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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梁啟超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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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國行
清代梁啟超詩作
《去國行》是近代文學家梁啟超創作的一首雜言詩。此詩分五段,第一段寫詩人選取逃亡之路的緣由以及為了國家大事而在強忍著淚水與慈母分別後徑直奔赴日本而去,第二段交待詩人選擇日本的原因併流露出對日本帝國主義抱有的幻想,第三段又回到“變法”的話題上來以表明詩人對日本明治維新的看法,第四段則列舉了日本歷史上一些有氣節之人以表明詩人像他們那樣“守此松筠涉嚴冬”的態度,第五段則寫詩人從追懷古人的意緒中擺脫出來后直面身處逆境的態度。全詩氣脈通暢,長歌當哭,配以雜言體的句式,更顯得錯落有致,感情激越,成功地塑造出一個既慷慨激昂、嫉惡如仇又舉止穩重、頭腦清醒的抒情主人公形象。
去國行
嗚呼!濟艱乏才兮,儒冠容容。佞頭不斬兮,俠劍無功。君恩友仇兩未報,死於賊手毋乃非英雄。割慈忍淚出國門,掉頭不顧吾其東。
東方古稱君子國,種族文教咸我同。爾來封狼逐逐磨齒瞰西北,唇齒患難尤相通。大陸山河若破碎,巢覆完卵難為功。我來欲作秦廷七日哭,大邦猶幸非宋聾。
卻讀東史說東故,卅年前事將毋同。城狐社鼠積威福,王室蠢蠢如贅癰。浮雲蔽日不可掃,坐令螻蟻食應龍。可憐志士死社稷,前仆後起形影從。一夫敢射百決拾,水戶薩長之間流血成川紅。爾來明治新政耀大地,駕歐凌美氣蔥蘢。旁人聞歌豈聞哭?此乃百千志士頭顱血淚回蒼穹!
吁嗟乎!古人往矣不可見,山高水深聞古蹤。瀟瀟風雨滿天地,飄然一身如轉蓬,披髮長嘯覽太空。前路蓬山一萬重,掉頭不顧吾其東。
儒冠:儒者所戴的冠,代指儒者,指士大夫和知識分子。容容:隨聲附和。
佞(nìng)頭:奸佞人的頭,指頑固派的頭。
君恩友仇:指皇帝的支持變法和譚嗣同等人的被殺。
毋乃:莫不是,豈不。
咸:都是。
爾來:近來。封狼:指沙俄。封,這裡是大的意思。逐逐:不斷加緊。
巢覆完卵:從“覆巢之下無完卵”而來。
宋聾:據《左傳·宣公十四年》“鄭昭,宋聾”,指宋國昏聵。這裡指清朝昏聵。
卻讀:卻說讀罷。東史:日本史。東故:日本的舊事。
城狐:城上的狐狸,比喻壞人。社鼠:土地廟裡的老鼠,比喻壞人。
蠢蠢:愚昧無知,形容亂象。贅癰(zhuì yōng):多餘的腐爛組織,長出的毒瘡。
應龍:古代傳說中長有翅膀的龍。
百決拾:百名弓箭手。決拾,射具。
水戶薩長:指明治維新前水戶與薩摩、長州藩之間的戰爭。水戶,日本關東北部城市。薩長,日本薩摩州、長州。
明治新致:明治維新的政治。
蔥蘢:興旺,繁盛。
蒼穹:蒼天。
南州翁:即西鄉隆盛,指他幸運生還。
高山:日本維新志士高山正之。蒲生:日本維新志士蒲生秀實。象山:日本維新志士佐久間象山。松陰:日本維新志士吉田松陰。
松筠(yún):松竹。
古蹤:古人的蹤跡。
瀟瀟:形容風雨大又急。
轉蓬:也可稱“蓬轉”,蓬草隨風飛轉,比喻行蹤不定。
啊!濟救時艱的人才何等缺乏呵,士大夫中一片附和聲。殘害人民的姦邪首領不斬除呵.仗劍扶持正義難成功。皇帝恩、朋友仇雙雙未報,屈死賊手哪能算是英雄。強忍淚含悲痛辭別雙親,我掉頭不顧奔向東。
東方古稱是君子國,一衣帶水黃種文化早相通。近來惡狼頻頻磨齒窺西北,東方國唇亡齒寒更為相通。大陸和山河倘若遭破碎,覆巢下無完卵則大事難成功。我來此為作秦廷七日哭,所幸你邦已不再昏庸。
讀罷東國史再論東國事,三十年前兩國何等相同。狐鼠當道亂施淫威,腐朽的王室愚昧昏庸如毒癰。好比是浮雲遮日無法抹掃,任憑螻蟻吞食掉神龍。可憐維新志士為國捐軀,有志者前赴後繼踏著血跡前行。壯士以一抵百顯英姿,水戶、薩摩、長州之間血流成河紅。近來明治新政光耀大地,凌駕歐美氣勢蔥蘢。旁人只聞歌聲哪聽見以往哭?這是千百志士頭顱和血淚迴旋於蒼穹。
嗚吁!男兒三十不能建奇功,誓把區區七尺身軀還天公。如不幸將成為死去的月照僧,如有幸當成為建功立勛的南州翁。不然也應在高山正之、蒲生秀實、佐久間象山、吉田松陰中間佔有一席地,信守素志不畏險阻度嚴冬.等到春回大地迎來柔東風。
嗚吁!逝去的志士啊再也不能相見,山高水深處聽到逝者足跡聲。瀟瀟風雨蓋滿天地,飄然一聲如蓬草飛轉無定蹤。披髮覽空長嘯以表凌雲志。前方更隔蓬萊仙山一萬重,我掉頭不顧奔向東。
此詩作於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農曆八、九月間。當時,戊戌變法失敗,以慈禧太后為首的頑固派執掌軍政大權,支持變法的光緒皇帝被囚禁,譚嗣同等“六君子糟殺害,康有為、梁啟超也受到通緝。在逃亡日本時途中所作,詩人創作此詩,藉以抒發詩人對變法失敗的悲憤心情及表達了對國家前途的信心。
此詩分五段。第一段以“嗚呼”領起,有很強的感情色彩。對有的人來說,事業的失敗會使他神情沮喪,一瞬不振。但詩人不會這樣,他所關心的不是個人的成敗得失,而是“佞頭”尚未斬的現實。他感嘆“濟艱乏才兮,儒冠容容”,世上能與維新派一起匡扶社稷、同渡厄困的人才實在太少,那些表面上溫文爾雅,骨子裡貪生怕死的人實在太多。變法失敗,“劍俠無功”,但“君恩友仇兩未報”,所以不能落在敵人的手裡,只要“留得青山在”,才能夠去完成未竟的事業;若是徒然“死於賊手”,算不上英雄義士。這是詩人選取逃亡之路的緣由。詩人拿定主意后便“割慈忍淚出國門,掉頭不頤吾其東”——為了國家大事,暫時不能盡人子之孝,只好強忍著淚水與慈母分別,徑直奔赴日本而去。
第二段交待詩人選擇日本的原因:“東方古稱君子國,種族文教咸我同。爾來封狼逐逐磨齒瞰西北,唇齒患難尤相通,大陸山河若破碎,巢覆完卵難為功。”換言之,一來,日本的種族和文化與中國有很多相同點;二來,兩國彼此相鄰,有著“唇廣齒寒”的關係,況且沙俄於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已脅逼清政府出賣東北三省主權,如果中國大陸遭遇不測,小小的日本國也會面臨危險。鑒於這些情況,詩人決定去日本避難和遊說,以求得到日本政府的幫助。接著,詩人以“我來欲作秦廷七日哭,大邦猶幸非宋聾”表明沙俄有并吞中國的野心,自己向日本政府曉之以利害關係,希望日本對中國的安全有所作為。其中。“非宋聾”表明了日本政府並非不知利害,流露出詩人對日本帝國主義抱有天真的幻想。
第三段又回到“變法”的話題上來。詩人讀日本歷史,了解到明治維新前後的社會狀態,認為日本三十年前的情形猶如中國的現狀。“城狐社鼠積威福,王室蠢蠢如贅癰。浮雲蔽日不可打,坐令螻蟻食應龍”四句便表明在日本江戶幕府時代,小人憑仗君主的勢力廠把持朝政,作威作福,好像城中的狐狸、土地廟裡的老鼠,要把它們去掉,又怕壞了城社。這樣一來,王室的秩序打亂,國王之位形同虛沒,猶如“贅癰”。由於大權落在小人手中,國家利益逐漸被小人們蠶食殆盡。在這種腐敗的政治環境里,“可憐志士死社稷,前仆後起形影從。一夫敢射百決拾,水戶薩長之間流血成川紅”——愛國志士為推翻腐敗統治而英勇作戰,以寡敵眾,奮鬥到最後一息。“爾來明治新政耀大地,駕歐凌芙氣蔥蘢。旁人聞歌豈聞哭,此乃百千志士頭顱血淚回蒼穹! ”志士們的血沒有自流,他們的奮鬥打出了嶄新的政治天地,使日本的國勢變得強盛起來,甚至凌駕於歐洲、美國之上。老百姓安居樂業,只有歌聲,沒有哭泣,這是烈士們用性命換來的勝利果實。
詩人對日本維新運動的成功十分傾慕,並以日本維新人士的事迹來激勵自己的鬥志。在第四段中,詩人列舉了僧月照、西鄉隆盛、高山正之、蒲生秀實、佐久間象山、吉田松陰等人。這些人中,有的以身殉國,有的遇刺身亡,有的被刑而死。但在詩人看來,他們都是有氣節之人,要像他們那樣“守此松筠涉嚴冬”。他相信,只要矢志不渝,事業必定有好的轉機:“坐待春回終當有東風”。在失敗之際,詩人的胸懷是豁達的。
在第五段里,詩人從追懷古人的意緒中擺脫出來,直面身處的逆境:“古人往矣不可見,山高水深聞古蹤。瀟瀟風雨滿天地,飄然一聲如轉蓬。”古人已逝,而自己仍在滿天“風雨”之中隻身飄零。去國離家而面對荊途,這種人生況味是極悲極苦的,所以詩人禁不住仰天長嘆:“披髮長嘯覽太空,前路蓬山一萬重。”不過,詩人並非懦夫,決不知難而退,遂以“掉頭不顧吾其東”收煞,回應第一段立下的誓言。
全詩氣脈通暢,長歌當哭,配以雜言體的句式,更顯得錯落有致,感情激越,將詩人作為鬥士的膽識與作為學者的史識結合起來成功地塑造出一個既慷慨激昂、嫉惡如仇又舉止穩重、頭腦清醒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其中,詩人敗而不餒的節操頗能啟發讀者如何去面對各種挫折,語句間蘊含著一定的人生哲理。
• 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教授馬金科:梁啟超採取了詩、賦、文結合的形式,感情激昂,文字跌宕起伏,很有特色。(《梁啟超詩文選》)
• 廣東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長方誌欽、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劉斯奮:詩作雜言,縱橫恣肆,長歌當哭。(《梁啟超詩文選》)
梁啟超(1873年—1929年),字卓如,號任公,別署飲冰室主人,廣東新會人。光緒十五年(1889年)舉人,民國后官法部總長。他是康有為的弟子,師徒二人合稱“康梁”,為戊戌變法的首要人物。戊戌變法失敗后,他流亡日本,和康有為組織保皇會,創辦雜誌,堅持改良主義立場,反對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辛亥革命后,他曾經和北洋軍閥段祺瑞合作,后脫離政界,專心從事學術研究和著述活動。他在晚清文壇上影響很大,積極倡導過“詩界革命”、“小說界革命”和“文界革命”,並在寫作實踐中積極加以探索。他作詩較晚,現存一百多首,大部分為流亡國外時所作。在風格上能突破傳統,往往用參差錯落的散文化句式來自由地抒發懷抱,並能熔鑄新思想、新知識、新名詞入詩,體現了“新派詩”的特徵。其散文成就最大,影響最深。當時,他的文章不但風靡全國,轟動一時,而且“學者竟效之,號新文體。”在小說理論方面,亦有所建樹。著有《飲冰室全集》、《飲冰室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