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韻學
音韻學
音韻學,是研究漢語語音系統的科學,它包括古音學、今音學、北音學、等韻學等學科,是廣義語言學的一個重要分支。音韻學也稱聲韻學,它是研究古代漢語各個歷史時期聲、韻、調系統及其發展規律的一門傳統學問,是古代漢語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音韻學
漢語音韻學和漢語史、漢語方言學、訓詁學、考古學、校勘學、中國古典文學、古代歷史、古代文獻學以及古籍整理等學科都有密切的聯繫,但也有很大區別。
與語音學區別
音韻學和語音學不同:語音學是對語音的客觀描寫,有時還利用各種實驗方法,來證明語音的生理現象和物理現象;音韻學則是把語音作為一個系統來觀察,它研究各種語音現象之間的相互關係。語音學既然把語音當作生理現象或物理現象來研究,因此有所謂普通語音學,講述發音器官的作用、各種語音的構成,那是適用於全人類的,只是每一個民族的具體語言還有自己的一些語音特點罷了。
至於音韻學,則不可能有“普通音韻學”,因為音韻總是屬於一種具體語言的,它具有很顯著的民族特點,甲語言的語音系統決不可能跟乙語言的語音系統相同。但是,音韻學又是跟語音學有密切關係的。不能想象,一個人不懂發音的道理而能把音韻學研究好。因此,我們又可以說,語音學是音韻學的基礎。
漢語音韻學已經有了一千多年的傳統,它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和術語。我們應該用現代的語音學的理論和術語去說明它。我們不能拋開古代的理論和術語不管,因為我們必須把音韻學這份文化遺產繼承下來。
音韻學是研究古代漢語各個歷史時期聲、韻、調系統及其發展規律的一門傳統學問,是古代漢語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像現代漢語語音是現代漢語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樣。所謂聲、韻、調系統,簡單地說,就是指某個歷史時期漢語聲、韻、調的種類及聲母、韻母的配合規律。以現代普通話為例,它有 21 個聲母, 39個韻母, 4 個調類。其聲母和韻母的配合不是任意的,而有一定的規律,如j、q、x三個聲母只能和齊齒呼與撮口呼的韻母相拼,而不能與開口呼與合口呼的韻母相拼。
音韻學
與傳統音韻學不同,語音學是十九世紀興起的一門研究人類語言聲音的科學,它主要研究語音的系統 (聲音的成分和結構)、變化及發展規律,並教會人們如何去分析研究語音的系統和變化,如何發現語音的變化規律,同時訓練人們發音、聽音、記音、審音的技術。
音韻學
通過以上比較可以看出,漢語音韻學是我國研究漢語歷史語音的一門傳統學問,而語音學是研究各種語言的語音及語音各個方面的一門現代科學。漢語音韻學相當於語音學中的一個部門,可以稱為漢語歷史語音學,二者在研究對象、分類、方法及標音工具等方面都存在著明顯的差別,絕不能將它們混為一談。
但是,音韻學又是跟語音學有密切關係的。不能想象,一個人不懂發音的道理而能把音韻學研究好。因此,我們又可以說,語音學是音韻學的基礎。自從語音學知識傳入到我國后,研究漢語聲韻系統、分析漢語聲韻調的特點、探求古音的發展規律以及對古音進行構擬等,都需要使用語音學知識,因此,語音學又可說是研究漢語音韻的基礎和工具。
與文字學區別
音韻學也跟文字學有密切關係。有狹義的文字學,有廣義的文字學。前者專門研究文字的形體;後者則研究字形、字音和字義。從廣義看,音韻學又包括在文字學之中。文字學的舊名是“小學”,原來是一種識字的功課。古代的學者認為讀書必先識字,因為有些古書的時代距離現代很遠了,書中的文字,無論從字形方面看,從字音方面看,從字義方面看,都有許多是我們所不認識的了。而且漢字的形、音、又是有機地聯繫在一起的,假如不懂古音,則古代的字形和字義也會不懂,或者是懂得不透徹。古人把文字(字形)、音韻(字音)、訓詁(字義)看成是繼承祖國文化遺產所必備的基礎知識,那是很有道理的。
音韻學古代被目為“絕學”,不免令常人望而生畏。一方面,因為漢字為表意文字,與具體讀音脫鉤,使得解析字音殊為困難,又兼古代並無音標註釋字音,學者多以文字描述發音的部位方法等等,隔靴搔癢,旁人看了自然雲里霧裡。另一方面,又因為音韻學家大多喜歡故弄玄虛,將一些本來很簡單的概念硬是與陰陽五行,天地日月什麼的攪和在一起,旁人就更加難以看懂。不過,今天我們有了現代語言學作為工具,那些原本玄妙無比的名詞只需細加解析,便會昭如日月,人皆可見。我寫這個小文的目的之一,也就是為了讓不懂漢語音韻知識的人,能夠從此對之有了一定的了解。當然,如果你有一定的語言學的功底,便可以更快,更容易的了解音韻學。
音韻學的另一個名字叫做聲韻學,顧名思義,就是研究聲和韻的學問。當然,漢語情況特殊,除了聲和韻之外,還有調。不過,古人並不了解調是一個獨立的要素,而是把它放在韻里,所以沒有把這門學問叫做聲韻調學(聽起來也挺彆扭的)。現在,讓我們來跨進音韻學的大門,第一步,自然是要了解它的研究對象:聲,和韻。聲,或者叫聲母,也叫子音,這些其實都是一個概念的多種說法。外語中似乎沒有對應的說法。在漢語中,聲母特指一個音節開頭的音素。不過這個解釋也並不是很全面,因為有零聲母的說法。一種經常性的誤解是把聲母理解成為輔音,其實,輔音未必是聲母(比如“音”這個字最後的一個輔音n),當然反過來,聲母也未必是輔音,比如“音”這個字,"in",它開頭並沒有輔音音素,一般就稱之為零聲母(沒有聲母)。不過古人認為零聲母也是一種聲母,在後面要提到的三十六聲母中,影母就是零聲母。
韻的概念就更複雜了,音韻學中的韻和韻母也不是一個概念。當然,熟悉語言學的人知道韻母和母音的區別,這裡還是提一下,韻母未必由母音組成。“男”nan,韻母是an,n這個音素是輔音,然而仍然是屬於韻母的範疇。有時候韻母甚至可以完全是輔音,比如廣州話“五”讀ng,這個ng就是韻母。韻母在漢語中就是指一個音節除了開頭的聲母之外的所有音素的總和。但中國古代所說的韻,和韻母卻又不是一個概念。
韻的來源是格律詩的需要,可以在一起押韻的字就稱為同韻的字。同韻的字未必同韻母,這是因為押韻的時候是只要韻腹和韻尾相同就可以押韻,韻頭縱有差異,也可以不論,比如家jia就可以和瓜gua押韻,而兩者的韻母自然不同(一個是ia,一個是ua)。反過來,同韻母的字又未必同韻,這是為什麼呢?原來中國格律詩的押韻,光韻腹和韻尾相同尚且不夠,關鍵的一條是聲調還必須相同,這樣不同聲調的字就不可能同韻了。所以,我們在提到韻這個概念的時候,一般認為它是指包括韻腹和韻尾以及聲調加在一起的一個概念。
現代漢語有24個聲母,相比而言,唐朝時漢語的聲母要多很多。宋朝時有人提出“三十六字母”的說法,字母這裡就是聲母的意思,至於為什麼叫字母,這個和梵語有關。
對於拼音文字,表示聲母是比較方便的,比如我們現在用漢語拼音就可以說:“家”是j母,“他”是t母等等。古人就沒有這樣的便利條件,因為漢語是沒有單純表示一個音素的字的(擬聲字不算)。不過,他們想出了一個辦法來表示聲母,就是用一個這個聲母開頭的字來表示。好比我們可以這樣說:“特嘆同天”都是“特”母,“得東定地”都是“帶”母。當然,這個字是可以隨便選取的,只要聲母確定就可以了。不過,“三十六字母”由於影響很大,後代學者在講到聲類時一般還是盡量按照“三十六字母”給出的聲類代表字來描述。
“三十六字母”相傳為唐朝僧人守溫所創,故又稱為“守溫三十六字母”。不過根據現在的研究,“三十六字母”並不合於唐朝的聲類,另外,守溫的著述殘卷也已經被發現,上面只記述了三十個字母,而且和“三十六字母”有很多的不同。因此“守溫三十六字母”當出於後人的偽托。至於“三十六字母”究竟何人所創,至今未有定論。“三十六字母”如下:
幫滂並明 非敷奉微
端透定泥 知徹澄娘
精清從心邪 照穿床審禪
見溪群疑
曉匣影喻
日來
請注意,這裡把“三十六字母”分為六行並不是隨意的。中國古代的音韻學者在提及聲類時,一般將其分為五類,即唇,舌,齒,牙,喉。這大體說的是發音部位,不過,也有一些其它的音素在裡面。為什麼要分為五類呢?這個是因為音韻學家非要把它和五音商,宮,角,徵,羽什麼的牽扯起來,此例一開,後來什麼不搭界的東西都湊了上來,什麼五行金木水火土,四方東西南北中,五臟肝脾心肺腎。這個也是音韻學令人敬而遠之的原因之一。當然,我們今天掌握了現代語言學的知識,對於這些概念就可以有更清楚的了解,而不必糾纏於古人的文字遊戲中了。
“三十六字母”的第一行“幫滂並明,非敷奉微”被稱為是唇音,更細一些的劃分是,“幫滂並明”是重唇音,“非敷奉微”是輕唇音。從現代語言學的說法來看,重唇音就是雙唇音,輕唇音就是唇齒音。為什麼叫輕重?大抵人類嘴唇結構是上唇較下唇突出,發唇齒音遠較雙唇音放鬆,因此,唇齒音“輕”,雙唇音“重”。
第二行“端透定泥,知徹澄娘”稱為舌音,和唇音一樣,舌音也分為兩類,“端透定泥”稱為舌頭音,“知徹澄娘”稱為舌上音。實際上兩者都是舌尖或舌面的塞音,不同之處是,前者是舌尖音,後者是舌面前音。
第三行“精清從心邪,照穿床審禪”稱為齒音。齒音亦分為兩類。“精清從心邪”稱為齒頭音,“照穿床審禪”稱為正齒音。它們彼此間的關係類似於舌頭音和舌上音,發音部位一個靠前,一個靠後。在現代語言學上,實際上舌音和齒音的發音部位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硬齶或齒齦和舌尖或舌面所發出的,不同的是,舌音都是塞音,而齒音都是塞擦音或擦音,將同一位置的塞音和塞擦音或擦音歸為不同類也是古人的一貫做法。
第五行“影曉匣喻”稱為喉音。但它們還需要具體分析。“曉匣”的發音位置其實與舌根音相同,但由於它們是擦音,故沒有和是塞音的牙音放在一起。喻基本上是一個半母音,類似今天漢語的y聲母。而影是聲門擦音。這些發音位置歧異的聲母,古人未加細審,皆歸為一類,後人分析鑒別之,何其辛苦也?
第六行“日來”分別被稱作半齒音和半舌音。這兩個稱呼多少有些誤會的成份。原本兩者分別被放在齒音(日)和舌音(來)里,但由於某些原因(下面就要提到),音韻學家將它們從各自的位置取出來,合成了一個新的音種,稱為舌音齒。其實意思是從左邊念是舌音,右邊念是齒音。後人不明此理,以為兩者和舌音齒音發音部位有所不同(不過確實也不同),便分別稱之為半齒音和半舌音。不過將日來二母單獨列出也是有其根據的。按照現代語言學的觀點,日來二母屬於無擦通音,音色接近母音,而與其他聲母的情況不同。
“三十六字母”各組內部聲母的排列不是隨意的。除齒音外,每種音都由四母組成。這四母的排列正好是按照全清,次清,全濁,次濁來排列的。齒音略有不同,因為齒音沒有次濁,排列方式為全清,次清,全濁,全清,全濁。
清濁也是漢語音韻學的一個重要概念。不過由於古代學者所用詞語的紊亂,清濁的意思在許多場合併不相同。不過最常用的意思就是指所謂的帶音或者不帶音(聲帶振動與否)。不帶音者為清,帶音者為濁。漢語的聲母按照前所述,分為全清,次清,全濁,次濁四類。從現代語言學的角度來講,全清聲母不帶音,不送氣,次清聲母不帶音,送氣。全濁聲母帶音,送氣與否無所謂。而次濁聲母也不帶音,但次濁聲母為響音(包括鼻音,邊音,閃音)和半母音,而與全濁聲母為塞音,塞擦音以及擦音不同。
全次清濁這四個名稱的來源大抵是來自韻圖。韻圖裡將屬於同一類的聲母(比如同屬唇音)放在一大格里,然後將一大格分為四(非齒音)或者五(齒音)小格,表示同一發音位置的不同聲母。四個小格的聲類排列是:“清,次清,濁,清濁”,五個小格的聲類排列是:“清,次清,濁,清濁”。這裡次清本來是第二個清聲的意思。但後人不明此理,以為次清表示“清之次者”,就是不純粹的清,於是將原本的“清”改叫“全清”,表示它時純粹的清,其實今天我們都知道無論聲母送氣與否,清音就是清音,沒有清得多一些或少一些的區別。當然,為了整齊,“濁”也就被改成了全濁,“清濁”被改成了“次濁”。其實“全濁”聲母正好是“全清”或者“次清”聲母的帶音,三組聲母彼此對應,而“次濁”與“次清”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次濁”原來的稱法“清濁”或者“不清不濁”都表現了“次濁”聲母與清聲母或者濁聲母都不對應的關係。
全濁和次濁聲母在語音發展上明顯有著很大的區別。我們說現代漢語中無濁音,是指無“全濁”聲母,至於“次濁”聲母有如“泥”、“來”、“明”等,現代漢語還是有的。另外,全濁上聲字現代漢語大都變成了去聲(“上”本來是上聲字,所以稱為“上”聲,但由於“上”是邪母,為全濁聲母,因此“上”變成了去聲shàng。現在有人認為應該把上聲讀成“shǎng”,自是不明白語音發展規律所致),而次濁上聲字則未變。
全濁入聲字,在現代漢語歸入陽平,而次濁入聲字則歸入去聲,可見全濁和次濁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種聲類。前面提到韻圖中聲母的排列,原本,舌音一欄是“端透定泥來”,齒音一欄是“照穿床審禪日”,各多了一個次濁,將原本整齊的格式打亂了,所以韻圖的作者就將日來二母獨立列為一格,與其他聲母分開,這就是前面所述日來單列一類的母音。
漢語音韻學是一門很令外人搞不清楚東西南北的學科。如果按照現代的解釋,音韻學是研究一門語言具體聲韻系統(漢語還要包括調)的學科,那麼我們也可以認為研究現代漢語的人是在研究“音韻學”,不過,音韻學一般不指這方面的意思,因為它有一個傳統的詮釋。音韻,文字,訓詁,這三門學科在中國古代合稱為“小學”,正好分別研究漢字的音,形,義。稱之為“小學”,自然是因為它們較之研究經傳的“大學”,比較的不登大雅之堂而已。傳統上,音韻學是不研究近現代漢語語音的。它的研究對象,一般是元朝以前的漢語聲、韻、調的系統。音韻學包括三個分支,分別是今音學,古音學和等韻學。這個是清儒的分法。所謂今音學,其實並不是指清朝當代的語音,而是指以切韻系統為代表的唐宋音系,唐宋格律詩又稱近體詩,大概兩者多少有些聯繫吧。
古音學則是指先秦到隋的音韻研究。清儒對古音學的研究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這多少和當時的政治形勢有關。乾嘉年間文字獄迭出,文人動輒得咎,抄家族誅有如家常便飯。吟詩作賦尚且成了取禍之道,董狐直書更是異想天開。文人們成天無事可作,不免有些覺得一身才華無處施展,而研究古音就成為了他們當時唯一可以進行的學術研究。(這總不會得罪皇上了吧)清一代,考據之學極盛,古音學因勢乘便,成為了當時的熱門學科。
等韻學則是來源於解析韻書,詮釋反切的韻圖。因為韻圖中,豎列為聲,橫列為調,每一調中分為四列,分別為四個韻(也可能缺),這種列就稱為“等”,於是研究韻圖的學科就稱為等韻學。
我們研究現代漢語音韻學,是為了了解現代漢語語音的嚴密的系統性,以便更好地掌握現代漢語的語音,有利於語言實踐。我們研究古代漢語音韻學,因為它是與漢語史有密切關係的一個語言學部門。必須先深入研究了古代漢語音韻學,然後有可能研究漢語語音發展的歷史。其作用是多方面的,我們主要從四個方面談談漢語音韻學的功用。
要研究漢語語音,指出漢語語音的特點和發展規律,指導漢語的學習和使用,以保證漢語朝著健康正確的方向發展,就不能不建立漢語語音史。要建立漢語語音史,首先必須研究出漢語各個歷史時期的聲、韻、調系統,例如先秦時期漢語的聲、韻、調系統如何,隋唐時期漢語的聲、韻、調系統如何,元明清時期漢語的聲、韻、調系統如何等等。只有把這些不同歷史時期聲、韻、調系統的面貌弄清楚,並探尋出其間的聯繫和發展規律,才談得上漢語語音史的建立,而要知道漢語各個時期聲、韻、調的狀況,就得依靠音韻學的研究。王力先生的《漢語語音史》就是在漢語音韻學研究結果的基礎上寫成的,其突出的特點是比較詳細地展示出了漢語各個歷史階段的聲、韻系統及擬音,指出了漢語語音發展的某些規律。
漢語方言學是研究漢語各地方性口語的一門科學。要對方言進行深入的研究,不能不牽涉到方言的歷史,只有從歷史的角度找出方言特點的根據,才能弄清方音的來龍去脈,才能對方音的特點及其演變規律作出合乎科學的解釋;因此,要從事方音研究,就必須具備一定的音韻知識。例如“幕”字,北京話讀作[mu?],而廣東梅州話則讀作[m?k?],北京人和梅州人對“幕”字的讀音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大的差異?只要有點音韻學知識就會知道,原來北京話和梅州話都源自隋唐古音。在隋??k],擬音為[mɑk]。北京人所以會把“幕”讀成[mu?],這是因為到元代時大部分北方話的入聲韻尾發生了脫落,隨著韻尾的脫落,其韻腹也發生了較大的變化。
梅州人所以會把“幕”讀成[m?k?],是因為入聲韻尾脫落的這一現象在梅州話中至今也沒有發生,由於塞音韻尾的穩定作用,其韻腹的變化很小。要進行方言研究,一般少不了進行方言調查,搞方言調查,需要親自到方言區去口問、耳聽、手記,做靜態的分析描寫工作,這同樣需要具備音韻學知識。凡是有關方言調查的書籍,都免不了要講述音韻學的基礎知識,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編寫的《方言調查字表》,採用的就是中古音系,目的在於古今對照,說明今音特點的歷史根據和演變規律。
音韻學
齊桓公與管仲謀伐莒,謀未發而聞於國。桓公怪之。……少頃,東郭牙至。……管子曰:“子邪?言伐莒者。”對曰:“然。”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言伐莒?”對曰:“臣聞君子善謀,小人善意。臣竊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對曰:“……日者臣望君之在台上也,……君呿而口金,所言者莒也。”
東漢高誘對其中呿、口金 的字注道:“呿,開;口金,閉。”“莒”的讀音現在為jǔ,韻母ü屬於閉口高母音,為什麼高誘的注卻說桓公發莒音時口形是張開的呢?要解釋這個問題,需要藉助先秦古音的知識。原來“莒”在先秦屬“魚”部字,根據今人的構擬,其讀音為[kǐ ],韻腹[ ]是個開口低母音,這難怪東郭牙說齊桓公發“莒”音時的口形是“開而不閉”了。如果不是靠先秦古音來說明,高誘“呿,開”的這個解釋反而會使人感到莫名其妙,成為千古之謎。
在大量的古代文獻中,通假字是隨處可見的。所謂通假字,今天來看就是古人寫別字。通假字產生的客觀原因是由於它與本字的讀音相同或相近,所以在寫本字時才容易寫成通假字(仿古另當別論)。訓詁學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要找出通假字的本字。由於語音在發展變化,有些通假字與本字的讀音今天不相同了,如果不懂得古音,就很難將它們聯繫起來。例如:
《荀子·非十二子》:“斂然聖王之文章具焉,佛然平世之俗起焉。”
其中“佛”字用“彷彿”或“佛教的創始人”去解釋都不通,顯然是個通假字,其本字應為“勃”。唐人楊“佛,讀為勃。勃然,興起貌。”“佛”與“勃”的今音差異不小,一個聲母是f,一個聲母是b,一般人是很難將它們聯繫起來的;但是站在古音的角度看,二者不但韻部相同,而且聲母也是相同的。怎麼會知道“佛”與“勃”的聲母是相同的呢?這就涉及到音韻學上一個重要的結論“古無輕唇音”。根據這一結論,上古沒有f這類輕唇音,凡後代讀作f的輕唇音上古均讀作b、p一類的雙唇音。由於佛、勃在上古的讀音完全相同,所以古人將“勃”寫作“佛”就不足為怪了。有時候,通假字與本字之間有聲轉現象,不懂音韻學的人就更難想到其間的聯繫了。例如: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
心之憂矣,如匪瀚(一作浣)衣。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詩經·邶風·柏舟》五章)
音韻學
音韻學
青青子佩[bu ],悠悠我思[si?]。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l?]?
(《詩經·鄭風·子衿》二章)
這章詩今天看來並不押韻,不懂音韻的人會誤以為它原來就不押韻,其實在先秦是押韻的。“佩”、“思”、“來”三字同屬一個韻部(之部),如果按照後面的擬音去讀這章詩,其韻味馬上就顯現出來了。又如唐代詩人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t?ia]!?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a]!
這首詩今天看起來更不押韻,事實上在中古時期也是押韻的。“者”、“下”二字在平水韻中同屬上聲“馬”韻。現在很多人喜好唐代的律詩,然而要真正懂得律詩的格律,學會調平仄,就非得具備一些音韻學的基礎知識不可。例如古代屬於仄聲的入聲字有相當一部分今天已變成了平聲字,如果按照今天的調類去分析律詩的平仄,肯定就會出錯,此以白居易的五律《草》為例:
《五方母音》(書影)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其中“一”、“接”、“別”三字在普通話中分別讀作陰平和陽平,在中古都是入聲字,屬仄聲。如果按照今音將此三字作平聲對待,就會誤以為“一枯榮”、“接荒城”都是三平調,“滿別”與“萋萋”沒有作到平仄交替。
如何辨認入聲字,這成了現代人特別是北方人學習詩律的一大難關,但是只要懂得點音韻學,入聲字的辨識就容易多了。
樊騰鳳
《五方母音》原以木版本刊出。他的後代將木版賣給山東省東昌府一家,此人把木版帶到上海用石印翻印,流行全國。上海錦章圖書局印行的石印本,封面題“五方母音大全,樊騰鳳先生原本”,這種版本流傳很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