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訓齋語
張英所作文學作品
翻開歷代的家訓、家書,可稱道者還真不少。早在《詩經》中的「宜室宜家」;《論語》中孔子的趨庭之教,要他的兒子孔鯉「學詩學禮」;《孝經》中的至理名言,都可算是家訓的一種。到了東漢,馬援的〈戒兄子嚴敦書〉、鄭玄的〈戒子益恩書〉;南朝梁的顏之推,更在亂世中堅持書生本色,寫下一位奉公守法、和藹慈祥的父親的叮嚀——《顏氏家訓》,不僅成為顏氏的治家寶典,也充盈了、啟迪了後代的父父子子們。宋代的司馬光,平生未有不可對人言之事,《傳家集》正述說了他一生的光明磊落。
翻開歷代的家訓、家書,可稱道者還真不少。早在《詩經》中的「宜室宜家」;《論語》中孔子的趨庭之教,要他的兒子孔鯉「學詩學禮」;《孝經》中的至理名言,都可算是家訓的一種。
到了東漢,馬援的〈戒兄子嚴敦書〉、鄭玄的〈戒子益恩書〉;南朝梁的顏之推,更在亂世中堅持書生本色,寫下一位奉公守法、和藹慈祥的父親的叮嚀——《顏氏家訓》,不僅成為顏氏的治家寶典,也充盈了、啟迪了後代的父父子子們。宋代的司馬光,平生未有不可對人言之事,《傳家集》正述說了他一生的光明磊落。〈訓儉示康〉一文,更因為佔有中學生國文教材的篇幅而歷久不衰。清代的曾國藩,允文允武的儒將風範,在《曾文正公家書》里,流露他對子女舐犢情深的關愛。楊繼盛在臨刑前寫下〈書付尾箕二兒〉,愷切沉痛,讀來令人悲憤、感動。甚至林覺民的〈與妻絕別書〉,在幽幽衷情里,我們也讀到了他對家人與後代的期勉。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或者用詩詞、或者用文章,記下他們對同胞兄弟、妻子兒女的情愛與思念,期許與訓勉;但是,整理成著作,有規模的卻並不多。除了前述三書之外,在《四庫全書》中還深藏了一本,而且為曾國藩在家書中所極力推薦,可惜一直未有人將它挖掘出來的,那就是《聰訓齋語》。
《聰訓齋語》的作者張英,清安徽桐城人,一六三七年出生,一七0八年去世。字敦復,號樂圃。康熙六年考上進士,授編修官,歷升至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居官勤儉謹慎,對民生疾苦、四方水旱知無不言,深獲皇上倚重。曾受命總裁《清一統志》、《國史方略》、《淵鑒類函》、《政治典訓》等書。其他許多典誥之文,亦嘗出其手。生平酷好看山種樹,以老病辭官,卒諡文端。著有《恆產瑣言》、《聰訓齋語》,諄諄以務本力田、隨分知足告誡子弟,另有《易書衷論》、《篤素堂文集》等書。
有之四綱十二目如下:
一 立品綱——戒嬉戲、慎威儀、謹言語。
二 讀書綱——溫經書、精舉業、學楷字。
三 養身綱——謹起居、慎寒暑、節用度。
四 擇友綱——謝酬應、省宴集、寡交遊。
選段
讀書須明窗淨幾,案頭不可多置書,讀書作文須凝神靜氣,目光迥然,出文與題之上,最忌墜入雲霧之中,迷失出路,多讀文而不熟,如將不練之兵,臨時全不得用,徒疲精勞神,與操空拳者無異。作文以握管之人為大將,以精熟墨卷百篇為練兵,以雜讀時藝為散卒,以題為堅壘。若神明不爽朗,是大將先墜入雲霧中,安能制勝?人人個有一種英華光氣,但須磨練始出。譬如一花一卉,苟深培厚壅,盡其分量,其花亦有可觀,而況於人乎?況於俊特乎?天下有形之物,用則易匱,唯人之才思氣力,不用則日減,用則日增。但做出自己聲光,如樹將發花時,神壯氣溢,覺與平時不同,則自然之機侯也。讀書人獨宿是第一義,試自己省察。館中獨宿時,漏下二鼓,滅燭就枕。待日出早起,夢境清明,神酣氣暢,以之讀書則有益,以之作文必不潦草枯澀,真所謂一日勝兩日也。
讀書需要窗戶明亮案幾潔凈(的環境),桌案上不能放太多的書。讀文章寫文章,都要聚精會神沉得住氣,眼光要明亮。(讀或寫)文章的重點要放在題目上面,最忌掉進雲里霧裡,找不到出路。讀的文章很多但不深入理解,就像將領不操練士兵,面臨打仗時全用不上,白白浪費精神,跟打空拳的人沒什麼兩樣。
寫文章,作者就像是大將軍,熟知各種文章就像練兵,了解當代的各種作品就像單個的士兵,文章的主體就像是堅固的城池。如果(作者)精神不清爽,就像大將先迷糊了,怎麼還能取勝呢?每個人都有一種出眾的才氣,必須磨練才能發揮,正如一棵草一朵花,如果把它埋壓得很深很厚,通過它自己的努力,也能開出讓人觀賞得見的花來。更何況人呢?更何況才智超凡的人呢?
天下有形狀的東西,經常用就容易損耗。但人的才思力氣,不經常用才會逐漸削弱,經常用則會逐漸增強。發揮出自己的才智,就像樹將要開花一樣,精神旺盛體氣充足,感覺和平時不一樣,那就是註定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