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蔡語錄
上蔡語錄
上蔡語錄
建中靖國初,召對,忤旨而去。后鹽京西竹木場,因口語有失下獄,廢為民。良佐記性甚強,對人稱引前史,不差一字。與游酢、呂大臨、楊時稱程門四先生。著有《論語說》。其學派以仁、天理為主體,摻雜禪學思想,講究修身養性。宋胡安國、曾恬收集他的講學談話,為《上蔡語錄》。今本三卷,為朱熹所刪定。是書成於紹興二十九年(1159)。朱子《後序》說,初得括蒼吳任寫本一篇,皆曾天隱所記。最後得胡文定公寫本二篇,凡書四篇,以相參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記文定公問答;下篇四十九章,版本與吳氏本略同,然時有小異。因其舊定為二篇。有失本旨,以至毀謗程氏以助佛學的篇章一律刪去。而得先生遺語三十餘章別為一篇。共定為三篇。后乾道戊子,重為編次,又以良佐與安國手簡數條,定為今本。良佐之學,以《近思錄》為要,其論足以啟發後進。唯才高意廣,不無過中之弊。故《語錄》雲,看道理不可不仔細。程門高弟如謝上蔡、游定夫、楊龜山,下梢皆入禪學去。又雲,上蔡《觀復齋記》中說道理皆是禪底意思。又雲,程子諸門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龜山有龜山之病……。其論皆頗以良佐近禪為譏。然良佐作《祠記》則又雲,以生意論仁,以實理論誠,以常惺惺論敬,以求是論窮理,其命意皆精當。而直指窮理居敬為入德之門,尤得明道教人之綱領。乃深相推重,良佐之學,醇疵相半。朱子於《語錄》中舉其疵;於《祠記》中舉其醇。似矛盾而非矛盾,合而觀之,良佐之短長可見矣。
《上蔡語錄》·三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宋曾恬、胡安國所錄謝良佐語,朱子又為刪定者也。良佐字顯道,上蔡人。登進士第。建中靖國初,官京師。召對忤旨,出監西京竹木場。復坐事廢為民。事迹具《宋史·道學傳》。恬字天隱,溫陵人。安國有《春秋傳》,已著錄。是書成於紹興二十九年,朱子年三十歲,監潭州南嶽廟時。生平論著,此為最早。據朱子後序稱,初得括蒼吳任寫本一篇,皆曾天隱所記。最後得胡文定公寫本二篇,凡書四篇,以相參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記文定公問答。下篇四十九章,與版本、吳氏本略同,然時有小異。輒因其舊,定著為二篇。獨版本所增多,猶百餘章,或失本旨雜他書。其尤者五十餘章,至詆程氏以助佛學,輒放而絕之。其餘亦頗刊去,而得先生遺語三十餘章別為一篇,凡所定著書三篇云云。是朱子於此書芟薙特嚴。后乾道戊子,重為編次,益以良佐與安國手簡數條,定為今本。又作後記,稱胡憲於呂祖謙家得江民表《辨道錄》,見所刪五十餘章,首尾次序,無一字之差。然後知果為江氏所著,非謝氏之書。則去取亦為精審。觀《語錄》稱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語錄》觀之,初用硃筆畫出合處;及再觀則不同,乃用粉筆;三觀則又用墨筆。數過之後,全與原看時不同。則精思熟讀,研究至深,非漫然而定也。良佐之學,以切問近思為要。其言論閎肆,足以啟發後進。惟才高意廣,不無過中之弊。故《語錄》云:看道理不可不仔細。程門高弟如謝上蔡、游定夫、楊龜山,下梢皆入禪學去。又云:上蔡《觀復齋記》中說道理皆是禪底意思。又云:程子諸門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龜山有龜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也是合下見得不周偏,差了。其論皆頗以良佐近禪為譏。然為良佐作《祠記》蓋良佐之學,醇疵相半,朱子於《語錄》舉其疵,於《祠記》舉其醇,似矛盾而非矛盾也。合而觀之,良佐之短長可見矣。
卷一
問:學佛者欲免輪迴超三界,於意云何?曰:是有利心私而已矣。輪迴之說信然否?曰:此心有止[凡人慮事心先困,故言有止],而太虛決,知其無盡,必為輪迴。推之於始,何所付受,其終何時間斷也。且天下人物各有數矣。
孔子曰,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於天之將喪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與於斯文,則是文之興喪在孔子,與天為一矣。蓋聖人德盛,與天為一,出此等語,自不覺耳。孟子地位未能到此,故曰天未欲賓士天下也。如欲賓士天下,當今之世舎我其誰?聽天所命,未能合一。[明道雲]
問:孟子言盡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盡其心?曰:昔有人問明道先生,何如斯可謂之恕心,先生曰充擴得去則為恕心。如何是充擴得去底氣象?曰天地變化草木蕃充。擴不去時如何?曰天地閉賢人隠。察此可以見盡不盡矣。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孟子曰難言也,明道先生雲只他道個難言也,便知這漢肚裡有爾許大事。若是不理會得底,便撐拄胡說將去。氣雖難言,即須教他識個體段始得。故曰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配義與道者,將道義明出此事。
人有智愚之品不同,何也?曰:無氣稟異耳。聖人不忿疾於頑者,憫其所遇氣質偏駁,不足疾也。然則可變歟?曰:其性本一,何不可變之有?性本體也,目視耳聽手舉足運,見於作用者心也。自孟子沒,天下學者向外馳求,不識自家寳藏,被他佛氏窺見一斑半點,遂將擎拳豎腳底事把持在手,敢自尊大,輕視中國學士大夫,而世人莫敢與之爭,又從而信向歸依之。使聖學有傳,豈至此乎!
心者何也?仁是已。仁者何也?活者為仁,死者為不仁。今人身體麻痹不知痛癢,謂之不仁。桃杏之核可種而生者謂之桃仁杏仁,言有生之意。推此,仁可見矣。學佛者知此謂之見性,遂以為了,故終歸妄誕。聖門學者見此消息,必加功焉,故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仁操則存,舍則亡,故曾子曰,動容貎正顏色出辭氣。出辭氣者,從此廣大心中流出也。以私意發言,豈出辭氣之謂乎?夫人一日間顏色容貎,試自點檢,何嘗正何嘗動,怠慢而已。若夫大而化之,合於自然,則正動出不足言矣。
仁者天之理,非杜撰也。故哭死而哀,非為生也;經德不回,非干祿也;言語必信,非正行也。天理當然而已矣。當然而為之,是為天之所為也。聖門學者大要以克己為本,克己復禮無私心焉,則天矣。孟子曰,仁人心也。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語原本作行,人心原本作心人,今據孟子改正]
人之氣稟不同,顏子似弱,孟子似強。顏子具體而微,所謂具體者,合下來有恁地氣象,但未彰著耳。微如易知微知彰微顯闡幽之微。孟子強勇,以身任道,後車數十乗,從者數百人,所至王侯分庭抗禮,壁立萬仞,誰敢正覷著。非孟子恁地手腳,也撐拄此事不去。雖然,猶有大抵氣象,未能消磨得盡。不然,藐大人等語言不說出來。所以見他未至聖人地位。
孔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當時諸國君相怎生當得聖人恁地禮數,是他只管行禮,又不與你計較長短,與上大夫言便誾誾如也,與下大夫言便侃侃如也,冕者瞽者見之便作過之便趨,蓋其徳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強得出來氣象,與孟子渾別。孟子說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猶自參較彼我,未有合一底氣象。
顏子學得親切,如孟子仰之彌髙鑽之彌堅,無限量也。以見聖人之道,大瞻之在前即不及,忽焉在後又蹉卻。以見聖人之道中觀此一段,即知顏子看得來親切,博我以文,便知識廣,約我以禮,歸宿處也。
橫渠教人以禮為先,大要欲得正容謹節,其意謂世人汗漫無守,便當以禮為地教他,就上面做工夫。然其門人下稍頭溺於刑名度數之間,行得來困無所見處,如吃木札相似,更沒滋味,遂生厭倦。故其學無傳之者。明道先生則不然,先使學者有知識,卻從敬入。予問:橫渠教人以禮為先,與明道使學者從敬入,何故不同?謝曰:既有知識,窮得物理,卻從敬上涵養出來,自然是別。正容謹節,外面威儀,非禮之本。
橫渠嘗言,吾十五年學個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學不成,有多少病在。謝子曰:凡恭謹必勉強不安,安肆必放縱不恭,恭如勿忘,安如勿助長。正當勿忘勿助長之間,須子細體認取。
所謂有知識須是窮物理,只如黃金天下至寶,先須辨認得他體性始得,不然被人將鍮石來喚作黃金,辨認不過便生疑惑,便執不定。故經曰,物格然後知至,知至然後意誠,所謂格物窮理,須是識得天理始得。所謂天理者,自然底道理,無毫髪杜撰。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方乍見時其心怵惕,所謂天理也。要譽於鄉黨朋友,內交於孺子父母兄弟,惡其聲而然,即人慾耳。天理與人慾相對,有一分人慾即滅卻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勝得一分人慾人慾纔肆,天理滅矣。任私用意,杜撰做事,所謂人慾肆矣。故莊子曰去智,與故循天之理。若在聖人分上,即說循字不著,勿忘又勿助長,正當恁地時,自家看取,天理見矣。所謂天者理而已,只如視聽動作,一切是天,天命有徳便五服五章,天討有罪便五刑五用,渾不是杜撰做作來。學者直須明天理為是,自然底道理移易不得。不然,諸子百家便人人自生出一般見解,欺誑眾生識得天理,然後能為天之所為。聖門學者為天之所為,故敢以天自處。佛氏卻不敢恁地做大。明道嘗曰,吾學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卻是自家拈出來。
伊川才料大,使了大事,指顧而集,不動聲色。何以驗之?曰:只議論中便可見。陜西曾有議欲罷鑄銅錢者,以謂官中費一貫鑄得一貫為無利,伊川曰:此便是公家之利,利多費省。私鑄者眾,費多利薄,盜鑄者息。盜鑄者息,權歸公上,非利而何?又曾有議解鹽抄欲髙其價者,増六千為八千,伊川曰:若增抄價,賣數須減。鹽出既眾,低價易之,人人食鹽,鹽不停積,歲入必敷。已而增抄價,歲額果虧,減之而歲入溢。溫公初起時欲用伊川,伊川曰:帶累人去。里使韓富在時,吾猶可以成事。後來溫公欲變法,伊川使人語之曰:切未可動著,即三五年不能定。疉去未幾變之,果紛紛不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