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黃鶴磯
登黃鶴磯
《登黃鶴磯》是南朝宋詩人鮑照創作的一首五言古詩。這首詩開頭二句寫登黃鶴磯所見景物,點明季節。中間六句寫登上黃鶴磯所見的景物,圍繞“悲”字而寫,運用典故,一方面暗示離別家鄉之悲傷,另一方面表示意外的奇遇實屬茫然,留給自己的終將是深深的遺憾。最後二句,點明愁苦的心情,照應上文的斷弦、悲歌。這首詩對仗工穩,遣詞造句也形象生動,蘊藉含蓄。
登黃鶴磯
木落江渡寒,雁還風送秋。
臨流斷商弦,瞰川悲棹謳。
適郢 無東轅,還夏 有西浮。
三崖 隱丹磴,九派 引滄流。
淚竹感湘別,弄珠懷漢游。
豈伊藥餌 泰,得奪旅人憂。
⑴黃鶴磯(jī):在今湖北武昌黃鶴山兩北。磯,水邊石灘或突出的岩石。
⑵商弦:彈奏商調的絲弦,即七弦琴的第二弦。
⑶棹謳(zhào ōu):搖槳行船所唱之歌。
⑷郢(yǐng):春秋戰國時楚國國都,今湖北江陵紀南城。
⑸夏:指夏口,在黃鶴磯的兩南。
⑹三崖:指江寧(今江蘇江寧)山。
⑺九派:指潯陽(今江西九江)至武昌一段長江上的眾多支流。
⑻滄流:青色的水流。
⑽弄珠懷漢游:傳說鄭交甫在漢皋台下遇二女,皆佩大珠,交甫求得其珠,但不久二女與珠皆不見。
⑾藥餌(ěr):當作“樂餌”,指音樂與飲食,用《老子》“樂與餌,過客止”之典。
樹葉紛紛而落,江邊渡口寒冷凄清,大雁南飛,北風呼嘯著將秋天送來。
面對江流,因情緒激動而彈斷琴弦,俯視逝水,因船夫之歌而引發傷悲。
沒有前往江陵的車,但有西浮夏口之船。
江寧山上的紅色石階隱蔽不見,長江的眾多支派引來暗綠色的水流。
感受著湘別、淚竹的傳說,懷想著游女弄珠的故事。
怎麼能因為音樂與飲食而感到快樂,從而忘記旅人心中的無窮悲愁。
劉宋大明六年(462年)秋,孝武帝劉駿第七子劉子頊為荊州刺史,出鎮江陵(今湖北江陵),詩人以子頊征虜將軍府參軍隨赴荊州任所,途中行經武昌(今湖北武昌),登黃鶴磯,為表達當時離別家鄉的悲愁和倦於奔波的愁苦心情,寫下了這首詩。
首二句“木落江渡寒,雁還風送秋”,寫登黃鶴磯時所見眼前景物並點明季節:大雁南飛,寒風北來,樹葉紛紛零落,使大江邊的渡口平添了一派肅殺蕭條景象。這二句意象開闊而又蒼涼,一開始就使詩蒙上了一種抑鬱低沉的情調,起手不凡。方東樹在《昭昧詹言》中稱其可與屈原“洞庭波兮木葉下”比美,並非虛美之辭。
三、四兩句,切題之“登”,寫詩人登上黃鶴磯,俯視著莽莽長江,不由得悲從中來,撫弦愴然。“商”是凄厲的高音階,詩人滿腔悲愁之餘,琴弦高張,琴聲凄絕,直彈到弦子蹦然而斷。此時江上又傳來陣陣漁歌,這歌聲在秋風中顯得格外悲涼,使詩人胸中一悲未已,一悲又起。當時,詩人已年近五十,近三十年的飄泊奔波生活,使他的身心受到了極大的摧殘,迫切希望能有一個安寧的生活環境,不再四鄉奔波。這次他在臨上荊州時的《從臨海王上荊初發新渚》詩中,就已吐露了“奉役塗未啟,思歸思已盈”的不願離鄉遠行之情;而此時秋景的肅殺,使他聯想到人生暮年的來臨,大江的川流不息,使他痛感生命的一逝不返,詩人不禁索琴急彈、一瀉悲懷。
中間四句,正面寫登臨所見。詩人由武昌往江陵,不得東回,故云“適郢無東轅”。下句“還夏有西浮”,借用《楚辭·哀郢》中“過夏首而西浮”句,詩人前往江陵,故只有浮舟西行。“三崖隱丹磴,九派引滄流”,《荊州記》:“江至潯陽,分為九道。”詩人遠眺家鄉,卻不得而見,只有收回目光,近看眼前的江流縱橫。這四句看上去全似客觀敘述,然其中卻貫注了強烈的感情色彩。上二句用《哀郢》語,暗示自己的西行,也如屈子去郢一般是極不情願之事。下二句中,“丹”字是全詩唯一暖色調字眼,而它偏偏又標誌著故鄉的方位,足見在一片灰暗秋景中,唯有故鄉方向的一片陽光,才能給詩人心頭帶來一絲暖意。這“丹”字色彩的與全詩不協,正顯示著故鄉與黃鶴磯——亦即奔波宦程的象徵——之間的鮮明對立。至於那九派亂流,正是望故鄉而不見的詩人內心茫亂的外化。一個“滄”字,又從音節上使讀者聯想到景色的“蒼”涼、內心的悲“愴”,含蘊極為豐富,而外表又極不露聲色。
后四句,寫登臨眺望所引起的感受和當時的心情。“淚竹感湘別”,用舜二妃事,《博物志》:“堯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盡斑。”但這些又不能驅散自己心中的無窮悲愁。點明悲愁心緒,收束全篇,照應前文的斷弦、悲歌,首尾呼應。一個憔悴老病、憂愁萬端的詩人形象躍然紙上。
明·王夫之《古詩評選》:“鮑樂府故以駘宕動人,五言深秀如靜女古人居文有體,不恃才所有餘終不似近世人只一付本領,逢處即賣也。‘木落’,固江渡夙寒江渡之寒,乃若不因木葉試當寒月臨江渡,則誠然乃爾故經生之理,不關詩理;猶浪子之情,無當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