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才子書

清代金聖嘆主編的史書

六才子書是六部書籍的統稱,由金聖嘆評訂,創作於清代,包括道家經典《莊子》、中國古代最長的抒情詩《離騷》、紀傳體之祖《史記》、詩聖之作《杜工部集》、中國四大名著之一《水滸傳》、古典戲劇《西廂記》。

內容簡介


《 莊子》
《莊子》
《莊子》
《 莊子》是莊周及其後學的著作集。《莊子》又稱《南華經》,為道家 經典之一。據《漢書·藝文志》著錄,《莊子》52篇。今存33篇,分內7篇、外15篇、雜11篇,為郭象注本。內篇的思想、結構、文風都比較一致,一般認為是莊周自著。
外、雜篇則兼有其後學之作,甚至羼入其他學派的個別篇章,思想觀點與內篇多有出入。如在哲學上不僅僅有唯心主義的虛無之道,有時還賦予其某些物質性,帶有唯物主義的色彩;在政治上時而主張絕對的無為,時而主張在上者無為而在下者有為;
在處世態度上,時而宣揚混世,時而贊成避世;
在人生觀上,時而提倡寡慾,時而鼓吹縱慾;在對待其他學派的態度上,時而堅持混合齊同,時而針鋒相對。
這些分歧,反映了戰國中葉至秦漢間社會變革形勢下道家學派的發展與分化,也反映了各種學派的相互滲透。但從全書總體說,唯心主義的本體論、相對主義的循環論、認識上的不可知論、無為的政治主張、虛無的人生哲學,構成了莊子學派的基本傾向。
同時,書中也有不少辯證的因素,尤其對社會黑暗面的揭露、批判,不遺餘力,十分深刻。
《離騷》
《離騷》是戰國時期著名詩人屈原的代表作,是中國古代詩歌 史上最長的一首浪漫主義的政治抒情詩。詩人從自敘身世、品德、理想寫起,抒發了自己遭讒被害的苦悶與矛盾,斥責了楚王昏庸、群小猖獗與朝政日非,表現了詩人堅持“美政”理想,抨擊黑暗現實,不與邪惡勢力同流合污的鬥爭精神和至死不渝的愛國熱情。
戰國屈原所著《 離騷》(南方韻文之祖)
《史記》
《史記》最初沒有固定書名,或稱“太史公書”,或稱《太史 公記》,也省稱《太史公》。《史記》本來是古代史書的通稱,從三國開始,“史記”由通稱逐漸成為“太史公書”的專名。《史記》是一部貫穿古今的通史,從傳說中的黃帝開始,一直寫到漢武帝元狩元年,敘述了中國 三千年左右的歷史。據司馬遷說,全書有本紀十二篇,表十篇,書八篇,世家三十篇,列傳七十篇,共一百三十篇。班固在《漢書·司馬遷傳》中提到《史記》缺少十篇。三國魏張晏指出這十篇是《景帝本紀》、《武帝本紀》、《禮書》、《樂書》、《律書》、《漢興以來將相年表》、《日者列傳》、 《三王世家》、《龜策列傳》、《傅靳列傳》。後人大多數不同意張晏的說法,但《史記》殘缺是確鑿無疑的。今本《史記》也是一百三十篇,有少數篇章顯然不是司馬遷的手筆,漢元帝、成帝時的博士褚少孫補寫過《史記》,今本《史記》中"褚先生曰"就是他的補作。《史記》取材相當廣泛。當時社會上流傳的《世本》、《國語》、《國策》、《秦記》、《楚漢春秋》、諸子百家等著作和國家的文書檔案,以及實地調查獲取的材料,都是司馬遷寫作《史記》的重要材料來源。特別可貴的是,司馬遷對搜集的材料做了認真地分析和選擇,淘汰了一些無稽之談。對一些不能弄清楚的問題,或者採用闕疑的態度,或者記載各種不同的說法。由於取材廣泛,修史態度嚴肅認真,所以,《史記》記事翔實,內容豐富。
西漢司馬遷所著《史記》(紀傳體之祖)
《杜工部集》
《杜工部集》是中國古代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的詩文集,現存 詩1400餘首,文30餘篇。在世界文學史上也佔有重要地位。杜甫與李白齊名,並稱為“李杜”。他的詩歌立足於忠厚,其風格雄渾高古,自成一家,被尊稱為“詩聖”。他的聖詩標誌著中國古典詩歌現實主義的最高峰。
唐朝 杜甫的《杜工部集》(詩聖之作)
《水滸傳》
《水滸傳》又名《忠義水滸傳》,一般簡稱《水滸》,作於元末明初,是中國曆上第一部用白話文寫成的章回小說,是中國四大名著之一。作家筆下鮮活的人物性格、跌宕的故事情節、深刻的思想內涵構成了這些名著的恆久的生命力。《水滸傳》本是一部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的名著,一百單八將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早已是深入人心。《水滸傳》成功地塑造了宋江、武松、林沖、魯智深、李逵等人物形象。作者善於把人物放在真實的歷史環境中,緊扣人物身份和經歷刻劃人物性格;善於把人物放在尖銳的鬥爭中生死存亡的關頭來描寫人物性格,還善於運用比較法、反襯法來突顯人物性格。
明初施耐庵所著《 水滸傳》(又名《 忠義水滸傳》)原書一百回,金氏刪定為七十回(章回小說之祖)
《西廂記》
《西廂記》全名《崔鶯鶯待月西廂記》。《西廂記》是描繪願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這一主題的最成功的戲劇。《西廂記》最突出的成就是從根本上改變了《鶯鶯傳》的主題思想和鶯鶯的悲劇結局,把男女主人公塑造成在愛情上堅貞不渝,敢於衝破封建禮教的束縛,並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 得到美滿結果的一對青年。這一改動,使劇本反封建傾向更鮮明,突出了“願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的主題思想。在藝術上,劇本通過錯綜複雜的戲劇衝突,來完成鶯鶯、張珙、紅娘等藝術形象的塑造,使人物的性格特徵生動鮮明,加強了作品的戲劇性。
元朝王實甫所編《 西廂記》(元典經典)

作品鑒賞


《莊子》還以想象豐富、結構靈活見長。“以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時恣縱而不儻,不以奇見之也。……其書雖瑋而連無傷也;其辭雖參差而詭可觀”(《天下》)。這是作者寫作特色的自白。憑空虛設,海闊天空,放縱自由,宏偉壯麗,詼諧怪異。大鵬展翅萬里,北海虛懷若谷(《秋水》),盜跖聲色俱厲(《盜跖》),莊周化為蝴蝶(《齊物論》),凡此種種,都說明作者並不按現實生活的本來面目去再現生活,而是用豐富的想像,離奇的誇張,以及大量的比喻與擬人手法去寫意抒懷。在行文構思上,放得開,收得住,首尾不落套,轉接無痕迹。文思跳躍,散而有結,開闔無端,令讀者恍惚迷離,正如劉熙載所說:“文之神妙,莫過於能飛。莊子之言鵬曰‘怒而飛’,今觀其文,無端而來,無端而去,殆得‘飛’之機者。”(《藝概·文概》)
富於抒情意味,也是《莊子》散文的一大特色。當作者在描述道家的理想人物或發表議論時,必定帶著滿腔熱情。如稱“關尹、老聃乎,古之博大真人哉!”(《天下》)而對於昏君亂臣、虛偽君子、名利之徒,則表現得疾惡如仇,常常給予辛辣的諷刺,無情的揭露。他敢說“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直叫“削曾、史之行,鉗楊、墨之口”,“殫殘天下之聖法”(《篋》)。把曹商求官視為舐痔(《列禦寇》),將惠施專攬相位比作嗜食腐鼠(《秋水》)。或愛或憎,或褒或貶,嘻笑怒罵,鞭辟入裡。《莊子》行文千變萬化,總離不開作者的自我表現。櫟樹、游魚、蝴蝶、漁父、野馬、海鱉等等,都具有莊周的性格,體現了莊周某種精神狀態。所以儘管是論理文章,讀來卻覺得韻味無窮。其中《馬蹄》《胠篋》諸篇簡直可作抒情雜文視之。此外,辭彙豐富,句式靈活,構思精巧,多用韻語,善作連類比喻等,也是同時代作者所不及的。所以魯迅認為:“其文則汪洋辟闔,儀態萬方,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漢文學史綱要》)

作品影響


《莊子》在文學上的影響很大。自宋玉、賈誼、司馬遷以來,歷代大作家幾乎無一不受到它的熏陶。在思想上,或取其憤世嫉俗、不與統治者為伍;或隨其悲觀消極,自解自嘲。對於《莊子》的藝術,或者讚歎,或者仿效,或者從中取材而化為己意。阮籍、陶淵明、李白、蘇軾,在思想和藝術上都從《莊子》那裡吸取了許多營養。
《莊子》中《列禦寇》《山木》兩篇,都明寫莊周有弟子,但姓名不傳。《管子》中《心術》《白心》等篇,《韓非子》中《主道》《揚權》等篇,尤其是《呂氏春秋》與《淮南子》的許多篇章,都可見到莊子學派痕迹。似乎楚、秦一帶,其學曾頗為流傳。秦代專行法治,漢代獨尊儒術,所以對《莊子》一書不甚稱道。自三國時何晏、阮籍、嵇康出,此書才盛行。陳壽《三國志·魏書·曹植傳》說到何晏好老、庄之言,《王粲傳》說到阮籍以莊周為模則,嵇康好老、庄之說,“於是崔、向秀、郭象、司馬彪等接踵為之注,而風俗亦此移矣”(洪亮吉《曉初書齋初錄》)。隋唐之際,尊莊周為“南華真人”,奉《莊子》為“南華真經”,注《庄》之風日盛。成玄英承郭注作《南華真經註疏》著重於文字訓詁。以後宋代有褚伯秀《南華真經義海纂微》,明代有焦《莊子翼》,清代有郭慶藩《莊子集釋》、王先謙《莊子集解》,都分別為各時期《莊子》注的代表作。

作者簡介


《莊子》
莊周(約前369—前286),宋之蒙人(今河南商丘縣東北),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曾任漆園吏。楚威王聞其賢,聘以為相,不就,窮困終生。生平行事。
《離騷》
屈原(前335—前296),名平,字原。是楚國王族同姓。早年得楚懷王信任,官左徒,不久,因受到貴族政治集團的詆毀,被懷王疏遠,放逐漢北。頃襄王時又被流放到沅、湘流域。屈原走到湘水附近的汨羅江時就自沉而死。屈原是中國古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其作品充滿著政治熱情和愛國主義精神,代表作《離騷》是中國古典詩歌的不朽典範。
《史記》
司馬遷,字子長,左馮翊夏陽人。生於漢景帝中元五年,大約卒於漢武帝征和三年左右。司馬遷的父親司 馬談在漢中央政府做太史令,負責管理皇家圖書和收集史料,研究天文曆法。司馬談打算編寫一部通 史,願望沒有實現就死去了。臨死的時侯,囑咐司馬遷完成他未竟的事業。司馬遷幼年時就很刻苦,十歲開始學習當時的古文,後來跟著董仲舒、孔安國學過《公羊春秋》、《古文尚書》。漢武帝元朔三年,司馬遷二十歲,滿懷求知的慾望,漫遊了祖國的名山大川,到處考察古迹,採集傳說。通過對 歷史遺跡和西漢建國前後的史實的實地調查,司馬遷開闊了胸襟,增長了知識,為後來編寫《史記》 作了很好的準備。司馬談死後,司馬遷承襲父職,做了太史令,有條件看到大量的圖書文獻和國家檔 案,這對司馬遷編寫《史記》是一個不可缺少的條件。
漢武帝太初元年,司馬遷開始編寫《史記》。天漢二年,李陵率兵隨李廣利出擊匈奴,兵敗投降。漢武帝向司馬遷詢問對李陵的看法,於是,司馬遷說,李陵投降,是因為眾寡不敵,又沒有救兵,責任不全在李陵身上。漢武帝認為司馬遷有意替李陵回護開脫,貶責漢武帝的愛姬李夫人的哥哥李廣利。於是,把司馬遷投進監獄,處以腐刑。三年後他被赦出獄,更加發奮寫作《史記》。大約在征和二年,基本上完成了編撰工作。司馬遷死後許多年他的外孫楊惲才把這部五十二萬多字的不朽名著公諸於世。
《杜工部集》
杜甫(712~770) 字子美,自號少陵野老,漢族,河南鞏縣(今河南鞏義市)人。世稱杜工部、杜拾遺,盛唐時期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他憂國憂民,人格高尚,一生寫詩1400多首,詩藝精湛,被後世尊稱為“詩聖”。
《水滸傳》
施耐庵,元末明初小說家,生卒年不詳(一說為1296~1371年,名彥端,字子安,號耐庵),籍貫:興化白駒場人(今屬江蘇)。祖籍泰州海陵縣,住蘇州閶門外施家巷,后遷居當時興化縣白駒場(今江蘇省大豐市白駒鎮)。他根據民間流傳的宋江起義故事,寫了長篇古典小說《水滸傳》
《西廂記》
王實甫(1260年-1336年),字德信。河北省定興縣究室村人。元代雜劇作家。中國著名劇作《西廂記》的作者。《錄鬼簿》把他列入“前輩已死名公才人”而位於關漢卿之後,可以推知他與關同時而略晚,在元成宗元貞、大德年間(1295~1307)尚在世。賈仲明在追悼他的〔凌波仙〕詞中,約略提到有關他的情況:“風月營密匝匝列旌旗,鴦花寨明飈飈排劍戟。翠紅鄉雄赳赳施謀智。作詞章,風韻美,士林中等輩伏低。”所謂“風月營”、“鶯花寨”,是藝人官妓聚居的場所。王實甫混跡其間,可見與市民大眾十分接近。

全文


《離騷》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覽揆余於初度兮,肇錫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導夫先路。
昔三后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芷
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桀紂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
豈余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
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饞而齌怒;
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修之故也;
初既與余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修之數化。
余既茲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
留夷與揭車兮,雜度蘅與方芷;
冀枝葉之峻茂兮,願竢時乎吾將刈;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哀眾芳之蕪穢;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厭乎求索;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
忽馳騖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練要兮,長顑頷亦何傷;
攬木根以結芷兮,貫薜荔之落蕊;
菌桂以紉蕙兮,索胡繩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雖不周於今之人兮,願依彭咸之遺則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芷;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眾女疾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
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忳鬱邑余挓傺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為此態;
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佇乎吾將反;
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迷之未遠;
步余馬於蘭皋兮,馳椒丘且焉止息;
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長余佩之陸離;
芳與澤其雜糅兮,唯昭質其猶未虧;
忽反顧以游目兮,將往觀乎四荒;
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
民生各有所樂兮,余獨好修以為常;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余心之可懲。
女媭嬋媛兮,申申其詈予。
曰:“鮌婞直以亡身兮,終然殀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紛獨有此姱節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獨離而不服;
眾不可戶說兮,孰雲察余之中情;
世並舉而好朋兮,夫何煢獨而不予聽。”
依前聖以節中兮,喟憑心而歷茲;
濟沅湘以南征兮,就重華而陳詞:
“啟《九辯》與《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
不顧難以圖后兮,五子用乎家巷
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亂流其鮮終兮,浞又貪夫厥家;
澆身被服強圉兮,縱慾而不忍;
日康娛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顛隕;
夏桀常違兮,乃遂焉而逢殃;
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之不長;
湯禹儼而祗敬兮,周論道而莫差;
舉賢才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
皇天無私阿兮,攬民德焉錯輔;
夫維聖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顧后兮,相觀民之計極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余身而危死兮,攬余初其猶未悔;
不量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余鬱邑兮,哀朕時之不當;
攬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陳詞兮,耿吾既得中正;
駟玉虯以乘鷖兮,溘埃風余上征;
朝發軔於蒼梧兮,夕余至乎縣圃
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
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匆迫;
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飲余馬於咸池兮,總余轡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遙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驅兮,后飛廉使奔屬;
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
吾令鳳鳥飛騰夕,繼之以日夜;
飄風屯其相離兮,帥雲霓而來御;
紛總總其離合兮,斑陸離其上下;
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
曖曖其將罷兮,結幽蘭而延佇
世溷濁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朝吾將濟於白水兮,登閬風而緤馬;
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高丘之無女;
溘吾游此春宮兮,折瓊枝以繼佩;
及榮華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詒;
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
解佩纕以結言兮,吾令蹇修以為理;
紛總總其離合兮,忽緯繣其難遷;
夕歸次於窮石兮,朝濯發乎洧盤
保厥美以驕傲兮,日康娛以淫游
雖信美而無禮兮,來違棄而改求;
覽相觀於四極兮,周流乎天余乃下;
望瑤台之偃蹇兮,見有娀佚女
吾令鴆為媒兮,鴆告余以不好;
雄鳩之鳴逝兮,余猶惡其佻巧;
心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適而不可;
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遠集而無所適兮,聊浮遊以逍遙;
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
世溷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
閨中既已邃遠兮,哲王又不寤
懷朕情而不發兮,余焉能忍此終古。
索藑茅以筳篿兮,命靈氛為余占之;
曰:兩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豈惟是其有女?
曰:勉遠逝而無狐疑兮,孰求美而釋女?
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雲察余之善惡;
民好惡其不同兮,惟此黨人其獨異;
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豈珵美之能當?
蘇糞壤以充幃兮,謂申椒其不芳。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心猶豫而狐疑;
巫咸將夕降兮,懷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其備降兮,九疑繽其並迎;
剡剡其揚靈兮,告余以吉故;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榘鑊之所同;
湯禹嚴而求合兮,摯咎繇而能調;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操築於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呂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舉;
寧戚之謳歌兮,齊桓聞以該輔
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
鵜鴂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
何瓊佩之偃蹇兮,眾薆然而蔽之;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恐嫉妒而折之;
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
豈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余既以蘭為可侍兮,羌無實而容長;
委厥美以從俗兮,苟得列乎眾芳;
專佞以慢韜兮,樧又欲充夫佩幃;
既干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固時俗之流從兮,又孰能無變化;
覽椒蘭其若茲兮,又況揭車與江離;
惟茲佩之可貴兮,委厥美而歷茲;
芳菲菲而難虧兮,芬至今猶未沫;
和調度以自娛兮,聊浮遊而求女;
及余飾之方壯兮,周流觀乎上下。
靈芬既告余以吉占兮,歷吉日乎吾將行;
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以為粻;
為余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
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遠逝以自疏;
邅吾道夫崑崙兮,路修遠以周流;
揚雲霓之晻藹兮,鳴玉鸞之啾啾;
朝發軔於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極
鳳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乎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與;
麾蛟龍使梁津兮,詔西皇使涉予;
路修遠以多艱兮,騰眾車使徑待;
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
屯余車其千乘兮,齊玉軑而並馳
八龍蜿蜿兮,載雲旗委蛇
抑志弭節兮,神高馳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樂;
陟升皇之赫戲兮,忽臨睨夫舊鄉
僕夫悲余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
亂曰:已矣哉,
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
既莫足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文學性


《莊子》也是一部傑出的文學著作。作者要闡述的雖然是玄虛的天道,但由於其“以天下為沉濁,不可與莊語”,所以“以言為曼衍,以重言為真,以寓言為廣”(《天下》),特別是大量地運用了寓言,把抽象迷濛的天道描繪得似乎可感可知。其他子書也運用寓言,但多從歷史傳說與民間故事中引用;《莊子》“寓言十九”則多是作者所虛構。其他子書的寓言多為短小故事,插入議論之中,以資譬喻或論證;而《莊子》中的部分寓言,則擴展成篇,將作者的議論,寓於故事人物口中。如《盜跖》《秋水》《說劍》等,都是“作人姓名,使相與語,是寄辭於其人”(劉向《別錄》)。
這些類似短篇小說的寓言,虛構了人物與故事情節,有動作、有對話,還有肖像、表情的描繪,與《墨子》《孟子》中基於實錄的一些對話式語錄大不相同。這是中國文學史上自覺地運用虛構手段塑造形象的開端。在塑造形象時,作者擅長於體物入微的描寫。如大鵬的怒飛(《逍遙遊》)、巨魚的奮(《外物》)、鴻蒙的自得(《在》)、山狙的見巧(《徐無鬼》),都栩栩如生;厲風作而萬竅怒號(《齊物論》),黃帝奏咸池之樂而聲滿天地(《天運》),都聲情並茂;庖丁解牛(《養生主》)、伯樂治馬(《馬蹄》)、佝僂承蜩(《達生》)、莊子彈鵲(《山木》)、眾史畫圖(《田子方》)、原憲居魯(《讓王》),更是形神俱現;至於藐姑射山上的神人(《逍遙遊》)、隱機而坐的南郭子綦(《齊物論》)、能破季咸看相的壺子(《應帝王》)、臨淵履危而射的伯昏無人(《田子方》)等,這些神乎其神的形象,也可以按照描寫想見其情狀。總之,太空、江海、飛禽、走獸、音樂、風雲,以及人物的肖像、心理、言行的描畫,無一不“指事類情”(《史記·老子韓非列傳》),惟妙惟肖,大大地開拓了藝術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