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南廂園叟感賦八十韻
遇南廂園叟感賦八十韻
吳偉業(1609~1672)字駿公,號梅村,別署鹿樵生、灌隱主人、大雲道人,世居江蘇崑山,祖父始遷江蘇太倉,漢族,江蘇太倉人,崇禎進士。明末清初著名詩人,與錢謙益、龔鼎孳並稱“江左三大家”,又為婁東詩派開創者。長於七言歌行,初學“長慶體”,后自成新吟,後人稱之為“梅村體”。
吳偉業他一生寫詩千餘首。著有《梅村家藏稿》五十八卷,《梅村詩餘》,傳奇《秣陵春》,雜劇《通天台》、《臨春閣》,史乘《綏寇紀略》,《春秋地理志》等。吳偉業與錢謙益、龔鼎孳並稱“江左三大家”,又為婁東詩派開創者。詩以宗法唐人為主,兼取宋代蘇軾、陸遊。《四庫全書總目》評論說:“其少作大抵才華艷發,吐納風流,有藻思綺合、清麗芊眠之致。及乎遭逢喪亂,閱歷興亡,激楚蒼涼,風骨彌為遒上。”頗能概括其特色及前後變化。
圍繞黍離之痛,吳偉業以明末清初的歷史現實為題材,反映山河易主、物是人非的社會變故,描寫動蕩歲月的人生圖畫,志在以詩存史。這類詩歌約有四種:一種以宮廷為中心,寫帝王嬪妃戚畹的恩寵悲歡,引出改朝換代的滄桑巨變,如《永和宮詞》、《洛陽行》、《蕭史青門曲》、《田家鐵獅歌》等。第二種以明清戰爭和農民起義鬥爭為中心,通過重大事件的記述,揭示明朝走向滅亡的趨勢,如《臨江參軍》、《雁門尚書行》、《松山哀》、《圓圓曲》等。第三種以歌伎藝人為中心,從見證者的角度,敘述南明福王小朝廷的衰敗覆滅,如《聽女道士卞玉京彈琴歌》、《臨淮老妓行》、《楚兩生行》等。最後還有一種以平民百姓為中心,揭露清初統治者橫徵暴斂的惡政和下層民眾的痛苦,類似杜甫的“三吏”、“三別”,如《捉船行》、《蘆洲行》、《馬草行》、《直溪吏》和《遇南廂園叟感賦》等。此外還有一些感憤國事,長歌當哭的作品,如《鴛湖曲》、《后東皋草堂歌》、《悲歌贈吳季子》等,幾乎可備一代史實。他在《梅村詩話》中評自己寫《臨江參軍》一詩:“余與機部(楊廷麟)相知最深,於其為參軍周旋最久,故於詩最真,論其事最當,即謂之詩史可勿愧。”這種以“詩史”自勉的精神,使他放開眼界,“指事傳詞,興亡具備”,在形象地反映社會歷史的真實上,取得突出的成績,高過同時代的其他詩人。
痛失名節的悲吟,是他詩歌的另一主題。這以清順治十年出仕為標誌,在靈與肉、道德操守與生命保存之間,吳偉業選擇苟全性命,墮入失節辱志的痛苦深淵,讓自贖靈魂的悲歌沉摯纏綿,哀傷欲絕。《自嘆》、《過吳江有感》、《過淮陰有感》、組詩《遣悶》等,懺悔自贖,表現悲痛萬分的心情,“誤盡平生是一官,棄家容易變名難”,“我本淮王舊雞犬,不隨仙去落人間”。《懷古兼吊侯朝宗》詩說:
河洛烽煙萬里昏,百年心事向夷門。氣傾市俠收奇用,策動宮娥報舊恩。多見攝衣稱上客,幾人刎頸送王孫。死生總負侯贏諾,欲滴椒漿淚滿樽。詩人自註:“朝宗歸德人,貽書約終隱不出,余為世所逼,有負夙諾,故及之。”在《賀新郎・病中有感》詞里,自我剖析:“故人慷慨多奇節。為當年沉吟不斷,草間偷活”,“脫屣妻孥非易事,竟一錢不值何須說。”臨死仍不忘反省:“忍死偷生廿載餘,而今罪孽怎消除?受恩欠債應填補,總比鴻毛也不如。”自怨自艾,後悔不迭。吳偉業是真誠的,以詩自贖確實是其心音的流露,《梅村家藏稿》以仕清分前後兩集,“立意截然分明”,表示他不迴避和掩飾自己的污點,死時遺命家人斂以僧裝,題曰“詩人吳梅村之墓”,用以表明身仕二姓的悔恨與自贖的真心。這類詩歌對我們認識在理想與現實、感情與理智的困擾與衝突里掙扎的人生悲劇,有著啟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