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兒·雁丘詞

元代元好問創作的一首詞

《摸魚兒·雁丘詞》是金末至大蒙古國時期文學家元好問創作的一首詞。這首詞因物感賦,悲雁而及悲人,歌頌堅貞不渝的愛情。作者馳騁豐富的想象,運用比喻、擬人等藝術手法,對大雁殉情而死的故事展開了深入細緻的描繪,再加以充滿悲劇氣氛的環境描寫的烘托,譜寫了一曲凄婉纏綿感人至深的愛情悲歌,深深寄託了詞人純直的愛情理想。

作品賞析


此詞名為詠物,實在抒情。詞人馳騁想象,運用比喻、擬人等藝術手法,以健筆寫柔情,對大雁殉情而死的故事,展開了深入細緻的描繪,再烘托以充滿悲劇氣氛的環境描寫,塑造了忠於愛情、生死相許的大雁的藝術形象,譜寫了一曲凄婉纏綿的愛情悲歌。
上片起句突然發問,先聲奪人,似雷霆萬鈞,破空而來;如熔岩沸騰,奔涌而出。通過詰問引起讀者深思,引發出對世間生死不渝真情的熱情謳歌,為下文描寫大雁的殉情蓄足了筆勢,也使大雁殉情的內在意義得以升華。接著一句在“生死相許”之前加上“直教”二字,更加突出了“情”的力量之奇偉。再接著二句則稱大雁為“雙飛客”,賦予大雁的比翼雙飛以世間夫妻相愛的理想色彩。其中,“天南地北”從空間落筆,“幾回寒暑”從時間著墨,用高度的藝術概括,寫出了大雁相依為命、相濡以沫的生活歷程,為下文的“殉情”作出鋪墊。之後三句由殉情大雁而及人間的痴情男女,其中的“痴兒女”三字飽含著詞人的哀婉與同情。結拍四句對大雁殉情前的心理活動進行細緻入微的揣摩描寫。當網羅驚破雙棲夢之後,詞人認為孤雁心中必然會進行生與死、殉情與偷生的矛盾鬥爭。但這種猶豫與抉擇的過程並未影響大雁殉情的摯誠。相反,更足以表明以死殉情是大雁深入思索后的理性抉擇,從而揭示了殉情的真正原因。其中,“萬里”和“千山”寫征途之遙遠,“層雲”與“暮雪”狀前景之艱難。
下片開頭三句借對歷史勝跡的追憶與對眼前自然景物的描繪,渲染了大雁殉情的不朽意義。前一句暗含漢武帝率文武百官至汾水邊巡祭後土時的煊赫,后二句則寫漢武帝巡幸處如今的蕭條冷落景象。古與今,盛與衰,喧囂與冷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接著二句借《楚辭》之典反襯了殉情大雁真情的永垂不朽。之後二句寫殉情大雁不會與鶯兒、燕子一樣化為黃土,強調殉情大雁忠於愛情的精神不朽,反襯出大雁殉情的崇高價值,為下文的“來訪雁丘”作出鋪墊。最後四句從正面稱讚殉情大雁,寄寓了詞人對殉情大雁的深切哀思,延伸了全詞的歷史跨度,使主題得以升華。其中,“狂歌痛飲”生動地寫出了殉情大雁給人的感動之深。
全詞圍繞著開頭的發問,層層深入地描繪鋪敘,有大雁生前的歡樂,也有死後的凄苦,有對往事的追憶,也有對未來的展望,前後照應,上下勾連,情節並不複雜,行文卻騰挪多變,寓纏綿之情於蒙宕之中,寄人生哲理於情語之外,熔沉雄之氣韻與柔婉之情腸於一爐,柔婉之極而又沉雄之至。

創作背景


金章宗泰和五年(公元1205年),年僅十六歲的青年詩人元好問,在赴并州應試途中,聽一位捕雁者說,天空中一對比翼雙飛的大雁,其中一隻被捕殺后,另一隻大雁從天上一頭栽了下來,殉情而死。年輕的詩人便買下這一對大雁,把它們合葬在汾水旁,建了一個小小的墳墓,叫“雁丘”,並寫《雁丘》辭一闋,其後又加以修改,遂成這首著名的《摸魚兒·雁丘詞》。

作品評價


南宋張炎元遺山極稱稼軒詞,及觀遺山詞,深於用事,精於鍊句,有風流蘊藉處不減周、秦,如雙蓮、雁邱等作,妙在模寫情態,立意高遠,初無稼軒豪邁之氣。豈遺山欲表而出之,故云爾?(《詞源·卷下·雜論》) 
清代許昂霄:邁陂塘(元好問)遺山二闋,綿至之思,一往而深,讀之令人低回欲絕。同時諸公和章,皆不能及。前雲“天也妒”,此雲‘天已許’,真所謂“天若有情天亦老”矣。(《詞綜偶評·元詞》) 
近代教育家、詩詞曲作家吳梅:可謂一往情深,含有無限悲感者也。(《遼金元文學史》) 
近現代詞人夏承燾、張璋等:純是議論,詞中別體。悲雁即所以悲人。通過雁之同死,為天下痴兒女一哭。“寧同萬死碎綺翼,不忍雲間兩分張”就是本篇的主旨。可與其另一首同調之作《詠並蒂蓮》對參。是對堅貞的愛情的頌歌。寓意深刻、所感甚大,不僅是工於用事和鍊句而已。(《金元明清詞選》) 
香港大學中文系教授黃兆漢:對於並蒂的荷花、殉情的孤雁,這樣的鄭重,寫得如此纏綿,顯然只有具有了深厚的思想感情的基礎才能做到。而且,從《雁丘詞》在多少年以後還加以改定看來,元好問這樣優美的思想感情又是歷久不衰,甚至是“老而彌篤”的。這兩篇《摸魚兒》從南宋以來,就贏得很高的評價。(《金元詞史》) 
上海師範大學旅遊學院教授許宗元:它之別具一格,在於它是議論體,是愛情詞中的別體。(《中國詞史》) 
淡江大學中文系教授張子良:細玩其聲情意態,頗與辛棄疾同調“置酒小山亭”一闋相似,實深得稼軒三昧者也。……此詞既雲后經改定,則非少時原作矣。前段感其真情殉節,後段吊其亡魂;直是一往情深,委婉迴環,含有無限悲涼者也。此蓋中年以後,迭經憂患,追懷往事,以寄身世之感。自非年甫十五六之幽並少年所能道出也。(《金元詞述評》) 
近現代歷史學家繆鉞:開頭兩句橫空而來,說明愛情“生死相許之堅貞可貴,隱含著對孤雁殉情之憫嘆。然後敘述雙雁,又聯想到人間也常是如此,所以說:“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痴兒女。”用筆空靈不滯。“君應有語”以下數句,是說孤雁無依,只好自盡了。過片處宕開,以懷古取遠勢。因為雙雁是葬在汾水之上,於是聯想到當年漢武帝泛舟汾河時所作的《秋風辭》。《秋風辭》說:“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漢武帝的時代久已消逝,一片荒涼,所以說“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台依舊平楚。”元好問用漢武帝《秋風辭》,不僅是由汾水的聯想而懷古,還因為《秋風辭》中有:“草木黃落兮雁南歸”之句,可以暗中與雁相關。這種運用典故的不即不離、含蘊豐融之法,是古代詩人詞人的長技。“招魂”二句運化《楚辭・招魂》及《九歌・山鬼》,襯托出悲愴之情與陰森之氣。下面諸句是說,雙雁埋在此處,將不與鶯燕俱成黃土,而是可以留待騷人千秋憑弔。這是對雙雁堅貞愛情的歌頌。(《冰繭庵剩稿》)

基本介紹


1205年,金國一位16歲的少年赴并州趕考,途中碰到一個捕雁的人說,他今天捕殺了一隻雁,另一隻逃脫的雁悲鳴不止,然後投地而死。少年聽后非常感動,從獵人手裡買回了那隻殉情的雁,把它葬在了汾河邊上,立碑刻下“雁丘”二字,並即興感懷寫出一首傳世之作《摸魚兒》。
這少年名叫元好問,鮮卑拓跋氏後人,1190年生於山西秀容(今忻州市)韓岩村一個世代書香之家,別號遺山,是名冠金元兩代的詩壇巨擘。他一生有44年生活在金末,有24年生活在元初,其間江山易主,風雲動蕩,遺山憤世吟詩、為官恤民、為士請願、奔走存史,最終於1257年客死他鄉。
這是一首詠物詞。在詞前有小序說“太和五年乙丑歲,赴試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地死。’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為識,號曰雁邱。時同行者多為賦詩,予亦有《雁邱詞》。”
這就是說,大雁殉情的事強烈的震撼了他,所以在詞的開篇,便陡發奇問,破空而來。作者本要詠雁,卻從“世間”落筆,以人擬雁,賦予雁情以超越自然的意義,想象極為新奇。也為下文寫雁的殉情預做張本;古人認為,情至極處,“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死相許”是何等極致的深情!
遙想雙雁,“天南地北”冬天南下越冬而春天北歸,“幾回寒暑”中雙宿雙飛,相依為命,一往情深。既有歡樂的團聚,又有離別的辛酸,但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把它們分開。而“網羅驚破雙棲夢”后,愛侶已逝,安能獨活!於是“脫網者”痛下決心追隨於九泉之下,“自投地死”。
過片以後,作者又藉助周圍景物襯託大雁殉情后的凄苦。在孤雁長眠之處,當年漢武帝渡汾河祀汾陰的時候,簫鼓喧鬧,棹歌四起;而今平林漠漠,荒煙如織,簫鼓聲絕,一派蕭索。古與今,人與雁,更加感到鴻雁殉情的凄烈。但是死者不能復生,招魂無濟於事,山鬼也枉自悲鳴,在這裡,作者把寫景與寫情融為一體,更增加了悲劇氣氛。
詞的最後,是作者對殉情鴻雁的禮讚,他說鴻雁之死,其境界之高,上天也會嫉妒,雖不能說重於泰山,也不能跟鶯兒燕子之死一樣同歸黃土了事。它的美名將“千秋萬古”,被後來的騷人歌詠傳頌。
全詞行文並不複雜,而行文騰挪多變,用事實回答了什麼是至情,寄人生哲理於淡悟之外。《神鵰俠侶》中李莫愁的狂歌當哭,雌雄雙鵰的先後投水而死,更增加了本文的意境。

作者簡介


元好(hào)問(1190年8月10日—1257年10月12日),字裕之,號遺山,世稱遺山先生。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金末至大蒙古國時期著名文學家、歷史學家。
元好問自幼聰慧,有“神童”之譽。金宣宗興定五年(1221年),元好問進士及第。正大元年(1224年),又以宏詞科登第后,授權國史院編修,官至知制誥。金朝滅亡后,元好問被囚數年。晚年重回故鄉,隱居不仕,於家中潛心著述。
元好問是宋金對峙時期北方文學的主要代表、文壇盟主,又是金元之際在文學上承前啟後的橋樑,被尊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他擅作詩、文、詞、曲。其中以詩作成就最高,其“喪亂詩”尤為有名;其詞為金代一朝之冠,可與兩宋名家媲美;其散曲雖傳世不多,但當時影響很大,有倡導之功。有《元遺山先生全集》、《中州集》。
元憲宗七年(1257年),元好問逝世,年六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