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熙北伐

雍熙北伐

雍熙北伐是指,986年(雍熙三年)為收復後晉石敬瑭割讓給遼的燕雲十六州宋太宗派遣二十萬大軍分兵三路伐遼的歷史事件。

雍熙三年(986)宋太宗乘遼朝新君初立之機,派三路大軍北伐。

最初,三路大軍進軍順利,收復了不少失地。但隨著西北路軍米信部新城會戰失利及東路軍曹彬在岐溝關(今河北涿州市西南)被遼名將耶律休哥擊敗,宋太宗急令宋軍三路大軍撤退,並命潘美、楊業統率的西路軍護送百姓內遷。監軍王侁和主帥潘美指揮失誤,且怯陣先退致使斷後的楊業陷入重圍。楊業一部孤軍奮戰,最後負傷被俘,絕食三日,壯烈犧牲。

雍熙北伐,是宋遼戰爭過程中宋對遼的第二次戰略進攻。這次戰略進攻的成敗,不僅在軍事上對宋遼雙方態勢產生重大變化,而且對宋的內政,也產生了重大影響。此戰的失利,使宋對遼的戰略關係由進攻轉為防禦,從而使在對遼關係上"終宋不振"。直到澶淵之盟的簽訂,宋遼大體上維持了和平的局面。

背景


遼朝方面

遼承天太后蕭綽
遼承天太后蕭綽
983年(太平興國七年)五月,遼景宗又親征,率大軍南侵。此次遼軍又在滿城遇敗,守太尉希達里也在戰中亂箭被射死,多虧耶律斜軫率部兵左突右馳,才避免了遼軍更大的損失。未得便宜又喪師,遼景宗鬱郁回軍。同年秋,遼景宗在六州遊獵途中忽得崩疾,不治而亡,年三十五。
聞知景宗皇帝崩逝,時任遼朝南院樞密使的韓德讓“不俟召,率其親屬赴行帳”,皇后蕭綽見到韓德讓,心中頓安。很快,耶律斜軫也奔召,二人幫助蕭皇后易置大臣,擁立遼景宗長子梁王耶律隆緒繼位,是為遼聖宗。耶律降緒當時才十二歲,凡事皆由蕭太后與韓德讓、耶律斜軫做主。
蕭太后初秉國權,也七上八下心不寧,向大臣泣言:“母寡子弱,族屬雄壯(指契丹皇族勢力),遼防未靖(宋軍威脅),我可怎麼辦呢!”韓德讓、耶律斜軫忙跪前表忠心,“信任臣等,何慮之有!”

宋朝方面

宋太宗在統治內部逐步穩定,文治方面又編成《太平御覽》,就差武功來洗刷昔日高梁河之戰之恥了。
宋太宗趙光義
宋太宗趙光義
伐遼之前,宋太宗還遣使去渤海和高麗,約兩地頭領共同夾擊遼國,但均無結果。高麗不必講,遼太宗耶律德光時,就被打得向遼朝割地求和,一直貢賦不斷。渤海國於公元698年建國,全盛時有五京、十六府,號稱“海東盛國”,但於926年被耶律阿保機消滅,並以其地封其長子耶律倍,建東丹國,為遼朝附庸。由於多受遼朝貴族猜防,渤海人多次起兵造反,均被鎮壓。但是除東丹王耶律倍之妃是渤海大氏家族以外,遼景宗、遼聖宗都曾取大氏為妃,可以猜想,當時的渤海殘餘勢力不會死心塌地和宋朝聯合。所以,雖有“三人渤海當一虎”的勇猛,雖然他們對遼朝懷有破國殺主之恨,要他們和遠隔迢迢的宋朝聯合,實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過程


宋軍節節勝利

曹彬畫像
曹彬畫像
於是,986年(雍熙三年)春天,宋太宗又一次發動北伐,命曹彬為幽州道行營前軍騎水陸都部署,向雄州霸州方面推進;命奚族人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率軍出雄州(今河北雄縣);以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今河北淶源)。同時,宋太宗又以潘美、楊業為正副統師,率領雲、英、朔諸州宋軍出雁門伐遼。遼朝方面,蕭太后、韓德讓等人並不慌怯,馬上下令讓南京留守耶律休哥率軍迎曹彬,以耶律軫為都統,率兵迎擊潘美、楊業的宋軍。蕭太后帶同自己的兒子遼聖宗,親征而行,駐蹕於駝羅口(今北京南口)。
此戰宋太宗吸收前戰教訓,並未直取幽州,而是兵分三路。幽雲十六州分山前七州與山後九州,宋軍原定以曹彬的東路軍為主力攻取涿州,以牽制耶律休哥所率遼軍主力,而西路的潘美與東路的田重進則負責攻略山後,待山後攻略完畢則由山後轉掠山前,最後匯合的宋朝三路大軍與遼軍在幽州城下進行主力決戰。曹彬老成持重,則以他為盾,牽制遼軍主力,潘美鋒銳,則以他為矛,攻城略地。為了牽制住耶律休哥,宋軍名將大多集中在東路軍。
雍熙北伐一開始,宋軍諸路皆捷:曹彬一路攻克固安南城,田重進於飛狐北破遼兵,潘美在西陘痛擊遼軍,克遼朝寰州。不久,曹彬又克涿州,潘美克朔州,下應州,破雲州。米信方面,宋軍又於新城大敗遼軍。
遼承天太后蕭綽聞訊,決定以騎兵之長和平坦廣闊的有利地形,集中主力先破宋東路軍,再移師逐個擊破。遂部署南京留守耶律休哥率部先趨涿州阻擊,繼以東京留守耶律抹只率軍馳援幽州;自與聖宗率精騎數萬進抵駝羅口(今北京南口附近)應援。同時,以北院樞密使耶律斜軫為山西兵馬都統,率軍進援山後,阻擊宋中、西兩路軍東進。命林牙(官職)勤德守平州(今河北盧龍)海岸,以防宋軍由海上襲擊側后。
由於先前吃過數次敗仗,宋太宗在諸將出發前,囑誡他們“持重緩行,毋貪小利以要敵。”不久,宋軍諸路捷報繼至,宋太宗不喜反憂,深恐契丹軍會乘間斷阻宋軍補給線。憂慮成真,老成持重的曹彬竟被耶律休哥斷了糧道。曹彬十萬大軍在涿州呆了僅僅十幾天,就吃盡了軍糧,“乃退師雄州以援供饋。”(只從東路軍的角度來說,此舉並無過錯,在宋軍戰力未衰之時撤退以避免損失。但是從整個戰局看,此舉成為了宋軍敗亡的導火索)宋太宗聞報,大駭:“豈有敵軍在前不顧而退軍待軍糧的道理!”他忙遣使制止曹彬,並告誡曹彬不要再向前進軍,率軍沿白溝河與米信宋軍會兵,“按兵蓄銳以張西師之勢。”因曹彬的東路軍撤退,則無人可牽制耶律休哥,那麼田重進與潘美二軍將會陷入危局。
但是,曹彬統下諸將聽說潘美、田重進等部連戰連捷,深恥己軍無功,“謀畫蜂起,更相矛盾”,東路軍將星雲集反而成了宋軍敗亡的禍根。老將曹彬無法約束諸將,便順從諸將之意,“乃裹五日糧,再往攻涿州。”

遼軍反擊

當時,遼朝蕭太后、韓德讓、遼聖宗等人在涿州東五十里的地方紮下御營,聽聞宋軍來擊,便遣耶律休哥輕兵疾行,阻擊宋軍。宋軍邊急行軍邊迎戰,路上足足用了四天時間,才得以進達至涿州。“時方炎暑,軍士疾乏,所賚糧不繼。”無法,宋軍得城不能堅守,又棄之而去。
曹彬先遣人率涿州百姓退走,他自己率大軍殿後。由於人多兵疲,缺糧少水,宋軍戰鬥力極度下降,連個象樣的殿後軍陣都組織不起來。耶律休哥率遼朝生力騎兵一路尾隨,邊殺邊追,邊追邊殺,一直追到歧溝關,遼軍發動總進攻,宋軍大敗。曹彬收拾殘兵,連夜搶渡拒馬河,於易山南岸紮營,準備休整一下喘口氣。幸虧宋將李繼宣死戰,使得小股宋軍逃得活命。但是,數萬宋軍,或被殺,或掉入河中溺死,或被俘,損失巨大,“為遼師衝擊死者數萬人,沙河為之不流,棄戈甲若丘陵”。
遼軍戰後打掃戰場,耶律休哥“收宋(軍)屍以為京觀”。遼朝上下大喜,進封耶律休哥為宋國王,行再生禮,耶律休哥也成為了遼國歷史上唯一一個行再生禮的臣子。
宋太宗聞軍敗,憤恨不已,深責眾將,認為這些人“不遵成算,各騁所見,領十萬甲士出塞逼斗”,最終“往複勞弊,為敵所乘”。所以,曹彬、米信等人回朝後,皆被貶官。

結果


由於東路主力大敗,宋太宗合圍幽州的戰略意圖再難實現。遼朝方面開始反撲,耶律斜軫統十萬大軍趕至安定西,與宋朝雄州知州賀令圖相遇,雙方大戰,宋軍又敗,被殺一萬多人。遼軍乘勝攻陷蔚州、寰州等地。深知西路軍已經無望,宋太宗下詔指示潘美,讓他與楊業一起引兵護送雲、朔、寰、應四州百姓內遷。
時遼軍已佔據寰州,副帥楊業力主分兵應州,誘遼軍向東,另以強弩手千人扼守石竭谷口(今山西朔州南),阻擊遼軍,以保民眾安全南撤。監軍王侁不納楊業建議,逼其出雁門直趨朔州出戰(潘美並未表態同意王侁計劃)。及戰失利,回師陳家谷口(今山西寧武北),潘美、王侁已違約先撤。楊業孤軍奮戰,負傷被俘,絕食而死。中路軍田重進不辱使命,全軍而返,並帶回部分收復地區百姓。至此,宋三路大軍皆敗,所取州縣復失。

影響


此戰戰敗主要責任在於曹彬的過失,攻取涿州后無法保證宋軍糧道,危難之時又無法約束諸將,浪費了宋軍最後的撤退機會。更是在宋軍潰敗時騎馬夜遁,導致宋軍徹底的崩潰,若無宋軍名將李繼隆與李繼宣(這兩人沒關係)的奮戰,此戰宋軍損失還會更大。
本戰役主將曹彬,米信等人皆被貶官。潘美被削三級,導致楊業之死的罪魁禍首王侁被除名流金州,劉文裕除名流登州。此時,潘美也是六十六歲的老將,轉年雖官復原職,仍舊悒悒不樂,數月而卒。雖然老潘生前沒有什麼特別對不起老楊的地方,陳家谷口也是王侁先離開而致使缺守,但是潘美身為主將,不能約束監軍的錯誤行為,對於楊業之死,他難辭其咎,致使日後被評書藝人醜化成姦邪嫉功的大反派。
此戰之後宋朝失去了攻取幽雲最好的機會,之後被迫轉取戰略防禦。宋遼接著又進行了幾次戰爭。宋太宗及群臣 從戰爭的現實中逐步改變了對遼策略,終於從戰略進攻完全轉為戰略防禦,並採取了若干較為有效的防禦措施。同時,又積極主動去謀求對遼和平。宋太宗對遼策略 的重大轉變,應予以充分肯定。

評價


張齊賢:“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戎翟,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寨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蓄力養銳,以逸自處,如是則邊鄙寧,輦運減,河北之民獲休息矣。然後務農積穀以實邊用,敵人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諸死地而為寇哉!臣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土,角強弱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內以養外;內安本固,則遠人斂衽而至。伏望審擇通儒,分路採訪兩浙、江南、荊湖、西川、嶺南、河東,凡偽命日賦斂苛重者,改而正之;諸州有不便於民者,委長吏聞奏,使天下皆知陛下之仁,戴陛下之惠,則契丹不足吞,燕薊不足取也!”
賀令圖:“契丹主少,母后專政,寵幸用事,請乘其釁,以取幽薊。”
趙普:“伏睹今春出師,將以收復關外,屢聞克捷,深快輿情。然晦朔屢更,荐臻炎夏,飛挽日繁,戰鬥未息,老師費財,誠無益也。
伏念陛下自翦平太原,懷徠閩、浙,混一諸夏,大振英聲,十年之間,遂臻廣濟。遠人不服,自古聖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竊慮邪諂之輩,蒙蔽睿聰,致興無名之師,深蹈不測之地。臣載披典籍,頗識前言,竊見漢武時主父偃、徐樂、嚴安所上書及唐相姚無崇獻明皇十事,忠言至論,可舉而行。伏望萬機之暇,一賜觀覽,其失未遠,雖悔可追。
臣竊念大發驍雄,動搖百萬之眾,所得者少,所喪者多。又聞戰者危事,難保其必勝;兵者兇器,深戒於不虞。所系甚大,不可不思。臣又聞上古聖人,心無固必,事不凝滯,理貴變通。前書有“兵久生變”之言,深為傑可慮,苟或更圖稽緩,轉失機宜。旬朔之間,時涉秋序,邊庭早涼,弓勁馬肥,我軍久困,切慮此際,或誤指蹤。臣方冒寵以守藩,曷敢興言而沮眾。蓋臣已日薄西山,餘沅無幾,酬恩報國,正在斯時。伏望速詔班師,無容玩敵。
臣復有全策,願達聖聰。望陛下精調御膳,保養聖躬,挈彼疲氓,轉之富庶。將見邊烽不警,外戶不扃,率土歸仁,殊方異俗,相率響化,契丹獨將焉往?陛下計不出此,乃信邪謅之徒,謂契丹主少事多,所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陛下樂禍求功,以為萬全,臣竊以為不可。伏願陛下審其虛實,究其妄謬,正奸臣誤國之罪,罷將士伐燕之師。非特多難興王,抑亦從諫則聖也。古之人尚聞屍諫,老臣未死,豈敢百諛為安身之計而不言哉?”
趙光義:“朕昨者興師選將,止令曹彬、米信等頓於雄、霸,裹糧坐甲以張軍聲。俟一兩月間山後平定,潘美、田重進等會兵以進,直抵幽州,然後控扼險固,恢復舊疆,此朕之志也。奈何將帥等不遵成算,各騁所見,領十萬甲士出塞遠門斗,速取其郡縣,更還師以援輜重,往複勞弊,為遼人所襲,此責在主將也。
況朕踵百王之末,粗到承平,蓋念彼民陷於邊患,將救焚而拯溺,匪黷武以佳兵,卿當悉之也。疆場之事,已為之備,卿勿為憂。卿社稷元臣,忠言苦口,三複來奏,嘉愧實深。”
耶律斜軫:“汝與我國角勝三十餘年,今日何面目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