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荷·影子
若荷·影子
若荷·影子(即若荷影子),原名:胡夏勤。女詩人。江蘇蘇州(吳江)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蘇州市作協會員。自幼愛好文學,因痴迷並執著於現代詩。創作幾百首詩歌,在網路流傳廣泛。曾被一些詩刊推薦為首席詩人、新漢詩代表詩人。多年來,有詩評詩序收錄名詩人詩集並隨同詩人作品發表刊物。2010年加入《大別山詩刊》詩人群體,成為其主力詩人。2013年3月加入虞山詩社。
現文學刊、詩刊編委,各大詩歌論壇駐站詩人。
作品收錄捐贈災區的詩集《五月的祈禱》(南海出版社),《陌生》詩刊“21世紀女性詩歌大展”,《詩歌
月刊》女詩人特輯,2010《中國網路詩歌史編》、2011年3月《姑蘇晚報》“愛詩者”欄目推薦、《中國詩歌二十一世紀十年精品選編》、《屈原文學》獲獎作品專刊。
作品散見《中國詩歌》(人民文學出版社)、《詩歌月刊》、《綠風》詩刊、《蘇州日報》、《姑蘇晚報》、《吳江日報》、《信息時報》、《秋鱸詩苑》、《大地詩刊》、國際女性詩歌叢刊《藍》、《詩歌月刊》、《小拇指詩刊》、《大別山詩刊》、《網路詩選》、《海外詩刊》、《作家導刊》、《西風》、《原創力量》、《榆林詩刊》、《秋鱸詩苑》、《幾江詩報》、《贛西文學》、《江寧作家》、《嘉陵江》等各類紙報官民刊物。
詩歌《樂居吳江,持續蔓延的根系》,吳江市第八屆“和諧民企”文學徵文,榮獲三等獎。
詩歌《赴一場庸俗的約會》,《大別山詩刊》與《核桃源》雜誌社“七夕會”活動,榮獲二等獎。
《把你揉皺》(2011)
《暮》(2011)
《雨夜,父親來看我》(2010)
《夜晚,橋下的教堂》(2010)
《總是那麼不小心》(2010)
《九月,適合抒情》(2009)
《愛的慢動作》(2009)
《姿勢,抑或姿態》(2008)
《低調的生活》(2008)
光影切割下的精神行走
——青年詩人若荷·影子及其詩歌印象
文/魯荒
認識江蘇青年詩人若荷·影子,是在詩歌論壇。大約兩年前,大地詩刊論壇出現了一個特殊的筆名:若荷·影子,她的詩作從眾多的詩歌帖子中凸顯出來,迅速走紅網路詩壇。因此我更願意稱她為網路詩人。以後的日子裡,若荷作為大地詩刊的主力版主之一,為我分擔了大量的管理業務,也因此成了文學上的同道與朋友。
若荷·影子生長生活在膏腴富庶的天堂蘇州,在那片夢幻般的水鄉澤國,古運河的欸乃槳聲、太湖的浩渺煙波、絲竹評彈的婉轉音韻,鋪墊了她生命的底色;四千年吳文化的深厚浸潤,賦予了詩人明慧精緻、恬淡淑雅的性格與人文氣質。在世人的印象中,蘇州女性美而精緻,小家碧玉式的,是吳儂軟語濡染出來的。這也暗合了我對姑蘇女性的世俗意義上的認識。但在通讀了詩人的詩稿后,這種慣性思維得到了矯正。
若荷身上疊加了上述幾乎全部的地域人文印痕,從這個層面上說,她是世俗的,生活化的,走在人群里,不會被人注意。但詩人首先是一個思想者,一個精神的殉道者,若荷的詩歌強化了我的這種體認。她的詩支撐起了作為一個詩人的獨立的精神人格,它凸顯於地域文化之上,又不被某種地域文化所規範,儘管不免或深或淺地還帶著那個文化的胎記。她的思考是獨立的,自覺的,她似乎時時藉助生存背景,讓自我行走的影子有所附麗,實現人文氣息上的暗合;但又隨時隨地地揭竿而起,毅然從背景深處走出來,走進陽光,也走進風雨,曝光自己,切割自己,洗禮自己。她行走在自我營建的精神的長街短巷,風晨雨夕,既風姿綽約,又特立獨行。
有了上面的體認,然後走進她的詩歌,觸摸詩人的心靈,就會一路順風順水,柳暗花明了。
若荷似乎對光與影有著異常的敏感。以致於衍化成了覆蓋她整個文本的複合意象和靈感符號。這讓我想到了卡夫卡、海明威、里爾克,想到了昌耀、海子,他們都創建了屬於自己的意象體系。若荷把自己的思考與寫作,置於這個龐大的意象符號之內,使心靈期待呈現得五光十色、奇幻空靈。我想,這可能就是詩人的生命狀態,也是詩人渴望構建的語言狀態。
若荷的詩歌,題材雖然不是很廣,但卻豐富。就像她家鄉的園林景觀,方寸之內含納大千。
感悟、提煉和呈現生活的能力,是一個詩人必備的條件。若荷在這方面顯然給出了比較滿意的答案。在我接觸的詩作中,一個突出的感覺就是,詩人的感知觸覺,明晰的理念,彷彿獵人的槍口,牢牢地盯緊獵物。呈現的過程也往往撥落紛紜的物象纏繞,直取要義。這對於以感性見長的女性詩人而言,是難能可貴的。
她活著,但根不在泥土裡
她很會笑,但笑容是偽造的
她的的確確綻放著
但的的確確沒有花香
有一次我在商場里見過她
有一次我在客房的桌案上見過她
但是有一次
我在垃圾堆里見過她
她和許多莫名的垃圾在一起
同流合污
——《塑料花》
在這裡,詩人主觀意識是成竹在胸的,所以無需迂迴,不必故作姿態,只要將生活依循思維路徑稍加還原,作品的內涵傾向自然就顯現出來了。
這樣說,並不否認感性觸覺的敏銳,相反,從大量的詩作中,同樣感受到了詩人捕捉詩意的鋒芒。詩人通過動感紛披的意象,藉助錯落跳躍的現代語境,完成了一系列的藝術創造。她懂得藝術創造的規律,以感性的呈現放大藝術的魅力,張揚個性話語的風姿。若荷的大量詩歌作品,為讀者呈現了多姿多彩的藝術形象,鋪陳了足以使人流連忘返的藝術綠蔭。儘管我們還不能說這些藝術形象已臻完美,但其生動鮮活的個性姿態,富含原生物態的草根氣息和世俗的人性情懷,足可以帶來豐富的生命感悟和藝術享受。組詩《姿勢,或者姿態》,很能說明這一點,其中《一條河》寫道:
其實我是水的一種
空氣是水的另一種
我與空氣相濡以沫
在同一條河裡
一起生活,一起流淌
時光擠進來
從未經許可
故意弄出些波浪
爾後轉身,便將一些尾紋
棄在河面上
另一首《麥茬一樣的時光》同樣精彩:“……我們在麥苗頂尖嬉戲/在小徑里相互追逐/現在,我已無力挽留/那個奔跑而逝的秋季/只在一縷飲煙上空/纏繞出時淡時濃的記憶……”。那些青澀的年華,青春的時光,那些魂牽夢繞的情境,被歲月的銀鐮一茬茬割掉了;逝去的歲月,無力挽留,留下的是疼痛的麥茬,和同樣疼痛的記憶。沉鬱、憂傷的情緒,彌散開來,誰讀了會無動於衷呢?
由此我想到一個話題,即若荷人·影子詩歌的基調品質。詩歌大師艾青說過:詩是一個心靈的活的雕塑。熱衷心靈行走的若何·影子,也沒有例外。
讀若荷的詩,我覺得有三點不應忽略:既瘦勁硬朗,又沉鬱憂傷,也不乏絲綢般的飄逸靈動。前者是詩的風骨,後者是詩的血肉和精神,三者拷和,大致可以概括若荷詩歌的總體風貌:綿里藏針,時露鋒芒,血肉豐滿,搖曳生姿。也許這樣界定一個詩人的作品,過於程式化,有些武斷,甚至危言聳聽,但如果真的讀懂了詩人的作品,會認同我的這個判斷。這樣的判斷,不是隨便幾首詩作可以支撐得起來的。所以還是希望走進作品,用心體悟詩人的語言脈搏。比如《骨頭與骨頭的對話》、《虛構的情詩》、《獵人之死》、《母親》、《五月的刀太過鋒利》、《秘密花園》等組詩系列,無論是世情、人情、愛情、親情,無論歲月、人生、苦難、生死,以致山水草木,夕露朝暉,都在詩人的筆下盡得風流。若荷的詩歌,一方面有“楓落吳江冷”的瘦削氣韻,一方面也有“看盡葉底花”的婉約情韻,更有“殘荷聽雨聲”的清麗意蘊。
它總帶著劍
刺傷一個人出血
血路滲延,傷及另一個人
它很艷
艷得你不願睜開眼睛
儘可能讓一些軟綿綿的詞語
填飽空肚的情詩
我已收到零點九九朵玫瑰
如同攙扶起那些我無法觸及的愛情
它說,九九也是久久
所不同的是,它倒退行走
——《零點九九朵玫瑰》
玫瑰與劍,愛情與血,這樣的意象組合在一起,產生的穿透力是尖銳的,震撼人心的;綿軟的愛情在刀鋒上舞蹈,我們看到的是驚心動魄,是傷及靈魂的疼痛。
家庭背景、生活環境、人生經歷等,都可能影響一個人的性格氣質,但與生俱來的生命基因,往往更能決定一個人的性格走向,決定她應對生活、闡釋人生的態度和方式。在精神範疇,“文如其人”永遠是無法逾越的宿命。若荷·影子也不例外,她的骨子裡有一種無法剔除的生命關懷意識,也許叫做憂傷情懷,或悲劇情結更合適。我不知道詩人經歷過怎樣的人生起落,情感風雨,心靈淘洗,但她的詩歌作品明顯的給了我如上的暗示。她的抒情或者敘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小女人詩歌的憂傷情調,進入了對命運、苦難、生死、靈魂等重大命題的拷問和糾詰。她已經走出了那條被油紙傘撐起的寂寞的雨巷,不再矯情地仰起臉、任江南的酥雨打濕裙裾,然後製造誇張的抒情;她冷靜地躲開熱鬧的人群,轉身拐進了一條通往心靈的小路,隱進了精神的峽谷,也進入了無我的境界。她開始了獨立的思想穿越,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若荷的孤獨,除了影子無人陪伴。孤獨伴生了憂傷,也伴生了藍色調的生命思索。向外的張望,向內的思索,使詩人的生命變得高貴而峭拔,她找到了安放心靈的方式。
組詩《骨頭與骨頭的對話》很能代表這一書寫狀態。其中如《迷失》:“很長時間,我一直找尋/通往地底下的路/在找尋的過程中/發現樹的根部四處蔓延/我不知哪個方向/是我所要的”;如《麻木》:“背著時光行走的人/已感覺不出冷與暖/聽自己腳步聲來回奔走/呼吸在空白的氣體中揮霍/我嘴含死去的季節/開門關門”;如《疲憊》:“骨頭與骨頭避開我/經常在夜晚時說些悄悄話/它們遠離我的目的無非是我的這個軀殼/漏過不少洞/滿是傷口”。我從中觸摸到了詩人叩問靈魂、關照命運的嘶喊與掙扎,我與詩人一樣,因疼痛而覺醒著。此外,《一生的秘密》、《活著的老屋》、《刃光上行走的影》、《解剖一張紙》、《深陷古琴》等,也都有可圈點之處。組詩《母親》,梳理了三代母親的親情痕迹和心理溝回,既感人,又留下了久遠的回味。如第三首《我是你的母親——致女兒》
問號與感嘆號
象一個個漏空的地磚
等你走路時用小腳填滿
小辮子左右搖擺
舞出每天不同的心事
我的目光始終向上
企圖打開秘密
孩子,我已將八十八個鋼琴鍵
有序地排列
它筆直得象一把鋒利的刀子
頂著我的後背
若荷對詩歌的痴情與痴迷,令人感動。從精神層面上說,寫詩,已經成了她的生活方式,成了她的宗教。她能夠從司空見慣的生活現象和庸常物象中,發現詩美,並迅速定格,這種呈象盡意的功夫,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所謂天賦,我想這應該算是一種。在她的感覺世界里,月移花影,水動蓮舟,都會閃現出靈感的火花,撩起意象的漣漪。經常是由一個意象蕩漾開去,進而捕捉到系列的意象群,成組成組的詩作就這樣誕生了。我想,這除了她敏銳的感知生活的技巧外,還得益於她的勤奮,她的全身心的投入。因此,若荷能在如此短的詩寫時段上,得到快速的提升,為詩壇特別是網路詩壇推重,是名至實歸的。組詩,最能考驗一個詩人的實力和狀態。若荷大量的組詩系列,證明了她的語言實力和詩寫狀態,也把自己送進了優秀青年詩人的行列。
當然,若荷也寫了大量的精短詩作,大多是一意一象,乾淨通透,涵蘊飽滿。“哥哥,請允許我/借你漂浮不定的影子/揮霍我的情思”(《虛構的情詩》片段),“咽下一個字/吞下一輩子的葯/輕笑一聲,吐在碑上”(《一生》),“時間跟著時針走/我跟著影子/一起走失”(《歲月》),“唯一的獵槍比他先一步老去/他餓死於風雪鋪蓋的寒冬”(《獵人之死》之《第五世》),象這樣的短章佳構,在若荷的作品中俯拾即是。也許是現代生活的快節奏使然,也許詩人諳熟了這種礪沙斂金的思維方式,抑或兼而有之,總之每每咀讀,都會獲得小小的驚喜。
我曾在一個秋天,有過幾日姑蘇的盤桓。選擇了臨河的一家小客店,對岸是一家演藝廳。江南的十月餘熱未消,入夜,崑曲與評彈濡軟的音韻,時斷時續地飄灑進來,如夢如幻,我好像被送入了千年以遠的某個時空,現實的喧囂退去了,我真正體味到了什麼是舒適與享受,儘管那時還聽不懂那些婉轉如酥的唱詞。那幾天,我瀏覽了那裡的園林水巷,古寺丘山,流連於小橋流水,沉浸於運河古韻。但一轉身,金雞湖園區時尚現代的英姿,又讓我驚嘆不已。地處長三角經濟圈中心位置的蘇州大地,商潮洶湧,古老的文明與現代活力錯雜生輝,魅力無限;歷史的縱深與現代的超拔就這樣被奇妙地整合,在人們的物質生活與精神時空里,鋪開了巨大的投影。
青年詩人若荷·影子,就置身於這個古老而現代的環境中,傳統與時尚的光與影交織閃爍,夢幻迷離,稍不留神就可能迷失了自己。但詩人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定了自己的坐標,她投放在大地上的身影,同樣會美輪美奐,詩意婆娑。
英國詩人威·休·奧登的詩作《愛的更多》中,有這樣的詩句:“要是所有星星都隕落或失蹤,我將學會眺望虛無的天空”。我願意把它送給若荷。美麗的影子正值青春年華,處於藝術創造的爆發期,希望她在詩歌探索的道路上,志存高遠,獨闢蹊徑,永遠保持高速健勁的詩意行走!
穿梭於時間隧道里的歌者
——若荷·影子部分詩歌賞析
作者:王克楠
若荷·影子的詩歌現象對於我來說是一個謎,寫作對寫作人來說,常常是不得已的事情;常常是生活讓詩人得詩歌資質必須顯露,讓詩人對生活的失望必須用語言來表達的時候才出現的。若荷·影子(簡稱若荷)和我想象的那種女詩人是不一樣的,她生長在江南的蘇州,一個詩歌一般的天堂里。天堂的美好是讓別人看的,而生活在天堂里的人往往是自己沒有感覺的,但是若荷有感覺,幾年以來創作的幾百首詩歌,就是明證。
在我最近的詩歌研究中,我對於詩歌的發生學和詩歌的存在學很感興趣,因此,因此便登陸若荷的博克,研究她為什麼寫詩,她回答道:“隨心抵達詩意。以詩雕刻記憶,以詩凸現生活。”當然了,這樣的回答是我不滿意的,因為現代詩歌抵達的精神高度絕不是僅僅這樣,但隨著我對於她的詩歌文本的閱讀,感到她已經在現代詩歌的道路上走了很遠。
打來若荷的博克,她的詩歌以“一”命名的一組首先湧進我的眼帘,我在她的這組詩歌里,沒有讀到女性詩人常可以湧現的抒情(柔情曼曼),而是呈現了一種對於生活的“冷光”,一種對於生活本質的探知。她的詩歌是理性和思考的。如《一首詩》中,“光禿禿的身子掛在思想的枝頭、/一串串是奇異的果實、/於乾渴的唇邊咽下去”,這樣的詩歌語感,已經不屬於表面意象解讀了。我可以感覺到她的每個意象都是有沉澱的。《一枚葉》寫的是葉子的生命歷程,一般的詩人會僅僅滿足於表面的描寫,抒發一些對於生活現象的感嘆,而她則和“時間”這個母體相連接,生命存在時間的河道,沒有時間的長度,生命就沒有母體。這樣敏感的時間感覺,還寫在《雙手》里,“它用長短不一的指尖摸了一下/長短相同的日夜/我用長短相同的日夜摸了一下/長短不一的指尖”,具像型的“手指”觸摸到了抽象的“時間,寫的很通透。
節制和內斂是若荷詩歌的基本特徵之一。在《一條河》這首小詩,讓我驚嘆的是,她呈現了自己與時間的河流融為一體的感覺。時間是空洞的,也是具體的,在一首詩歌里表達出這樣的意識,是令人讚歎的。“其實我是水的一種/空氣是水的另一種/我與空氣相濡以沫”詩歌里,不僅僅是寫出了與空氣相依相存的關係,還寫出了“我”的存在。作為一個女子,江南的女子,不可能對於水沒有感覺,因此,她就把自己和水聯接起來了;比水更加高蹈的是空氣,空氣也是水————是她獨到的發現,水和空氣,在若荷營造的詩歌語境里,得到高度統一。《一隻鳥》是有爆發力的,整體詩歌的流動是從到面張開的,“尖細的嘴唇輕點出細微的心思/啄開羽毛,打開皮膚接觸高空的細節/你習慣這樣的動作/習慣將思想與翅膀一起騰空/儘可能讓自己的身體飛躍/便能與最頂端的藍,拉近距離/偶有羽毛,脫落/姿勢輕盈,於身後的半空中”剛開始是一個點---“尖細的嘴唇”,再就是——“高空的細節”,再就是——“騰空”,再就是——“身體飛躍”再就是——“半空中”,整篇詩歌充滿了動感,從有限抵達無限,讓讀者嘆為觀止。《一條路》是對於道路的抒寫,道路的意義常常在於人生的苦悶得到豁然開朗,得到水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若荷顯然不滿意這樣的表面感覺,她以極為開闊的想象力寫到“它是一條皺紋/有時曲線,有時直線/爬上一些人的額頭”, “皺紋”可以是年輪,可以是憂愁,在她的詩歌里,成了一條道路——從今天抵達明天的道路,“道路”和“皺紋”在她的詩歌得到統一;“道路”和“思像”是什麼關係呢,她的解讀是“現在,它在你思想的空白處/偶爾停留,讓你腳底的力度時深,時淺/惴測不安”,詩歌里的道路還不是思想,思想是另外一個王國,“道路”僅僅提供了一把抵達王國的鑰匙而已。
若荷的詩歌從來不拒絕日常生活,出來不刻意“提高”日常生活的樸素色調。她在《低調的生活》組詩寫了平常人的平常生活。在《人群》揭示人和人之間的淡漠很到位,“佯裝出一種笑容 /似乎為了任務勉強完成一個表情”。我想,詩歌是抒發美好,可不可以表達對於“生活的透視”呢,若荷的詩歌做出了答卷。《門框》寫是很別緻的,寫到了生命的成長過程,年紀小時候,看世界很大,現在呢,世界變小了;因為眼睛有了透視的功能,就可以看到事物本質,“而現在/ 它把我固定在玻璃上 /透視著屋外面的世界”。當然,女人是世界的美麗載體,她的詩歌里也寫的相當細膩而美麗的,《入秋,入秋》一組詩歌里,《輕輕》是寫的一種感覺,“螞蟻銜起自己的愛/貼緊地面,滿地奔走/”“輕輕,輕得你未曾發覺一切的變動/只覺得額頭的發尖往後拂動”,把一種對於景物的細膩感覺入詩,是一般的詩人可以做到的,若荷的特點在於安靜——安靜到了極處。她的一些詩歌涉筆親情,《聲聲》中寫到了母親“放遠目光/也望不見母親彎下腰板/拿起鐮刀的樣子/聽見她疲憊的吆喝聲”,僅僅表面寫母親的辛苦的詩歌,網路上比比皆是,若荷的不同之處,在於思考,“母親為何還站哪兒/——站在花開的地方”。她在《滔滔》中寫生命的頑強,“下一次跌落/我仍會再次躍上浪尖/把自己摔成一塊鐵/拍打著浪”這樣的生命不息,奮鬥不息的精神,令人感動,也令人振奮!
若荷對於那些微小的事物總是敏感的,比如《頂尖》一組就是以“尖”入題。《塔尖》對於物象的解讀進入無我之態,像是舒婷早年寫雕塑,寫出大慈大愛, “它與雲並肩站著 /象一根懸掛在半空中的乾瘦的線 /竟將目光延伸至遠方”,而“我”是詩歌文本里的另一個元素,“我”崇拜航塔,向著它的方向,“變成一隻欲展翅的大鳥 /看著它一閃一閃”,動和靜達到了統一。《葉尖》呈現了“我”和“葉尖”關係,中間還有“水”,意象很是密集。《腳尖》是一種狀態,一種動感的趨勢,不是定型。“它給予的方向,總是向前”,一種趨勢就是一種人的存在,人常常徘徊於生活的十字路口,承載各種“選擇”的挑戰,是提升,還是墮落呢?她的詩歌閃光點在於結尾,“它帶著我進入一個黑洞 /讓我成為盲人 /又帶著我走出黑洞 /讓我成為 閉著眼睛也能走路的人”,寫了一種經過煉獄而涅槃的狀態。
她的《幻影》一組也是寫的神采飛揚的,特點在於文本的變化,畫面感強了,《我是藍》以顏色“藍”入題,然後用想象發散開來,對於“水”再次衷情地融化為一體, “水,我是你的/我是你追尋之中鋪陳的背景/以海廣袤之筆塗抹均勻/我的身體,我的藍,會跟著你漫延/分佈於你的透明之體”,水的可愛,不是天生可愛,而是承擔了一種品質,她在這裡表達的極好。《我是紫》揭示顏色的變化體現生活的多樣性和民主性,藍和紫就不只是色彩不同了。他不再是平面書寫,引進了心的詩歌元素——光,光是偉大的,有了光,世界的視野就開闊了,就可以“每日飲下時光之水/在我身體里”
對一個詩人的寫作成就的評判,愛情詩歌的寫作常常是一塊驗金石,它常常可以考量出一個詩人的內心的含量。若荷的《季節另一端》顯然是一首愛情詩。若荷的詩歌的感覺甚好,“風的嘴唇只輕輕地動了動/她潔白的衣紗便騰空飛舞起來”,這是愛的趨勢。“將一朵或兩朵雲在低空中漂浮,找尋顫動的知覺”,是愛的美好的存在狀態。世界上最美好的愛的狀態應該是這樣的,雙方一直是處在尋找狀態,在某個時間,突然融合,得到了心動,我想若荷的詩歌很好地表達了這個過程。“她飲下苦酒,把骨頭粉碎/讓時光搗爛柔軟的身軀/只為讓你彌合,還以微笑”,寫了閃光的愛的境界,愛的本質是犧牲,不是索取。哦,“只為讓你彌合,還以微笑”,這樣的愛情不就是人世的天堂嗎?“現在,她要等候/秋風中的另一個細節”,真正的愛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一般的不幸者在長長的一生中也一直處在等待狀態,只有少數幸運兒才能啜到它的甘甜。《悄悄》是寫愛情,也是友誼,一種美好感覺。“提著神奇的畫筆,你又來了/指尖點動河水的臉/面部透明,環環舞步/只悄悄一抹/河流變了色,我跟著變了色”,美好東西對於人的影響,可以從詩歌得到解釋。
雖然如此,若荷的詩歌還不是已經完美到無懈可擊,她的詩歌還在路上,她還是一個由於“生活的自在”而寫詩歌的詩人,還沒有抵達“思想的自在”狀態,或者說,在這個方面還積累的不夠,還需要補課。在她詩歌里,思想還不夠豐富,有時候還顯得蒼白,“思想”還不能與豐富多彩的物象結合起來,這就是說,她的詩歌到達一種“懸崖時刻”——必須刻苦修鍊、等待質變。已經不在於多寫,而在於挖掘和突破。我讀到因為生活的限制,她關心身邊的東西比較多,“遠處”的東西比較少。從詩歌文本說,若荷在詩歌結構空間方面還需要付出相當的努力去拓展,詩歌的單一化風格也影響了她的詩歌的觸角的豐富。
即使如此,她也是一位令我尊敬的女詩人,在我遙望江南的時候,因為有一位名字叫若荷的人,在這個浮躁的年代還堅持寫詩,堅守一種難得的美麗,而感動,而奮發。