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家賦
晉代束晳創作的賦
《貧家賦》是晉代詞人束晳現僅存五篇賦當中的代表作之一。在魏晉賦壇上,束皙的賦作既不同於體物大賦,又別於一般的抒情小賦,表現出篇幅短小、淺顯質樸、不事綺麗的風格特徵。而這一賦風的形成,不僅與作者所處的時代有關,也與其個人際遇及個性特徵密切相關。
余遭家之?惑軻,嬰六極之困屯。恆勤身以勞思,丁饑寒之苦辛。無原憲之厚德,有斯民之下貧。愁郁煩而難處,且羅縷而自陳。有漏狹之單屋,不蔽覆而受塵。唯曲壁之常在,時弛落而壓鎮。食草葉而不飽,常?兼々於膳珍。欲恚怒而無益,徒拂郁而獨嗔。蒙乾坤之遍覆,庶無財則有仁。涉孟夏之季月,迄仲冬之堅冰。稍煎蹙而窮迫,無衣褐以蔽身。還趨床而無被,手狂攘而妄牽。何長夜之難曉,心咨嗟以怨天。債家至而相敦,乃取東而償西。行乞貸而無處,退顧影以自憐。炫賣業而難售,遂前至於飢年。舉短柄之口掘,(此句從《御覽》七百六十二補。)執偏隳之漏釒?。(此句從《御覽》七百五十七補。)煮黃當之草萊,作汪洋之羹飠?,釜遲鈍而難沸,薪郁絀而不然。至日中而不孰,心苦苦而飢懸。丈夫慨於堂上,妻妾嘆於灶間。悲風?敫於左側,小兒啼於右邊。(《藝文類聚》三十五,《初學記》十八。)
束皙(姑從唐修《晉書》作“皙”字),字廣微,陽平元城(今河北大名)人,生卒年不詳,唐修《晉書》本傳記其年四十卒。據姜亮夫先生《歷代人物年裡碑傳綜表》考定,大約生於魏元帝景元二年(261),卒於晉惠帝永康元年(300)。曹道衡、沈玉成先生所撰《中古文學史料叢考》中《束皙生卒年擬測》一文認為束皙約生於魏元帝景元四年(263)左右,卒於永寧二年(302)。其祖、父曾任太守,兄璆娶大官僚石鑒之侄女為妻,后棄之。石鑒懷恨,暗示州郡公府不得徵辟。束氏兄弟因而長期埋沒。石鑒死後,張華為司空,讀束皙之文而奇之,召皙為掾。束皙從此走上仕途,歷任佐著作郎、著作郎、博士、尚書郎等職。趙王倫當政,請為記室。他拒絕接受,辭疾罷歸,歸鄉里,以教授生徒為業。《晉書》本傳說他“性沉退,不慕榮利”。他與平民百姓相處融洽,鄉人稱之為“束先生”,死時元城市裡為之停業悼念。束皙是一位“才學博通”的文人,在文學、史學、考古學、文獻整理等方面均有造詣。在文學上,束皙的俗賦在駢文盛極的西晉獨樹一幟。其賦作既不同於體物大賦,又有別於一般的抒情小賦,表現出篇制短小、淺顯質樸、不事綺麗的風格特徵。其《貧家賦》以細膩的筆觸寫出了一個“貧家”,對陶淵明取材於貧窮生活的詩文影響很大。其《讀書賦》描寫了一位淡泊閑居以讀書為業的“耽道先生”,正是其自身生活的寫照。《近游賦》寫讀書之餘在鄉間漫遊的所見所聞,對陶淵明《桃花源記》等描寫平凡的農村生活中存在的理想的隱逸狀態的作品也有深刻的影響。其《餅賦》則細緻地刻畫了冬季湯餅的製作過程,在題材、旨趣等方面都在賦史上獨樹一幟。束皙的《補亡詩六首》被選入《文選》卷十九,居於《文選》各體詩之首。逯欽立輯校《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晉詩》卷四也輯有此詩。雖然今人對其《補亡詩》評價不高,甚至有人認為《補亡詩》不是束皙所作,但這六首《補亡詩》既有束皙創作的個性特色又開啟了中國文學史上的補亡精神,是值得深入探討和研究的。除詩、賦之外,其《玄居釋》等文在思想與藝術上也頗有特色。在史學上束皙著有《三魏人士傳》、《七代通記》、《晉書紀》、《晉書志》等,但皆已亡佚。束皙還參加了汲冢竹書的整理工作,為古代文獻的整理做出了重要貢獻。此外,他還著有《發矇記》等博物著作,惜已散佚,僅有隻言片語散見於各類書中。
束皙,(263—302)西晉學者、文學家。字廣微,陽平元城(今河北大名)人。
漢太子太傅疏廣后。王莽末,廣曾孫孟達避難,自東海徙居沙鹿山南,因去疏之足,易姓束。晚年遷居丹陽。
少游國學,博士曹志譽為“好學不倦,人莫及”,與兄理俱知名。
后還鄉里,察孝廉,舉茂才,皆不就。
璆娶石鑒侄女,棄之,鑒以為憾,諷州郡公府不得辟,故皙等久不得調。
其性沉退,不慕榮利。
華為司空,復以為賊曹屬。他是當時多聞博識而精於古文的學者,他後轉佐著作郎,撰《晉書》帝紀、十志,遷博士。曾作《玄據釋》以擬《客難》,從不拿學問作為爭取榮華富貴的工具。
因此,其學術造詣頗深,他撰寫的《七代通志》、《三魏人士傳》、《五經通論》、《發矇記》等韉著作,均被後世學者推崇備至。
永康元年(300),趙王倫輔政,召為記室,疾辭罷歸,教授門徒。旋卒。皙博聞廣識,著名於時。太康二年(281),出土汲冢古文竹書,皙繼荀勖、衛恆等隨疑分釋,以今文寫定,遷尚書郎。著述甚富,有《三魏人士傳》、《七代通記》、《晉書》紀志、《五經通論》、《發矇記》等,皆亡佚。
今存《補亡詩》六首及《餅賦》等賦作數篇。其《補亡詩》,意在補《詩經》中“有義無辭”的《南陔》、《白華》等六篇,對偶精當,語辭流麗,不脫西晉氣息。
明張溥謂:《補亡詩》志高而詞淺,欲以續經,罷不勝任也。”
其賦文筆質樸,《貧家賦》、《近游賦》、《勸農賦》、《餅賦》等,皆有口語化、通俗化的特點,不合崇尚綺麗的文壇時尚,因此為時人鄙薄。
《隋書·經籍志》載其有集七卷,已佚,明張溥輯有《束廣微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
晉書 卷五十一
束皙,字廣微,陽平元城人,漢太子太傅疏廣之後也。王莽末,廣曾孫孟達避難,自東海徙居沙鹿山南,因去疏之足,遂改姓焉。祖混,隴西太守。父龕,馮翊太守,並有名譽。皙博學多聞,與兄璆俱知名。少游國學,或問博士曹志曰:「當今好學者誰乎?」志曰:「陽平束廣微好學不倦,人莫及也。」還鄉里,察孝廉,舉茂才,皆不就。璆娶石鑒從女,棄之,鑒以為憾,諷州郡公府不得辟,故皙等久不得調。
太康中,郡界大旱,皙為邑人請雨,三日而雨注,眾謂皙誠感,為作歌曰:「束先生,通神明,請天三日甘雨零。我黍以育,我稷以生。何以疇之?報束長生。」皙與衛恆厚善,聞恆遇禍,自本郡赴喪。
嘗為《勸農》及《餅》諸賦,文頗鄙俗,時人薄之。而性沈退,不慕榮利,作《玄居釋》以擬《客難》,其辭曰:
束皙閑居,門人並侍。方下帷深譚,隱幾而咍,含毫散藻,考撰同異,在側者進而問之曰:「蓋聞道尚變通,達者無窮。世亂則救其紛,時泰則扶其隆。振天維以贊百務,熙帝載而鼓皇風。生則率土樂其存,死則宇內哀其終。是以君子屈己伸道,不恥干時。上國有不索何獲之言,《周易》著躍以求進之辭。莘老負金鉉以陳烹割之說,齊客當康衢而詠《白水》之詩。今先生耽道修藝,嶷然山峙,潛朗通微,洽覽深識,夜兼忘寐之勤,晝騁鑽玄之思,曠年累稔,不墮其志。鱗翼成而愈伏,術業優而不試。乃欲闔櫝辭價,泥蟠深處,永戢琳琅之耀,匿首窮魚之渚,當唐年而慕長沮,邦有道而反甯武。識彼迷此,愚竊不取。
若乃士以援登,進必待求,附勢之黨橫擢,則林藪之彥不抽,丹墀步紈誇之童,東野遺白顛之叟。盍亦因子都而事博陸,憑鷁首以涉洪流,蹈翠雲以駭逸龍,振光耀以驚沈鰌。徒屈蟠於陷阱,眄天路而不游,學既積而身困,夫何為乎秘丘。
且歲不我與,時若奔駟,有來無反,難得易失。先生不知盱豫之讖悔遲,而忘夫朋盍之義務疾,亦豈能登海湄而抑東流之水,臨虞泉而招西歸之日?徒以曲畏為梏,儒學自桎,囚大道於環堵,苦形骸於蓬室。豈若託身權戚,憑勢假力,擇棲芳林,飛不待翼,夕宿七娥之房,朝享五鼎之食,匡三正則太階平,贊五教而玉繩直。孰若茹藿餐蔬,終身自匿哉!」
束子曰:「居!吾將導爾以君子之道,諭爾以出處之事。爾其明受余訊,謹聽余志。
昔元一既啟,兩儀肇立,離光夜隱,望舒晝戢,羽族翔林,蟩蛁赴濕,物從性之所安,士樂志之所執,或背豐榮以岩棲,或排蘭闥而求入,在野者龍逸,在朝者鳳集。雖其軌跡不同,而道無貴賤,必安其業,交不相羨,稷、契奮庸以宣道,巢、由洗耳以避禪,同垂不朽之稱,俱入賢者之流。參名比譽,誰劣誰優?何必貪與二八為群,而恥為七人之疇乎!且道睽而通,士不同趣,吾竊綴處者之末行,未敢聞子之高喻,將忽蒲輪而不眄,夫何權戚之雲附哉!
昔周、漢中衰,時難自托,福兆既開,患端亦作,朝游巍峨之宮,夕墜崢嶸之壑,晝笑夜嘆,晨華暮落,忠不足以衛己,禍不可以預度,是士諱登朝而競赴林薄。或毀名自污,或不食其祿,比從政於匣笥之龜,譬官者於郊廟之犢,公孫泣涕而辭相,楊雄抗論於赤族。
今大晉熙隆,****寧靜。蜂蠆止毒,熊羆輟猛,五刑勿用,八紘備整,主無驕肆之怒,臣無氂纓之請,上下相安,率禮從道。朝養觸邪之獸,庭有指佞之草,禍戮可以忠逃,寵祿可以順保。
且夫進無險懼,而惟寂之務者,率其性也。兩可俱是,而舍彼趣此者,從其志也。蓋無為可以解天下之紛,澹泊可以救國家之急,當位者事有所窮,陳策者言有不入,翟璜不能回西鄰之寇,平、勃不能正如意之立,干木卧而秦師退,四皓起而戚姬泣。夫如是何舍何執,何去何就?謂山岑之林為芳,谷底之莽為臭。守分任性,唯天所授,鳥不假甲於龜,魚不借足於獸,何必笑孤竹之貧而羨齊景之富!恥布衣以肆志,寧文裘而拖綉。且能約其躬,則儋石之畜以豐;苟肆其欲,則海陵之積不足;存道德者,則匹夫之身可榮;忘大倫者,則萬乘之主猶辱。將研六籍以訓世,守寂泊以鎮俗,偶鄭老於海隅,匹嚴叟於僻蜀。且世以太虛為輿,玄爐為肆,神遊莫競之林,心存無營之室,榮利不擾其覺,殷憂不幹其寐,捐誇者之所貪,收躁務之所棄,雉聖籍之荒蕪,總群言之一至。全素履於丘園,背纓緌而長逸,請子課吾業於千載,無聽吾言於今日也。」
時欲廣農,皙上議曰:
伏見詔書,以倉廩不實,關右飢窮,欲大興田農,以蕃嘉穀,此誠有虞戒大禹儘力之謂。然農穰可致,所由者三:一曰天時不諐,二曰地利無失,三曰人力咸用。若必春無{雨脈}霂之潤,秋繁滂沱之患,水旱失中,雩禳有請。雖使羲和平秩,后稷親農,理疆甽於原隰,勤藨蓘於中田,猶不足以致倉庾盈億之積也。然地利可以計生,人力可以課致,詔書之旨,亦將欲盡此理乎?
今天下千城,人多游食,廢業占空,無田課之實。較計九州,數過萬計。可申嚴此防,令鑒司精察,一人失課,負及郡縣,此人力之可致也。
又州司十郡,土狹人繁,三魏尤甚,而豬羊馬牧,布其境內,宜悉破廢,以供無業。業少之人,雖頗割徙,在者猶多,田諸菀牧,不樂曠野,貪在人間。故謂北土不宜畜牧,此誠不然。案古今之語,以為馬之所生,實在冀北,大賈牂羊,取之清渤,放豕之歌,起於鉅鹿,是其效也。可悉徙諸牧,以充其地,使馬牛豬羊齕草於空虛之田,游食之人受業於賦給之賜,此地利之可致者也。昔騅駓在坰,史克所以頌魯僖;卻馬務田,老氏所以稱有道,豈利之所以會哉?又如汲郡之吳澤,良田數千頃,濘水停洿,人不墾植。聞其國人,皆謂通泄之功不足為難,舄鹵成原,其利甚重。而豪強大族,惜其魚捕之饒,構說官長,終於不破。此亦谷口之謠,載在史篇。謂宜復下郡縣,以詳當今之計。荊、揚、兗、豫,污泥之土,渠塢之宜,必多此類,最是不待天時而豐年可獲者也。以其雲雨生於畚臿,多稌生於決泄,不必望朝隮而黃潦臻,禜山川而霖雨息。是故兩周爭東西之流,史起惜漳渠之浸,明地利之重也。宜詔四州刺史,使謹按以聞。
又昔魏氏徙三郡人在陽平頓丘界,今者繁盛,合五六千家。二郡田地逼狹,謂可徙還西州,以充邊土,賜其十年之復,以慰重遷之情。一舉兩得,外實內寬,增廣窮人之業,以辟西郊之田,此又農事之大益也。
轉佐著作郎,撰《晉書·帝紀》、十《志》,遷轉博士,著作如故。
初,太康二年,汲郡人不準盜發魏襄王墓,或言安釐王冢,得竹書數十車。其《紀年》十三篇,記夏以來至周幽王為犬戎所滅,以事接之,三家分,仍述魏事至安釐王之二十年。蓋魏國之史書,大略與《春秋》皆多相應。其中經傳大異,則雲夏年多殷;益干啟位,啟殺之;太甲殺伊尹;文丁殺季歷;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壽百歲也;幽王既亡,有共伯和者攝行天子事,非二相共和也。其《易經》二篇,與《周易》上下經同。《易繇陰陽卦》二篇,與《周易》略同,《繇辭》則異。《卦下易經》一篇,似《說卦》而異。《公孫段》二篇,公孫段與邵陟論《易》。《國語》三篇,言楚、晉事。《名》三篇,似《禮記》,又似《爾雅》、《論語》。《師春》一篇,書《左傳》諸卜筮,「師春」似是造書者姓名也。《瑣語》十一篇,諸國卜夢妖怪相書也。《梁丘藏》一篇,先敘魏之世數,次言丘藏金玉事。《繳書》二篇,論弋射法。《生封》一篇,帝王所封。《大曆》二篇,鄒子談天類也。《穆天子傳》五篇,言周穆王遊行四海,見帝台、西王母。《圖詩》一篇,畫贊之屬也。又雜書十九篇:《周食田法》,《周書》,《論楚事》,《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大凡七十五篇,七篇簡書折壞,不識名題。冢中又得銅劍一枚,長二尺五寸。漆書皆科斗字。初發冢者燒策照取寶物,及官收之,多燼簡斷札,文既殘缺,不復詮次。武帝以其書付秘書校綴次第,尋考指歸,而以今文寫之。皙在著作,得觀竹書,隨疑分釋,皆有義證。遷尚書郎。
武帝嘗問摯虞三日曲水之義,虞對曰:「漢章帝時,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至三日俱亡,邨人以為怪,乃招攜之水濱洗祓,遂因水以泛觴,其義起此。」帝曰:「必如所談,便非好事。」皙進曰:「虞小生,不足以知,臣請言之。昔周公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詩云'羽觴隨波'。又秦昭王以三日置酒河曲,見金人奉水心之劍,曰:'令君制有西夏。'乃霸諸侯,因此立為曲水。二漢相緣,皆為盛集。」帝大悅,賜皙金五十斤。
時有人於嵩高山下得竹簡一枚,上兩行科斗書,傳以相示,莫有知者。司空張華以問皙,皙曰:「此漢明帝顯節陵中策文也。」檢驗果然,時人伏其博識。
趙王倫為相國,請為記室。皙辭疾罷歸,教授門徒。年四十卒,元城市裡為之廢業,門生故人立碑墓側。
皙才學博通,所著《三魏人士傳》,《七代通記》、《晉書·紀》、《志》,遇亂亡失。其《五經通論》、《發矇記》、《補亡詩》、文集數十篇,行於世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