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

郭太

郭太(128~169),字林宗,太原界休(今山西介休)人。出身貧賤。博學有才,擅長論議,為士人所仰慕。與李膺等友善,是名士“八顧”之一。

人物生平


出身
郭太像
郭太像
郭太家世貧窮,幼年喪父,與母親相依度日。成人後,身高八尺,容貌魁偉。母親想讓他到縣廷做事,但他認為“大丈夫焉能處斗筲之役乎?”於是向親友借錢,長途跋涉到河南成皋屈伯彥處求學。求學期間,他雖常陷入衣衫襤褸,兩日一餐的窘況,但經過3年刻苦學習,終於博通《三墳》、《五典》等古籍,並“善談論,美音制。”
郭太學成后,遊學於京師洛陽。最初,眾人對他都不甚了解。他後來名噪京師,主要藉助於符融、牽膺。符融初見郭太,就為他的儀錶、學識所折服。當即把他介紹給學者李膺。李膺對郭太亦大表驚嘆,認為他是少見的聰明、高雅、博學之人。年輕的郭太能受到李膺的如此青睞,眾儒生自然對他刮目相視。郭太一時間名震京師。然郭太無意跡入仕途,後來還是向李膺辭行還鄉。當時,黃河邊上送行的車馬竟有好幾千輛。郭太曾在河南陳、梁間閑走遇雨,頭巾被淋濕,一角下垂。人們見他戴的頭巾兩角高低不一,也爭相效仿,一時競被譽為“林宗巾”。漢和帝建和(147年一149年)年間,太常趙典舉薦郭太,郭太堅辭不受。永興(153年一l54年)年間,司徒黃瓊徵召,他又不受。有朋友勸他應召入仕途,他婉言謝絕,立志要“優遊卒歲”、“淡泊終生”。被同郡人宋沖贊為“自漢元以來,未見匹敵者。”
政治見解
郭太雖淡於利祿,不求仕進,卻有較明確的政治見解。東漢後期,桓帝即位后,借用宦官之力將長期把持朝政的外戚梁冀誅滅。此後,宦官集團操縱朝廷大權30餘年。宦官殘暴黑暗的統治加深了社會的動蕩不安,嚴重威脅封建秩序。郭太清楚地認識到這—政治局勢,於游太學時通過交遊,會友等方式,發動組織耿直官僚、名士,太學生等共同與作惡多端的宦官集團做鬥爭。
當時,首都洛陽的太學有太學生3萬人,是反對宦官集田的重要陣地。太學生們以郭太等人為首,對宦官集團口誅筆伐,甚至編順口溜暢清激濁,褒貶朝政,造成強大的輿論聲勢,當時被稱為“清議”,致使公卿以下無不懼怕太學生的貶議。
太學生活動
郭太等領導的太學生活動,得到朝野上下的官僚、士人的支持,官僚也借重太學生的力量反對宦官。宦官們對此恨之入骨,誣稱這些官僚與太學生結為朋黨,圖謀不軌,造出了震驚古今的“黨錮之禍”。
“黨錮之禍”致使太學生—千人多人被捕,李膺、范滂、杜密等百餘人死於獲中,各地被誣為“黨人”而“死、徒、廢、禁”者達六、七百人。郭太雖為太學生首領之一,因沒有公開批評朝廷或得罪宦官,故能在這場災難中倖免於難, “黨錮之禍”起后,郭太罷游歸家,從此閉門講學,有弟子數千人。
樂於獎進才德之士,是郭太一生中極其突出的一個方面。郭太獎進的對象以才德為標準,從不拘泥於門第出身。因此,他不僅同官僚、太學生頻繁往來,而且能與漆工、郵役、屠沽、士卒、壟畝、芻牧等人結交。只要才德兼優,便極力獎進,引導其成名。
茅容,字季偉、陳留(今河南開封)人。一天,郭太到陳留,途中遇雨。在大樹下避雨時,見一農夫坐姿端正,猜想可能是種地的讀書人,通報姓名后,故意請求在他家借宿。茅容把他接到家中過夜,第二天一早,郭太見茅容殺雞做飯,認為是招待自己。但吃飯時,茅容卻先將雞肉服侍母親吃了,然後和郭太同食素菜粗食。飯後,郭太向茅容作揖,說他是一名賢士,應該出去遊學。茅容依照郭太的指點,外出遊學,成了名士。
漆工申屠蟠,陳留(今河南開封)人。喜歡讀書,很有義氣。但因家道貧窮,只能給人做傭工,幹些油漆活。郭太親自去看望他,同他親切交談,使申屠蟠頓開茅塞,迫切想去求學。郭太於是資助他遊學,後來成為東漢的經石學家。
勸說
對一些犯有嚴重錯而受人歧視的“不仁之人”,郭太也總是盡己所能,勸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一個名叫左原的郡學生因犯法被斥,心情不暢,抑鬱寡合。一天,郭太與他相遇,當即設酒肴款待他,席間好言相撫,並以古賢哲為喻,勸其自省,痛改前愆。左原深為感動。事後,有人譏笑郭太與惡人往來。郭太卻認為對犯錯誤的人應該熱情幫助,勸其從善。不然,無異於使他繼續作惡。
宋果,字仲乙,扶風(今陝西興平東南)人。性淺薄、蠻橫,喜歡報復,被當地人痛恨。郭太用規矩法度教導他,使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懼怕,於是改過自新。以後宋果以剛烈之氣聞名於世,被公府徵召,先後做過侍御史、并州刺史。
賈淑,字子原,郭太同鄉人。為人險,是鄉里一大患。郭太母親去世,賈淑前去憑弔。前來憑弔的鉅鹿孫威直看到郭太這樣的大賢士接受惡人的憑弔,心中責怪他,不入而去。郭太追出,以“孔子不拒互鄉”向孫威直解釋。賈淑聽到后,決心改過自新,終於成為—個善士。同鄉人但有憂患,賈淑便竭盡全力相幫,為鄉人稱道。
正確品評黃允、謝甄、邊讓
郭太亦極善品評人倫世事。
濟陽(今山東菏澤附近)人黃允,以俊才知名。郭太見他后,認為他不能篤守正道。后黃允因欲作袁隗的女婿,休了妻子夏侯氏,被夏侯氏當眾曆數其隱匿穢惡之事15件,使黃允聲名衰敗。
召陵縣(今河南郾城東)人謝甄(152-219),字子微,與陳留人邊讓都善談論,有盛名。每共遇郭太,二人對述常連日達夜。郭太對門人說:“二子英才有餘,而並不入道,惜乎:”果然,謝甄后因不拘小節被毀,邊讓因輕侮曹操被殺。
史家稱郭太的獎進人才為“雅俗無所失”, “恂恂善導,使士墓成名,雖墨,孟之徒,不能絕也。”
英年早逝
建寧二年(公元169年),郭太卒於家中,時年42歲。四方之士趕來會葬者成千上萬。郭太的志同道合者,共同為他刻石立碑。大學士藜邕,親自撰寫碑文,書畢,他感慨地對涿郡人盧植說:“吾為碑銘多矣,皆有慚德,唯郭有道無愧色耳。”於是後人稱此碑為“無愧碑”。據《太平寰宇》記載: “周武帝時除天下碑,唯郭林宗碑詔特留。”
郭太一生博學多才,不墓高爵,安於退讓,談於仕途,視利祿如浮雲,禮賢下士,樂與常人為伍。被稱為東漢第一名士。有人曾問妝南太守范滂“郭林宗何如人?”范滂說: “隱不違親,貞不絕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它。”

軼事典故


認清時事
東漢從和帝時開始,出現了外戚和宦官交替專政的局面。桓帝借宦官之力,將長期把持朝政的外戚勢力打了下去。此後,宦官集團操縱朝廷大權達三十年之久。他們在搜刮百姓、霸佔土地方面的貪殘橫暴,較之外戚更加厲害。這種狀況引起了人民和一批官僚和士人的不滿。官僚、士人和太學生們結成了廣泛的士人集團,以宦官“虐偏天下,民不堪命”為理由,向宦官集團展開猛烈的鬥爭。在這場鬥爭中,有著三萬太學生的首都洛陽太學,是一塊重要的陣地。郭太就是這塊陣地上的首領人物之一。
郭太對東漢政治的日趨黑暗、國家的日趨衰弱體察得非常深刻。他認為這種大局難以扭轉,所以一直拒絕做官。司空黃瓊等人屢次徵召,他都沒有答應。名士范滂評價郭太的為人時,說他“隱不違親,貞不絕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郭太自己也總是對那些勸他仕進的人說:“我夜觀天象,晝察人事,知道天已示廢,非人力所能支持。”儘管如此,他還是風塵僕僕地周遊郡國,把自己的精力全花在培養人材上。只要碰到有識之士,他就勸他們上太學去深造,或者鼓勵他們注重道德,研究學問。有一次,他到了陳留,正在田野里走著,突然下起了大雨。他跑到大樹底下,看到有幾個庄稼人在樹下避雨,有的躺著,有的蹲著,有的伸著腿坐著。可是其中有一位與眾不同,他正襟危坐,舉止斯文,約有四十來歲。郭太有意跟他說話,互通了姓名,知道這個庄稼人叫茅容。他提出可否在茅容家借宿一宵,茅容坦然應允,引郭太到自己家裡住下。第二天一大早,郭太看到茅容殺雞做飯,以為是要款待自己,心裡很是過意不去。沒想到茅容這是做給他母親吃的。他侍奉母校吃完飯,才請郭太共餐,但桌上卻連個雞爪子都沒有,只是請郭太吃了一頓平常的飯菜,郭太吃完飯,對茅容說:“你真是個高士,是我的好朋友!”郭太勸他去遊學,茅容按著他的指點,後來也成了名士。
司空黃瓊免職后病逝,四方名士都來送殯。有個儒生拿著祭品,到墳頭上了供,哭了一陣,然後跟誰也不說一句話,就走了。會葬的人們見此人行動異常,都交頭接耳地猜測他到底是誰。這時郭太說了聲:“這準是南州高士徐孺子!”徐孺子即徐樨,本來是黃瓊的門生,後來黃瓊當了官,徐樨就再也沒有去看過他。茅容聽郭太這麼一說,馬上就要追上去問個明白。他追了幾里地,追上了那人。一問,果然正是徐樨。茅容就將他請進酒店,邊飲邊聊,談天文,談莊稼,談得很高興。茅容就想趁機和他談談國家大事,聽聽他的高見,可是徐樨對此只是付之一笑,一個字也不談。兩個人喝完酒,起身作別,徐樨這才對茅容說:“請替我問候郭林宗。告訴他:大樹要倒,不是一根繩子能拉住的。何必忙忙碌碌到處奔跑呢?叫他安靜些吧!”茅容回來將徐樨的話告訴了郭太。郭太不禁長嘆一聲,說:“孺子為人,清廉高潔,他平日寧可挨凍受餓,也不會接受別人賜予的食物和衣服。他今天能和茅容一起吃酒,這分明是已經把茅容當作知己看待了。他閉口不談國家大事,這說明他的聰明,咱們還可以學學,而他那大智若愚的氣度,誰也沒法跟他比。”
郭太佩服徐樨的大智若愚,但他不願做那種隱居無為的人,仍然不遺餘力地獎掖後進。有一次,他在鉅鹿這個地方,看見有個人背著沙鍋走路,沙鍋掉到地上摔碎了,那個人竟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郭太便喊住那個人,問他沙鍋摔了怎麼也不看看。那人說:“沙鍋已經破了,看它有什麼有用呢?”郭太見這人很有決斷,經交談才知道這人叫做孟敏。孟敏在他的鼓勵下進了太學,後來也成了名士。陳留有個漆工叫申屠蟠,以講義氣出了名。郭太聽說后就親自去看他。他得知申屠蟠喜歡讀書,可是家裡很窮,就給他資助,讓他去遊學。申屠蟠後來也成了東漢的經學名家。
免遭黨禍 閉門講學
黨錮之禍
黨錮之禍
桓帝延熹九年(166年),有人勾結宦官控告李膺等“黨人”“誹訕朝廷”,桓帝下令將李膺等二百多人逮捕下獄,后雖釋放,但終生不許做官。這就是歷史上所謂第一次“黨錮之禍”。郭太深感世道艱危,遂閉門教授,生徒至數千人。郭太在當時士人中間有很高的聲望,很多人在品德、學問上以他為楷模,甚至連他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也有人模仿。據說有一次,郭太在路上行走淋了雨,頭巾的一角被雨澆得搭拉了下來。以後郭太就戴著這頂一隻角高、一隻角低的頭巾。當時的士人、儒生們看見郭太這個樣子,也都故意把自己的頭巾壓低一隻角,還把這種頭巾叫做“林宗巾”。當時,太學生和士人曾給全國三十二位大名士立了“八顧”(有德行)、“八俊”(俊傑)、“八及”(能引導後進)、“八廚”(有錢救濟貧士)的稱號,郭太被尊為“八顧”之首。建寧二年(公元169年),漢靈帝被宦官挾持下詔收捕李膺、杜密等一百餘人下獄處死,並陸續殺死、流徙、囚禁六七百人,太學生被逮捕的有一千多人。這就是第二次“黨錮之禍”。郭太由於平素“不為危言覆論”,宦官集團抓不住他的把柄,所以總算得免於黨禍。但是他聽到枉死了這麼多正派的人,不由得暗中揮淚說:“漢朝的天下恐怕長不了啦!”就在這一年,郭太病死在家中,死時年僅四十二歲。四方之士千餘人趕來會葬,生前好友還為他立了石碑,議郎蔡邕撰寫了碑銘。

史料記載


後漢書
後漢書
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貧賤。早孤,母欲使給事縣廷。林宗曰:“大丈夫焉能處斗筲之役乎?”遂辭。就成皋屈伯彥學,三年業畢,博通墳籍。善談論,美音制。乃游於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后歸鄉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共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
司徒黃瓊辟,太常趙典舉有道。或勸林宗仕進者,對曰:“吾夜觀乾象,晝察人事,天之所廢,不可支也。”遂並不應。性明知人,好獎訓士類。身長八尺,容貌魁偉,褒衣博帶,周遊郡國。嘗於陳梁間行遇雨,巾一角墊,時人乃故折巾一角,以為“林宗巾”。其見慕皆如此。或問汝南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隱不違親,貞不絕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它。”后遭母憂,有至孝稱。林宗雖善人倫,而不為危言核論,故宦官擅政而不能傷也。乃黨事起,知名之士多被其害,唯林宗及汝南袁閎得免焉。遂閉門教授,弟子以千數。
建寧元年,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為閹人所害,林宗哭之於野,慟。既而嘆曰:“‘人之雲亡,邦國殄瘁’。‘瞻烏爰止,不知於誰之屋’耳。”
明年春,卒於家,時年四十二。四方之士千餘人,皆來會葬。同志者乃共刻石立碑,蔡邕為其文,既而謂涿郡盧植曰:“吾為碑銘多矣,皆有慚德,唯郭有道無愧色耳。”
其獎拔士人,皆如所鑒。后之好事,或附益增張,故多華辭不經,又類卜相之書。今錄其章章效於事者。著之篇末。
左原者,陳留人也,為郡學生,犯法見斥。林宗嘗遇諸路,為設酒肴以慰之。謂曰:“昔顏涿聚梁甫之巨盜,段干木晉國之大駔,卒為齊之忠臣,魏之名賢。蘧瑗、顏回尚不能無過,況其餘乎?慎勿恚恨,責躬而已。”原納其言而去。或有譏林宗不絕惡人者。對曰:“人而不仁,疾之以甚,亂也。”原后忽更懷忿,結客欲報諸生。其日林宗在學,原愧負前言,因遂罷去。後事露,眾人咸謝服焉。
茅容字季偉,陳留人也。年四十餘,耕於野,時與等輩避雨樹下,眾皆夷踞相對,容獨危坐愈恭。林宗行見之而奇其異,遂與共言,因請寓宿。旦日,容殺雞為饌,林宗謂為己設,既而以供其母,自以草蔬與客同飯。林宗起拜之曰:“卿賢乎哉!”因勸令學,卒以成德。
孟敏字叔達,鉅鹿楊氏人也。客居太原。荷甑墯 地,不顧而去。林宗見而問其意。對曰:“甑以破矣,視之何益?”林宗以此異之,因勸令遊學。十年知名,三公俱辟,並不屈雲。
庾乘字世游,潁川鄢陵人也。少給事縣廷為門士。林宗見而拔之,勸遊學官,遂為諸生佣。后能講論,自以卑第,每處下坐,諸生博士皆就讎問,由是學中以下坐為貴。后徵辟並不起,號曰“征君”。
宋果字仲乙,扶風人也。性輕悍,憙與人殷仇,為郡縣所疾。林宗乃訓之義方,懼以禍敗。果感悔,叩頭謝負,遂改節自敕。后以烈氣聞,辟公府,侍御史、并州刺史,所在能化。
賈淑字子厚,林宗鄉人也。雖世有冠冕,而性險害,邑里患之。林宗遭母憂。淑來修吊,既而鉅鹿孫威直亦至。威直以林宗賢而受惡人吊,心怪之,不進而去。林宗追而謝之曰:“賈子厚誠實凶德,然洗心向善。仲尼不逆互鄉,故吾許其進也。”淑聞之,改過自厲,終成善士。鄉里有憂患者,淑輒傾身營救,為州閭所稱。
史叔賓者,陳留人也。少有盛名。林宗見而告人曰:“牆高基下,雖得必失。”後果以論議阿枉敗名雲。
黃允字子艾,濟陰人也。以俊才知名。林宗見而謂曰:“卿有絕人之才,足成偉器。然恐守道不篤,將失之矣。”后司徒袁隗欲為從女求姻,見允而嘆曰:“得婿如是足矣。”允聞而黜遣其妻夏侯氏。婦謂姑曰:“今當見棄,方與黃氏長辭,乞一會親屬,以展離訣之情。”於是大集賓客三百餘人,婦中坐,攘袂數允隱匿穢惡十五事,言畢,登車而去。允以此廢於時。
謝甄字子微,汝南召陵人也。與陳留邊讓並善談論,俱有盛名。每共候林宗,未嘗不連日達夜。林宗謂門人曰:“二子英才有餘,而並不入道,惜乎!”甄后不拘細行,為時所毀。讓以輕侮曹操,操殺之。
王柔字叔優,弟澤,字季道,林宗同郡晉陽縣人也。兄弟總角共候林宗,以訪才行所宜。林宗曰:“叔優當以仕進顯,季道當以經術通,然違方改務,亦不能至也。”後果如所言,柔為護匈奴中郎將,澤為代郡太守。
又識張孝仲芻牧之中,知范特祖郵置之役,召公子、許偉康並出屠酤,司馬子威拔自卒伍,及同郡郭長信、王長文、韓文布、李子政、曹子元、定襄周康子、西河王季然、雲中丘季智、郝禮真等六十人,並以成名。
論曰:莊周有言,人情險于山川,以其動靜可識,而沈阻難征。故深厚之性,詭於情貌;“則哲”之鑒,惟帝所難。而林宗雅俗無所失,將其明性特有主乎?然而遜言危行,終享時晦,恂恂善導,使士慕成名,雖墨、孟之徒,不能絕也。
符融字偉明,陳留浚儀人也。少為都官吏,恥之,委去。后游太學,師事少府李膺。膺風性高簡,每見融,輒絕它賓客,聽其言論。融幅巾奮袖,談辭如雲,膺每捧手嘆息。郭林宗始入京師,時人莫識,融一見嗟服,因以介於李膺,由是知名。
時漢中晉文經、梁國黃子艾,並恃其才智,炫曜上京,卧托養疾,無所通接。洛中士大夫好事者,承其聲名,坐門問疾,猶不得見。三公所辟召者,輒以詢訪之,隨所臧否,以為與奪。融察其非真,乃到太學,並見李膺曰:“二子行業無聞,以豪桀自置,遂使公卿問疾,王臣坐門。融恐其小道破義,空譽違實,特宜察焉。”膺然之。二人自是名論漸衰,賓徒稍省,旬日之間,慚嘆逃去。後果為輕薄子,並以罪廢棄。
融益以知名。州郡禮請,舉孝廉,公府連辟,皆不應。太守馮岱有名稱,到官,請融相見。融一往,薦達郡士范冉、韓卓、孔亻由等三人,因辭病自絕。會有黨事,亦遭禁錮。
妻亡,貧無殯斂,鄉人慾為具棺服,融不肯受。曰:“古之亡者,棄之中野。唯妻子可以行志,但即土埋藏而已。”
融同郡田盛,字仲向,與郭林宗同好,亦名知人,優遊不仕,並以壽終。
許劭字子將,汝南平輿人也。少峻名節,好人倫,多所賞識。若樊子昭、和陽士者,並顯名於世。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稱許、郭。
初為郡功曹,太守徐璆甚敬之。府中聞子將為吏,莫不改操飾行。同郡袁紹,公族豪俠,去濮陽令歸,車徒甚盛,將入郡界,乃謝遣賓客,曰:“吾輿服豈可使許子將見。”遂以單車歸家。
劭嘗到潁川,多長者之游,唯不候陳寔。又陳蕃喪妻還葬,鄉人畢至,而邵獨不往。或問其故,劭曰:“太丘道廣,廣則難周;仲舉性峻,峻則少通。故不造也。”其多所裁量若此。
曹操微時,常卑辭厚禮,求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對,操乃伺隙脅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操大悅而去。
劭從祖敬,敬子訓,訓子相,並為三公,相以能諂事宦官,故自致台司封侯,數遣請劭。劭惡其薄行,終不候之。
劭邑人李逵,壯直有高氣,劭初善之,而後為隙,又與從兄靖不睦,時議以此少之。初,劭與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論鄉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
司空楊彪辟,舉方正、敦樸,征,皆不就。或勸劭仕,對曰:“方今小人道長,王室將亂,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幼。”乃南到廣陵。徐州刺史陶謙禮之甚厚。劭不自安,告其徒曰:“陶恭祖外慕聲名,內非真正。待吾雖厚,其勢必薄。不如去之。”遂復投揚州刺史劉繇於曲阿。其後陶謙果捕諸寓士。乃孫策平吳,劭與繇南奔豫章而卒。時年四十六。
兄虔亦知名,汝南人稱平輿淵有二龍焉。
贊曰:林宗懷寶,識深甄藻。明發周流,永言時道。符融鑒真,子將人倫。守節好恥,並不逡巡。

歷史評價


魯迅曾說過:“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毫無疑問,東漢著名黨人,“八顧”之首的太學生領袖郭太就是這樣一個“真的猛士”。
蔡邕
蔡邕
東漢中後期,外戚與宦官集團“你方唱罷我登場”,交替把持朝政,東漢王朝原有的統治秩序與國家機 器在這兩大集團“殺伐”與“濫賞”的血腥循環政治遊戲下,遭到了極大的打擊與破壞。這非但加深了下層民眾的苦難,使得更多的百姓食不果腹,流離失所,而且還極大地傷害了原東漢王朝的既得利益者——士族階層的利益。特別是宦官集團把持朝政,他們瘋狂地賣官鬻爵,堵死了許多士族子弟正常的做官與升遷的途徑。所以無論從儒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出發,還是從現實利益的角度考慮,士大夫階層都不得不與宦官集團展開殊死鬥爭。
在這樣的時代大背景下,在地方強大鄉紳士族的支持下,一場由當時中國正直知識分子主動發起並組織的“政治救亡”運動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在這場政治運動中,出身世代官宦家庭且官至太尉(一品)的陳蕃與同樣出身世代官宦家庭並官至司隸校尉(三品)的李膺是當之無愧的領袖。他們一個公開“有澄清天下之志”,一個宣揚“以天下名教是非為己任”,基本上當時的士大夫階層都團結在他們的周圍,並為他們搖旗吶喊,宣傳他們“天下模楷李元禮(李膺),不畏強御陳仲舉(陳蕃)”。陳蕃、李膺也領導士大夫集團通過“清議”互相標榜,獎掖後進,進一步壯大士大夫集團的政治力量,並一同對宦官專權提出尖銳批評,對宦官集團形成強大的輿論壓力。
與陳蕃、李膺相比,家世貧賤的郭太,出身明顯要低了許多,但郭太憑著一股子“大丈夫焉能處斗筲之役乎!”的不服輸不認命的精神,日夜苦讀,博覽群籍,終於成了一個“善談論,美音制”的青年書生;外加他“身高八尺(大約184公分,漢一尺約為23厘米),容貌魁偉”,自然是個玉樹臨風、談吐優雅的翩翩佳公子。
此時,學業有成又一表人才的郭太開始涉足當時帝國的權力中心——洛陽,並通過當時名士符融的引薦,拜訪了當時赫赫有名的士林領袖李膺。由於此時李膺名聲甚重,能成為他座上賓並得到他褒獎的後進士子,可以一日身價倍增,所以,當時人把造訪李膺府邸稱為“登龍門”。
可誰也沒有想到,風格秀整、名滿天下的李膺見到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窮書生郭太后,竟然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對郭太的才學人品,交口稱讚,並常常約郭太一同泛舟出遊,與他暢談天下之事。
以當時李膺士林領袖的社會影響力,他如此推重郭太,郭太自然是鯉魚跳龍門,一躍而起成為當時後進士子中的佼佼者,並逐漸成為太學生的重要領袖。據說,當年郭太離開洛陽返回家鄉太原時,為他送行的馬車竟然有千輛之多。足見,短短一個洛陽之游,郭太已經完成了從青年書生到當時大名士身份的質變。
由於東漢宦官集團的專權擅政,極大地傷害了當時士大夫階層的根本利益,所以,東漢黨人運動不是某一個或某一群正直知識分子的個體行為,而是士大夫階層自上而下的政治協同。受過士林領袖李膺知遇之恩的郭太作為太學生的領袖,士大夫階層的一員,理所當然地要投入到這場政治運動中去。當時,士大夫階層為了擴大影響,壯大聲勢,互相標榜,將主要的領袖人物冠以“三君”、“八俊”、“八顧”之類的美稱,郭太也以其太學生領袖的身份獲得“八顧”之首的美譽。
但是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政治運動中,郭太沒有像前輩陳蕃、李膺那樣,動不動就揚言“澄清天下”,動不動就評論“天下名教是非”,反而始終拒絕他人的舉薦,不願正式踏足官場,並且對敏感的政治是非也三緘其口。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那是因為郭太是當時少數敢於正視東漢王朝早已千瘡百孔、搖搖欲墜、已經遠非人力可以挽回敗局的勇敢士大夫。他不願涉足官場,對政治是非三緘其口,既是對現實的徹底失望,也是對自己的保護。因為在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中,正直的士大夫中必須要有人活下去,在一片血腥中繼續傳遞微弱的希望。
不幸的是,後來的歷史發展果真如郭太所擔心的那樣,雖然士大夫集團與宦官集團進行的是你死我活的火併,但結果卻是既沒有復興東漢王朝,也使得士大夫集團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二次黨錮之禍,東漢士大夫集團幾乎全軍覆沒,雖然期間也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陳蕃、李膺、杜密等名士領袖一直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可謂至死不渝,陳、李以下的各級士大夫也把與陳蕃、李膺一同下獄赴死、以身殉道做為人生崇高的榮耀,甚至許多本不在黨人名單上的士子鄉紳也主動要求下獄,以與黨人生死與共為榮,以不在黨人名單上為恥。這其中又以“八顧”之一范滂老母的話最具代表性,也最讓後世正直的知識分子熱淚盈眶。當時,范滂的老母親對將要投案的兒子大義凜然地說:“你今天能與李膺、杜密齊名,死亦何恨!”
兩次血淋淋的黨錮之禍,郭太雖然身為“八顧”之首,是重要的士大夫集團領袖,但由於他不是官場中人,又從來不對政治是非發表明確評論,所以也就不在宦官集團你死我活的鬥爭名單上。
郭太雖然自己躲過了這兩場殘酷的政治迫害,但眼見至交好友整家人整家人地倒在血泊里,他的內心深處又怎會無動於衷?但做為一個敢於直面慘淡人生,正視淋漓鮮血的真正猛士,他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流的血已經實在夠多了,他只能分別借用《詩經?大雅》和《詩經?小雅》的兩句話“人之雲亡,邦國殄瘁”、“瞻烏爰止,於誰之屋?”來隱晦地表達對死難者的哀悼和對黑暗政治的控訴。
郭太雖然沒有與那些與他有著相同理想的至交好友生死與共,但他卻很好地完成了活下來的人應該做的事。在當時一片血腥極為恐怖的政治環境下,郭太選擇了閉門講學,他把自己的畢生所學,把那些他殉道師友“澄清天下之志”的使命感,“以天下名教是非為己任”的責任感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他的幾千個學生。讓他們這些可以繼續活下去的人,去傳承東漢士大夫集團的精神,為那些殉難師友至死不渝的夢想留住希望的火種。
在我國的歷史長河中,像陳蕃、李膺、范滂這樣以身殉道,最後倒在血泊中的正直士大夫歷代都不乏其人,他們身上都傳承了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人格。當然歷史的慘劇也在一幕幕不停地重演。午夜,關上燈,閉上雙眼,楊漣左光斗、高攀龍、譚嗣同、秋瑾、李大釗、聞一多、鄧拓這類的名字隨時都可以在腦海中浮現出好長一串。真的,正直的知識分子殉道的已經夠多了,滾燙的赤子之血奔流的也已經夠多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或許更需要如郭太這樣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敢於忍辱負重將微弱的理性與希望之火繼續傳遞下去的“真的猛士”。正如魯迅在《紀念劉和珍君》一文中最後所說的,“苟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將更奮然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