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振

周道振

周道振先生(1916-2007)著名學者、碑帖鑒藏家,無錫人,世居錫城西門外棉花巷,1916年出生。他潛心研究文徵明,其著作問世成為該史學領域裡的權威。

關於周道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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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永恆的思念--紀念我的上海太外公--周道振先生
曾外孫女:楊藝舟(丫丫)
今天中午放學回家,聽姥姥姥爺說上海太外公去世了。心裡霎時間充滿了悲傷...... 2001年暑假,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太外公,也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太外公!
那一年,我還小。才7歲。正是換牙的時期。太外公老了,也沒有幾顆牙了。但是他卻童心未泯,每天吃飯時都跟我比速度。有一天,我牙疼的不得了--因為快掉了。所以吃的非常慢,他就贏得了勝利。太外公像個小孩子一樣,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我當時笑著說他簡直就是"幸災樂禍!"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就以一個小孩子的心態對太外公產生了好感,"老頑童"此話真是言之有理啊!
現在看來,太外公不僅與人為善,更重要的是他鍥而不捨的精神。太外公去世后,我的舅爺爺(我姥姥的二哥)送上輓聯一首:"持堅守白, 蜚聲文壇;霽月光風,情馳衡山."意思是:持堅守白,意思是說太外公為人意志堅強,恪守原則。一生清白,耿介不拔。蜚聲文壇,文壇不是指廣義的文學界,而是狹義的,即指研究文徵明而言。我太外公從青少年起。就練文徵明的書法。因此他寫得一手"文"體好字。他一輩子省吃儉用,購買。文徵明的書法真跡和文史資料。他對文徵明的研究堪稱第一流的專家。學者.(被聘為《中國書法大全》一書的顧問)霽月光風,原意是指老祖宗周敦頤品格高尚,為人光明磊落,無錫惠山腳下原有"光霽祠",是專門祭祀他的。我太外公原名周月霽,而太外婆叫張月尊,兩人名字中都有"月"字。所以我姥姥家就有一棟樓叫"雙月樓".,我太外公繼承發揚了老祖宗的優良品格。情馳衡山,此衡山不是指湖南的衡山,而是指文徵明號衡山。情馳就是指太外公一生鍾情於研究文徵明。他退休后筆耕不已。編著出版了《文徵明書畫簡表》 《文徵明年譜》《 文徵明詩詞全集》等著作。還有多篇論文在《文化報》《書法》等報刊上發表。曾經有香港。台灣。日本內地的學者專程赴上海請教太外公。太外公謝絕他們的饋贈。無私地向他們提供了他珍藏的文徵明的研究資料。我姥姥還告訴我:早在1985年,太外公就把絕大部分文徵明的書法。繪畫真跡捐贈給了"無錫博物館".
我了解了太外公的生平事迹。不禁對他老人家肅然起敬。他的猝然長逝,帶給我們深深的悲痛。我們全家人永遠思念他。懷念他,可親可敬的太外公啊,你永遠在我們的心中!
(二)他帶著一絲“遺憾”離去——寫在周道振先生逝世之後
著名學者、碑帖鑒藏家周道振先生,無錫人,世居錫城西門外棉花巷,1916年出生。其父周小農公是一位中醫師,出近代名中醫張聿青夫子門下。其兄周逢儒先生早年亦曾習岐黃之術,懸壺濟世,后因民國政府“扶西抑中”,中醫界備受歧視,遂棄醫從商。然周家知書達禮,家風儒雅。他自幼受父兄熏陶,研習藝文,酷愛書法。由於敬慕明季文壇領袖文徵明之高風亮節,且對文氏書藝情有獨鍾,以至在青年時即早早萌生了要編撰其年譜、文集等學術著作的想法。從此,他的一生與文徵明研究,緊密地聯繫在一起,結下了不解之緣。
但是,做學問是一項十分艱辛的勞動。須知走上了這條治學路,就要耐得住乏味枯燥、就要耐得住清貧寂寞,否則很難有所收穫、有所成就。這也是前輩學者常告誡青年學人要甘坐“冷板凳”的原因。
周道振先生解放前在上海鐵行中做過小職員、在棉紗商行中擔任過會計。解放后一度進機關工作。但在1958年受了業餘潛心研究之累,被指責為“一本書主義”,下放農村勞動鍛煉一年。回城后調入嘉定工業學校、上海建江中學等單位,直至1979年退休。
所以,終其一生,他從未在科研機構、大專院校或圖書館、博物館系統工作過,與從事學術研究的專業人員相比,他的治學條件和環境,無疑要艱難得多。
正因為如此,他治學中所遇困難阻力之多,付出之多,可以想象。他之最終能夠實現初衷,完成文徵明系列研究,在學術上作出重要建樹,應是他幾十年堅忍不拔、艱苦努力、甚至可說是“苦志勵節”的結果。
周道振先生的學術成就,集中體現在文徵明研究和書法、碑帖藝術鑒定這幾個方面。除歷年在各專業雜誌發表相關論文之外,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後,他所撰述的《文徵明書畫簡表》(1985)、《文徵明集》(1987)、《行書大師———文徵明》(1993)、《文徵明年譜》(1998)、《唐伯虎全集》(2002)、《文徵明集續輯》(2002)等多部專著相繼得到出版。其中,多達65萬字的《年譜》,更是他畢生心血的結晶,此書造詣之深,如體例之完善、言事之詳贍、取材之廣博、考論之精審謹嚴等等,在在超越前人,且前後曾“六易其稿”,成書時間近乎半個世紀(初稿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已蒙我國著名版刻目錄學家、上海圖書館館長顧廷龍先生的賞識,願幫助聯繫出版。他卻自認為“讀尚狹”而不敢答應。)堪稱年譜類著作中的皇皇巨著。正是這一系列來之不易的豐碩成果,使他公認為文徵明專題研究的專家,奠定了他在這一領域中的突出地位。
為此,上世紀九十年代編輯出版《中國書法全集·文徵明卷》時,當事者曾聘請他為該卷顧問。他提供的豐富資料曾嘉惠過許多慕名而來求助的海內外學人。而他在碑刻、碑帖鑒定研究中積累的豐富經驗,曾為蘇州碑刻博物館的籌建,為蘇州寒山寺復刻文徵明書“楓橋夜泊”詩碑,為無錫馬山祥符寺購藏《停雲館帖》流散刻石等等提供了許多具體的指導、幫助。這些情況表明,他在文博界也是不乏影響。
我有幸結識周道振先生,有了向他請教學習的機會,始於1987年。這一年,經無錫市文化局副局長顧文璧先生的牽線搭橋,他將自己歷年節衣縮食辛苦收藏的明清碑帖84種230餘冊;明清名家書法繪畫作品34件以及家藏文史類書籍424冊捐贈無錫市博物館。由於工作關係、興趣愛好,我對他的這批捐贈品接觸較多,也有一定了解。據我所知,碑帖中之《停雲館帖》、《晴山堂帖》、《寄暢園帖》、《汝帖》、《壯陶閣帖》等,都極具藝術價值或地方文獻價值。目前,此類拓制較早且又完整無缺的善本法帖,已十分難得。書畫中之文徵明墨跡《赤壁賦冊》、《懷歸詩冊》、《雪賦、月賦合冊》、《包東澗墓誌冊》等數種,鑒定后都定為國家二級文物。另外,贈書中一部題名為《宋氏叢集》的明萬曆刻本,因流傳極少,在明清至今的相關著錄中問題較多,大可供學術界作深入研究。尤為珍貴的是,收入此書的《燕閑部》一種,重見於《四庫全書·竹嶼山房雜部》,但缺失數頁。而此本則首尾完整,正可補《四庫全書》之缺。所以,周道振先生將這一批如此重要的文物藝術資料慷慨捐贈家鄉博物館,是對家鄉文博事業的積極支持。充分體現了老一輩優秀知識分子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為弘揚民族歷史文化傳統,不計個人得失、樂於奉獻的精神境界和品德風範。
在這以後,他和無錫市博物館保持著經常的聯繫,除了信件往來,上世紀九十年代,在每年清明前後自滬返錫為親人掃墓之際,他常常會來館出現在我們面前,來探望大家,看看老朋友。或者去展廳參觀一下新的陳列展覽,或者查閱一些資料,從攥在手中的一隻小布袋中取出紙筆,作些記錄。留在大家記憶中的他,是一位衣裝樸素、溫文爾雅、和藹可親的老人,絲毫不像一位有名望的學者,更不像是對博物館作過貢獻的“有功之臣”。相反,在他臨別時,博物館每次想招待他吃頓便飯再走,都會遭到他的婉言相拒。甚至連派車送一下也不需,他總是以下榻之處不遠為由而堅持要去擠乘公交車。無奈下我們只能陪著他慢慢向附近的公交站點走去。就在這樣慢慢走去的路上,一次,他對我說了以下這翻話,他說:“袁先生,不瞞你說,我和家兄從小就向望著有朝一日能在圖書館或博物館工作,只是一世無機會。唉,人的命運自己真的無法把握。”說完,微微搖頭,我是笨嘴拙舌之人,當時,看著他略似傷感的樣子,竟不知說什麼安慰他才好。但是,後來在本部門開會時,我曾不止一次提起這件事,以此與大家共勉。想想周道振道先生對博物館的向望,我們有什麼理由不珍惜自己的崗位,不認真做好本職工作呢?
2007年11月上旬的一天,我接到周道振先生哲嗣周邦榮君的沉痛來信,信中說:“我父親周道振先生不幸於10月31日,因心臟衰竭搶救無效逝世,終年91歲。遵照父親生前遺願,他去世后不發訃告,待後事辦好后,再致函告訴先生,敬請諒解……”
兩天之後,同樣已獲知這一不幸消息的館領導交代我,“要為周老去世寫一篇悼念文章,在《無錫文博》最近一期發表。”是的,於公於私,我這篇文章是一定要寫的。於公,周老對博物館有貢獻。於私,他是我的良師益友。當惠山北麓出土文徵明書墓誌銘后;當東林書院工地新發現兩方《停雲館帖》刻石后;當我要為無錫碑刻館提供陳列設計方案后;當我約請他為《無錫文博》撰稿后……一次又一次的麻煩他,向他求教求助,他總是迅速、詳盡地為我解答疑難、給予我的工作以有力支持。我非常感激他。
那末,我這裡為什麼說周道振先生是帶著“遺憾”離去的呢?原因是,他還有一部重要手稿———《停雲館帖考》未能出版。出自文徵明父子之手的《停雲館帖》,被譽為“明刻帖之冠”,在書法藝術和帖學領域內產生的巨大影響是眾所周知的事。周道振先生一生以研究文徵明為己任,對於這部著名法帖的關注也花費了無數心血。他的這部著作,乃是在彙集多種不同拓本和明清各家成說的基礎上,給予《停雲館帖》以全面、系統、深入的研究。(這一工作以往好像還沒有人做過)其學術價值和重要意義也非常明顯。若自己的重要成果不能公之於眾,辛勤勞動白白付之東流,那末,這種遺憾是誰也無法避免的。
周道振先生雖然已經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歷程,但大家會時常懷念他,因為他是一位謙恭、善良、與世無爭、清白做人的可敬老人。
最後,我祝願周老在天之靈,這時正高高興興上班在圖書館或博物館。
(三)悼念周道振先生
連著一個多月在外面搞調研,今日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桌上一封來自浦東芳芯路周道振老先生家的信件,往日收到周先生的函件不是他老人家贈送的新著,就是佳節問候的賀卡,這次來函大概周先生又有新作發表了,拆開信封,不覺愕然:
尊敬的陳先生:
我父親周道振先生不幸於2007年10月31日因心臟衰竭搶救無效而逝世,終年91歲。
遵照父親生前遺願,他去世後補發訃告,待後事辦好后再致函告訴先生們,望敬請諒解。
父親生前在許多方面得到你的大力協助和支持,我銘刻於心並敬表深深的謝意。
周邦榮
與周道振先生交往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此時我在古籍部善本庫從事善本書流通服務,周先生剛從單位退休到圖書館來收集有關文徵明的資料。先生待人親切,氣度又溫文爾雅,一口吳儂細語,往往整整一天呆在圖書館逼仄的夾層善本閱覽室里,用鉛筆(善本閱覽不能使用鋼筆、不容許複印)密密麻麻抄錄著有關史料文獻,字跡精細工整。那時夾層善本閱覽室是大樓盥洗室改建的,水泥地瓷磚牆,沒有空調沒有電扇,冬天奇冷而夏天酷熱,一整天坐在裡面的周先生神若氣定暢遊於書海之中。先生每天總適時來到我們辦公室,中午又匆匆趕回家吃飯,時間一長和先生熟了,我和王翠蘭多次向他提出可在圖書館食堂用飯,我們能代購飯菜票,周先生婉言謝絕並告訴我們他放心不下卧病在床的夫人,他要回家照看后才能定下心來開始下午的工作。一度曾連著多日不見周先生,使我們頗為牽掛,再次看到時方知周夫人病故了,頓覺他衰老了不少 ------。
我在古籍善本流通崗位上工作的5年時間裡,接待的讀者幾乎都是在文史哲領域專業崗位上工作的專家學者或者是些大學、研究院里文學、歷史專業的研究生,象周先生如此非本職工作、完全出於個人興趣愛好且如此投入於古紙堆里是不曾遇到過的。
周先生潛心研究文徵明,他著作問世成為該史學領域裡的權威、功成名就之時已是90年代了,此時我已離開古籍部,然周先生一直記得我這樣一位小輩、僅為他提供過我崗位的最基本服務、似乎還有很多不到之處。每每新著出版,他總不忘贈送與我,新春佳節總會收到他的賀卡,翻閱周先生饋送的著作,看到相關的報道,周道振先生是名副其實的研究文徵明的權威專家,他先後出版的著作有《文徵明集》、《文徵明書畫簡表》、《文徵明年譜》、《文徵明詩詞全集》、《行書大師——文徵明》、《唐伯虎全集》等著作,其中不少是和夫人張月尊共同署名的。更為遺憾的是尚有同樣多的研究成果至今沒有出版,如《文徵明書畫資料》、《唐伯虎書畫資料》、《停雲館帖考》、《雙月樓帖目》等,文史研究者清貧艱辛淡泊名利的生涯可見一斑。
周先生生活清寒,只是一位70年代中期就退休的普通單位職工,然他一生省吃儉用,傾其所有購買了文徵明書法和繪畫真跡,這些極具藝術史料價值並可給周先生帶來巨大財富的文物,在他生前都無償捐贈給了家鄉的蘇州博物館
周道振先生的先人是宋代著名思想家,理學的奠基人周敦頤,這是我在信息檢索中得知的,其傳世名篇“愛蓮說”是作者表明自己潔身自愛,不同流俗的高尚情操,並對世間爭名奪利者所表示的鄙視,其中的“出於淤泥而不染”正是周道振先生獨步於塵俗之外,高超不凡品格風貌的真實寫照。
周先生如此記得我使我深感欣慰,這是我34年圖書館工作的成績,去年退休后曾和王翠蘭商議要去浦東探望他,並也電話告知他了,然在一年之中,剛剛結束圖書館工作的王翠蘭一會兒到日本、一會兒到澳大利亞,一會兒又去加拿大探望兒子,忙著出國旅遊與探親,當驚聞周先生過世的消息我們遺憾不已------。
周先生:我將永遠記得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