先是上廟迎喜神,“社火”隊在會首的率領下,聚集於廟前,叩首、燒香禮儀完畢后,將所有的節目表演一番,喻意“敬神”。在“社火”表演中,也有戴面具的。《隋書·柳或傳》載“竊見京邑,爰及外州,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聚戲朋游,鳴鼓聒天,煉巨照地,人戴獸面,男為女裝,倡尤雜戲,詭狀異形……”另外,還有一些資料也在表明,關隴、秦嶺山區的“社火”表演中有面具,旨在驅邪、祈福。正月初五時,“社火”扮演者到每個人家驅邪送瘟,有人把小孩放在堂屋中央,讓關老爺從小孩身上跨過去,當地稱為“過關,”保佑小孩無病無災,健康成長。山西關中及青海一些農村,還有送瘟神儀式。即正月十六日晚上,在一個選定的時辰內,三聲炮響后,人們送瘟神時,“社火”隊敲打響器尾隨至村邊,將瘟神牌扔到河裡。然後,焚燒黃表紙(意為符)三張,再鳴炮三聲,眾人向河方向三叩首后,悄然回村,到預定的地點,圍著旺火進行通宵達旦的演出。“社火”表演中的這些民間宗教議式,以及不少地區在正月十五晚上的跳火習俗,都與火神、驅邪的儺祭有關。
在長期的歷史進程中,“社火”從祭祀功利性向自娛性發展,成為以歌舞為主的群眾性娛樂活動。而中川民主村的“來寶”表演,其儺祭特徵仍得以保留。
二是“來寶”的扮演者身份特殊。巫或者薩滿,作為神的代言人,是一種固定的角色,巫在大型儺祭活動中的主導作用不可隨便替換。“來寶”則可以由普通老百姓來扮演,在廟神前,經廟倌舉行一種祭祀儀式后,廟神就認“來寶”為弟子。這樣,“來寶”在舉行納吉驅邪儀式時,儘管在傳達神喻,但是,他不是以巫那樣的特定身份來傳達的。而是以“弟子”的自身形象出現的。“來寶”翻穿皮襖,戴面具,本身具有神性特徵。青海民間“社火”中,也有翻穿短羊皮褂子的牧羊人角色,只是不戴面具。這個角色就是啞巴。人們說,“啞巴不說話,社火裡頭最為大”。可見,這種牧羊人的裝束,無疑是游牧民族中奉祀的神,並且他的地位很高。與古羌人有淵源關係的藏族,亦崇羊為神。《唐書·吐蕃傳》記載“其俗重鬼右巫,事羱羝為大神。”對此,我們又不得不追溯到古羌人的信仰習慣。河湟流域是古羌人的活動中心,史書上對羌字的解釋是,“羌,西戎牧羊人也。”古羌人崇羊習俗,對後來者的影響不久及於漢族文化,也同樣及於藏族文化和土族文化。
“社火”作為一種獨特的綜合藝術形式,因屯田、戍邊、移民等原因,由內地的漢族帶到了西北。牧羊人的神性形象,在“社火”中既以土著神、又難於進行語言溝通的“啞巴”而出現,在土族和藏族的信仰習俗和民族文化中,他戴上面具,完全以一種主宰者的身份,舉行驅邪納吉儀式。中川鄉土族的“來寶”,行至每個人家舉行納吉儀式獻舞,以神的旨意差人祭火驅邪等等。這些以自身特有的面具、裝束、舞蹈表演及火祭活動,顯示出土族文化的個性。而不同地區的藏族和土族中以牧羊人作為裝束的儺舞表演,又具有各自的地方特點。
熱貢徠的蘇乎日村藏族和土族雜居,在這個村的六月儺祭活動期間,表演一個叫“則柔”的舞蹈,在扮演的六個角色中,有四人翻穿羊皮襖,二人翻穿藏袍,二人戴氂牛頭面具,二人戴羊頭面具,一人打花臉,雙手端一盤供品。舞蹈模擬牲畜的配種,產牛犢等動作,還再現種地、收割、打碾等生產過程。這些表演雖然簡單,卻顯得自然、質樸,自始至終洋溢著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的歡樂之情。表演者所戴的氂牛頭面具和羊頭面具正是他們的圖騰崇拜物。
分佈在四川和甘肅交界處的白馬藏人,表演一種稱之為“曹蓋”的儺舞。“曹蓋”是面具之意,跳曹蓋就是戴著面具跳神。跳神的曹蓋濃眉,圓眼,虎齒,額上有雙蛇盤繞,還並列著三個人頭,形象兇猛恐怖,系用整木雕成。跳神者頭上披有氂牛尾,身披五色花袍。白馬人的儺舞分為“曹蓋”和“十二相”兩類,前者以表現本部族祖先(圖騰)的生活、傳說為主,故各部有所不同。如黑熊部的戴熊頭,白熊部的戴熊貓頭,蛇部的戴二交蛇面具等。各種曹蓋都是翻穿羊皮襖,扎一大羊尾,手持氂牛尾翩翩起舞。
跳曹蓋與十二相,一般是從正月初五到十五演出,以十五夜間驅鬼、祭火神為高潮。清晨,姑娘小伙圍著山火跳鍋莊,隨著一聲三眼銃的巨響,寨內外火槍號角齊鳴,在鼓、鈸的伴奏下,舉寨人擁著四個頭插雉尾,翻穿皮襖“長著”巨尾的三眼神和兩位女神,舞入寨中空曠地。三眼神先表演激烈廝殺的“史劇”;接著是“二羊相鬥”的表演,跳躍搏鬥,激烈壯觀;隨之是兩位女神起舞,表演婦女日常生活情景;最後是一對公母猴的演員表演。演出的高潮是趕鬼、祭火。舉寨人隨眾神在寨前寨后、田間趕鬼,然後去每家住戶驅邪,眾神進屋時,要用氂牛尾和短棍叩擊門、屋及主人,並繞火塘叫跳,主家要備酒食答謝。眾神將寨內外邪魔統統趕走,舉寨大吉。祭祀在銃槍聲、鞭炮聲、歡呼聲中結束。
白馬藏人不同部族之間不同的圖騰標誌和他們保存“歷史記憶”的儺舞,顯示著各自民族文化的原始古樸。但是,與土族的“來寶”相比較,在牧羊人的裝束和正月十五夜裡祭火、驅邪等方面是相似的。度修明先生在《儺戲·儺文化》一書中認為“各種曹蓋都是翻穿羊皮襖,扎一大羊尾,手執氂牛尾翩翩起舞,這是白馬人以羊為總圖騰的氐羌後裔的緣故。曹蓋所要表現的是‘老祖宗的生活、功業’或‘人的由來’。”
可見,以牧羊人為裝束的儺祭活動,不僅存在於三川、熱貢兩地的土族中,同時也見之於不同地區的藏族。不論它們的表現特徵如何,但都能追溯到古羌人的生活、習俗和信仰這一源頭。民族的淵源關係、民族文化的傳承關係、民族文化的交流和相互影響、遠古歷史的記憶等等,民間的儺祭習俗為我們認識這些問題提供了具有活形態的寶貴資料。
三是“來寶”的儺祭儀式與其它宗教的融合。自從藏傳佛教傳入土族地區,各地興建寺院,廣招寺僧,佛教對當地人們的精神生活產生越來越重要的影響。但是,對驅邪納吉等涉及村寨、住戶、人家的民間宗教行為,佛教又無法完全替代。這樣,“來寶”在實際生活中既要發揮以往的各種功能,又不能不與佛教保持一種融洽的關係,藉以繼續維持自身的生存。從現有的情形來看,這種關係是一種從屬的關係。“來寶”出了村廟后,首先要上寺院拜年,而喇嘛們卻不向“來寶”叩首。“來寶”向每個人家致辭祝福時,說這是秉承地方福神和寺主老爺的吩咐。而在三川土族的“納頓”、熱貢地區的六月儺祭等大型活動中,由巫來主持各種儺祭儀式,與佛教沒有多少關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