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至
賈曾之子
賈至(718—772)字幼隣,河南洛陽人,賈曾之子。生於唐玄宗開元六年,卒於唐代宗大曆七年,年五十五歲。擢明經第,為單父尉。安祿山亂,從唐玄宗幸蜀,知制誥,歷中書舍人。時肅宗即位於靈武,玄宗令至作傳位冊文。至德中,將軍王去榮坐事當誅,肅宗惜去榮材,詔貸死。至切諫,謂壞法當誅。廣德初,為禮部侍郎,封信都縣伯。后封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卒,謚文。至著有文集三十卷,《唐才子傳》有其傳。
賈至(718—772)唐代文學家。字幼鄰(或麟、隣)。天寶初以校書郎為單父尉,與高適、獨孤及等交遊。天寶末任中書舍人。安史亂起,隨玄宗奔四川。乾元元年(758年)春,出為汝州刺史,后貶岳州司馬,與李白相遇,有詩酬唱。代宗寶應元年(762),復為中書舍人,官終散騎常侍。
賈至以文著稱當時,甚受中唐古文作家獨孤及、梁肅等推崇。其父賈曾和他都曾為朝廷掌執文筆。玄宗受命冊文為賈曾所撰,而傳位冊文則是賈至手筆。玄宗讚歎“兩朝盛典出卿家父子手,可謂繼美”(《新唐書·賈至傳》)。他所撰冊文,當時譽為“歷歷如西漢時文”(李舟《獨孤常州集序》)。韓愈弟子唐皇甫湜說:“賈常侍之文,如高冠華簪,曳裾鳴玉,立於廊廟,非法不言,可以望為羽儀,資以道義。”(《諭業》)指出了賈文典雅華瞻的風格特點。
賈至與當時著名詩人、作家有廣泛交遊,也有詩名。其詩風格如其文。《自蜀奉冊命往朔方途中呈韋左相》陳述途中感慨,“直敘時事,煌煌大文”(沈德潛《唐詩別裁》),而與王維、杜甫、岑參一起唱和的《早朝大明宮呈兩省僚友》則高華工整,得意歌頌。但在貶岳州后,詩風變化。《初至巴陵與李十二白裴九同泛洞庭湖》三首,詞句清麗,意境悠遠。《寓言二首》更以芳草美人寄喻遭際不遇,古雅而有風骨。所以杜甫曾稱其詩“雄筆映千古”(《別唐十五誡因寄禮部賈侍郎》)。
《新唐書·藝文志》著錄《賈至集》20卷,《別集》15卷,已佚。《全唐詩》存詩1卷,《全唐文》存文3卷。事迹見新、舊《唐書》本傳。
賈至,河南洛陽人,一說長樂(今河北冀縣)人。生於唐玄宗開元六年(718),卒於唐代宗大曆七年(772)。
賈至生於官宦家庭。父賈曾官至太子舍人和禮部侍郎。賈至早年曾跟從玄宗避安史之亂於蜀中,拜為起居舍人,中書舍人。將軍王去榮因擅殺縣令,依法當斬。但是,肅宗因惜其才下詔免死罪。賈至諫之,反對赦免王去榮。后被貶為岳州司馬,又升為尚書左丞、禮部侍郎,代宗大曆初年任兵部侍郎。大曆七年,死於右散騎常侍任上。終年五十五歲。贈禮部尚書,謚號為“文”。
賈至才學出眾,為官清正。有詩文集三十餘卷傳世。
清人徐松《登科記考》(《下稱《記考》)即將賈季鄰誤為賈至。《記考》卷八云:“開元二十三年……進士二十七人:賈至,狀元。”注曰:“李華《三賢論》:‘長樂賈至幼鄰,名重當時。’”緊接著賈至的是李頎,下注曰:“《唐才子傳》:‘李頎,東川人,開元二十三年賈幼鄰榜進士及第,調新鄉縣尉。’”《史話》、滬《錄》、沈《錄》皆沿誤。
查《校注》及周本淳《唐才子傳校正》(下稱《校正》)、傅璇琮《唐才子傳校箋》(下稱《校箋》),3本書的卷二《李頎》條正文皆為:李頎,東川人,開元二十三年賈季鄰榜進士及第……
《校箋》、《校注》還都作了辨析,指出開元二十三年狀元為賈季鄰,而非賈至,《記考》乃誤引原文。傅先生在《唐代詩人叢考》第175頁亦有如下辯證:
又《唐才子傳》卷二李頎小傳:“開元二十三年賈季鄰榜進士及第。”徐松《登科記考》卷八即據此定賈至為開元二十三年狀元。但《唐才子傳》所載為“賈季鄰”,徐松卻改為“賈幼鄰”,而又以幼鄰為賈至。據前引《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賈氏,所載有賈季鄰,長安主簿,其兄季良,奉天尉。其父名玄暐,其時代也在玄宗時。徐松未查《新表》,而遽以賈季鄰為賈幼鄰,於是定賈至為開元二十三年狀元,並在卷九天寶十載明經科賈至名下說:“按,賈至已於開元二十三年進士及第,此以進士又應明經也。”可謂失考之甚。
其實,據新、舊《唐書》及其它有關記載,賈至並非進士出身,而是明經出身。唐人重進士而輕明經,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出《唐摭言》)之說,賈至怎麼會在考上了進士16年後再去參加明經考試呢?
據《新表》,賈季鄰為賈誼之裔,乃德宗朝宰相賈耽的曾祖輩,世居浮陽,曾官長安主簿。有二子:苕、嶷。
送友人使河源
送君魯郊外,下車上高丘。蕭條千里暮,日落黃雲秋。
舉酒有餘恨,論邊無遠謀。河源望不見,旌旆去悠悠。
送李侍御
我年四十餘,已嘆前路短。羈離洞庭上,安得不引滿。
李侯忘情者,與我同疏懶。孤帆泣瀟湘,望遠心欲斷。
送耿副使歸長沙
畫舸欲南歸,江亭且留宴。日暮湖上雲,蕭蕭若流霰。
昨夜相知者,明發不可見。惆悵西北風,高帆為誰扇?
送夏侯子之江夏
扣楫洞庭上,清風千里來。留歡一杯酒,欲別復裴回。
相見楚山下,漁舟憶釣台。羨君還舊里,歸念獨悠哉。
寓言二首
春草紛碧色,佳人曠無期。悠哉千里心,欲采商山芝。
嘆息良會晚,如何桃李時。懷君晴川上,佇立夏雲滋。
凜凜秋閨夕,綺羅早知寒。玉砧調鳴杵,始搗機中紈。
憶昨別離日,桐花覆井欄。今來思君時,白露盈階汚。
聞有關河信,欲寄雙玉盤。玉以委貞心,盤以薦嘉餐。
嗟君在萬里,使妾衣帶寬。
銅雀台
日暮銅台靜,西陵鳥雀歸。撫弦心斷絕,聽管淚霏微。
靈幾臨朝檔,空床卷夜衣。蒼蒼川上月,應照妾魂飛。
侍宴曲
雲陛褰珠扆,天墀覆綠楊。隔簾妝隱映,向席舞低昂。
鳴佩長廊靜,開冰廣殿涼。歡餘劍履散,同輦入昭陽。
對酒麴二首
梅發柳依依,黃鸝歷亂飛。當歌憐景色,對酒惜芳菲。
曲水浮花氣,流風散舞衣。通宵留暮雨,上客莫言歸。
春來酒味濃,舉酒對春叢。一酌千憂散,三杯萬事空。
放歌乘美景,醉舞向東風。寄語尊前客,生涯任轉蓬。
送陸協律赴端州
越井人南去,湘川水北流。江過數杯酒,海內一孤舟。
嶺嶠同仙客,京華即舊遊。春心將別恨,萬里共悠悠。
送王員外赴長沙
攜手登臨處,巴陵天一隅。春生雲夢澤,水溢洞庭湖。
共嘆虞翻枉,同悲阮籍途。長沙舊卑濕,今古不應殊。
送夏侯參軍赴廣州
聞道衡陽外,由來雁不飛。送君從此去,書信定應稀。
雲海南溟遠,煙波北渚微。勉哉孫楚吏,彩服正光輝。
長沙別李六侍御
月明湘水白,霜落洞庭干。放逐長沙外,相逢路正難。
雲歸帝鄉遠,雁報朔方寒。此別盈襟淚,雍門不假彈。
岳陽樓宴王員外貶長沙
極浦三春草,高樓萬里心。楚山晴靄碧,湘水暮流深。
忽與朝中舊,同為澤畔吟。停杯試北望,還欲淚沾襟。
詠馮昭儀當熊
白羽插雕弓,霓旌動朔風。平明出金屋,扈輦上林中。
逐獸長廊靜,呼鷹御苑空。王孫莫諫獵,賤妾解當熊。
早朝大明宮呈兩省僚友
銀燭熏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繞建章。
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爐香。共沐恩波鳳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贈薛瑤英
(註:元載末年,納薛瑤英為姬,以體輕不勝重衣,於外國求龍綃衣之。惟至及楊炎與載善,得見其歌舞,各贈詩。)
舞怯銖衣重,笑疑桃臉開。
方知漢成帝,虛築避風台。
出塞曲
萬里平沙一聚塵,南飛羽檄北來人。
傳道五原烽火急,單於昨夜寇新秦。
春思二首(1)
草色青青柳色黃,桃花歷亂李花香。東風不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長。
春思二首(2)
紅粉當壚弱柳垂,金花臘灑解酴醾。
笙歌日暮能留客,醉殺長安輕薄兒。
勤政樓觀樂
銀河帝女下三清,紫禁笙歌出九城。
為報延州來聽樂,須知天下欲昇平。
贈陝掾梁宏
梁子工文四十年,詩顛名過草書顛。白頭仍作功曹掾,祿薄難供沽酒錢。
答嚴大夫
今夕秦天一雁來,梧桐墜葉搗衣催。思君獨步華亭月,舊館秋陰生綠苔。
送李侍郎赴常州
雪晴雲散北風寒,楚水吳山道路難。
今日送君須盡醉,明朝相憶路漫漫。
初至巴陵與李十二白裴九同泛洞庭湖三首
(1)
江上相逢皆舊遊,湘山永望不堪愁。
明月秋風洞庭水,孤鴻落葉一扁舟。
(2)
楓岸紛紛落葉多,洞庭秋水晚來波。
乘興輕舟無近遠,白雲明月吊湘娥。
(3)
江畔楓葉初帶霜,渚邊菊花亦已黃。
輕舟落日興不盡,三湘五湖意何長。
西亭春望
日長風暖柳青青,北雁歸飛入窅冥。
岳陽城上聞吹笛,能使春心滿洞庭。
君山
湘中老人讀黃老,手援紫藟坐碧草。
春至不知湖水深,日暮忘卻巴陵道。
洞庭送李十二赴零陵
今日相逢落葉前,洞庭秋水遠連天。
共說金華舊遊處,回看北斗欲潸然。
江南送李卿
雙鶴南飛度楚山,楚南相見憶秦關。
願朱迴風吹羽翼,早隨陽雁及春還。
送王道士還京
一片仙雲入帝鄉,數聲秋雁至衡陽。
借問清都舊花月,豈知遷客泣瀟湘。
巴陵夜別王八員外
柳絮飛時別洛陽,梅花發後到三湘。
世情已逐浮雲散,離恨空隨江水長。
別裴九弟
西江萬里向東流,今夜江邊駐客舟。
月色更添春色好,蘆風似勝竹風幽。
送南給事貶崖州
疇昔丹墀與鳳池,即今相見兩相悲。
朱崖雲夢三千里,欲別俱為慟哭時。
重別南給事
謫宦三年尚未回,故人今日又重來。
聞道崖州一千里,今朝須盡數千杯。
岳陽樓重宴別王八員外貶長沙
江路東連千里潮,青雲北望紫微遙。
莫道巴陵湖水闊,長沙南畔更蕭條。
《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王維》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
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到鳳池頭。
賈至寫過一首《早朝大明宮》,全詩是:“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滿建章。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爐香。共沐恩波鳳池裡,朝朝染翰侍君王。”當時頗為人注目,杜甫、岑參、王維都曾作詩相和。王維的這首和作,利用細節描寫和場景渲染,寫出了大明宮早朝時莊嚴華貴的氣氛,別具藝術特色。
詩一開頭,詩人就選擇了“報曉”和“進翠雲裘”兩個細節,顯示了宮廷中莊嚴、肅穆的特點,給早朝製造氣氛。古代宮中,於天將亮時,有頭戴紅巾的衛士,於朱雀門外高聲喊叫,以警百官,稱為“雞人”。“曉籌”即更籌,是夜間計時的竹籤。這裡以“雞人”送“曉籌”報曉,突出了宮中的“肅靜”。尚衣局是專門掌管皇帝衣服的。“翠雲裘”是綉有彩飾的皮衣。“進”字前著一“方”字,表現宮中官員各遵職守,工作有條不紊。
中間四句正面寫早朝。詩人以概括敘述和具體描寫,表現場面的宏偉莊嚴和帝王的尊貴。層層疊疊的宮殿大門如九重天門,迤邐打開,深邃偉麗;萬國的使節拜倒丹墀,朝見天子,威武莊嚴。以九天閶闔喻天子住處,大筆勾勒了“早朝”圖的背景,氣勢非凡。“宮殿”即題中的大明宮,唐代亦稱蓬萊宮,因宮后蓬萊池得名,是皇帝接受朝見的地方。“萬國衣冠拜冕旒”,標誌大唐鼎盛的氣象。“冕旒”本是皇帝戴的帽子,此代指皇帝。在“萬國衣冠”之後著一“拜”字,利用數量上眾與寡、位置上卑與尊的對比,突出了大唐帝國的威儀,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真實的歷史背景。
如果說頷聯是從大處著筆,那麼頸聯則是從細處落墨。大處見氣魄,細處顯尊嚴,兩者互相補充,相得益彰。作者於大中見小,於小中見大,給人一種親臨其境的真實感。“仙掌”是形狀如扇的儀仗,用以擋風遮日。日光才臨,仙掌即動,“臨”和“動”,關聯得十分緊密,充分顯示皇帝的驕貴。“袞龍”亦稱“龍袞”,是皇帝的龍袍。“傍”字寫飄忽的輕煙,頗見情態。“香煙”照應賈至詩中的“衣冠身惹御爐香”。賈至詩以沾沐皇恩為意,故以“身惹御爐香”為榮;王維詩以帝王之尊為內容,故著“欲傍”為依附之意。作者通過仙掌擋日、香煙繚繞製造了一種皇庭特有的雍容華貴氛圍。
結尾兩句又關照賈至的“共沐恩波鳳池裡,朝朝染翰侍君王。”賈至時任中書舍人,其職責是給皇帝起草詔書文件,所以說“朝朝染翰侍君王”,歸結到中書舍人的職責。王維的和詩也說,“朝罷”之後,皇帝自然會有事詔告,所以賈至要到中書省的所在地鳳池去用五色紙起草詔書了。“佩聲”,是以身上佩帶的飾物發出的聲音代人,這裡即代指賈至。不言人而言“佩聲”,於“佩聲”中藏人的行動,使“歸”字產生具體生動的效果。
這首詩寫了早朝前、早朝中、早朝後三個階段,寫出了大明宮早朝的氣氛和皇帝的威儀,同時,還暗示了賈至的受重用和得意。這首和詩不和其韻,只和其意,雍容偉麗,造語堂皇,格調十分諧和。明代胡震亨《唐音癸簽》說:“盛唐人和詩不和韻”,於此可窺一斑。
《舊唐書·賈至傳》
賈至,天寶末為中書舍人。祿山之亂,從上皇幸蜀。時肅宗即位於靈武,上皇遣至為傳位冊文。上皇覽之,嘆曰:“昔先帝遜位於朕,冊文則卿之先父所為。今朕以神器大寶付儲君,卿又當演誥。累朝盛典,出卿父子之手,可謂難矣!”至伏於御前,嗚咽感涕。
寶慶二年,為尚書左丞。時禮部侍郎楊綰上疏,請依古制。縣令舉孝廉於刺史,試其所通之學,送名於省;省試每經問義十條、對策三道,取其通否。詔令左右丞、諸司侍郎、大夫、中丞、給、舍等參議,議者多與綰同。至議曰:
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則文與忠、敬,皆統人之行也。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行也;由詞以觀行,則及詞也。宣父稱“顏子不遷怒,不貳過”,謂之“好學”。至乎修《春秋》,則游、夏不能措一辭,不亦明乎!間者,禮部取人,有乖斯義。試學者以帖字為精通,而不窮旨義,豈能知“遷怒”、“貳過”之道乎?考文者以聲病為是非,唯擇浮艷,豈能知移風易俗化天下之事乎?是以上失其源,下襲其流,乘流波盪,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則小人之道長;小人之道長,則亂臣賊子由是出焉。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漸者何?儒道不舉,取士之失也。夫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讚揚其風,系卿大夫也,卿大夫何嘗不出於士乎?今取士,試之小道,不以遠者大者,使干祿之徒,趨馳末術,是誘導之差也。所以祿山一呼,四海震蕩;思明再亂,十年不復。向使禮讓之道弘,仁義之風著,則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節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搖也。
且夏有天下四百載,禹之道喪,而殷始興焉。殷有天下六百祀,湯之法棄,而周始興焉。周有天下八百年,文、武之政弊,而秦始並焉。觀三代之選士任賢,皆考實行,故能風俗淳一,運祚長遠。秦坑儒士,二代而亡。漢興,雜用三代之政,弘四科之舉,終彼四百,豈非學行道扇,化行於鄉里哉!自魏至隋,僅四百載,竊號僭位,德義不修,是以子孫速顛,享國咸促。
國家革魏、晉、隋、梁之弊,承夏、殷、周、漢之業,四隩既宅,九州攸同,覆幬生育,德合天地。安有舍皇王舉士之道,從亂代取人之術!此公卿大夫之辱也。
今西京有太學,州縣有小學,兵革一動,生徒流離,儒臣師氏,祿廩無由,貢士不稱行實,胄子何嘗講習。禮部每歲擢甲乙之第,謂弘獎勸,不其謬歟!只足以長浮薄之風,啟僥倖之路矣!其國子博士等,望加員數,厚其祿秩,通儒碩生,間居其職。十道大郡,量置太學館,令博士出外,兼領郡官,召置生徒,依乎故事,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流寓者,闍序推焉。朝而行之,夕見其利。
議者然之。宰臣等奏以舉人舊業已成,難於速改。其今歲舉人,望且依舊。賈至所議,來年允之。
廣德二年,轉禮部侍郎。是歲,至以時艱歲歉,舉人赴省者,奏請兩都試舉人,自至始也。永泰元年,加集賢院待制。大曆初,改兵部侍郎。五年,轉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卒。
賈至,字幼鄰,擢明經第,解褐單父尉。從玄宗幸蜀,拜起居舍人,知制誥。帝傳位,至當撰冊,既進稿,帝曰:“昔先天誥命,乃父為之辭,今茲命冊,又爾為之,兩朝盛典,出卿家父子手,可謂繼美矣。”至頓首,鳴咽流涕。歷中書舍人。
至德中,將軍王去榮殺富平令杜徽,肅宗新得陝,且惜去榮材,詔貸死,以流人使自效。至諫曰:“聖人誅亂,必先示法令,崇禮義。漢始入關,約法三章,殺人者死,不易之法也。按將軍去榮以朔方偏裨提數千士,不能整行列,挾私怨殺縣令,有犯上之逆。或曰去榮善守,陝新下,非去榮不可守,臣謂不然。李光弼守太原,程千里守上黨,許叔冀守靈昌,魯炅守南陽,賈賁守雍丘,張巡守睢陽,初無去榮,未聞賊能下也。以一能而免死,彼弧矢絕倫、劍術無前者,恃能犯上,何以止之!若捨去榮,誅將來,是法不一而招罪人也。惜一去榮,殺十去榮之材,其傷蓋多。彼逆亂之人,有逆於此而順於彼乎?亂富平而治於陝乎?悖縣令,能不悖於君乎?律令者,太宗之律令,陛下不可以一士小材,廢祖宗大法。”帝詔群臣議,太子太師韋見素、文部郎中崔器等皆以為:“法者,天地大典,王者不敢專也。帝王不擅殺,而小人得擅殺者,是權過人主。開元以前,無敢專殺,尊朝廷也;今有之,是弱國家也。太宗定天下,陛下復鴻業,則去榮非至德罪人,乃貞觀罪人也。其罪祖宗所不赦,陛下可易之耶?”詔可。
蒲州刺史以河東瀕賊,徹傅城廬舍五千室,不使賊得保聚,民大擾。詔遣至慰安,官助營完,蒲人乃安。坐小法,貶岳州司馬。
寶應初,召復故官,遷尚書左丞。楊綰建請依古制,縣令舉孝廉於刺史,刺史升天子禮部。詔有司參議,多是綰言。至議以為:“自晉后,衣冠遷徙,人多僑處,因緣官族,所在占籍。今鄉舉取人未盡,請廣學校,增國子博士員,十道大州得置大學館,詔博士領之,召置生徒。使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議者更附至議。轉禮部侍郎,待制集賢院。
大曆初,徙兵部。累封信都縣伯,進京兆尹。七年,以右散騎常侍卒,年五十五,贈禮部尚書,謚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