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涉帖
晉代王羲之臨摹的碑帖
《遠涉帖》,章草三行,二十七字,傳晉王羲之摹諸葛亮書。據《宣和書譜》著錄,《遠涉帖》曾入宋內府。
內容錄入《太平御覽》;元人王惲《玉堂嘉話》、《秋澗先生文集》,清高士奇《江村書畫目》、李葆恂《海王村所見書畫錄》等均有著錄。曾經北宋蘇軾、宋徽宗、元大名藏家及清孫承澤、翁方綱等收藏、過目、題跋。
師徒遠涉,道路甚艱;自及褒斜,幸皆無恙。使回,馳此,不復云云。亮頓首。
諸葛亮沒有兒子(長子諸葛瞻後來生於後主建興五年),於是諸葛瑾將其子諸葛喬過繼給諸葛亮。在諸葛亮北伐曹魏的戰役中,諸葛喬被派往前線,諸葛瑾擔心諸葛喬,為使哥哥安心,諸葛亮多次寫信安撫。《遠涉帖》是諸葛喬北伐歸來,諸葛亮寫給諸葛瑾的家書。
諸葛武侯《遠涉帖》,余既冠時,與鮮於純叔獲觀於沙麓張氏家。迨大德庚子冬,詔集賢所貯書畫,賜其院之官屬,呂司直所得者,亦有是帖。老眼復觀,煥若神明,頓還舊觀,然比之向所見者,後有東坡跋語,辨其印章,玉泉公家曾收。彥瞻博雅好古,可謂物有所歸矣。(《秋澗集》卷七十三)
諸葛亮
元以降《遠涉帖》在清初藏家高士奇後裔康熙四十四年揀定“進上”的《江村書畫目》中又見蹤跡,但其實未進宮而在民間輾轉遞藏。光緒十四年北京“寄觀閣”古玩鋪覓帖自山西太谷,旋為收藏家李葆恂覬覦而詭稱後人仿作,以二十兩銀子“揀漏”一舉居奇。此事傳為琉璃廠古玩肆有眼不識瑰寶笑柄,至今屢為北京古玩界前輩陳重遠《古玩史話與鑒賞》、《鑒賞述往事》、《文物話春秋》、《收藏講史話》等系列叢書提及,引為經營古玩走眼經驗教訓。而李則就己巧取之舉頗為自得,既把購置原委記錄在案,且將書帖前後題跋,印鑒悉數著錄於《海王村所見書畫錄》。《遠涉帖》最後有記載可循系民國二十三年《河北第一博物院畫報》第五十七期《古董錄》簡訊:“義州李文石丈有《遠涉帖》,題‘亮頓首’。歷來著錄家,均定為武鄉遺墨。然又安知其為諸葛亮耶?紙墨字形,則確為漢晉間物,即謂之庾亮(東晉書家,《淳化閣帖》有《書箱帖》),亦無不可。似應存疑耳”。
《遠涉帖》真偽,雖此存疑,但前輩學人多考證此乃王羲之臨仿亮書之唐鉤摹本。尤其李葆恂著錄宋徽宗瘦金題書等言之鑿鑿。故儘管題跋所及斯帖於元蒙覆滅而自宮中流散,嗣後相繼在冀北、嶺南等地藏家間播遷庋藏,清鑒藏家翁方綱兩度鑒賞、題跋等,均不見其本身著述;王惲、蘇軾及其中表程正輔藏跋等,料於李葆恂著錄前為好事者人為割取,斯帖當猶足信以為真。
《遠涉帖》書帖雖因李葆恂卒而不知所終,使人無緣一睹右軍臨仿武侯書跡神韻,幸此前道光二十七年粵籍儒賈葉應暘撰集《耕霞溪館法帖》加以摹刻,並列廣東書法、鑒賞家吳榮光考識左證。經驗證李葆恂著錄書帖行秩及所鈐印鑒,刻帖間墨拓徽宗“雙龍”圓印,“宣龢”印、“御書”葫蘆印,宋高宗“紹興”印等,與之完全一致,從而令人得以領略翰墨書帖之一斑。值得一提是,粵帖甚多,葉刻叢帖即有四種,吳榮光《筠清館法帖》外即推此帖。唯刻石於同治間粵海關監督晉某任滿還京舟載過渤海突遇風濤為船人舉而沉於海。故《遠涉帖》雖堪稱《耕霞溪館法帖》僅存備份,然因石毀不存,此前世間拓本無多,摹刻帖猶吉光片羽矣。
除書法價值外,作為孔明親筆出師褒斜討伐曹魏“特快專遞”,《遠涉帖》與同時《曹真碑》語涉“蜀賊諸葛亮”云云,事關同一場戰爭敵對雙方運兵謀略,南征北戰史實恰可遙相呼應,史料價值可想而知。
孔明能書早見諸北宋《宣和書譜》,且道及蜀漢書家僅其一人。南宋陳思《書小史》稱諸葛亮“善其篆隸八分”。
唯因人得其遺跡必珍玩之,故古代不乏穿鑿附會,米芾《跋秘閣法帖》即謂《淳化閣帖》之《度德》、《亮曰》二帖“並諸葛書”,宋以降刻帖遂踵跡因循其說。如康熙《懋勤殿法帖》作“諸葛亮《亮白帖》”。乾隆《因宜堂法帖》也將《亮曰帖》歸為“蜀漢諸葛武侯書”,並偽刻明天啟安世鳳跋“武侯手翰,惟此數十字”云云。就米芾之失鑒,大觀初黃伯思《東觀餘論·法帖刊誤》指謬曰:有誤著其主名者,若以晉人章草諸葛亮傳中語,遂以為亮書之類是也。“孤不度德量力”與“亮白董卓已來”二帖,皆諸葛傳中與昭烈問答語。此文出亮言,亦史家潤色之。又中雲亮曰,亦史家所記,米遂謂亮書,差千里矣。近代張伯英《法帖辨偽》亦謂《因宜堂法帖》多收偽跡,以閣帖所載之《隆中對》一段,即命為諸葛武侯之書,此甚可笑。
北宋集帖間相傳亮書另一刻帖為大觀初《汝帖》中之《玄莫帖》。隸書二行十四字為:“玄莫大寂混合陰陽先生天地柔剛”。此帖真偽,尚有分歧。元劉有定《衍極》謂“諸葛武侯其知書之變矣”注即列此帖字。清程文榮《南帖考》質疑:“豈真以為武侯書耶?必集魏碑中字,然今無考”。明郭秉詹縮臨《貞隱園法帖》戊集猶標帖主“蜀諸葛武侯孔明”。《法帖辨偽》則辨曰:“郭氏於臨仿之工頗深。而鑒古之識殊淺,所臨行草每雜用《閣帖》中偽跡,是其一失。”殆指《玄莫帖》。又,偽刻元佑《戲魚堂帖》和宋《星鳳樓帖》均有“諸葛亮《玄莫帖》”。《法帖辨偽》駁曰:“二帖宋、明時並無,所謂非驢非馬,不古不今,供好事者插架之需而已。中有諸葛亮、曹植書,皆荒謬不審其所從來”。鑒於《玄莫帖》出現唐突,書帖查無實據,刻帖自疑信參半待考,由此愈反證《遠涉帖》之確鑿珍貴。
關於諸葛亮善書法也多見於古人的筆記中。南朝道士陶弘景《刀劍錄》記載:“蜀章武元年辛丑(公元221年),採金牛山鐵,鑄八鐵劍,各長三尺六寸,……並是孔明書作風角處所。”虞荔《古鼎錄》記載:“諸葛亮殺王雙,還定軍山,鑄一鼎,埋於漢川,其文曰:‘定軍鼎’。又作八陣鼎,沉永安水中,皆大篆書。”“先主章武二年,於漢川鑄一鼎,名克漢鼎,置丙穴中,八分書又鑄一鼎於成都武擔山,名受禪鼎;又鑄一鼎於劍山口,名劍山鼎。並小篆書,皆武侯跡。”“章武三年(公元223年)義作二鼎,一與魯王,文曰:‘富貴昌,宜侯王。’;一與梁王,文曰:‘大吉祥,宜公王。’並古隸書,高三尺,皆武侯跡。”北宋時周越所著《古今法書苑》也記載:“蜀先主嘗作三鼎,皆武侯篆隸八分,極其工妙。”。
《遠涉帖》墨跡在晚清時經李葆恂收藏后不知所終。上海博物館碑帖研究專家陶喻之研究員在從事古代碑帖整理研究過程中,於清代《耕霞溪館集帖》中發現湮沒已久的《遠涉帖》。而刻帖的碑版,據雲在戰亂年代掉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