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塔聖教序
褚遂楷書代表作
《雁塔聖教序》亦稱《慈恩寺聖教序》,是書法史上著名碑刻作品,唐代的褚遂良的楷書代表作。唐高宗永徽四年(公元653年)立石,凡二石,兩塊碑石分別鑲嵌在大雁塔底層南門門洞兩側的兩個磚龕之中,兩碑碑額、碑文書寫方向互相左右對稱,兩碑共1463字。上碑為序碑,全稱《大唐三藏聖教序》,位於塔底層南面券門西側磚龕內,唐太宗李世民撰文,碑文21行,行42字,由右而左寫刻;下碑為序記碑,全稱《大唐皇帝述三藏聖教序記》,位於塔底層南面券門東側磚龕內,唐高宗李治撰文,碑文20行,行40字,由左而右寫刻。
唐太宗李世民聖教序
大唐三藏聖教序太宗文皇帝制
序碑
然則大教之興,基乎西土。騰漢庭而皎夢,照東域而流慈。昔者分形分跡之時,言未馳而成化。當常現常之世,人仰德而知遵。及乎晦影歸真,遷儀越世。金容掩色,不鏡三千之光。麗象開圖,空端四八之相。於是微言廣被,拯含類於三途。遺訓遐宣,導群生於十地。然而真教難仰,莫能一其指歸,曲學易遵,邪正於焉紛糺。所以空有之論,或習俗而是非;大小之乘,乍沿時而隆替。
有玄奘法師者,法門之領袖也。幼懷貞敏,早悟三空之心;長契神情,先苞四忍之行。松風水月,未足比其清華;仙露明珠,詎能方其朗潤。故以智通無累,神測未形。超六塵而迥出,只千古而無對。凝心內境,悲正法之陵遲;棲慮玄門,慨深文之訛謬。思欲分條析理,廣彼前聞;截偽續真,開茲後學。是以翹心凈土,往游西域;乘危遠邁,杖策孤征。積雪晨飛,塗閑(間)失地;驚砂夕起,空外迷天。萬里山川,撥煙霞而進影;百重寒暑,躡霜雨而前蹤。誠重勞輕,求深願達。周遊西宇,十有七年。窮歷道邦,詢求正教。雙林八水,味道餐風;鹿菀鷲峰,瞻奇仰異。承至言於先聖,受真教於上賢。探賾妙門,精窮奧業。一乘五律之道,馳驟於心田;八藏三篋之文,波濤於口海。爰自所歷之國,總將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譯布中夏,宣揚勝業。引慈雲於西極,注法雨於東垂。聖教缺而復全,蒼生罪而還福。濕火宅之干焰,共拔迷途;朗愛水之昏波,同臻彼岸。是知惡因業墜,善以緣升,升墜之端,惟人所託。譬夫桂生高嶺,雲露方得泫其花;蓮出淥波,飛塵不能污其葉。非蓮性自潔,而桂質本貞,良由所附者高,則微物不能累;所憑者凈,則濁類不能沾。夫以卉木無知,猶資善而成善;況乎人倫有識,不緣慶而求慶。方冀茲經流施,將日月而無窮。斯福遐敷,與乾坤而永大。
永徽四年,歲次癸丑十月己卯朔十五日癸巳建。
中書令臣褚遂良書。
唐高宗李治聖教序記
序記碑
夫顯揚正教,非智無以廣其文;崇闡微言,非賢莫能定其旨。蓋真如聖教者,諸法之玄宗,眾經之軌躅也。綜括宏遠,奧旨遐深。極空有之精微,體生滅之機要。詞茂道曠,尋之者不究其源;文顯義幽,理之者莫測其際。故知聖慈所被,業無善而不臻;妙化所敷,緣無惡而不翦。開法網之綱紀,弘六度之正教;拯群有之塗炭,啟三藏之秘扃。是以名無翼而長飛,道無根而永固。道名流慶,歷遂古而鎮常;赴感應身,經塵劫而不朽。晨鐘夕梵,交二音於鷲峰;慧日法流,轉雙輪於鹿菀。排空寶蓋,接翔雲而共飛;庄野春林,與天花而合彩。
伏惟皇帝陛下。上玄資福,垂拱而治八荒;德被黔黎,斂衽而朝萬國。恩加朽骨,石室歸貝葉之文;澤其昆蟲,金匱流梵說之偈。遂使阿耨達水,通神甸之八川;耆闍崛山,接嵩華之翠嶺。竊以法性凝寂,靡歸心而不通;智地玄奧,感懇誠而遂顯。豈謂重昏之夜,燭慧炬之光;火宅之朝,降法雨之澤。於是百川異流,同會於海;萬區分義,總成乎實。豈與湯武校其優劣,堯舜比其聖德者哉?玄奘法師者,夙懷聰令,立志夷簡。神清齠齔之年,體拔浮華之世。凝情定室,匿跡幽岩。棲息三禪,巡遊十地。超六塵之境,獨步伽維;會一乘之旨,隨機化物。以中華之無質,尋印度之真文。遠涉恆河,終期滿字;頻登雪嶺,更獲半珠。問道往還,十有七載。備通釋典,利物為心。以貞觀十九年九月六日奉敕於弘福寺,翻譯聖教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引大海之法流,洗塵勞而不竭;傳智燈之長焰,皎幽闇而恆明。自非久植勝緣,何以顯揚斯旨。所謂法相常住,齊三光之明;我皇福臻,同二儀之固。伏見御制眾經論序,照古騰今。理含金石之聲,文抱風雲之潤。治輒以輕塵足岳,墜露添流。略舉大綱,以為斯記。
皇帝在春宮日制此文。
永徽四年,歲次癸丑十二月戊寅朔十日丁亥建。
尚書僕射上柱國河南郡開國公臣褚遂良書。
萬文韶刻字。
日本學者研究成果
荒金大琳“修正線”研究圖片
日本學者荒金治在所著《〈雁塔聖教序〉的修正線》一文中,考證了聖教序碑中許多筆畫多次修改補充的現象。這一現象荒金治認為起初發現修正線的是日本大正時期的書法家比田井天來(1872—1939)與松田南溟。1971年,由書學院出版部出版了《書學院本·雁塔聖教序》,在此拓片上,共有350個金色與紅色的點。比田井天來的兒子南谷也是著名的書法家,他在後言里談到“關於這些點,真可惜沒有問清楚”。因此,日本別府大學教授荒金信治(號大琳,即荒金大琳,荒金治的父親)為研究《雁塔聖教序》,分別於1997年、1998年與2006年三次去西安大雁塔進行拍照,回來后把照片放大就發現了許多類似“形”字的修正線。甚至還有一個字里進行5處修正的現象。找到的總數是978個字,修正處達1492:《聖教序》共有821個字,修正的566個字、沒有修正的255個字、《聖教序記》共有642個字,修正的412個字、沒有修正的230個字。
書寫時間及背景考證
荒金大琳與荒金治父子通過反覆研究后,認為“修正線”現象與歷史的大背景有密切的關係:即褚遂良第一次書寫的時候,因為太宗喜歡行書而多用了行書筆畫。太宗去世時,定長孫無忌與褚遂良為顧命大臣,幫助太子李治施政。李治稱帝后,產生了對兩位顧命大臣的不滿。650年(永徽元年)十月,褚遂良因為韋思謙彈劾而被左遷為同州刺史。根據荒金父子的考證認為,王羲之著名的行書名跡《蘭亭序》寫於公元353年(東晉永和九年)。由於353年年是癸丑年,唐高宗決定在同為癸丑年的654年(永徽四年),以建《聖教序碑》的方式來紀念。653年(永徽三年),唐高宗招褚遂良回京后重新書寫,並開始準備建立石碑。
荒金父子認為:為了建立石碑而回到長安的褚遂良由於心情不佳,多次書寫都不如第一次寫的效果。最後不得不用以前寫的稿子來修正文字。除了“太宗”、“永徽”等貞觀年間不存在的詞重新書寫以外,進行大規模的補筆修正。修正的特點就是從行書筆畫改成楷書筆畫。
日本學者荒金治、荒金大琳潛心研究了褚遂良雁塔聖教序與聖教序記,並將上述結論於1999年日本筑波大學第九屆書學書道史學大會發表。相關著作有《雁塔聖教序にす關ゐ記錄(褚遂良雁塔聖教序相關記錄)》等。
日本荒金大琳編著《雁塔聖教序にす關ゐ記錄》
《雁塔聖教序》為褚遂良五十八歲時書,是最能代表褚遂良楷書風格的作品,字體清麗剛勁,筆法嫻熟老成。褚遂良在書寫此碑時已進入了老年,至此他已為新型的唐楷創出了一整套規範。
在字的結體上改變了歐,虞的長形字,創造了看似纖瘦,實則勁秀飽滿的字體。王偁曾評說:“……同州、雁塔兩聖教序記是其自家之法,世傳《蘭亭》諸本,亦與率更不類。蓋亦多出自家機杼故也。”褚遂良書法特點中整幅書法作品以弧形線條居多,即使是短線條,也有一詠三嘆的情調。弧線的大量使用,使原本筆直、堅挺的基本筆畫,增加了柔和委婉。褚遂良在起筆時略微多了點逆筆,然後引回,波轉一下。這些用筆都使褚遂良的書法顯得生動活潑,不局限於原有的形式。《雁塔聖教序》的筆畫纖細而俊秀,即使是複雜的波折轉筆,也是一絲不苟,毫無鬚髮的遺憾。褚遂良秉承了文人書法家的筆法,在書寫過程中卻又能把握輕重、灌輸力量。
大唐三藏聖教序
《雁塔聖教序》引領大唐楷書新格,書法史上褚遂良因此被重重地書上一筆。初唐三家——歐、虞、褚並稱書壇,但真正地開啟唐代楷書門戶者,非褚氏遂良一人莫屬。縱觀唐中期的顏真卿、徐浩,莫不受其影響,可以說唐朝中後期書壇風貌是由褚遂良啟導的,特別是《雁塔聖教序》更具有創新的時代意義。——王佑貴《褚遂良與〈雁塔聖教序〉》。
張懷瑾贊曰:“羊人嬋娟,似不輕於羅綺;鉛華綽約,甚有餘態。”
《雁塔聖教序》局部
大雁塔及雁塔聖教序平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