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庚
太平天國佔領南京期間清軍間諜
1853年3月,太平軍攻佔南京,改稱天京,一時朝野震動。張繼庚矢志復仇,經伍必瑞(清末湖北巡撫伍長華侄兒)幫助,混入北王韋昌輝(他的白下路上的王府正是前湖北巡撫伍長華的故居)典輿衙教書。他暗中秘密串聯、糾集同夥,結盟謀叛。其間,曾派出一伍姓郎中,偽稱能為東王楊秀清治眼疾,意圖趁機謀害,卻被天朝國醫李俊良(原名李俊昌,為避韋昌輝名諱而改名,為廣西鄉間名醫。1851年參加金田起義,后在“天京內訌”中被殺)識破,敗露后伍某等人被殺。張繼庚曾隨當縣令的父親長期生活在岳陽,會說一口湖南話,亦通曉三湘風俗。他曾挑撥駐紮下關老江口及三汊河的湖南籍水營士兵與東王楊秀清親兵互斗,並託人出城與江南大營清軍主帥向榮相約攻城。還在清涼山後山密林里設了幾個情報接頭點。繼而和混入織營為總制的江寧監生吳復成(一名長松)合謀,煽惑水西門、西水關將士和楊秀清部分親兵以及織營等人員約3000餘人入盟。
1854年2月,軍帥張沛澤遵從東王楊秀清密令,採取收網行動。張繼庚潛逃至城西古林寺,被李容發和童子兵們抓獲。楊秀清曾親審張繼庚。張繼庚自知難逃一死,有意編造案情,誣指天京太平軍中若干兩廣籍、兩湖籍將士為同謀,導致數十人被錯殺,等楊秀清意識到可能中了反間計,冤殺了一些忠勇將士時已為時已晚。一個月後,張繼庚被公開處決。
江寧布政使祁宿藻方籌守御,稔其才,招與謀。繼庚慮兵不足,增募壯勇,舉諸生李翼棠等統之。明年,賊至,請仿古火城法,於城內開壕積薪,城上築兩牆,為孔以出火器。城下兩旁設牛皮柵,伏精兵以堵賊。時宿藻已卒,總督不能用。二月,城陷,繼庚率眾巷戰,從弟繼辛及李翼棠、侯敦詩等皆死。繼庚赴水不沉,旋陷賊中,為書算。
張繼庚混入北典輿衙,常潛入水營拜盟結義,用“東王待粵人厚,待湘人薄”挑唆水營將士叛降,東王楊秀清及時發現了他們的舉動,不僅杖責北王和張子朋,且厚賜唐正財,方才平息此次嘩變。事後,張繼庚繼續潛伏南京城內。
(張繼庚)變姓名為葉芝發,陽與賊暱,盡得其虛實。會欽差大臣向榮軍至,因與諸生周葆濂、夏家銑及錢塘人金樹本謀結賊為內應,而使金和、李鈞祥、何師孟出報大營。有張沛澤者,悍賊也,同謀而中悔,首其事,家銑死之,繼庚以偽名免。
九月,復遣人上書向榮,言:“水西門賊所不備,有船可用,太平門近紫金山,越城亦易為力,緣城賊壘皆受約束。”既得報,益結死士張士義、劉隆舒、呂萬興、朱碩齡等,以待大軍。書七上,屢約屢爽。城中人情洶洶,事垂泄,繼庚泣謂其友曰:“事急矣!”夜縋入營,痛哭自請師期,諸將皆感動。張國梁欲留之,繼庚不可,歸而大軍復以雨雪不果至。他日繼庚出,遇沛澤於途,唶曰:“此葉芝發也!”執赴賊所,施嚴刑,不為動,徐曰:“我張炳垣,書生耳,焉預他事?沛澤食鴉片,懼我發之,乃誣我耶?”賊搜之,信,遂殺沛澤,繼庚被縶不得出。
明年二月,金和等引官兵易賈人服入城,與諸生賈鍾麟等伏神策門,殺巡更賊,以斧斷木柵,毀其半,賊驚走。亟舉炮,六品軍功田玉梅及敢死士張鴉頭先眾上城,斬守賊十餘人,援賊麕至,玉梅跳免。大索城中,鴉頭被獲,窮詰不得主名,乃益搒掠繼庚,楚毒備至。時廬州知府胡元煒降賊在坐,繼庚躍起謂曰:“若官江南,寧不知江南人孱弱,非老兄弟合謀,誰敢為內應者?”老兄弟,賊中呼楚、粵人之悍勇者也。賊信其言,繼庚索賊官冊一一指,賊輒殺之,橫屍東門者三十四人。賊旋悟,曰:“中汝計矣!”令速殺之。繼庚臨死,色不變,呼天者三,成絕命詞,有云:“拔不去眼中鐵,嘔不盡心頭血,吁嗟窮途窮,空抱烈士烈。殺賊苦無權,罵賊猶有舌。”遂車裂以死。事聞,贈國子監典籍,建專祠,予世職。
錄自孫文川《讀雪齋遺詩》
不破一甲折一矢,數十賊魁同日死。
賊自殺賊誰所使,死不忘君一烈士。
烈士少孤氣崢嶸,弱冠月翏庠已有聲。
往年長沙賊攻急,曾參籌筆攖危城。
功成身退名不居,先人金陵有敝廬。
冒雪衝風返故里,轉身賊來如搗虛。
城陷人思脫虎口,烈士搖頭獨否否。
公等行矣了一身,我愚欲展回天手。
詭作書吏冀賊容,密封細字達軍中。
元戎讀罷手加額,謂此上策吾當從。
長發毿毿小袖衣,出城入城賊不知。
軍門立談定大計,約期內應迎王師。
大事垂成謀竟泄,可憐壯士空相結。
毒刑備受命如絲,且竭吾忠用吾舌。
縱不能斫妖鳥頭,盍翦羽翼無使留。
縱不能制猛虎命,盍斷爪牙無使橫。
瞋目大呼認不諱,同謀尚有老兄弟。
指引某某皆其尤,賊怒切齒驚奪氣。
果然同類自相戕,烈士亦死神揚揚。
傳聞慷慨捐軀處,雲慘風凄小教場。
吁嗟乎!
金陵節烈俱捐生,烈士鐵中之錚錚。
一息僅存尚報國,臨危不亂尤難能。
他日褒忠恤典大書烈士名,江寧府學廩生張繼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