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梗集
泛梗集
《泛梗集》是清代詩人吳之章的個人詩集,現存8卷950首,版本有光緒六年文謙堂刻本和民國元年鉛印豎排線裝版2種。
詩集:泛梗集
收錄:收錄吳之章詩歌作品共950首
版本:現存版本有光緒六年文謙堂刻本和民國元年鉛印豎排線裝版。
簡介:
《泛梗集》最初由作者吳之章手訂,但尚未完成。后劉徳熙與徐湘潭據吳之章舊稿重新編次,分八卷,收詩950首,有光緒六年文謙堂刻本。1912年,曾有瀾據文謙堂本重刊,並請湯化龍(立憲派首領)題籤,章炳麟(即國學大師章太炎)作跋;鉛印豎排線裝(或言此書當為1914民國三年版)。
甲寅(1914年)年九月一日魯迅在日記中記載:“下午陳仲騫(曾為國民政府教育次長)贈《泛梗集》一部,吳之章著,排印本”,魯迅所得當是此種重印版本。
吳之章(1661—1738)清代詩人,“貞堂九子”之一,著有詩集《泛梗集》。字松若,號槎叟,江西省長寧縣篁鄉堡(今屬江西省尋烏縣晨光鎮)人,祖籍福建漳浦。生於清順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卒於清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享年77歲。
《泛梗集》中,雖有一部分詩篇不乏豐富的想象,大膽的誇張,充盈著浪漫主義的詩情,但絕大多數篇什皆採用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因此,雖與作者吳之章的生活和創作隔著深邃而廣漠的時空距離,但仍可通過詩篇中蘊藏的思縷,編織出吳之章生活和思想的草圖。
殷切的現實關懷與急迫的現實追問
漫遊途中,他每到一處,便與當地居民親密接觸,參與他們的生產、生活,進入他們的生活領域和精神世界,進行較為深入的身心體驗,並對下層勞動人民的生存狀態和生活方式進行審美觀照和藝術反思。在《篁鄉雜詩三首》中寫道:“跼蹐三間屋,艱難一字貧。鶉衣延歲客,推髻賽田神。”“潦草完婚嫁,耕鋤長子孫。”“王道雖容易,斯言恐未真。”作者在此描寫了山村鄉民局促的生存空間,貧瘠的生存條件,潦草簡單的生命過程,直視“王道”謊言下的真實。在《憫農》一詩中,作者則描寫了農民為了生存而艱辛勞作,卻又無法擺脫清貧窘迫的生存境地,這既反映了封建社會舊式農業生產力的低下,也真實地再現了當時農民困苦慘淡的生存狀態,其憫惜之情殷切深沉:“相催農事急,不了治生忙。耒耜方懸壁,田廬又築場。三時無暇日,未見有餘藏。”這在《憫農詞》中得到了更加直觀的展現:“誰知收拾霜鐮后,一飯饔餮飽不能。”是什麼釀造了這種悲劇呢?作者進行了痛切的反思和大膽的揭露:“秧針出水官催賦,十室九空貧莫措。”是封建統治者的苛捐雜稅,把民脂民膏都搜刮殆盡了。
作者也在詩集中對天災人禍、民災國難進行了沉痛的描述。對辛丑年八月發生在台灣的水災進行了文學反應和人文觀照:“可憐瀕海千萬家,存者不見舊城邑。子哭父母夫哭妻,盪析漂流什無一。”天災人禍釀成了荒災:“連城懸罄糴無門,公私告匱無糠秕。室家詬誶生齒繁,老人恨不豐年死。去臈流亡入楚疆,千八百人同作鬼。沿途遺骼無人收,骨肉保全今有幾。”社會遍尋無聊生之物,人民大眾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悲慘遭遇,餓莩遍地無人收殮的觸目慘景,帶有一股強勁的情感衝擊力量,讓人目不忍睹,體現了作者悲天憫人的胸懷,透露了詩人痛楚深切的現實關懷。
應該說作者觀察現實的眼光是辯證的,清醒的,並沒有某種先入為主的成見或扭曲顛倒現實的“有色眼鏡”。在反映世事沉重凝滯同時,也不忘對閑適寧靜的漁家生活進行詩意的渲染和熱情的謳歌:“欸乃聲中歸旅舶,迷離影里戲群鷗。” “料得綸竿還稱意,長歌換酒月中歸。”
遠遊的經歷,不僅使詩人飽覽了江南各地的名山勝景,也使其詩歌創作獲得了厚實的現實基礎和廣闊的藝術視野,使其詩作具有渾厚的現實情懷和濃郁的現實主義色彩。
入微的勝境體悟與入化的意境營造
吳之章注重對現實生活的詩意居寓,執著地追尋各種超乎尋常的境遇,飽覽了優雅秀美的自然景緻和引人入勝的人文景觀,並強調對各種境域的審美觀照和情感注入,使環境與心境渾融一體,創造了許多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的意境。
他往往不遠千里,不辭辛苦,不畏艱險,攬勝探奇,歷覽祖國的壯麗河山。吳之章常以“子瞻自況”,嘗言道:“兩岸鶯花誰是主,不妨盡取入窗中。” “無限村中景,收為坐上屏。”這種對自然景物的主人翁心態,較之蘇東坡說的:“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樣,詩人不但歷覽人間勝境,而且將其攝入筆底,給人以心曠神怡的藝術享受。在《秋暮》中寫道:“雲歸孤嶂白,霞浴一溪紅。”彩筆細繪,傳神地刻畫出了在傍晚時分,雲歸山嵐,染白孤峰,氤氳朦朧,寂冷孤絕的景象,而落霞卻給大地披上了紅妝,將溪流渲染得大紅大紫,鮮明的色彩對比構成了較強的視覺衝擊力。
吳之章還對人文景觀和人文環境進行了熱情描繪和詩意渲染,點撥人文環境的詩意,尋訪詩意的人文環境,有“環池不設垣,遠山當列牖”的曾子羽植園,有“庭階咫尺天,簾卷萬山煙”的魏楫川地山堂,有“不類塵寰境,居然別一天”的何季皋西岑草堂,也有“座接輕陰千嶂合,樽開清吹萬松饒”的彭端叔東陽峰別居,還有“曲澗環流雙夾水,橫橋常鎖四鄰煙”的三僚村,……極盡人文環境的詩意與瑰麗,及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的詩情與能動。
作者還親臨歷史遺跡,身歷文化現場,拜會六朝古松,憑弔金陵古都,尋找凝滯厚重的歷史境遇,感受現實與歷史的交匯,不禁引吭悲歌,抒發思古幽情:“迷離一望鎖蒼煙,叩問諸陵盡惘然。只有秦淮猶故道,滄桑輾轉未曾遷。”直面歷史的蒼涼茫漠,直視歷史的滄桑變幻,不禁慷慨高歌:“仰天釃酒酹忠魂”,“悲歌激起蛟龍舞”。充盈著悲壯蒼涼的歷史情調,使作品獲得一種厚重凝實的思想質地,使詩篇擁有因時空的鴻遠距離而生髮的沉甸甸的情感分量。一句“客晤三生前世石,香傳一瓣古時煙”更是將厚實的懷古幽情點化得空靈飄逸,把歷史情愫演繹得勾人魂魄。這縷幽情就積澱瀰漫在詩集的底蘊里,使整本詩集顯得極有思想的質感和層次感。
作者在注重用自然意象構築意境的同時,也注意抒情主人公與環境的匯融,注重人物情感對景物的滲入,使個體生命的心境與自然環境水乳交融,達到物我合一,有我似無我的極高觀照狀態和心靈境界。請看《但園坐月》:“粲瓦清於洗,當檐近可邀。暗驚蟾出沿,錯訝桂將飄。光異搖銀海,茫寒透綺寮。餘輝堪鑒發,漏影可承蜩。彌望疑霜雪,浮空但泬寥。山沉煙九點,柳濯露千條。貪看忘夜永,深坐覺懷超。”在如此清靈秀潔的境域之下,心靈得到洗滌,個體意識超越了本體的存在,移情外物,超塵脫俗,爾後提升到到一個更高更妙的審美境界。
作者在意境營造方面,嘗試了物與物的構搭,人與物的互滲,還嘗試了人與人的互動。作者常在遊蹤所及之地,以詩會友,以文結朋,攜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遊山玩水,用詩興逸氣構造心理場:“與君無限興,半醉扣舷歌”。半醉之中的扣舷高歌,抒發無限的興緻。如此的暢遊雅趣,令人神往。還有那詩意盎然的話語聯句:“明朝欲離別,樽酒話山房(惕子)。溪月侵燈瘦,霜花入座香(立人)。雖然歸興劇,不為客思傷(松若)。倚劍心偏壯,當歌意轉狂(惕子)。”幾個人合力打造話別時,哀而不傷,倚劍心壯,當歌意狂,超越凡俗情感模式的心理氛圍,不禁為此君子之交擊節扼腕!
貼切的物狀描摹與傳神的物態寫意
吳之章注意發現事物的美質,並對其加以詩意的凸現,使事物蘊含的美得以彰顯。於是,在他的筆下,即便是極平常的事物,也因負載了作者的情感、意志等思想內容,而成了靈性的存在,顯得栩栩如生,千姿百態。“出水娉婷依翠蓋,含風綽約暈香腮”的紅藕花,“粉靨生羞暈,朱唇發笑香”的紅梅花,“寒搖妝閣清無影,光射香奩暗助姿”的冰釵。還有“顆凝桂魄清輝濕,胎出花房彩色明”的露珠,成了月亮精魂的凝聚,成了脫胎於花房的結晶;還有那極其普通的船棹“盪開沉浸寒空月,劃破淪漪水國秋”,在詩人的筆下也變得別有一番風味。
在《泛梗集》第七卷《詠物草》中,作者將眾多事物攝入筆端,尤其是詠柳的幾首詩,對柳樹進行了細緻入微的觀照,對其搖曳多姿的形態進行了傳神的描繪,使同一種植物顯現出萬千姿態,其中以《雨中柳》為妙:“綺陌春深柳似煙,雨添新翠郁芊芊。芳情萬縷憑誰系,盡日含顰困欲眠。”既準確而生動地描繪出了柳枝輕盈搖曳的姿態,又貼切而傳神地傳達了柳樹在雨中慵懶柔綿的神情,用“含顰困欲眠”一語更是妙趣橫生。
作者還移情於物,使實物人格化,成為靈動的存在,成為富有生機的生命個體:“木石堪為友,鶯花即是賓。”這既表現了詩人的泛神論思想,也展現了作者對美好的事物由愛入痴,因痴而移情,進入某種幻覺狀態的心理過程,。由此,消彌了動物與植物的鴻溝,消融了自我與外界的隔閡,達到了與萬物感通神會的藝術境界。有詩《花下花》為證:“啜茗看花花笑人,笑人大抵甚於貧。我將買酒花前醉,又恐郎當花怒嗔。不如展席花間坐,醒即清娛倦即卧。有時興至發狂吟,夢聽花神為我和。”在作者的藝術視域里,花已非花,而是有血有肉的個體生命,有情感反應,能解語,會唱和。這與“淚眼問花花不語”。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在這裡花的形象要顯得更加豐滿,更加靈動。由此可以看出吳之章的藝術境界和寫作功力已達極高層次。這在《泊大西壩》中也有佐證:“閑雲懶似我,相對卧高岑。”
嚴峻的靜觀反省與坦率的自我裸呈
誠然,對自然、人文景觀的探訪和再現,對客觀事物的體悟與描摹,都具有直觀性、再現性,屬形象思維的範疇,且佔了《泛梗集》的大部分篇幅。但詩集中也不乏言志、抒情、反思等自我的呈現,不乏對自我、社會、歷史的審美觀照和靜觀反省,這使作品獲得了一種深沉睿智的理性品格,使具有智性、理性的激越與壯美。
詩集中有或明確或潛隱的言志:“值此寒威逼,抱素守孤貞。時窮氣益厲,艱危志不更。”又言“貞松爾我有深契”,並取字為松若,足見詩人守志堅定執著,踐志堅忍不拔的決心與意氣。也有與天斗、與地斗的凌雲壯志和吞天豪氣:“圍爐揮盞煖融融,醉來作檄訶天龍。豐隆滕六咸潛蹤,廓清宇宙還天公。”
詩集中也有詩人情懷的告白,使詩作具有較深切的情感氛圍,給讀者以情感的感染力和衝擊力:“才及霜寒木落時,孤兒衣薄九泉知。似忘別後身寬窄,細語針工下剪遲。”在夢境這個潛意識層面中,猶能夢見先母的噓寒問暖,加制寒衣。與孟郊的《遊子吟》比較起來,無論在表情達意的真切渾厚上,還是在表達方式的委婉巧妙上,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重綿疊枲猶嫌薄,何術能溫白骨寒”,(《築墳》)體現了作者對亡妻超越生死的關懷與摯愛。詩人的羈旅之愁也表現得哀婉凄切:“獨客愁不寐,心隨落葉飛”,“正苦冬宵永,加之積雨侵。有聲皆到枕,無感不攻心。”此情此境,鄉愁越發具有殺傷力。在《歸夢》一詩中,作者通過夢歸的形式曲折巧妙地傳達了他身在異鄉,對家鄉魂牽夢縈的思念之情。
詩人不但發揮了詩歌言志抒情的功能,也把詩作為反思的手段。在《放歌行》中寫道:“今日囊中一錢無,炊煙竟已斷庖廚。不如市井屠販子,粱肉三飧未離齒。天寒割炙樂妻孥,醉眼睨人驕鄰里。”生活狀況的強烈反差,作者不由得反思自身文人身分與生活境況的關係。得知自己一介文弱書生謀生無術,愧對家人:“無術謀生慚婦子”,差點把自己題詩作畫的“禿筆”從“案頭輕擲去。”這種對知識分子社會角色的朦朧覺醒與反思,無疑具有進步意義。在自然經濟時代,文人作為精神生產者,無法憑其精神產品換取家庭生存與發展所必須的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生活窘迫是歷史的必然。但作者對此只有輕淡的憤怒,而沒有把思考引向深入,更加沒有行之有效的現實抗爭與努力,使詩作的現實主義深度受到了限制。
在《吊王烈婦》中,作者寫道:“舉世皆男兒,烈性抑何少。一朝蒙危難,彌首先席稿。隱忍事寇讎,靦顏同隸皂。孰如王烈婦,強哉何嬌嬌。罵賊不受脅,甘心碎肝腦。正氣千古存,烏用銘宅兆。”詩中對王烈婦的壯舉作了熱情的讚譽,對比之下,巾幗愧煞鬚眉。作者由此對封建弱質文人、軟弱男性進行了尖銳的諷刺和強烈的譴責,並對一味教人隱忍的文化進行了撻伐和反思,蘊含著文化批判與反省的意味。
此外,詩人還把關注和反思普及世間事物:“不是樊籠物,終難羽化防。可憐冰雪質,未還水雲鄉。”詩人對囚殺樊籠的白鷺深表悼痛,並得出結論:別讓愛成為枷鎖和牢籠,愛它包括愛它的天性和自由。表現了他對普通生物生存狀態的尊重,並表達了對人與物相處的形式和方法所進行的探索。
吳之章畢生與詩歌結下了不解之緣,詩歌成了他反省自我,觀照世界的思想武器和載體,成了釋放生命能量的出口,成了確認自身存在的證物,且筆耕不輟,艱苦探索,取得了較高的藝術成就。
詩人綜合運用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思維方式和表現方法,使兩者相得益彰,達到了極高的藝術境界。
吳之章遠遊的實踐積累,使之能獲知當時的社會形勢,介入各種現實情境,從而進行廣泛而深入的現實關懷和人文觀照,使其詩文具有一種嚴峻的現實主義色彩和厚實的現實主義品格,達到了一定的現實主義廣度、高度和深度。“貞堂九子”之一的黃文澍在《泛梗集舊序》中曾說“槎翁之詩在杜陵劍南之間”,特別是其《潮陽漁唱》認為“氣渾語健愈近老杜,以視劍南,殆將過之無不及也。”對他推崇備至,將他與杜甫陸遊相比附。
吳之章詩雖以現實主義風格為主,但亦充盈著浪漫主義氣息,巧用神話典故,想像豐富奇特。有詩《中秋對月》:“銀蟾新浴蕊淵罷,閃皪寒茫粲四野。青天不到籟無聲,耿耿素娥疑欲下。吾聞廣寒八萬戶,玉宇瓊樓紛無數。桂影陰翳不可窺,帝命吳剛代其樹。吳剛手揮白玉斧,一片斧光搖雪羽。催將桂子落紛紛,霓裳羽衣欲罷舞。於時狡兔走如飛,營窟重雲不肯歸。封氏呼將十八姨,突上高空夜打圍。須臾青女雜杳至,相攜素娥出雲去。”附註中劉宗衡評說道:“誕譎不可端倪,當與《夢遊天姥》並傳。”與李白的傳世名作相提並論,其藝術成就可見一斑。
吳詩涉筆甚廣,筆法矯健清麗,善用各種修辭手法,寫景狀物惟妙惟肖,敘事議論切中肯綮。邱上峰在《槎叟傳》中說道:“凡千家之遙,宇宙之曠,風雲川岳,禽魚草木,物情之變態,方正之襟期,群奔赴於吟詠之下。”詩人對世間萬事萬物進行了普遍的審美觀照,涉筆之廣,幾將達到詩人視聽的極限。
吳詩狀物貼切,極盡事物之情態,且詩句清麗,“辭氣清醇,不與塵俗等”。 “魚躍銀塘翻翠浪,燕施玉剪掠晴嵐”,其勃勃生機可感可觸;“卑棲俯仰風神逸,獨立蒼茫雪影孤”,白鷺的風神逸態躍然紙上;“風驅雲潑墨,雨驟箭離弦”,寫雲態雨勢,窮形盡象;“遲遲素影當軒瀉,故故清輝徹曉流”,寫月色極富動感,使人如臨其境;“入漢光逾潔,侵衣態欲仙”,朦朧聖潔,飄逸如仙的姿態,不禁令人神往,叫絕。
詩人還巧妙運用各種修辭手法,使詩句傳神又靈動,作者豐富的想象力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顯現出靈動的美。“細桃破靨柳舒眉”,擬人手法的運用,將普通事物點化得極為生動;“空翠滴衣苔徑滿”,“霾雲匝地掃難開”,化虛為實,以實托虛,顯得別有情趣;“野水清於練,新煙薄似綃”,對比手法的運用,將難以言說的內容傳達得直觀鮮明;“衡陽回筆陣,湘水草離騷。鴻文書不盡,對月夜揮毫。”通篇隱喻,顯得詩意盎然。
《泛梗集》中除傳統詩歌體式的運用外,吳之章還嘗試著用民間歌謠的形式進行創作,如《竹枝詞》和《布穀謠》,借鑒民間詩歌資源。更富有創意的是作者還模擬四種動物的鳴叫聲“布穀布穀”、“提壺提壺”、“脫布袴”、“行不得也哥哥”,創作《四禽言》,在音韻上和行文上都是大膽的嘗試和創新,這對作為音韻藝術的詩歌有著本體建構的意義;而且運用極富地域風情的客家方言進行詩歌創作,打破了官方文言一統天下的話語態勢,這不但使詩作的語言顯得鮮活生動,也為客家方言保存了一份語言標本。另外,詩人還嘗試用轆轤體進行創作,即同一詩句分別在一組詩中從頭至尾依次出現;還創作往複詩,即下半厥用倒序複述上厥詩句,循環往複。這此都具有詩歌本體上的建構意義。
殘霞開晚霽,新月瞰高墉。庭花煙掩映,池草翠蒙茸。
音響何清越,隔戶來薰風。光風非我私,豈無伊人同。
東南歸路將千里,高灘急峽石齒齒。晝夜狂瀾吼雷霆,客子墜心驚不已。
舴艋戒嚴旬有餘,及至抵家差足喜。昨夜扁舟何太輕,乘風破浪獨揚舲。
出江入江須頃刻,依稀叱馭駕長鯨。式遏倒卷亂流爭,瘴煙凈盡天廓清。
到門稚子歡前迎,入覲庭闈喜不勝。山妻呼酒酌中庭,庭下黃花照眼明。
綠醅酷帶寒香冽,酣飲聞雞催曉月。西風半夜撼樹巔,驚悟方知夢飛越。
茅結山堂竹結門,何殊老杜住東屯。投間飯犢依雅舅,乘興行田看鶴孫。
歲久不煩溪洗耳,睡余喜有酒盈樽。較晴論雨消長日,自覺山家道味存。
鄉居頗免愁薪水,家食難免倚硯田。但使己身長矍鑠,南華多注十餘篇。
迷離一望鎖蒼煙,扣問諸陵盡惘然。只有秦淮猶故道,滄桑輾轉未曾遷。
綺陌春深柳似煙,雨添新翠郁芊芊。芳情萬縷憑誰系,盡日含顰困欲眠。
歸途猶自憶靈山,忽聽鐘聲樹杪間。亂撲岩陰飛上下,緩尋磴道復躋攀。
山腰霧斷禽將宿,洞上雲深玃正還。到此不須愁日暮,何妨燒竹出松關。
山窮雪未盡,陡坡似凌空。路出雲層外,天低咫尺中。
不知時早暮,但見氣冥濛。笑語同來者,余今欲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