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璞
沈璞
沈璞(416年—453年),字道真,南朝宋吳興武康(今浙江德清)人。沈林子少子,沈約之父。好學善文,始興王劉濬(劉浚)的心腹,擔任劉濬的僚佐長達十六年,頗受劉濬倚重,隨從劉濬出鎮揚州、南徐州,先後擔任其主簿、始興國大農、正佐、宣威將軍、盱眙太守。曾與臧質堅守盱眙,抵抗北魏大軍。先後獲得宋文帝劉義隆和始興王劉濬的稱讚,累遷淮南太守。元嘉三十年,太子劉劭與始興王劉濬合謀政變,弒殺宋文帝,沈璞接受劉劭和劉濬的任命,乃攜老弱赴都自歸。不久,劉駿起兵討伐劉劭和劉濬,沈璞守於湖不迎義師,劉劭和劉濬被殺后,沈璞遲遲不向孝武帝投誠,遂以二凶舊黨,伏誅被殺。
沈璞字道真,是沈林子的小兒子,幼年時,他便神氣閑雅從容,與眾不同,宋文帝問沈林子:“聽說你的小兒子氣質不凡,我很想見一見。”沈林子叫沈璞進見,宋文帝很稱讚沈璞的應答,對林子說:“這孩子不一般!”沈璞十歲左右,智意風度便有一種大器的味道,他手不釋傳,會寫文章,記憶力特別的好,對日常種種事務尤其精,凡經過他看一遍或者聽一遍的,別人甭想能騙他。管理家務非常好,親戚們都信賴他。長大之後,吳興太守王韶之兩次請他做官,他都沒有應命。張邵當郡太守,又叫他當主簿,又被用為南平王的左常待。
元嘉十七年(440年),始興王劉濬(劉浚)當揚州刺史時,很得文帝寵愛,文帝用沈璞當劉濬的主簿。沈璞上任日夜努力,一點兒也不鬆懈,心中想到什麼,便暗中上告,每到實行,必然從中得到指示才敢執行。沈璞之子沈約在《宋書》中稱沈璞擔任劉濬的揚州主簿八年,揚州局面安定,人民沒有怨言。
元嘉二十二年(445年),范曄因罪被殺,當時劉濬(劉浚)雖然說親自攬權,但實際州中事務全部委託給沈璞,文帝一次平靜地對劉濬(劉浚)說:“沈璞在職任上沒有絲毫錯誤,在家中有孝順友愛的名聲,學問優異,才能特別,文章華美,卻又深沉安靜,不求聞達,很好,你只管把大事委託給他,更應經常和他交談。”此後,劉濬對沈璞既多加賞賜,又十分照顧,頗為倚重沈璞。沈璞一次曾作《舊宮賦》,好久沒有寫成,劉濬(劉浚)寫信給沈璞說:“你常常寫得很快,《舊宮賦》為什麼這麼慢吧?我想大概快要完成了吧。”沈璞按問作答,文辭優雅。劉濬又寫信說:“你整天深思,前些時候隨便問一問,回信寫得文采斐然,甚至於寫滿了紙張。當年曹植曾說過,他作文下筆成章。我一直以為是放肆才子的華麗文辭,誇大他的本領,以如今的情況看,才知是真有那麼一回事。我仔細地看你的文章,而是不斷地看,我遠則慚愧不如楚元王,門下沒有申公白公那樣的賓客,近則慚愧不如梁孝王,門庭中沒有枚乘、司馬相如那樣的文士,我又是高興又是慚愧,印象非常深刻,姑且寫幾筆,代替我們見面。”劉濬又和主簿顧邁、孔道存寫信說:“沈璞深思超過一年,你們研究幾十天,其華美的文辭,確實和古人一樣,先前隨便問他,而他用長篇文章回答,辭采艷麗飄逸,使我非常快慰。一方面我特別高興有這樣的助手。另一方面慚愧我沒有道德相當,這裡再寫幾個字,把我的心情告訴沈璞,隨便寫幾句,使你們都知道我的這個心意。”劉濬越來越大,沈璞請求辭退本身職務,但宋文帝並沒有允許,讓沈璞接著當劉濬的始興國的大農令,不久又用他當劉濬州府所在的秣陵令。
元嘉二十六年(449年),劉濬出外當南徐州刺史,劉濬給文帝上奏說:“沈璞是我多年的主簿,又當過國家卿監的官職,雖然未曾當中軍參軍或部屬佐吏,如今是不是該讓他正式當參軍呢?如果這樣,正應讓他當其他的官職,兼任原職,不然便應該當輔助或正式中兵參軍,只怕這種選拔方法不正常。”文帝接受了劉濬的要求,讓沈璞當劉濬的正佐。
元嘉二十七年(450年),劉宋北伐。沈璞當時擔任劉濬的宣威將軍、盱眙太守,駐紮在後方的南徐州的盱眙郡,負責往前線輸送糧草。北伐前期,彭城汴州一帶非常太平,沈璞認為前線正在交戰,未來什麼都可能發生,而本郡又在淮河的關鍵路口上,於是修治城樓,挖深溝,聚集木材和石頭,儲藏食鹽和大米,作防守的準備,其他官員都覺得豪無此必要,宋文帝也認為沈璞太神經過敏。
不久,魏軍如山海般反攻至劉宋腹地,北魏太武帝拓跋燾親自統率騎兵六十萬,踐踏劉宋江北六州土地,渡過淮河后,直指盱眙。當時,劉宋輔國將軍臧質率殘兵一千多人,投奔盱眙城。沈璞便叫人開門迎進臧質,臧質看見城池險固,人心團結,魚肉大米糯米豐盛,武器物資堆得像小山,大喜過望,他手下士兵也高呼萬歲。等到魏軍來到城下,像螞蟻一樣從四面攻城,臧質和沈璞靈活抵禦,經過三十天的防守,消滅了魏軍士兵的一大半,魏太武帝拓跋燾被迫退走。有人提議趁機追擊敵人,沈璞說:“我軍不多,況且臧質的兵還沒有跟我們習慣協作,雖然防守有餘,但還不能說進攻,只需整裝舟艦,顯示想渡過淮河去的模樣,加快敵人逃走的速度,不需要真的攻打敵人。”
宋文帝肯定沈璞的功勞,派人給他予以深深的表揚,宋文帝又下一道詔書說:“近來的危險,你們的老弱士兵一定很憂慮害怕吧?想你到那時候的情況,簡直不可思議,當時百姓流轉京城,我這裡派的接濟人馬將到,將把後事委託給你辦呢!”,不久始興王劉浚也給沈璞寫信說:“惡敵兇殘,自己送到我國,偽將領被打死。他們的酋長受到的沉重打擊,他們實在是我朝的威風給打倒的,也是你們這些人的忠誠勇敢取得的,我對敵人抵抗無法,使境內荒蕪,人民受苦,瀆職的罪過,應該受到懲罰,近來請求辭官謝罪,不被允許,所以也告訴給你。”
接著沈璞被征還當淮南太守,文帝給他很豐厚的賞賜,每天都叫他參加宴會。當時中書郎缺人,尚書令何尚之管這事,推薦沈璞和謝庄、陸展,但是這事沒有施行,所以沈璞沒有當上此官。
元嘉三十年(453年),太子劉劭與始興王劉濬合謀政變,弒殺宋文帝自立。沈璞接受劉劭的詔令,攜老弱赴都自歸,甚至極有可能參與了二凶弒父的謀划。沈璞后率軍,為劉劭扼守淮南。
劉駿起兵討伐劉劭,不久,攻破建康,誅殺劉劭和劉濬,是為宋孝武帝,當時劉駿討伐劉劭之戰的後期,劉劭及劉濬陣營不斷有大臣官員向劉駿投誠,但至劉駿攻進建康時,投誠奉迎的官員仍然沒有沈璞。不久,孝武帝派軍接管淮南后,沈璞方才投降。顏竣等人向孝武帝進言沈璞黨同二凶,又奉迎太晚,不從義師,應予誅殺。不久,沈璞被孝武帝以二凶同黨為由,下令收捕誅殺,時年三十八歲。
《宋書》作者沈約乃是沈璞之子,沈約在《宋書》中稱自己的父親是因為劉劭和劉濬弒殺宋文帝后,日夜憂嘆,哭得非常厲害,以至發病,不能遠迎,所以沒有及時向劉駿投誠,最後把自己父親的死歸咎為劉駿聽信顏竣讒言。不過這一說法在後世遭到諸多史學大家的批駁和質疑,紛紛揭其偽飾。
最早與沈約同時代的史家裴子野,根據家傳史料,在《宋略》中明確駁斥了這一說法。《南史。裴子野傳》記載:"(裴)子野更撰為《宋略》二十卷,其敘事評論多善,而雲“(孝武帝)戮淮南太守沈璞(沈約之父),以其不從義師故也”。(沈)約懼,徒跣謝之,請兩釋焉。嘆其述曰:“吾弗逮也。””從此記載可見,裴子野深知沈約在《宋書》對其父被殺一事的諱飾,便毫不客氣地指出來,而沈約卻急忙妥協,企圖息事寧人,可見沈約對此事忌諱很深。
北宋晁說之《讀宋書》一文曾詳列沈約對其祖上先人不便啟齒之事的掩飾維護,包括沈璞之死一事,稱沈約“其巧自回隱,矯誣如此,尚欲人之信其是非去取乎”。
元代胡三省注《資治通鑒》在沈璞“伏誅”後面,注曰“璞累為浚參佐,守於湖不迎義師,故誅”,也就是明言沈璞由於是劉浚十餘年的舊黨僚佐的原因,所以始終為其扼守淮南,遲遲不向孝武帝劉駿投誠,所以才被殺。
清代王鳴盛在《十七史商榷》中評論稱“璞則約父也,約於此尤多妝點,元兇劭弒立,璞乃攜老弱赴都自歸,則其從逆顯然矣,想必授有官爵,約諱不言耳。世祖入討,伏誅正宜,約乃致怨顏竣譖之,謂以逢迎之晚,橫罹世難,皆非其實。”也就是王鳴盛認為沈約在《宋書》中對沈璞,有太多地誇讚和妝點。僅從劉劭弒父篡位后,沈璞攜老弱赴都自歸這一點看,沈璞從逆已經是相當明顯了,想必當時應該還被劉劭授有官爵,只不過沈約諱而不言。孝武帝劉駿起兵討滅劉劭與劉浚,沈璞作為劉劭與劉浚的同黨伏誅被殺,毫無問題。但沈約卻把父親的死歸咎於顏竣向孝武帝進讒,說是逢迎投誠太晚,才被殺,完全是在掩蓋事實。
沈約更在《宋書》中極度誇耀父親沈璞的正面形象,甚至把臧質守盱眙和范曄治理揚州的主要功勞也視為其父之功。
同時,沈約在《宋書》中對有殺父之仇的宋孝武帝和顏竣,充滿了怨恨和咒罵。他攻擊宋孝武帝的作為是“桀、紂之行也”(《宋書。孝武帝本紀》之“史臣曰”),咒罵宋孝武帝“怨結人神,兒子雖多,並無天命”;他在《宋書。顏竣傳》和其父《宋書。顏延之傳》中的“史臣曰”,攻擊顏竣為不孝,稱其“夫自忍其親,必將忍人之親,自忘其孝,期以申人之孝”;乃至在《宋書。劉延孫傳》的“史臣曰”仍然還不忘嘲諷一下顏竣。日本學者吉川忠夫注意到這些史料,因此說《宋書》的這些攻擊“包含著沈約對其(劉駿、顏竣)很深的怨恨”(吉川忠夫著、王啟發譯,《六朝精神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